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喜歡的姑娘, 她那麼好那麼好。”沈悅之在心裡念著這樣一句話,從精神到味蕾, 都無比地滿足,完全可以再戰三張英語卷子。

她看著謝青陽拿餐巾紙擦嘴, 恨不得以身代之。然後,她面前的少女朝她伸手:“錢給我吧,我去結賬。”

沈悅之猛地站起,“不不不,我去吧,你再坐一下。”

話說出口,她才發覺自己的反應似乎太大。可事情已經發生, 乾脆將錯就錯, 一臉無辜地看著謝青陽,用眼神催促對方。

謝青陽怔了半秒,低下頭從口袋裡拿錢:“行吧,給。”

兩人交接時, 沈悅之的手有意無意地握上眼前少女指尖。心上人的手比她略小一些, 手指纖細修長,和她完全不一樣。

握上去的時候軟軟的,讓沈悅之心潮澎湃。

收回手的時候,略覺心虛的沈某人只覺耳根發燒。好在謝青陽這時候已經低下頭看手機,不至於讓她的心思這麼快暴露。

事實上,沈悅之還沒有想好,自己要不要嘗試著和謝青陽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告白之後是成功還是失敗的問題。她們現在在高三, 謝青陽那麼聰明,理應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她知道謝青陽想去全國最好的兩所學校之一,之前也曾查過京大和華大在江城的錄取分數。去年的文科最低錄取分是六百六十往上,前年還要更高。謝青陽現在的成績在嘉明是顯得拔尖沒錯,但畢竟離top2還有很大差距。

這樣的差距或許可以用一年時間趕上,也或許不會。沈悅之當然是相信心上人的,可如果謝青陽因為一個同性突如其來的告白,被擾亂心思,變得無心學習……那她簡直就是個罪人。

既然如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說。她已經是謝青陽在嘉明最親近的人了,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回宿舍,除了不能做更進一步的事,和情侶也沒什麼差別嘛沈悅之很樂觀地想。

再說了,孫敏和李蓉不是常常在外面手挽手摟摟抱抱嗎,感謝窩巢民風,兩個女生的關係就是可以這麼自然而然地親近=v=

思緒飄到這裡時,沈悅之又有些憂鬱。

她到櫃檯前結好賬,和謝青陽一起從麵館走出。太陽不算很曬,但沈悅之還是撐起傘,小心翼翼地將謝青陽遮住。

她喜歡的姑娘什麼都好,就是太不喜歡和人親近了。

沈悅之還記得,幾個禮拜前,自己之前只是握了一下謝青陽的手腕,謝青陽就整個人都僵住。

往後倒是好了點,但她和謝青陽的接觸也就止步於我手腕,唯一一次牽手還是紀檢來時慌不擇路的結果。

沈悅之偷偷低下頭,去看謝青陽垂在身側的手。

真的和她完全不一樣。她從小練武打球,等有這方面意識時,掌心已經有了很多硬繭,總顯得比同齡女生粗糙很多。還有鮮明的指關節、深許多的膚色……

上初中以後,有那麼幾個月,蘇女士天天堵著她,給她糊一手護手霜,心疼地說我家女兒的第二張臉怎麼就變成這樣。到後來,不知道是因為沈悅之自己太搗蛋跳脫,還是蘇女士工作太忙就忘記這事兒,手部保養的事就被耽擱下來。

然後就到了今天。

在過去,沈悅之從不覺得這是一件有所謂的事。可在這會兒,她總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與謝青陽十指交扣,謝青陽會不會覺得她的手心太粗,磨得她不舒服?

“你在想什麼?”謝青陽冷不丁問。

沈悅之脫口而出:“我的手好糙啊……誒?”

謝青陽側過頭看她,若有所思地說:“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沈悅之瞳孔驀地一縮。

謝青陽漫不經心道:“你平常不會這麼安靜啊。剛剛這一路回來,居然一句話都沒說。”

沈悅之:“呃。”

她的心臟七上八下,一會兒緊張兮兮地想著難道自己這麼快就露餡兒了,呵呵回去就撕了中央戲精學院的畢業證;一會兒拼命回憶自己這一天的表現,自認掩飾得還算不錯……

這麼想七想八了一路,到圖書館樓下時,她才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

會不會……謝青陽自己也在緊張?

她或許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從容。畢竟是昨天晚上剛剛在別人面前哭過,這會兒那個“別人”又戳在她眼前拼命刷存在感。這也就算了,沈悅之還一句話都不說,整得氣氛越來越奇怪。

既然這樣,乾脆謝她自己來說點什麼,讓兩人間的氛圍不要太僵硬?

