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之反應了下, 覺得女票這是在逗自己。

她心裡刷滿彈幕,全是“啊青陽這個調皮的小妖精”, 臉上跟著內心活動一起“嘿嘿嘿”,說:“我當然和你一起呀!”

教室裡開了空調, 有的老師不太管溫度,就被放飛自我的學生們開到最低檔次。一天內有小半時間,所有人都含淚穿外套。

剩下大半時間,則堅決24度不動搖。沈悅之和謝青陽的座位貼著東牆,離空調最遠,沈某人自己又喜歡跑跑跳跳,被熱的趴在桌子上感受桌面的涼爽。

牆上的倒計時終於到了十幾, 雖然感嘆過無數次, 但此刻沈悅之還是在心裡說:“太快了”

從放寒假回來到現在,尤其是在這學期第一次月考之後。一切都彷彿被按了加速鍵,每天的日子就是睜眼學習閉眼睡覺,周天到學校時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一禮拜會怎麼過。

她和謝青陽商量, 說:“那我這周也回家吧, 和我爸媽說一聲,下禮拜就直接和你走啦~”

謝青陽說:“行啊。”

沈悅之道:“還有就是得去訂個考點旁邊的房間……”這真是剛需了,待會兒放學就給老媽打電話,不然八成搶不上房子。

嘉明的學生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周邊地區的,想想就覺得競爭壓力很大。

兩人的准考證都在各種班頭手裡,按慣例,是考試當天再發給每個人, 而且下考時還要收回。

沈悅之覺得這法子也挺不保險,之前不是有個新聞,某學校班主任拿著一班學生的准考證出事兒,最後好險在交警的幫助下趕到考場。

她無心看書,發愁:“2b鉛筆要是買到假的了怎麼辦?”

謝青陽說:“不會吧。”

沈悅之被害妄想症,道:“有好多新聞不是說嘛。要是為了這種原因復讀,我會吐血的。”

謝青陽道:“我家裡有中考時候用過的筆,給你一個。”

沈悅之眨巴眼睛,像是卡殼了的機器人,半晌後感慨:“寶貝,你簡直是哆啦a夢啊。”

到了這時候,上課時,老師多半是在講題。羅老師又給一班人練了幾篇作文,卻都沒有一個個改,而是用了很突擊的法子,看完材料之後先編出一個中文版的小學生作文,讓大家按照中文版自己翻一遍,之後在黑板上寫自己的版本,讓大家對照著看。什麼句式更好,什麼短語能加分,非常一目瞭然。

沈悅之把寒假時聽課的筆跡翻出來,又看了一遍。很久沒有複習,上面的幾篇作文當時記住了,現在卻忘得差不多。

新西方的幾個老師號稱押題小能手,講作文的這個更是說自己壓中過前四年的作文。沈悅之問謝青陽這話是不是真的,謝青陽說不知道,你看著背。

沈悅之還能怎麼樣,當然是把所有作文都又背了遍。倒不指望真能壓上,而是句式就這麼多,大不了到時候自己融會貫通一下。

除了老師佈置的作業,她已經不太敢做新題,就擔心忽然冒出一個不會的點,那心態不得崩盤。

可不做題也不行,沈悅之只好翻出自己的錯題本看。翻完兩邊,又開始看歷年江城的真題。

教室裡的氣氛變得躁動而壓抑,加上天氣炎熱,很多人都壓力很大。某天半夜,沈悅之迷迷糊糊地醒來,還在宿舍聽到幾聲哭音。

她始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要是真有人哭,選在半夜,大概也是不希望別人發現吧。

5月26號,她和謝青陽道別回家,和爸媽說了自己準備在青陽家裡再住幾天的話。

沈啟陽和蘇女士都沒有反對,只是說會不會太麻煩謝青陽,還說等高考完,想請謝青陽和她家裡人吃個飯,算是感謝小謝同學這一年來對自家閨女的幫助。

沈悅之原本急著回房間看藏在櫃子裡的“禮物”,聞言卻一怔。

她放平了心態,和老媽說:“應該不太方便吧。”

蘇女士笑了笑,說:“有什麼不方便,人家幫了你那麼多,當然該表示表示。”

沈悅之想了想,有些不願意把自己對青陽家裡情況的猜測說出口。畢竟都是猜的,如果不是,豈不是太尷尬。而且直接說出來,哪怕面前是自家爸媽,她還是覺得太不尊重青陽。

可想來想去,又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只好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說:“唉,真的不方便吧。”

她這麼說,蘇女士倒是明白了點什麼,依著沈悅之的心意切到另一個話題,道:“對了,酒店已經訂好,離十七中只有五六分鍾路,到時候媽媽和你一起去。”

沈悅之眼睛亮了亮,報出一串菜名:“媽你六號下午去酒店的時候帶一下!”

