42、Chapter 42
說是過七夕, 但除了互相送東西外，兩人並沒有太把這個節日放在心上。
八點出頭, 沈悅之和謝青陽收拾了東西，走出圖書館。
圖書館大門離地鐵站只有幾步路距離, 地鐵站旁邊就是公交站。兩人並肩而行的時間不過半分鐘，就要分開。
在這半分鐘裡，她們看到許多個叫賣著玫瑰的年輕人。沈悅之終於感受到一點節日氣氛，事實上，她很想買一束花塞謝青陽手中。
那麼問題就來了，得找個合適的藉口。
心中兩個小人還在交戰，她突然聽謝青陽講：“那些是月季吧。”
沈悅之一頓, 順著謝青陽的視線看過去。
謝青陽在看一個賣花的女孩子。她手中的花都是一朵一朵, 被塑料紙分別包好。花瓣上撒了水珠，但還是顯得萎靡。
女孩子看起來比她們大幾歲，但還是很年輕，正在喊：“十塊錢三朵。”
哪怕不是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日子裡, 這個價格還是顯得便宜。
“……是太便宜了吧？”沈悅之不太確定地想。她平常踏入花店的次數屈指可數, 少有的幾次還都是母親節買了花束送給蘇女士，此前從未關心過紅玫瑰的價格，對花的外形也停留在一些花商的宣傳冊上。
謝青陽停下腳步：“嗯，再見。”
沈悅之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
她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好像自從和謝青陽成為同桌之後，她就時常這樣。從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知道了, 可還是什麼都不能做……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沈悅之並不覺得有什麼，但到底覺得遺憾。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真的很想在七夕送一枝花給謝青陽。
哪怕只是出於“謝謝你給我講題”的名義也好。
這樣的念頭在沈悅之腦海中翻來覆去。她不挪動腳步，謝青陽也不好直接轉身去公交站等車。
兩人靜靜地面對面站了數秒，轉校生像是福至心靈，看一眼剛剛那個賣花的姐姐，再看看沈悅之：“你想要？”
沈悅之：“咦？”
謝青陽說：“沒什麼啊，雖然是月季，但也挺好看的。十塊三枝，有點坑吧，但本來也就這麼點錢。”
沈悅之的臉色在明亮的路燈下開始泛紅，輕聲開口：“不是的，我是想……”
謝青陽：“什麼？”
沈悅之：“……”啊說不出口。
謝青陽不解地看著她，睫毛隨著眼睛眨動的動作在眼瞼上映出細密的陰影。
沈悅之覺得自己臉頰更熱，幾乎是著迷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謝青陽真好看啊，好想親一親她……
她的瞳仁黑黝黝的，謝青陽一與她對視，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近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再看沈悅之時，對方已經恢復原本的神情，還有些隱隱的錯愕和……難過？
謝青陽又往後退了半步，接著自然而然地轉過身，走到賣花的女生身邊。
沈悅之還沒從之前的情緒中徹底掙脫出來，就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和賣花女生講了幾句話，然後付了錢，從對方手中拿過一小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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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一小束，粗略看去，大約有十來朵。
還沒等她數清楚，謝青陽就走了回來，將花束遞到沈悅之面前。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悅之在此刻似乎聽到周圍許多人的竊竊私語聲。
但那又與她毫無關系。她只是看著謝青陽，和從前的很多次一樣，眼裡心中都只有自己身前的這個少女。
謝青陽的態度實在是太坦然了，讓沈悅之生不出一絲“難道她也……”的情緒。
這樣坦然的謝青陽，在沈悅之遲鈍地將花束接過去之後，習慣性地攏了攏自己耳畔的碎髮，然後說：“喏，送你啦。”
沈悅之睜著眼睛看她，像是很茫然不解。
謝青陽道：“早上，我還是覺得，我有點太不認真了。你那麼用心……抱歉，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理由信口拈來，沈悅之完全無法辨別，這是謝青陽早就想好的話，還是在剛剛那一瞬生出的靈感。
她只能對著謝青陽笑一下，還要擔心自己正面路燈，會不會被謝青陽看出什麼異樣。
謝青陽跟著她微微一笑，語氣顯得比平常平淡的調子要軟一些，但還是不帶什麼情愫，只像是和朋友聊天：“行，明天早上見，我去坐車了。”
