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空調的教室十分涼爽。畢竟是考試當日, 班主任羅老師乾脆放任學生們喪心病狂地把溫度調到17度,自己披了件小坎肩, 抱著杯熱茶,趴在講桌上備課。

外面的灼灼日光完全無法影響到剛剛考完一場的學子, 連蟬鳴聲,在此刻都顯得不夠清晰了。

謝青陽手上正拿著她那本被撕了很多的gre單詞書,也就是她能這樣,完全不為下午的數學考試擔憂。

她靜靜地看著沈悅之,像是在思索,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沈悅之的神色愈發黯淡。

她單手撐在腦側,和謝青陽講:“是吧, 連語文考試都是這樣, 大概最多得六七十分?作文剛寫了一百多個字,就剩一刻鍾下考了,完全不知道後面寫了什麼。”

謝青陽吐出一口氣,將書扣在桌上, 說:“你想聽我說什麼?”

沈悅之眨巴眼睛:“啊?”

她的神色茫然又無辜, 謝青陽看向她的時候,又一次想起某種大型犬……這樣的聯想近來似乎越來越頻繁,這不是個好兆頭。

轉校生平靜地說:“1到10,1是比較溫柔的安慰你,10是很嚴厲地批評你,你想聽什麼程度的話?”

沈悅之:“誒?”

還能這麼玩兒?

謝青陽補充:“可以選兩次。”

沈悅之的黯然傷神被自家同桌的幾句話帶偏,想了想, 她做出決定:“5?”

謝青陽整理一下思緒,說:“離高考還有295天,去年文科本一的分數線是551,假定你上學期期末考了150吧,這次你語文得70,數學得100,政治得70,剩下三門課怎麼都可以得60吧?”

沈悅之暈暈乎乎地,跟著在草稿紙上寫下幾個數字:“嗯……我數學可以得一百?”

謝青陽道:“可以的,數學其實很簡單,尤其是這種考試範圍不大的情況。只要理解了基本的概念,就能把結果推出來。”

沈悅之心想,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但她回憶一下前幾周自己每日做《五三》的情況,又覺得謝青陽說的並非全無道理。自己做數學作業的正確率幾乎可以說在所有科目中獨樹一幟了,主要是因為題目內容和過往積累的知識關係並不大,這點對她這種臨時抱佛腳的人來說很有利。

謝青陽道:“所以從今天開始,剩下的294天,你的目標是提升251分。一天一分都有超出,很難嗎?”

沈悅之:“這麼算不太對吧?”

謝青陽頓了頓:“哦,能聽出來這點,說明你的大腦使用率已經比之前高很多了。”

沈悅之:“等等,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謝青陽神情淡淡的:“沒有。”

沈悅之看著她,心裡覺得有趣,面上卻還是努力繃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真的沒有?”

謝青陽微微偏了下頭:“你這樣子……挺可愛的。”

沈悅之:(///`w`///)啊,害羞!

謝青陽又說:“從551提到651是非常困難的,二百多天當然不夠。但如果起點是300分的話,其實也沒有那麼難。”

隨著她的話,沈悅之被摧殘的差不多的信心彷彿重新建立了起來。她唇角彎出一個大大的弧度,看著身側的謝青陽,心中好像有無數個拿著花籃的小天使在往外撒花。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啊。

沈悅之忍不住想。

大約是覺得某校霸已開啟心結、不再需要樹洞,謝青陽又拿起單詞書,慢慢看了起來。

沈悅之坐她旁邊,起初還在安安分分看數學公式,隨著時間增長,開始瞄一眼自家同桌,再瞄一眼,再瞄一眼……最後,成了正大地盯著對方。

一直到謝青陽實在無法忽視她,問出口:“你又怎麼了?”

沈悅之沒話找話:“對了同桌,你剛剛不是說可以選兩項嗎。”

謝青陽挑眉:“是,你還想聽?”

