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看江城特色菜時, 往往會提前在菜餚上打一個“甜口”的標籤。過往或許的確如此,可隨著時間發展, 江城菜融入了很多周邊省市的特點,慢慢更加注重菜餚本身的鮮香醇厚。

饒是如此, 大多數江城人吃青團時,依然保留著選擇豆沙餡的習慣。

因為這個,謝青陽一口咬下,嚐到鹹味的餡料時,頓覺驚訝,將手上的青團拿遠一些細看:“裡面是什麼?”

沈悅之瞄一眼:“應該是雪菜筍絲,你吃不慣?”

謝青陽搖頭:“很好吃。”頓一頓, 又咬一口, 含含糊糊地問,“你媽媽也很會做菜?”

沈悅之眨眨眼睛:“嗯嗯,我媽超會做吃的,比我強多啦。不過一般來說, 有一半活兒都是我爸給她打下手的。”

她三口兩口吃掉自己手中肉餡的青團, 唇齒間還帶著艾草的清香。

餐盒號稱是保溫的,可這兩個多小時過去,裡面裝的東西還是有些涼。

沈悅之吃的心滿意足,期間不遺餘力地給謝青陽推薦:“應該也有豆沙餡,你再嘗一個?”

謝青陽還是搖頭,拿起杯子喝水,婉拒她:“不用了, 我之前吃過晚飯,還是你吃吧。”

沈悅之眼巴巴看過去,高高瘦瘦的個子加上這樣的眼神,又讓謝青陽想起金毛犬。

她看一眼餐盒,裡面還窩著三個糰子,個頭都不大,加起來也就一個拳頭的樣子。以這兩個禮拜和沈悅之一起吃飯的經驗來看,拿這個作晚餐,校霸同學很可能吃不飽。

所以謝青陽又拒絕了一遍,語氣比之前稍微軟一些:“真的不用啊,對啦,是拿艾草汁做的嗎?現在都快八月了。”

沈悅之見她說的堅定,只好放棄。她宿舍裡還放著許多零食,全然沒考慮過是否能填飽肚子的問題,腦電波和謝青陽完全不在一個頻道。聽見對方問問題,打起一點精神,答:“對,其實是挺早之前包好的,一直放在冷凍室裡,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熱,有點兒像速凍食品吧。”

謝青陽將水杯放下,不知想到什麼,像是有些躊躇:“……那,你爸媽關係很好嗎?”

沈悅之無知無覺:“一天到晚被他們塞狗糧,我真是特不容易啊。”

謝青陽的眼瞼顫動了下,不再說話了。

正好上課鈴響,沈悅之只當同桌是因為這個才安靜下來。但抱怨的勁頭一上來,就有些剎不住閘。

她在心裡描繪一下老爹和蘇女士的“過分行徑”,想著待會兒下課要怎麼和謝青陽吐槽。開了會兒腦洞,忽然想起之前說過的背單詞的事。

羅阿姨手裡拿著一張表,在講臺上唸叨上禮拜的扣分情況。都是小事,譬如上課時吃零食,下午來教室時踩點,或某個男生起床太急乾脆不疊被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全班都在竊竊地笑。沈悅之藉機拿著單詞書戳謝青陽:“同桌,今天背多少啊。”

謝青陽側過頭看她。

她的唇緊緊抿著,像是帶著不高興的弧度。但在看向沈悅之時,又很快調整過來,成了以往那樣平淡冷靜:“先讓我看一下。”

沈悅之察覺不對:“你……怎麼了嗎?”

謝青陽已經從她手中拿過藍皮小冊子,低頭去翻。

沈悅之擰起眉,心中擔憂。她仔細回憶著上課前自己與謝青陽的對話,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從青團的口味到製作儲存。唯一不同的就是謝青陽問的那句,自家父母的關係怎麼樣。

想到這裡,沈悅之的瞳孔微微縮小。

謝青陽粗略將單詞書看過一遍,臺上羅阿姨還在講事情,於是她壓低聲音,問:“‘整潔的’怎麼拼?”

沈悅之一怔:“誒?”

謝青陽抬眼看她,“不是說第一冊書都背過了嗎?”

沈悅之還惦記著自己先前的隱約猜測。她向來承認自己不是塊動腦子的料,這會兒同時想兩件事,頓覺頭疼。

“t-i-d-y?”沈悅之猜。

謝青陽又問了幾個單詞,然後翻到七年級下冊的目錄上。一本書裡有十二個單元,一個單元大約四十個詞,在她看來都很簡單,只是不知道沈悅之的情況怎麼樣。

想到這裡,她又挑出些單詞,直接問:“‘音樂家’?”