心上人大概是抱著這樣的目的開口,結果剛剛沈悅之完全不瞭解對方的良苦用心,讓開啟話題的機會白白溜了過去。

想到這裡,沈某人痛心疾首.jpg。

她沉默地跟在謝青陽身後上樓,期間收好傘,將傘面上的每一個摺子都仔仔細細疊好,再攏成一個整齊的圓柱,粘上綁帶。

疊好傘時,剛好走到自習室。她們還是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圖書館內的空調溫度開得有些低了,有陽光照著,會舒服很多。

沈悅之桌面上攤開了一個本子,嶄新嶄新的,只有前兩頁寫了字。

她看著自己剛剛寫上去的東西,摸摸下巴,剛剛查的快吐血的單詞,怎麼才一頓飯的功夫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正式開學在九月一日,八月三十一號返校。

在那之前的十天裡,兩人就一直窩在圖書館。沈悅之跟著謝青陽見到許多江大附中的學生,其中還有人直接問謝青陽:“你數學卷子寫完了嗎,給我抄一下。”

謝青陽說:“有幾道題是蒙的,都標出來了。對了,你英語卷子寫沒?”

沈悅之看得目瞪口呆,等借卷子的人走了,才驚愕地問謝青陽:“你們還互相抄作業?”

謝青陽看她一眼,把借來的英語卷子上的答案抄在一張草稿紙上,很隨意地回應:“當然啊,不然這麼多東西怎麼寫得完。”

沈悅之皺著鼻子:“那之前,為什麼……”不給我抄啊?

謝青陽的還是十分鎮定,像是沈悅之問了一句廢話。

她說:“因為我們知道彼此都會做這些,最多就是因為不認真啊或者別的原因錯上20%,真有哪道難度超標的話,死磕一兩天也能解出來。大家水平差不多,講卷子的時候看對方錯的地方分析一下就行,算節約時間了。”

沈悅之抬頭看天:“哦。”

謝青陽繼續說:“有時候抄答案也算幫對方檢查,不過抄大題步驟的時候這種情況多一點,選擇就算了。可你的話……”就是純粹無腦抄。

後面那句兩人都心知肚明,謝青陽沒直接說出口,也算幫沈悅之節約一點血量。

沈悅之掩飾性地喝一口水:“聽起來很厲害呢哈哈哈,我們班的話就是全班抄張茂彥一個人的卷子。”

謝青陽“嗯”了聲,“不過這些原因都不重要啦。”

沈悅之放下杯子,捧場道:“那什麼重要?”

謝青陽道:“就算是自己根本不會,只是應付老師呢,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沈悅之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謝青陽道:“你就算了,還是老老實實做題吧。”

話裡話外,儼然是把沈悅之當成需要嚴格監督的“自己人”。

沈悅之心臟狂跳,看向謝青陽,對方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哪裡不對。

不,本來也就沒有什麼不對。

謝青陽大約是把她當做在嘉明裡認識的、目前關係最好的一個朋友的。對於她來說,關心她,輔導她,監督她,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沈悅之對此心知肚明,可她還是藉此機會,向前一點,抱住謝青陽。

“……同桌,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謝青陽的身體起先是一僵,隨後緩緩放鬆下來。

兩人還在圖書館的自修室裡,這會兒是中午,很多人都出去吃飯了,可自修室內的人還是稱不上少。

隔著兩個椅子扶手的距離,沈悅之肆意地將頭埋在身前少女的頸窩裡。她有種陰謀得逞的竊喜感,又覺得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偷來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十秒過去,謝青陽還沒有推開她。

三十秒過去。

一分鐘過去……

終於,謝青陽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搭在沈悅之肩上:“去吃飯吧。”

沈悅之:“嗯嗯。”

謝青陽:“你怎麼了……是這兩天學習太多,覺得太辛苦了嗎?”

沈悅之停頓一下,然後果斷點頭:“是啊,有一點。你們的卷子真的太難了,我看上面的題,感覺和看天書似的。”

謝青陽聞言,往她正在看的卷子上瞄了一眼。

一篇閱讀理解,裡面有一半單詞都用鉛筆畫著下劃線。“frequently”,“evolutionary”這種單詞就算了,怎麼連“analysis”都不認識?!