沈悅之十分冒進:“10?同桌同桌,你真的會‘嚴厲’地批評人嗎?”

不管怎麼看,謝青陽都是那種典型的優等生人設。

成績好,有耐心,最加分的是長得美。

沈悅之覺得,對於自己這個同桌,她真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想更瞭解謝青陽,想和對方建立更深刻的聯絡,想讓對方也像自己這樣看重自己。

她真真切切地關心著她,對和她有關的一切事都非常上心,希望能夠幫助她,希望和她發展一段長長久久的關係。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謝青陽會穿上婚紗。而沈悅之希望,自己也會出現在謝青陽的婚禮上。

她可以看著她走過紅毯,將手放在另一個……呸呸呸,有哪個男的配得上謝青陽。

腦補中斷,沈悅之的神色有點微妙。

……她是想做要謝青陽的朋友吧。

一定是的。

謝青陽說:“你在想什麼?”

沈悅之回神,實在沒法把“我在腦補你婚禮時的場面”說出口。

好在謝青陽只是想讓她專注一點,見她的眼神不再失焦,便轉回之前的話題:“10的話,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再來一次剛剛那種‘我被世界傷害了’的樣子,我不會再安慰你一遍的。”

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是你自己選的。”

沈悅之覺得,這樣認真宣告的謝青陽也非常、非常的可愛。

她屏住呼吸,看著對方,連聲音都不自覺地輕了一些:“你說。”

如果是謝青陽的話,沈悅之想,自己的心臟承受能力應該會強上很多。

“有一句話是no zuodie,”轉校生道,“從你還記得初一的大部分單詞來看,至少那時候還在聽課吧。可初二的單詞背起來就很吃力了,從那時開始算,你已經有四年沒好好讀過書。”

沈悅之心尖一跳:“呃,你說得對。”

謝青陽繼續說:“整個中學階段也就只有六年,其中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比你虛度過去。現在答不好卷子,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沈悅之:“是……”語氣裡已經有些無力。

謝青陽沒有看她,而是自顧自地講了下去:“附中有那種每天不聽課,課前翻十分鐘書就全部看懂的人,他們高一就開始做微積分了,可你是嗎?”

“你,和我,都是很平凡的人,就像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一樣。”

“你只看到自己成績不好,但如果連荒廢了那麼多時間的你都能考的滿意,對剩下那些努力的人公平嗎?”

沈悅之的瞳孔微微縮小。

謝青陽總結道:“你想要在明年高考的時候上本一線,就必須比這個班的所有人都更加努力。與其在這裡自怨自艾,不如去多做兩道題。”

沈悅之沉默半晌,才道:“嗯,我知道了。”

謝青陽略帶些擔憂地看著她,身上的氣勢驟然軟了下去:“如果你還想選一遍1……”

沈悅之朝她笑一笑,笑意有些勉強,卻還是發自內心:“不用啦,同桌,我明白的。”

謝青陽的眼瞼顫動了下。

沈悅之轉著手中的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轉校生說:“你能轉來嘉明,真是太好了……”

“就像是來拯救我的一樣。”

謝青陽心想,不,能幫到你的只有你自己。

但想一想剛剛的場景,她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藥已經下得有些猛,能不能全盤吸收,就看沈悅之了。

十一點出頭的時候,課間鈴照常響起。十分鐘的休息過後,再開始自習時,教室裡全然安靜下來。

對完答案的人、喝完雞湯的人……一個個都閉上嘴,埋頭看數學筆記。

大多數數學老師都很推崇“錯題本”,高詠也不例外。沈悅之一邊翻看自己從前的錯題,一邊試著在正確步驟旁邊分析,這裡存不存在某些套路。

時間很快過去,等吃過午飯、回到宿舍時,沈悅之已經把筆記從頭到尾都看過三遍。

她在心裡祈禱:希望下午能考得順利一些……也不求100分,她已經很久沒有得過30分以上的數學成績了,這次能和語文一樣上70就好。

在踩著下考鈴聲闔上筆帽的時候,沈悅之手心裡全是汗,旁邊還有兩團專門用來擦汗的餐巾紙,直直戳在桌子上,引得考試時監考老師不停往她這邊看。

她把卷子交上去,轉身就問謝青陽:“同桌,最後一道題a分範圍是不是大於1,小於等於18/7?”