沈悅之眨巴眨巴眼睛。

謝青陽:“‘鍛鍊’?‘到達’?‘走廊’?‘大廳’?”

沈悅之忙不迭地答:“exercise,到達是arrive,走廊不造,大廳是hall。”

謝青陽道:“嗯,那今天先看前六個單元吧。”

沈悅之一臉wtf,叫苦:“會不會太多了?這個進度下去,我倆禮拜就把初中單詞看完了誒。”

謝青陽看著她,講:“不多的,這些都太簡單了,你應該基本都記得,後面會放慢一點。嗯,你先看吧。”

沈悅之繼續眨巴眼睛:“那,同桌,你聽寫我?”

謝青陽想了想:“不了吧,不過可以課間的時候像剛才那樣抽查幾個。”

沈悅之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然我真怕我直接糊弄自己。”

謝青陽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羅阿姨已經講完話坐下,教室中一片靜謐。

最後,她只輕輕說了句:“可人生是你自己的啊,現在糊弄了,以後怎麼辦呢?”

沈悅之到底還是沒有問一句,同桌,你心情突然變差,是因為提到父母關係的緣故嗎?

她看著面前的單詞書,或許真的因為很簡單,竟罕見地沒有睡著。雖然看著看著,依然會覺得困。

她左手撐著額角,一邊看單詞,一邊在草稿本上寫。

都高三了,卻還在背初一的詞,說出去實在不光彩。沈悅之自覺不是個愛面子的人,可還是想把這些內容在自習上搞定,一到課間就讓單詞書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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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的詞比起上冊還是難了一些,不再是簡單的月份顏色數字。看單詞時不免想起課文內容,沈悅之想,原來自己還真是聽過課的。

可後來……

她安靜地嘆一口氣,融入到教室學習的人群裡。

明晃晃的白熾燈下,不斷有筆尖摩擦過紙頁的聲音。

到第三節自習時,謝青陽拿出日記本,往上寫:all happy families resemble one karenina

沈悅之還在和單詞書死磕,期間始終觀察著謝青陽的動靜。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都是視力太好的鍋。

一行英文單詞,她能看懂前三個和後兩個。模模糊糊猜一下意思,和之前想的差不多。

沈悅之握著筆的手緊了緊。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會安慰人,至少能說是擅長調節氣氛。可在這一刻,卻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什麼都說不出口。

要用什麼立場“安慰”謝青陽呢?

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該知道。

謝青陽沒有告訴她,謝青陽不願意告訴她。

沈悅之的心情有些沉悶,她很想告訴自己,這一切不過自己想太多。

她的同桌什麼都沒有說,連不開心的表現都輕輕淺淺的,只是抿著唇,神情鬱郁了片刻。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沈悅之將單詞書拿給謝青陽,說:“我看完了。”

語氣還是輕快的,似乎想要證明什麼。

謝青陽聞言側過頭看她,神色間像是已經恢復心情。她的日記本早就闔上收進抽屜,方才在寫了那句聞名遐邇的話之後,又簡要地寫了白日裡發生的事,無非又是些小飯館的菜如何、小s同學給她帶了青團的流水賬。

所以在沈悅之再一次提醒她,“日記本還是收的認真一點吧,不是誰都和你同桌一樣有節操的”之時,謝青陽還是很無所謂地說:“沒事啊,反正我寫的東西都很,嗯,被人看到也無所謂。”

和她轉學第一周時的那場對話幾乎一模一樣。

沈悅之大約是意識到這點,很快又將話題岔到單詞書上。等待謝青陽“考核”時,她甚至感到了久違的緊張。

謝青陽:“‘校服’?”

沈悅之往草稿紙上寫。

謝青陽:“‘練習’?”