蘇女士微微一笑,點頭答應。

沈悅之:“感覺好不真實啊,這就要高考了。”

蘇女士道;“你腦子裡裝的知識是真的就行。”

沈悅之:“嗯,這幾天應該是我人生的智商巔峰吧哈哈哈。”

和老爸老媽閒侃完,沈某人關上屋門,從衣櫃的角落裡摸出一個小布包。

她很期待地想:“馬上就要做好了,打磨的光光滑滑的,裡面的紅豆也塞啦,繩子也編的差不多,接下來收個尾就好。”

要不是為了差點完工的禮物,她這周按說是不會回家的。

但想想接下來要有六七天在青陽家住,沈悅之又覺得,這次回家回對了。

她在地上擺了一個抱枕,坐在上面,背靠衣櫃,繼續編手上的紅繩。

“禮物”本體並不算大,但當做手鍊顯得突兀,當項鍊又有點硌人。沈悅之之前挑下來的時候,只看重外觀和其中寓意,並未想到這些實際的問題。

後來漸漸要完工了,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要怎麼編紅繩。

鮮紅的繩子上穿著用最後一顆菩提子磨的小珠子,一顆顆都很圓潤好看。沈悅之捏在手裡欣賞了會兒,慢慢下定決心。

青陽喜歡穿短褲,踩涼鞋。

大夏天的,掛在她細白的腳踝上,應該也很好看。

沈悅之唇角帶笑,仰頭靠著衣櫥,陷入某種不可名狀的幻想。

事到如今,她其實不太擔心自己的高考成績。分數接連很長時間都是那樣,這麼穩,高考時大機率也在那個區間。而且像青陽說的,江城的卷子,畢竟比很多地方要簡單許多。

除此之外,青陽在附中的同學把接連幾次附中的考試卷都拍下來給她。她一一給沈悅之講過,很不經意地說;“裡面至少有一道題高考會考。”

沈悅之:“什麼?!”

謝青陽:“哦,你聽錯了。”

沈悅之:“……”

她好奇的不行,可青陽就是真的一句話都不說了。

沈悅之嘆口氣,思緒回到現在,繼續編手上的紅繩。

她在家裡睡了一晚,第二天,照例是帶著便當去學校。

在校的日子只剩四天,畢業照的拍攝被定在週一。那天,從升旗儀式結束開始,就有一個班接著一個班的人在操場排隊,等著上那個幾層高的臺子。

除了班級合照,還有年級合照。一個年級二十幾個班,全站上去,就是黑壓壓一片。

高三排在初三後面,開始照的時候,已經十點多,太陽照在上空,卻沒有到最熱的時候。先照大合照,之後就按照班號一個個來。

沈悅之和謝青陽在高三二班,很快排到。紀檢很熟練的指揮一班人排隊,這時候,沈悅之站在隊伍裡,聽到身後有個女生說:“之前那個紀檢……原本想著畢業照的時候能和他一起照的。”

女生口中的名字,就是那個和孫敏戀愛,導致敏敏離開學校的人。

沈悅之捏了捏手。

敏敏和那紀檢談戀愛的事,在學生裡,大概只有她們宿舍的人知道,最多加上青陽。那個男紀檢走了,一群女生不知道原因,卻依然覺得他長得好看。

嘉明原本也有這樣的傳統,如果哪個紀檢和某個班的人關係好,一起合照也很正常。

沈悅之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不是孫敏的媽媽……這時候,那個紀檢應該被不少班拉著合照吧。”

不過這樣的話,她也就是在心裡想想。

站好位置後,拍照的大叔顯得比紀檢還熟練,說:“拍一張嚴肅的一張活潑的。來,先嚴肅,大家看鏡頭茄子!”