謝青陽怔了下,低頭看草稿紙:“唔,是的。”

“啊啊啊啊我居然做對了!”沈悅之驚喜萬分,“看那個數字那麼奇怪我還以為是什麼地方算錯!還想著要重新做一遍!可是來不及了只好交卷子……居然是對的嗎啊啊啊!”

謝青陽不由地微笑一下:“嗯,是對的,恭喜。”

沈悅之咬著下唇,開心到極點,眼睛裡帶著kirakira的光芒。一路走回教室,她的步伐都是輕飄飄的,像是還在難以置信。

居然!

把最後一道大題!

12分的那種!

做對了!

我,沈悅之,突然覺得人生充滿希望!

前途是光明的,過程是曲折的,同桌是在旁邊的,本一線是可能上的!

加油!

這會兒不過四點出頭,離平常的下課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

羅老師還是讓大家上自習,空調照舊放蕩不羈。

沈悅之面前攤著三本筆記,歷史政治和地理。明天早上要考文綜,她這兩個禮拜背政治概念背到吐血,歷史也多有涉獵,只有地理還是塊難啃的骨頭。

去問謝青陽要怎麼複習時,謝青陽顯得很為難:“這部分考的內容很多都是常識吧,計算時差的地方我可以給你講一講,但別的就,還是,直接看書?”

沈悅之:總覺得我和同桌對“常識”的定義不太一樣……

她還是決定先再看一遍政治。從開學到現在,筆記記了十來頁。原本覺得背起來會難如登天,後來真的開始記了,才發覺……

真的很難。

但並非完全記不下來。

她用晚飯前的一個半小時重新過了一遍政治筆記,自覺記得還蠻牢固。非常時期,大課間也不打球了,吃過飯就窩教室裡繼續看別的科目。

期間不抱什麼希望地問謝青陽,那明天下午的英語怎麼辦?

謝青陽回她兩個字,隨緣。

周邊是嘈雜的交談聲,不斷有人對著數學答案。張茂彥還特地來找謝青陽,想借她的卷子一觀。

謝青陽抱歉地說:“我的卷子是白的,上面沒寫東西。”

張茂彥一愣。

謝青陽說:“不好意思啊,之前習慣了。”

碰了個軟釘子,張茂彥只好去找王萱。兩個原本關係不冷不熱的萬年第一和第二小聲交談:“完全看不出實力啊。”

王萱默默地看了張茂彥一會兒,說:“放著我來。”

王萱選擇曲線救國,拿著自己的試卷到謝青陽桌前,禮貌地問:“可不可以看一下,咱們的答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謝青陽看她一眼,從她手中拿過卷子。

王萱偷偷在背後朝張茂彥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就聽謝青陽問自己:“我拿鉛筆標出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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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萱點頭:“可以可以。”

她看著謝青陽在自己的卷面上畫了三個圈,選擇填空和大題各一。

謝青陽說:“我不記得是怎麼算的了,但這三個地方不太一樣。”

王萱笑了下:“嗯嗯,我回去再算算。”

不久之後,萬年第二的同桌就聽到自家同桌嚶嚶嚶:“做錯了!她圈出來的三個地方我全都做錯了!”

張茂彥聞聲趕來,拿起王萱的卷子一看:“你第11題怎麼選d?”

王萱一秒恢復精神:“11題肯定是d啊,謝青陽也這麼選的。”

張茂彥皺起眉頭,回到自己座位取上草稿紙,和王萱討論:“我這麼算的,你看有什麼問題嗎?”