沈悅之繼續寫。

謝青陽:“‘重要的’……噗。”

沈悅之:“誒?怎麼了。”

謝青陽的手掩在唇前,似乎是為了笑不露齒。她搖搖頭,說:“沒什麼,想到之前在附中的一節課。”

沈悅之觀察兩秒,覺得自家同桌的心情應該徹底變好了。

她追問:“什麼課?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謝青陽說:“英語,其實說出來應該挺乾巴巴的。那時候我們英語老師家裡有事,請假了兩天,換了個新老師來帶。好像是剛剛畢業不久,之前在新西方簡直過,上課的感覺和高詠很像……”

她很久沒有講這樣長一段話。

沈悅之認認真真地聽,謝青陽繼續道:“第一節課說是給我們講作文怎麼寫,然後抄了一堆高階詞彙在黑板上,說在新西方習慣寫板書了。她問下面的人,‘重要的’應該怎麼表示,然後緊接著介面,說‘important吧,你們就知道important’。有人不服氣,和她懟,說‘indispensable’、‘irreplaceable’……啊,很無聊吧。”

沈悅之:“……”

她能說什麼,她也很絕望啊_(:3?∠)_

謝青陽把三個單詞一起寫下來,對沈悅之說:“都是‘重要的’的意思。嗯,那時候主要是上課的氣氛很有趣,我們班所有人都很喜歡那個老師,可惜她只帶了我們兩個禮拜。”

沈悅之一臉不明覺厲,覺得眼前的詞和自己完全不在一個水平。

謝青陽道:“其實很好用,後兩個可以直接替換‘important’。怎麼說,高考作文其實很簡單,寫幾個從句和高階詞彙上去,分數就很高了。”

沈悅之:“哦……”

謝青陽:“畢竟不是每個市都和江城的教育條件一樣好,試卷是打亂的,可能你前面那一個學生就是從來沒見過多媒體,從來沒聽過正確的發音的人。”

沈悅之靜了靜,說:“這樣很不公平吧。”

謝青陽有些意外地看她:“你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嗎?的確很不公平……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話題驟然沉重起來,沈悅之看著謝青陽手上的單詞書,心思飄忽到很遠的地方。

謝青陽又問了她幾個詞的拼寫,她在草稿紙上一一寫過。六個單元的內容結束時,第四節晚自習已經開始了一段時候。在這期間,謝青陽就在紙上寫漢字,沈悅之再在後面跟上英文字母。

到後面,謝青陽寫了句:好了,以後也加油。

沈悅之看著她,就見轉校生拿出了一小沓a4紙,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

沈悅之:“……”

無語哽咽是什麼感覺,就是她現在的感覺啊qaq

十點二十下課,沈校霸禮貌地問:“同桌,你之前在看什麼?”

謝青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小說。”

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足以滿足某校霸的好奇心,於是她繼續問了下去:“什麼小說?竟然直接看英文原版,太厲害了……”

謝青陽的表情微妙了一瞬,答:“沒有,在英美國家這樣的書是面向兒童的,裡面的單詞都很簡單,不用字典查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沈悅之還是感嘆:“那也很厲害啊。”

她們照例一起往宿舍樓走,這天速度比以往快一些,難得沒被紀檢催促。

一直到將近宿舍樓下,沈悅之才冒出一個念頭:好像在那個謝青陽戳了自己酒窩的晚上之後,她們都再沒遇到紀檢了。

追根究底,似乎是因為轉校生收拾東西的速度快了一點?

她看向身旁的少女,對方目視前方,而她能看到對方的髮旋,和秀美的側臉。

她深深地看著對方,恍恍惚惚間,好像又回到前一週的某個晚上。

想要攬住她的肩,讓她離自己更近一點……想要瞭解她,知道她的家庭狀況,明白她晚上為什麼突然變換心情……如果可以更早的認識謝青陽,在這一刻,她們會不會比現在親密很多?不說親如一人的閨蜜,至少也是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吧?

沈悅之倏忽開口:“哎,同桌……”

謝青陽微微抬起頭看她。

沈悅之道:“下次考試之後,你還會留在嘉明嗎?”

謝青陽的眉尖挑了一下。

她們已經離宿舍樓很近了,能聽見宿管阿姨催促旁邊女生的聲音。

那女生挽著自己男友的胳膊,兩個人離的很近,很親暱地講著話。不知說到什麼,女孩子跺了跺腳,聲音甜甜軟軟的,和男友撒嬌:“陪我去嘛,好不容易等到上映的。”

男生皺一皺眉頭,好像很為難:“可我之前就和劉浩他們約好了啊。再說,那種片子,你和朋友去看不是更好嗎?”