話說到這裡，沈悅之只能點一點頭：“好，路上小心。”
謝青陽又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轉過身，走到一丈之隔的公交站裡。
廣告牌擋住了她的身子，但沈悅之還是能看到牌下露出的兩節白腿。她站在原地，低下頭，將鼻尖埋入花束中，深深地呼吸，然後轉過身，走下地鐵。
身側是很多對男女情侶，嬌嗔的女孩子和站在她們身邊的男孩子，形成一道情人節裡特有的風景。
還有人在討論著，說今晚哪裡會有煙花表演，很可惜不能去。
再旁邊一些，是看著小情侶露出善意微笑的中年人。也有人注意到拿著一束花的沈悅之，她的打扮還是偏向中性的帥氣風，但從紮起的頭髮看，還是能分辨出她是女生。
“……悅悅，買花回來了啊？”
蘇女士招呼著自家閨女，心裡覺得很稀奇。
沈悅之“唔”了聲，有點慶幸，自己正站在沒有開燈的門廊處換鞋子。雖然客廳的燈把這裡照的頗亮，但總比之前被路燈直接照在臉上要好些。
等換好鞋，她深呼吸了幾下，這才走到客廳。
沈悅之像是忘記了自己背上掛的沉重書包，而是直接找出一個花瓶，灌了水，再把手中的花束放進去。
在她要把花瓶搬到自己臥室時，蘇女士又問：“怎麼突然買花啊。”
沈悅之開口答：“今天七夕啊，省圖門口到處都是賣這個的。”
蘇女士在講話的間隙裡走進了一些，看一看瓶中有些蔫的花朵，說了句和謝青陽一樣的話：“這是月季吧。”
沈悅之道：“啊，我同桌也這麼說。”
蘇女士有些八卦地問：“買這麼多，難道是想送人，沒送出去？”
語氣神態都把握的很好，那個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蠢女兒絕對沒有發覺什麼不對。
蘇女士自得地想著，很快就聽到沈悅之講：“沒啦，就，我今天早上不是給同桌帶了一盒壽司嘛，我同桌又覺得不好意思了，正好晚上有買花的，我覺得還蠻好看，她就給我買了一束。”
蘇女士：“這樣啊。”
之前已經習慣了自家女兒給她同桌帶各種吃的，用的也都是報答對方輔導自己學習的理由。聽完沈悅之的話，蘇女士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不對，於是眼看著她抱著花瓶晃進臥室，在伸出一隻腳，勾住門。
她聳了聳肩，就轉過頭，準備做自己的事情。
剛走了兩步，忽然又覺得有什麼不對。
蘇女士自言自語：“可今天是七夕啊……”
aug.28/monday/sunny
翻了下日曆，才發現今天是週一。
明明才放假幾天，結果連這種事都不太記得了。
早上吃了小s帶的壽司，很好吃。（幾個壽司簡筆畫）
昨天和她那麼說的時候就差不多想到，她會帶吃的來。還是覺得太唐突了，居然……簡直和（塗黑）迷心竅一樣。
真的是太好吃了，她家裡人也很會做飯。
……
不能說是羨慕吧。
……
就是覺得很羨慕。
（一筆斜線）
白天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就是看書，背單詞，做題。
晚上從圖書館裡出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在賣花。（玫瑰簡筆畫）
以前沒有太注意，但好像每年都是這樣。還有情人節的時候。
買了一束花給ta。原本只打算買一枝的，但那個姐姐的推銷話術太厲害了。想到屈x氏。
回來以後想了一下，好像這個舉動也非常、非常的唐突。
希望沒有讓ta覺得不適吧。
（一筆斜線）
ta當然不會覺得不適了。
（幾個下筆很重的點）
謝青陽闔上日記本，將本子塞到書包裡，然後站起身，準備去洗漱。
她房子的窗戶是面向東面的，天氣很晴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大海。
但今天的天氣就沒有那麼好了，晚間起了些霧，將附近所有高樓都籠罩其中。
她站在視窗看了看，心想，是不是要下雨了。
這個想法在謝青陽夜間醒來時得到了證實。
她起先是聽到急促的雨聲，意識漸漸回籠，終於反應過來，應該是在下暴雨。
江城是沿海城市，排水系統做的很好。別看現在雨這麼大，明天早上醒來時，路面一定是乾燥的。
謝青陽並不準備下床去看，只是翻了個身，意識就又陷入迷離。
入夢之前，她腦海裡飄過很多畫面。有男人拖著箱子離去的背影，一片漆黑的屋子，女人精緻的妝容和冰冷的神色，還有……沈悅之。
站在路燈下，明明個子很高，顯得很帥氣，但總顯得靦腆害羞的沈悅之；
拿著自己遞過去的花束，不知所措的沈悅之；
早晨的時候，將餐盒遞過來，問她好不好吃的沈悅之；
說“我家附近的超市裡的魚都不太適合做刺身，早上的魚市又有點遠……”碎碎念一大堆，和她解釋為什麼做壽司時只用到了魚籽、肉鬆和蔬菜的沈悅之……
最後，記憶定格在戴上兩個髮夾，很無措地看過來，抬手想要摸一摸那兩個毛絨耳朵，卻因為她的一句話停下動作、乖乖在鏡頭前笑出兩個酒窩的沈悅之身上。
迷迷糊糊中，謝青陽想，今天早上沒有趁那個機會，摸一摸沈悅之的頭髮，實在是太遺憾了。
唔，或許已經該說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