王萱仔細看了看:“我也是這麼轉化不等式的……等等,你是不是算的時候不小心弄錯了?這裡是大於號,不是大於等於。”

張茂彥一頓,有些不甘心地說:“還真錯了啊。”

王萱和他互相看一眼,又同時嘆口氣。

這場月考,應屆生和復讀生用的是同一套卷子,而語文的文理科卷相同,數學也有80%的題目是重合的。

直接導致謝青陽晚上回宿舍,還聽見李安然和鄒筠她們幾個文一的爭論某道題的答案。

復讀生的學習好壞可以直觀的從她所在班級看出來,應屆生則不然。因為這個原因,宿舍裡的幾個人以往在討論題目時,往往會志同道合地忽視謝青陽,謝青陽也落得自在。

可在這會兒,她聽李安然信誓旦旦地講:“肯定不可能是18/7啊,這個數字太奇怪了,不會這麼出題的。”

謝青陽的神情有些微妙,難道理科最後一道題也是這個?那出卷老師也太不走心了點。

鄒筠說:“就是這個答案,不是已經把計算過程寫給你了嗎?”

李安然喃喃自語:“肯定有哪裡不對。”

幾個人說了半天,一直到熄燈,張慧慧才勸了一句:“好啦,別想了,明天還要考別的呢。”

李安然道:“嗯嗯,我把鬧鈴調早一點,明天早點起來看理綜。”

謝青陽眉尖一擰,插`入她們的對話:“你明早真的能起來嗎?”

李安然說:“當然可以啊。”

她往謝青陽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著月光,側過身的動作顯得十分分明。

謝青陽“唔”了聲,沒再說話。

夜晚在眾人的沉睡中靜靜流淌,第二日清晨,五點五十,三號樓一層的某女生宿舍,刺耳的鈴聲驟然響起。

謝青陽幾乎是在鬧鈴響的第一秒就睜開眼。她睡在下鋪,此刻看著不遠處的床板,心中意外地沒有絲毫詫異,只覺得瞭然。

鬧鈴還在不停的響,睡她上鋪的鍾靜像是翻了個身,輕聲咕噥一句,但依舊沉沉睡著。

過了不知多久,謝青陽終於微微咬牙:“李安然!”

四十分鍾後,嘉明真正的起床鈴開始在整個宿舍區迴盪。

謝青陽穿好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和梳子,走到水房。

她撩起一捧冰冷的水,撲在自己臉上。鏡中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站著,有些水珠粘上鬢角的發,迅速地融入其中,又有一些順著頰線流下。

等謝青陽回宿舍,其餘七人中,只有張慧慧和鄒筠坐起來穿著衣服。

見她進來,鄒筠道:“青陽,你早晨是不是有叫安然的名字?”

謝青陽往架子上放東西的手一頓,側過頭看著鄒筠,道:“嗯,我被鬧鈴吵醒了,她沒醒,只好叫她關鬧鈴。”

張慧慧下了床,一邊疊被子一邊說:“哎,我從來聽不見鬧鈴聲。今天應該是因為要考試吧,才自然醒的。”

謝青陽只是禮節性地笑了下,就不再講話。

她很早就到了教室,一路走來,排在前面的考場已經坐滿人,而越到後面,教室裡的人就越少。

等到她所在的考場,裡面就只有一個人。

沈悅之。

“同桌!”沈悅之抬眼看到謝青陽,瞬間揚起一個笑容,和她打招呼,“早上好。”

謝青陽手裡拿著杯豆漿,是在食堂時請打飯師傅直接將豆漿裝到自己杯子裡的,此刻慢慢喝著,往座位上一步一挪,很沒精神的樣子。

聽到沈悅之的聲音,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一下。

沈悅之敏銳地覺得不對,眼巴巴看她:“你怎麼啦?沒睡好嗎。”

謝青陽想,自己的幻覺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居然見到一個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沈悅之身後晃……她嚥下一口溫熱的豆漿,口中講:“是。”

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沈悅之卻直擊重點:“難道又是你舍友?”