女孩子委屈兮兮地看他:“可我想和你看啊,愛情片當然要和男票一起看。”

男生無奈地摸一摸女友的頭:“那,我去和劉浩他們說一下。”

聽完全場的沈悅之&謝青陽:“……”

沈悅之輕咳一聲。久久沒聽到謝青陽答話,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又唐突了,正好那女生說的電影她也聽過,是近幾年一個挺火的小花演的,題材也很有趣,如果不是時間太不方便,沈悅之自己都想去看。

可還是覺得有點失望,哪怕只是相敬如賓的同桌關係,一個月後是否能再見到對方這種事,謝青陽總該告訴自己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不瞭解對方。

如果不是羅阿姨一開始把她們安排在一起,兩人這會兒興許根本沒有講過一句話。自己每天上課時依舊渾渾噩噩,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開口:“同桌,《十六昭》……”

謝青陽同時開口:“會留啊,為什麼要這麼問?”

沈悅之的眼睛睜大一些。

謝青陽詫異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有說過不繼續在嘉明唸書嗎?”

沈悅之:“不不不不不,我,就是,因為她們都在猜你可能開學就要回江大附中。”

謝青陽沉默了下:“不會的。”

沈悅之脫口而出:“為什麼?”

謝青陽攏了下耳邊的髮絲,手在耳後放了片刻,方才落下:“……因為附中不讓離的很近的學生住校啊。”

沈悅之想起,謝青陽和她說過,她家住在尚東區,離省圖書館很近。

她不知道江大附中具體在哪裡,但也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武館中有客人是那裡的學生,但只有在暑假寒假會來上課,總在抱怨家離學校太遠,早上上課還要倒車。

就有人建議她們可以在江大附中附近租一間房住,她們就說,附中旁邊的房價實在太貴了,還不如起得早一點,反正還能在車上補眠。

謝青陽看著前方的情侶,沈悅之有些分辨不出她此刻的神色。

她說:“我家離附中只有兩站路,下午兩點十分上課,五十從家裡走,也完全來得及。附中宿舍不多,應該說整個學校都不是很大,體育館啊游泳池啊都是室內建築,連操場都放在屋頂,基本也只允許江城周邊地區的學生去住的。”

沈悅之敏銳地抓住重點:“你們還有游泳池?”

謝青陽莫名其妙:“當然有啊,有游泳課,連附小都有。”

沈悅之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謝青陽反應過來:“哦,嘉明沒有。”

沈悅之:我該說什麼,我什麼也不想說_(:3?∠)_

這會兒,沈悅之莫名想起之前謝青陽說過的,她轉校的原因。

“家裡人太忙”,“學校離家很近”,“父母關係可能不是很好”……沈悅之看著眼前的少女,連嗓音都不自覺地溫柔了點,說:“那,你還要在嘉明待一年咯?”

謝青陽:“嗯。”

沈悅之道:“這次考試之後又要排座位,同桌,你選好之後幫我佔個座,好不好?”

謝青陽:“……還能佔座?”

這又是嘉明的一個特色了。雖然說是學生們按排名順序一個個挑座位,但實際上,都是一班同學,如果一個成績好的學生表明了她或他想和誰做同桌,大家也會賣一個面子。

於是沈悅之很理所當然地答:“當然可以啊,不然徐露是怎麼坐到前面的,她和她同桌關係好嘛。”

謝青陽:“哦,可以啊。”

沈悅之笑一下,酒窩露在謝青陽眼前。

轉校生的視線飄忽了一秒,含糊地問:“不過你個子高,會不會擋到後面的人?”

沈悅之:“……好像也對。”

離熄燈還有十幾分鍾,兩人已經很習慣在最後那一兩分鍾衝去水房洗漱,這會兒倒也不是很著急。

宿管阿姨還在時不時地催一聲,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悅之總覺得來來往往的人看自己和謝青陽的眼神都有點奇怪。

周邊都是男女情侶,自己和謝青陽站在這裡,或許的確會引起一些誤會……沈悅之這樣想,下面的話還是速戰速決吧。她對自己的外貌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頭髮能扎小揪了,可乍看上去還是假小子,很符合某些人心中的鐵t人設。

謝青陽還在想:“其實第五排也可以啊,不是說曲璐璐的成績也不錯?”

沈悅之腦子裡想七想八,好在這會兒的事不和學習搭邊,她還能一心二用:“嗯嗯,他上次考了第十二嘛。”

謝青陽道:“那第三排或者第四排?還是你和曲璐璐也商量一下,坐在一起?我無所謂的。”

沈悅之:“好……也行。”

話說到這裡,按說已經該道一句晚安。可沈悅之看到謝青陽稍向後退一步的動作時,腦子搭錯弦,直接提起一個新話題:“對了,之前說的那個電影,《十六昭》,同桌你有興趣嗎?”