謝青陽深呼吸,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高估眼前校霸同學的水平。畢竟她的單詞書這會兒才背到九年級上冊,前路漫漫,尚需求索。

但……

“知道自己不認識詞就好好背,放開,腰硌的好疼。”

沈悅之:“啊哦,好。”

到了飯館,沈悅之才想起來問一句:“你沒給附中的人說你轉學了嗎?”

謝青陽舀起一口牛腩蓋飯,“沒有啊。”

沈悅之說:“沒關係嗎?你在附中的朋友……”完了,是不是說錯話了。

謝青陽還是很平靜,說:“只給幾個人講了。”

沈悅之“哦”了聲。

過了會兒,她又道:“正好你把附中的數學卷子也做了啊。”

謝青陽道:“是吧。原本沒打算寫英語卷子了,不過剛剛那個人的英語成績很好,一直都是一百四十多。有他的答案在,對起來也放心一點,以後乾脆也做一下好了。”

沈悅之撐著下巴:“你這麼努力,真讓我太慚愧了。”

謝青陽說:“我哪有努力啊,這兩天明明都很清閒的……努力的是別人啦。”

沈悅之道:“但在我看來就是這樣啊。連你都是這樣,我得更努力一點了……哎,突然有點兒想開學了。”

謝青陽笑了下:“開學也好,以後再也不用每天都想中午吃什麼。”

這倒是真的。嘉明的食堂對外宣稱很豐富多樣,可在裡面吃過飯的學生都知道真相,即食堂內可供選擇的主食種類並不多,說“豐富”其實只是米飯視窗的菜多一點。即便如此,也是十年如一日。

江湖傳說,學校貼吧裡曾有十數年前的老學長緬懷菜色,下面的學生心有慼慼地跟帖,說學長所描述的每個菜現在都在。學長十分驚訝,試圖往母校食堂一觀。

想也是會被攔下,於是在週末時,又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學生建議,學長可以去當紀檢。

需要更努力一點的沈校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便利貼,貼在桌面上,認認真真看起來。

謝青陽往上一瞄,正是剛剛那篇閱讀文裡出現的單詞。

她心裡有些滿意和開心,伸手將便利貼遮住,問沈悅之:“‘分析’是什麼?”

沈悅之苦思冥想片刻:“a-n-a-l-y-s-i-s。”

謝青陽:“bingo~怎麼讀呢?”

沈悅之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了。

謝青陽耐心地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分鐘後,轉校生乾巴巴道:“不會讀嗎?”

沈校霸低頭。

謝青陽深呼吸:“為什麼不會讀?你是查電子詞典的吧,上面不是有讀音嗎?這樣,你以後記單詞的時候把音標也記上,讀音很重要的啊親。”

不知是不是因為對沈悅之太無語,謝青陽連某寶體都蹦了出來。沈悅之有點想笑,又礙於氣氛,忍得十分辛苦:“……嗯。”

謝青陽道:“以後我抽查的時候也會問讀音的。”

沈悅之:“誒,不要啊。”

謝青陽:“為什麼?記住讀音的話拼單詞也方便一點吧,規律挺好找的啊。”

沈悅之深呼吸,說不出口。

謝青陽將吃了一半的牛腩蓋飯放下,兩手十指交扣,放在身前,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女生:“同桌,有學習方面的問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的。”她想了想,“畢竟都吃了你那麼多東西,算是餐費?

沈悅之單手捂臉,一不小心把劉海也壓了進來,在眼皮上劃來劃去,極不舒服。

她任命地鬆開手,小聲說:“我不認識音標……”

謝青陽:“什麼?”

沈悅之氣沉丹田:“我不認識音標啊看著也讀不出來要記讀音就只能跟著錄音死撐但是太麻煩了嚶嚶嚶”

謝青陽被她一句沒斷句的話弄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停停停。”

沈悅之委屈巴巴地看過來。

謝青陽心想,下次如果看到cos女僕的毛絨耳朵,一定要買一個別在沈悅之頭上。

她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我知道了。”

沈悅之的一顆心還是吊在半中央。

謝青陽道:“不會音標也沒什麼,這個不難,我教你就行。”

沈悅之:“同桌你,太好了=v=”

謝青陽道:“謝謝,不要過來,飯桌已經被你壓歪了,我的牛腩飯……”

沈悅之:“哦哦哦,好好好。”