謝青陽沉默一下,肯定了她的說法:“是。”

沈悅之皺眉:“你不是說會處理好嗎?”

謝青陽已經挪到自己座位上,單手撐著頭,說:“上次以後她就沒有調鬧鈴了。昨晚我問她能不能起,她也說能。”

沈悅之道:“她說了你就信?”

謝青陽看她一眼:“不然呢?她只那麼做了一次,或許是意外啊。”

沈悅之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同桌,你對別人真好……”

謝青陽道:“你在想什麼?我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說上一次只是意外,潛臺詞就是我在挑事。”

沈悅之意外地看著她。

謝青陽昏昏欲睡,喝完最後一口豆漿,簡明扼要道:“事不過三。我先睡一會兒,考前叫我。”

沈悅之:“……行。”

她在離開考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叫醒謝青陽。只是稍微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謝青陽就醒了,要不是眼中猶有些迷茫,沈悅之甚至會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謝青陽揉了揉眉心,看起來精神一點,站起來去教室前面接水。

杯子沒有洗,新接的水泛著淡淡的白色。謝青陽也不介意,喝了半杯之後,才想起什麼似的,神情有些複雜地把杯子拿開一些,問沈悅之:“你們這裡可以提前交卷嗎?”

沈悅之:“怎麼了?”

謝青陽說:“我好像喝太多東西了……”

沈悅之明白了,有些想笑:“不可以吧,你先去一下廁所?”

謝青陽:“唉。”

只要睡眠不足,轉校生就會顯得比以往軟糯很多。

沈悅之這麼總結了一句,然後就開始想謝青陽宿舍的事情。

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謝青陽的瞭解,似乎僅僅停留在表面上。

謝青陽或許會容忍他人,但忍耐的理由,卻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那自己有沒有辦法幫她解決這件事呢……沈悅之撐著下巴,望向講臺的方向,腦中千思萬緒,總得不出一個正解。

文綜和語文一樣,在八點開考。前十一道選擇是地理,沈悅之連蒙帶猜,再想起謝青陽那句“常識”,頓覺心絞痛。

接下來的政治讓她稍微恢復了點信心,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些選擇比平時《五三》上的要簡單一些。

然後是歷史,沈悅之做的無比痛苦,又生出一股撕卷的衝動。

一個考場裡,只有沈悅之一人,是從開考寫到下考。

她把卷子寫的密密麻麻,其實只有自己知道,裡面有很多地方都是自由發揮。

收卷時瞄了眼謝青陽的卷子,也寫了很多,但很多道題都只寫到答題卡空格的一半地方。

再看看同一考場的其他人,很多人僅僅塗了選擇,大題部分一字未動。

監考老師看一眼卷子,不由對沈悅之和謝青陽另眼相待。

昨天他就看出來了,這個考場只有那兩個女生在認真答題。沈悅之是最後一個考場的常客,不知怎地就開始奮發圖強。至於另一個女生,大約是高二的期末考試沒參加,才坐到最後一張桌子上。

無意中真相了的監考老師拿著卷子離開,過了三個半小時後,又帶了另一套卷子回來。

英語考試結束時,離平常的放學時間只剩半小時。

班上學生再耐不住性子,教室中嗡嗡嗡嗡。

有謝青陽之前那句“隨緣”在,沈悅之對英語成績看得很開。她樂觀地給自己估了個20分,然後就將這次月考拋到一邊,轉而問謝青陽:“同桌,你這禮拜想吃什麼?”

謝青陽:“……”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班裡有人揚起嗓子,問:“羅老師,咱們下禮拜是上課嗎?”