謝青陽果斷地:“沒有。”

沈悅之:“呃……”

謝青陽假裝沒看到她頭上隱約耷拉下來的毛茸茸耳朵,講:“我,不太看,國產的劇,還有電影,你知道的。”

沈悅之:“為什麼啊……?”

謝青陽遲疑了下:“而且你說的這個是仙俠片,我之前看過預告的,特效太假了。”

這個理由沈悅之倒是能接受:“也對哦,男主御劍飛行的時候,我都覺得能看到他背後吊的威亞。不過小說我初中的時候看過,還蠻喜歡的。”

謝青陽不太在意地:“嗯。”

沈悅之道:“好久沒看電影了,唉。”

謝青陽又遲疑了下,然後問:“這附近有電影院嗎?”

沈悅之:“沒有吧,不知道。”

謝青陽:“我有個想看的片子,不過附近沒有電影院就算了,市區旅館太貴。”

沈悅之想了想:“那,晚安啦?”

謝青陽停頓一下,朝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晚安。”

一直到週二晚上,英語輔導課時,班主任羅老師才向一班人宣佈了月考具體時間。

在座諸位多多少少都聽過從別的班傳來的訊息,倒是不覺得意外,但還是得禮節性地抗議一下:“啊啊,怎麼突然就說要考試啊。”

和藹的老阿姨站在講臺上,說:“其實不用怕,考的內容很少,應該和你們高一第一次月考的程度差不多。”

這基本就是在明說考試範圍了,臺下眾人頓時精神起來。

羅老師道:“考完咱們還是排座位。嗯,因為現在已經是複習課,所以接下來兩個禮拜還是照常上課。”

一群學生再禮節性地哀嚎一下,半個晚自習就過去了。

沈悅之已經在背八年級上冊的單詞。詞彙明顯比七年級難了很多,謝青陽給她減量,一天只用記三個單元。

這回再算,沈悅之只覺得前途漫漫。

聽羅阿姨講完話,沈悅之悄悄戳謝青陽:“同桌,你覺得這次月考我英語能考咋樣。”

謝青陽看著她:“五十分?”

沈悅之立馬喜滋滋道:“那挺好啊,我這次總分會不會能上三百?數學如果只考簡易邏輯和交集並集不等式的話,我說不等能得一百誒。”

謝青陽說:“歷史和政治呢?也沒講太多內容,晚自習的時候背一背筆記,能上……六十嗎?”

沈悅之算一算:“嗯嗯,說不定可以。”

謝青陽:“還有地理。語文就不說了,地理這兩個禮拜真沒講什麼。”

沈悅之瞬間苦了臉:“可算時差真的好難啊。”

謝青陽:“不會嗎?下課以後找到題來看看吧。”

兩人一派和諧地談論,下課時果真找了相關題目來看。

周圍一圈人看著沈悅之羨慕嫉妒恨,他們想要學霸的一對一特別輔導t____t

可沈悅之很快就知道,事情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就像是羅老師說的那樣,現在已經是複習了,月考並不能阻擋老師們講新專題的計劃。而只要不斷有新的內容被講到,她們就有新的作業要寫。

沈悅之做題的速度比從前快了些,但也僅僅是一些。往往她解決掉作業時,晚自習已經過去大半。剩下的時間最多背一背單詞,就得回宿舍睡覺了。

這樣一來,她哪有時間去背政治歷史?

偏偏政治還是就考哪些要背下來的東西,歷史則是因為她欠缺了太多“常識”,哪怕不記老師講的那些分析性內容,也得背過一些基本概念。

謝青陽和她分析:“《十二銅表法》的意義肯定要考,只有四條,課間記住應該沒問題吧?”

沈悅之面色蒼然,心想,很有問題啊。

謝青陽道:“其實上課的時候就可以背一背了,最重要的還是理解。”

哦,理解。

沈悅之想,這話謝青陽也是曾經說過的。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一直窩在教室角落,頭頂校霸名號,從來不學習的沈悅之變了。

課間在背書,上下樓梯在碎碎念“商品的基本屬性是……”,連打球的時候都偶爾放空,口中唸叨著什麼“對內保持物價總水平穩定……”

曲璐璐不小心聽了一耳朵,差點兒滑倒在地上。

沈悅之瞅準時機,將球從他手中劫過,扭過身子輕鬆避開對方隊友,三步上籃!