懸在空中的心總算落回地面,縮排溫暖的窩裡。

教音標這種事太不適合在圖書館裡做,兩人商量一下,乾脆在吃過飯後就回省圖取包,然後到就近的m記裡繼續學習。

這天是週日,m記的人比平時多不少。但畢竟過了飯點,還是有很多空座。

沈悅之和謝青陽一人買了包薯條,端到地下一層的某個四人座上。周邊的位置都空蕩蕩的,只有空調在她們頭頂堅強地吹著。

沈悅之環視一圈:“同桌,這一層的人好多都穿著長袖啊。”

謝青陽跟著看了一眼,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和她們一樣的學生,桌面上攤著作業本,一邊和朋友嘻嘻哈哈,一邊努力趕作業。

她說:“好像下面是比較冷。”

沈悅之擔心地看一眼穿著短袖短褲的轉校生。

謝青陽又道:“沒事,音標很好記的,講完就上去。”

隨著她的話,一股使命感從沈悅之心中生出。

自己記得快一些,謝青陽就可以少受一會兒凍。下面這麼涼,她自己倒是皮糙肉厚,可謝青陽要是感冒了……感冒了的話喝薑汁會不會好一點?薑汁要怎麼做比較好呢,配紅糖還是可樂?這麼一說,青陽這個月的見習應該就是這幾天?是不是已經在見習了?那更得趕緊上去啊,不然如果被凍到肚子痛……

沈悅之握拳:“好,我會加油的。”

謝青陽:“不用你加油。把手機拿出來,搜一份音標表,我手機沒電了。”

沈悅之:“啊?哦。”

事實證明,兩人都對沈悅之的接受能力有一定錯判。

三個小時之後,謝青陽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完成對沈悅之的最後一次聽寫。

沈悅之伸展一下身體:“終於全對了……啊,都五點多了,同桌,吃晚飯嗎?”

謝青陽喝一口紅茶,m記出品,不算好喝,但在此刻顯得足夠暖和。

“吃飯啊……”謝青陽想了想,“就吃m記吧,懶得走了。”

“行。”沈悅之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主要就是她自己的本子和草稿紙,謝青陽的書包全程都沒有拉開過。

很快,兩人上了樓。

並排走在樓梯上時,沈悅之的胳膊不經意間就從謝青陽的同等部位蹭過。

同樣是被樓下的空調降溫降到透心涼心飛揚,可她總覺得,謝青陽的皮膚要比自己更冰一些。

沈悅之心疼壞了,左思右想,這種時候自己大約應該找件外套出來披在謝青陽身上,然後遞一杯紅糖圓子過去,深情款款地講:“達令,辛苦你了。”

她被自己的腦補惡寒到,再回神時,謝青陽正對點餐處的小姐姐說:“……可樂不加冰塊,加一個甜筒。”

沈悅之:“甜筒?同桌,你可以吃涼的嗎?”

點餐小姐姐的動作停頓一下,謝青陽莫名其妙:“當然可以啊。”

沈悅之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說:“上個月你也是這個時間見習的吧。”

謝青陽“唔”了聲,明白過來。

她說:“沒啦,還沒來。”

沈悅之道:“剛剛在下面不是很冷嗎……再吃甜筒,會不會生病啊?”

謝青陽微微笑一下:“怎麼會,哪有那麼虛啊。”

點好餐後,謝青陽就被請到右邊等待。沈悅之還是滿腦子“同桌到底幾號見習”,點東西時一直心不在焉。

等兩人重新坐好,沈悅之頓時發覺:“我要的是辣堡啊,怎麼給我巨無霸?”

謝青陽拿薯條沾甜筒,“你說的就是巨無霸。”

沈悅之還想說什麼,一抬頭,卻被她的吃法吸引。

沈悅之蠢蠢欲動:“還能這樣啊,好吃嗎?”

謝青陽道:“你自己試試?”

沈悅之:“嗯……行。”

她拿起一根薯條,伸長手臂,去夠謝青陽手裡的甜筒。

甜筒上是細密柔軟的冰奶油,甜絲絲的。薯條剛剛出炸鍋,還很熱,外脆裡酥。

兩者混合在一起,冰奶油包裹著熱芯,甜味中混合著土豆特有的香味。沈悅之只嘗了一個,就停不下來:“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她再來第三個的時候,謝青陽把手收了回去,狐疑道:“你不會是為了不讓我吃,所以打算吃完吧?”

沈悅之眨巴眨巴眼睛。

然後,她就看著謝青陽伸出舌尖,在甜筒上方輕輕舔了一口。

粉嫩的舌葉劃過奶白色的冰激凌,捲起一些,收入口中。兩片淡粉色的薄唇在嚐到奶油後就闔起,徹底嘗完那一口滋味後,才又張開,對沈悅之道:“還想吃嗎?”