講臺上的班主任平靜地介面:“上課。”

班裡瞬間炸了,一群人嘰嘰喳喳:“不是說放假嗎,怎麼還上?”

班主任等了片刻,做了個“壓”的手勢。等教室靜了些,才開口:“下禮拜上完之後放假。”

一班人:“唔”

沈悅之:“同桌同桌,你喜歡吃咖喱飯嗎?”

前面的陳金戈忍俊不禁,拿書遮住自己的臉,無聲大笑。

沈悅之絲毫不覺,還在問謝青陽:“或者意面?不過意面放兩個小時肯定不好吃了。我想想,披薩不好帶啊……小蛋糕倒是好帶,但當晚飯有點兒怪怪的。”

謝青陽嘴角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委婉地:“不用了,我可以在外面吃的。”

剛說完,就對上沈悅之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眼梢有微微的下垂,看上去毫無攻擊性,飽含期待,又帶著一絲隱隱的無辜。

僅僅是一間,謝青陽就理解了什麼才算是真正的puppy eyes。

她連拒絕的話都有些說不出口,只好講:“……剛剛考完,你也休息一下?這幾個禮拜的確很辛苦了。”

沈悅之笑一下,小酒窩甜甜的:“你比較辛苦,一直給我講怎麼複習怎麼學東西。這次考試我的成績真的可以提很多的,想想啊,如果是外面機構的老師,讓學生一下子提了一百多分,怎麼也得收幾千塊吧。”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謝青陽頓了頓,再想說什麼,就聽沈悅之道:“那我幫你決定咯?同桌,明天下午記得空著肚子就好哈。”

她無奈地看向對方,攏一攏自己耳邊的碎髮:“好。”

熬到下課,很多學生還是不願意接收下禮拜還要上課的事實,怨聲載道地收拾著東西。

在這一群人中,沈悅之的畫風顯得尤為迥異。

她自始至終都顯得很高興,連曲璐璐和她感慨“師姐你真的變人`妻了”,也只是做樣子似的敲一下對方的頭,沒下重手。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到家,蘇女士問:“悅悅,考試考得怎麼樣?”

沈悅之:“……”為什麼老媽會知道學校考試了?!

她往後退一步:“哈哈哈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落在武館裡了。”

蘇女士道:“你是從武館來的?”

沈悅之靈機一動:“好久沒擼三花了,我要去擼貓!”

蘇女士“哦”了聲,說:“我就是想知道,你那個從江大附中轉來的同桌有沒有讓你稍微近朱者赤一點兒。不然的話,悅悅,你們開學的時候還得再排一次座位吧?”

沈悅之條件反射道:“對啊,我同桌都答應繼續和我坐了。”

蘇女士:“你們的關係很好?”

沈悅之眨了下眼睛:“她幫了我很多啊,媽,我這次的成績應該能比上學期期末翻一番誒。”

蘇女士:“……你上學期期末考多少來著?”

沈悅之:“媽!你還是我親媽嗎!”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沙發上,一人抱半牙西瓜。

電視裡放著沈悅之最愛看的《婉容傳》,蘇女士道:“還不是你以前,一提成績就跑的沒影兒,我才不管你的。”

沈悅之心不在焉:“哦。”

蘇女士道:“如果人家真的幫了你很多,咱們就得好好謝謝人家。你知道小李阿姨家的姐姐去年在外面找的老師花了多少錢嗎?”

“多少?”

“一小時三百。把小李家閨女的數學成績從27拉到127。”

沈悅之:“哇……那還真的挺厲害的。”

蘇女士道:“知道了就好好對人家,她一個人轉到你們學校,和誰都不認識,還要給你輔導,應該挺辛苦的。”

沈悅之道:“嗯嗯,我每週都給她帶吃的的。”

蘇女士問:“帶什麼?”

沈悅之道:“上禮拜是?h飯,上上禮拜是青團……”

蘇女士:“原來是被你拿走了,我就說怎麼一下子少了那麼多。”

沈悅之:“……哦。”

蘇女士問:“這周呢?”