曲璐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

馬驍揉一把他的頭髮:“好了好了,別說了。”

旁邊有路過的女生看著沈悅之利落的動作尖叫,尤其是再見到對方扣籃之後、將頭髮用手指從額頭梳到腦後的時候。

“天啦嚕這個背頭的感覺太帥了嚶嚶嚶!”打醬油的孫敏跟著起鬨,被李蓉拖走。

對嘉明的學生來說,學校生活本就太過單調。嚴格的檢查讓她們無法帶進很多打發時間的東西,能渾水摸魚進學校的雜誌畢竟是少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謝青陽那樣,光明正大地將很富有趣味性的小說英文版找出列印後帶入。

運動、寫日記和八卦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沈悅之在一些女生中的人氣一直頗高,只是她從未注意到。外表再帥氣好看,不瞭解她的人還是會畏於“校霸”威名不敢接近她。而那些真情實感的粉絲本就是少數,其中會幻想“流氓校霸愛上我”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巧的是,楊悅正好認識一個。

復讀生樓和應屆生樓的構成差不多,只是裡面塞的學生數量少些。一共有四層,一層六個班級,一層還有一間給任課老師的休息室。

文四班在第三層。楊悅進教室時只覺得這是尋常一天,直到她聽到自己旁邊的幾個女生講:“真的超帥,不知道她是不是t啊。”

另一個女生說:“必須是吧,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女生,不是t為什麼要把頭髮留成那樣。”

前一個道:“也不一定啊,她現在不是紮起來了嗎?”

另一個女生就說:“可這樣子不是更帥了。今天下午看她打籃球,投籃的時候手一抬,衣服下襬就跟著起來,那個馬甲線,超好看。”

楊悅聽著聽著,好奇心起,轉過去問:“哎,你們在說誰?”

幾個女生笑作一團:“你知道沈悅之嗎?就是傳說高一的時候直接把那年嘉明高三的老大打趴下那個。”

楊悅的眼睛微微睜大:“知道啊,我舍友和她是同桌。”

“誒?沈悅之不是應屆的?”

楊悅道:“是,我們宿舍是混合宿舍,裡面有一個應屆生。”

八卦的女生就攛掇她:“那你回去問問你舍友唄,她到底是不是同啊,如果是的話……”

她們志同道合地看著其中一個女生笑,那笑容很有暗示性,楊悅一看就懂了:“邱童?你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邱童,就是之前讚歎過沈悅之馬甲線的女生捂著臉:“沒有啊沒有啊,就是覺得她好看,如果是的話,看能不能處一處唄。”

剩下幾個女生起鬨:“哦臉紅了臉紅了。”

楊悅知道邱童是les,這幾乎是班上公開的秘密。在嘉明這樣的環境下,同性戀或異性戀似乎只是很小的事情。

於是她點頭答應下來,還說:“行啊,我那個舍友和沈悅之的關係好像特別好,老是看她們一起吃飯。”

邱童問:“那你舍友會去看沈悅之打球嗎?好多女生大課間都在籃球場看她們男朋友打球。”

楊悅一頓,有點兒被開啟新世界大門,猶猶豫豫地說:“沒吧,她們應該只是朋友?不過如果沈悅之真的是同,呃,我不知道了。”

在離她們很遠的應屆生樓上,沈悅之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談論了那麼多。

她打球打到一半就離開了,跑回宿舍拿洗澡籃,去澡堂洗了個戰鬥澡。這會兒照例頭髮溼噠噠地進教室,看看時間,深覺自己的選擇實在太英明。

這兩天語文課代表在黑板上寫的是背誦《蜀道難》,還是謝青陽給她講過一遍意思,她再一遍一遍地去讀去看。語文之後是英語,英語之後是政治……那些晦澀的字在夢裡都不放過她,一張張毛爺爺翻飛著逼問:影響消費的因素有什麼?生產和消費的關係是什麼?

簡直可怕,沈悅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有慼慼。

她洗澡洗的比預計快一點,到教室時還有十分鐘上課。

默唸一遍《蜀道難》後,覺得差不多記下來了,沈悅之就開始背單詞。補課第三周將要結束而她的進度還停留在八年級上冊。好在今天就要把這本書背完,明天……呃,八年級下冊是不是更難了?

沈悅之把單詞書往後翻了兩頁,看著越來越多的陌生詞彙,只覺得頭疼胃疼哪兒都疼。

……也不知道同桌去做什麼了。

往旁邊空空的座位看了眼,沈校霸便收回視線,沉浸入詞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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