沈悅之的喉嚨一片乾澀,喃喃地說:“想。”

她盯著謝青陽的唇瓣,明明很清楚對方說的不過是冰激凌,可又總有一種自欺欺人的錯覺,覺得謝青陽的指代物件是她自己。

她當然想要“嘗一嘗”謝青陽了,一個擁抱遠遠不夠。

謝青陽說:“……早知道你也想吃,就買第二個半價了。”

語氣裡有些可惜。

沈悅之慌慌張張,拿起可樂,一口氣吸到底。冰塊在紙杯中哐哐當當,而她再不敢肯定,謝青陽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臉上的燒紅。

她站起身,匆匆說了句“我去廁所”,就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後,謝青陽問:“你有紙嗎?”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因覺得沈悅之大約是聽不到的,於是停下來,又舔一口甜筒。

沈悅之的背影已經在她眼前消失了,可謝青陽還記得對方剛才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她盯著手上的甜筒,冰激凌已經被吃掉大半了,原本好看的形狀也被破壞得一乾二淨,只剩一團不算圓潤的冰奶油。

沈悅之擰開水龍頭,在掌心中聚了一汪水,潑在臉上。

然後又將手腕放在水流下,試圖讓流動的涼水為自己的血液降溫。

衝了一會兒水,她才重新抬起手,用冰冰的手背貼上自己的臉頰。

這樣不行。

沈悅之想,還說一直當謝青陽的“朋友”呢,結果謝青陽稍微有點動作,自己就被撩撥成這樣。

人家只是吃了一口甜筒!

一點出格的動作都沒有。沒有身體接觸,沒有曖昧的氛圍,連一個眼神接觸都沒有。

沈悅之簡直要對自己絕望了。她甚至有種這會兒開啟扣扣戳邱童的衝動,問對方:你們les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心跳加速熱血沸騰的時候,是怎麼處理的?注,那個被喜歡的妹子是個直的,直的。

她深呼吸了無數次,終於忍住。

還是過會兒再出去吧,沈悅之想,權當自己吃壞肚子了。

“吃壞肚子”的沈悅之再回到桌前,面對的就是一個食物還沒怎麼動的盤子,和一張空空的桌子。

謝青陽在她對面玩手機,原本擺在她面前的餐盤已經不在了。見沈悅之回來,謝青陽抬眼看她:“怎麼了?是中午吃的東西有問題嗎。”

沈悅之在心裡給兩人的心有靈犀點了個贊,面上配合地演了下去。

她捂著肚子坐下,腿微微顫抖,額頭上還有隱隱約約的“冷汗”。

注:剛剛潑上去的水珠。

眼前人的狀況看起來實在太糟糕,謝青陽的神色肅了些:“怎麼會這樣,那家店我去過好多次的……要不要給你買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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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悅之想,這會兒還是別讓無辜的飯館老闆背鍋了。她虛弱著嗓子,道:“可能是早上吃的東西的問題,我早上就有點不舒服了,剛剛又喝了冰的。”

謝青陽皺著眉:“那你還在下面吹那麼久冷風?早點說的話,咱們就上來了……我之前買紅茶的時候,你也不說。”

沈悅之看她一眼,隨即低下頭。

完了,好像演過了!

過了片刻,謝青陽又開口,語氣比之前軟了很多:“同桌,我知道你很厲害,體力很好很會打架,還有肌肉……哎,可是你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啊。還好現在是放假,如果是學期內的話,得耽誤多少課。”

沈悅之點了點頭,狀似十分沉重,心中則極為抓狂。

她又想撕掉中央戲精學院的畢業證書了,沒人告訴她如果演過頭會怎麼樣啊t____t

老話說得好,撒了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去圓。

謝青陽拿走了沈悅之的可樂,原本想點熱可可給她,但查了下之後,決定還是讓身體虛弱的沈某人喝白開水。

最後,病號沈悅之只能捧著自己的杯子,吃完漢堡薯條。謝青陽還問她:“你可以嗎?旁邊有一家醫院,要不要去看看?”