沈悅之想了想:“咖喱雞排蓋飯?”

蘇女士擰眉:“油炸食品不健康啊。悅悅,你不是會做那種小小的,紙杯蛋糕?”

沈悅之道:“那種準備起來挺麻煩的,不過……”她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第一周見到謝青陽時,對方穿的那身畫眉棕色的短袖,莫名覺得,如果謝青陽穿那一身衣服,走進街角的某個蛋糕店裡,一定會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想到這裡,沈悅之摸一摸下巴:“行,我晚上去買材料。”

做紙杯蛋糕比做?h飯要費時很多,加上沈悅之覺得只有蛋糕肯定不夠,還是做一份飯吧,到時候乾脆拿上兩個食盒她從中午十二點就開始準備,下午三點四十開啟烤箱,滿意地看著其中成品,忍不住先拍一張照發給謝青陽:同桌,怎麼樣~

好像完全忘記了上一週,在同樣的時間,自己是怎樣滿心糾結。

她不想想太多事情,只願記住一點,自己是想對謝青陽好的。

這就夠了。

謝青陽回覆她:感覺很好吃,你真的很會做東西啊。[託腮][託腮][託腮]

沈悅之:給你帶幾個?還有飯的,晚上吃不完的話放到明天就不好次了[小糾結][小糾結][小糾結]

謝青陽:那……兩個?

沈悅之:會不會不夠啊

謝青陽:不知道有多少飯_(:3?∠)_

沈悅之:呃,行,我看著來吧=v=

帶一個食盒時,去學校的路上,幾乎沒人看沈悅之一眼。

可當食盒增加到兩個,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一路都有人在看自己。

對此,曲璐璐道:“不是,就是這個點帶兩個飯盒太奇怪了,你還穿著咱們學校校服……不然還以為是送外賣的。”

後面那句話他說的很小聲,可還是被沈悅之聽到。

半秒後,曲璐璐摸一摸自己的頭,嘀咕:“我要去給謝青陽告狀。”

“告狀?”

曲璐璐:“你這麼暴力,要她小心以後被家暴啊。”

沈悅之磨一磨牙,覺得手又有點兒癢了。

到了學校,她把手機交給紀檢,就去排隊搜東西。

知乎上有個問題,是專門針對嘉明這條校規的,問此類行為是否侵犯了學生的隱私權。下面是清一色學生的吐槽,但也有人從往屆畢業生的角度,闡述了進校前搜身的重要性。

沈悅之幾乎沒帶過違禁品,於是自始至終都很吊兒郎當。檢查她的紀檢還記得上禮拜帶著一盒?h飯的人,見她手上的食盒,就想起來,還和她開玩笑:“這禮拜準備了什麼愛心便當啊?”

沈悅之嘻嘻一笑:“不是要開啟檢查嘛。哎,小心點,別弄涼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在自己身後數米的地方,正站著一個不久前剛和她聊過“一見鍾情”的女生。

劉曉?擲?徘褳??妥約夜朊垡Ф?洌骸澳悴皇撬瞪蛟彌?揮邢不兜娜寺穡俊?br>  邱童擰著眉:“她是這麼和我說的啊。”

劉曉?鄭骸澳羌圖炷敲此檔氖焙蛩?趺疵環床蛋。?訓朗撬?約撼緣模俊?br>  邱童鬱鬱不樂:“你是說她騙我咯?”

兩個人很快就排到紀檢監察,等她倆也被查完時,早就看不見沈悅之的身影。

邱童思來想去:“不行,我要問問她。應屆高三是住一號樓吧?”

劉曉?鄭骸翱贍悴恢?浪?諛母鏊奚嵐 br>  邱童道:“我在樓外面等就行。??鄭?鏤野尋?玫剿奚崢梢苑ィ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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