沈悅之“強顏歡笑”:“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謝青陽靜了靜,看一眼時間:“六點半了,有點早,不過要不然你先回家吧?躺下來休息一下,可能會好一點。”

沈悅之:“嗯。”

謝青陽深呼吸了一下,聲音有些輕:“原本我還想著,明天是七夕,咱們可以想一想明天去哪裡玩。不過現在看,還是算了。”

沈悅之在心裡爾康手:不不不

謝青陽道:“如果明天早上還是不舒服的話,給我說一下,就不要來圖書館了。還有,你記得早上吃的是哪家店吧?把你吃成這樣,他們家的衛生情況應該很糟糕,要不要投訴一下?”

沈悅之忙道:“不用啦,我也經常在他家吃的,應該只是個意外吧。”

謝青陽看著她,“哦”了聲,“隨便,你決定吧。”

不到七點,轉校生將某校霸送上地鐵。

沈悅之的狀態似乎比之前好很多,幾乎可以用“生龍活虎”來形容了。但謝青陽很堅持,甚至說“如果你現在不回去休息的話,明天咱們也不要約了”。

沈悅之只要作罷,整個人都顯得委屈巴巴的。

她撐著病號人設,沒再維持以往的走路姿態,而是將腰背微微彎下一些。

這樣一來,穿著坡跟鞋的謝青陽恰好能平視她的眼睛。

兩人的視線無意中撞倒一起,就誰也沒有挪開。

沈悅之又聽見自己的心跳了,“咚”“咚”“咚”,一聲一聲,好像驚雷在她耳邊炸開。她仔細地、無比用心地看著謝青陽,她喜歡的少女眼中是她的倒影,兩個人離得那麼近,好像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心上人擁入懷裡。

地鐵進站的“轟”聲將兩人的對視打斷,謝青陽率先移開視線,說:“好了,再見。”

沈悅之依依不捨:“好。”

她挪上地鐵站,一步三回頭,作態很像從前自己離開在校外小旅館住著的謝青陽的時候。

那時還沒覺得自己喜歡自己的同桌,卻還是有了那樣的直覺。

沈悅之莫名覺得開心起來。

地鐵門緩緩合上,將兩個人隔在門裡門外。

“哎……”謝青陽忽然張口。

沈悅之看著她,兩隻手貼在玻璃門上,問:“怎麼了?”

謝青陽說:“明天是七夕啊,雖然咱們還要在圖書館裡學習,但還是象徵性地過一下?”

地鐵已經開始啟動了。

沈悅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少女“刷”地遠去。眼前的景色猝不及防間已經變成一片漆黑,而她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直到下一站報站,她才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點開扣扣,看最上面的聊天框裡謝青陽的訊息。

謝青陽:要不要就,明天互相送個禮物什麼的?

謝青陽:小禮物就行,預算不超過30那種。當然,你給我帶一盒點心我也沒意見啊:)

沈悅之心裡極甜,將這一頁訊息截了圖,然後才回覆:好啊\\(^o^)/~

想一想,又打上一行字:同桌,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個?

過了會兒,謝青陽回覆:嗯,因為有東西想要送給你。

謝青陽:正好是七夕

謝青陽:你的身體太可惜了,一定要確認沒事啊。

沈悅之滿心嚶嚶嚶,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一個已經彎了的,在謝青陽面前,還顯得完全撩不過?

她回覆對方:好啊

還說:其實我已經完全好了……可同桌你不信/(tot)/~~

謝青陽:[動畫表情]

謝青陽:你是不知道那時候你的臉色有多差,慘白慘白的,感覺來個救護車就可以直接把你拖走了。

謝青陽:好啦,七夕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節日啊,還是你的身體最重要。

謝青陽:好好休息,明天來就有禮物了。

這麼打字的謝青陽,此刻正站在一家商場的某個攤位前,認真看攤位上售賣的每一樣東西。

從卡子,髮箍,到髮夾……都是飾品,從普普通通的素色卡到各種裝飾,所有風格應有盡有。

謝青陽的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個髮夾上,看著上面五顏六色的碎鑽,完全想不出,沈悅之如果帶上這樣的髮卡,會是什麼模樣。

不過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確,之所以來這裡,只是為了買某樣東西。

片刻過去,謝青陽抬起手,將兩個髮夾拿起來,遞給老闆:“要這兩個。”

老闆掃了一眼,說:“30。”

謝青陽點了下頭,付錢。她看著老闆將兩個毛茸茸的耳狀髮夾收進好看的小塑料袋,久違的少女心有些復活。

離開店鋪、往商場門口走去的路上,謝青陽開始胡思亂想。

沈悅之是短頭髮,頭髮很黑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帶上這一對耳朵,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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