一群人跟著喊:“茄子!”紛紛在合影上留下最燦爛的笑容。

大叔看看相機,說:“再拍一張,大家繼續,茄子!”

一群人:“茄子!”

沈悅之光聽見快門被“嘩嘩”的按。

嚴肅版拍完,到了輕鬆般。被壓抑了一整年,大家想輕鬆都不太輕鬆地起來,只是比個v、比個心,笑的弧度再大一點。

攝影大叔不太滿意,指揮道:“最後一排那個男生!對,說你呢,把你旁邊那個男生抱起來!”

曲璐璐無辜中槍,看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旁邊的馬驍,大喊:“抱不動!”

攝影大叔:“哎,那就這麼拍?”他其實也不太在意這些細節。

曲璐璐:“讓悅姐抱學霸!”

沈悅之:“???”

有大叔之前那一聲,班裡的氣氛原本就隱隱躁動起來。等曲璐璐喊出那麼一句,更是不少同學都笑出聲,連羅老師也笑盈盈地回頭看,鼓勵道:“沈悅之,你之前不是練過武術嗎?來試著抱一下。”

謝青陽的臉色有點木。

沈悅之摸摸鼻子,笑了笑:“那我就試試哈。”

她們宿舍的其他人一起喊:“悅哥你悠著點!別把青陽摔了!”

沈悅之:“怎麼會!”

她擼了擼(並不存在的)袖子,轉身看謝青陽,露出一個笑:“青陽,我來啦!”

陽光下,她蜜色的皮膚上彷彿流淌著一道金光。

謝青陽注視著她,很沒辦法似的,抬起一隻手,搭在她肩上。

沈悅之彎起眼睛,一弓身。左手放在女票背後,右手摟上女票腿彎,然後一下用力

曲璐璐和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生一起,在最後一排給她打call:“沈悅之!沈悅之!沈悅之!”

帶動的她們班女生也跟著喊:“謝青陽!謝青陽!謝青陽!”

動靜鬧得太大,操場上其他班級跟著看過來。幾個紀檢相互看看,露出一個“你懂得♂”的微笑。

攝影大叔倒是很滿意這會兒的氣氛,喊:“大家跟著嗨起來!”

一邊說,一邊按動快門。

相機顯示出的照片上,最中間的地方,個子高些的少女抱著懷中另一個女孩,笑容明朗,彷彿抱著她的全世界。

她懷裡的另一個女孩緊摟著前者的頸部,朝著鏡頭,嫣然一笑。

在這兩人周邊,其他女孩子紛紛效仿。抱不動沒關係,可以cos泰坦尼克號嘛。一個個“jack”抱著懷裡“rose”的腰,一個個朝鏡頭擺出各式各樣的表情動作。

後面的男生則更會玩,幾個人把一人架起,一副馬上要將之摔下去的架勢。

就是最前面的一排老師,也比其他合影裡的老師有戲。

拍完之後,攝影大叔滿意地一揮手:“行了,下個班!”

架子上的學生們嘻嘻哈哈地下來,羅老師道:“行,快點回教室上課吧。”

她們拍的開心,但仔細說起,其實只在樓下待了十幾分鍾。回教室一看,老師正坐在將桌前。

高詠笑眯眯和她們打招呼:“喲,回來真早,還沒打上課鈴呢。”

十點到十點二十有個大課間,她們班的合照真是一點上課時間都沒佔。

沈悅之本來還飄飄忽忽,沒從自己在眾人壞繞肩公主抱自家女票的場景中緩過神來。這會兒一見高詠,頓時無語哽咽,看著對方身上那件騷包的粉襯衫,不想說話。

下課之後,一群同學紅著眼睛,到處找人寫同學錄。

在這樣的氣氛帶動下,沈悅之把秋季校服拿到教室,找了根馬克筆,遞給謝青陽,笑道:“同桌,給我籤個名吧。”

這一籤,就帶動了整個年級的風潮。

那兩天,嘉明所有畢業年級的學生桌兜裡都塞著秋季校服,上面密密麻麻,籤著一班人的名字。

連外班,都有人找到謝青陽,說希望能蹭一蹭學霸的手氣。考場上有學霸保佑,不愁考不出好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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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不少人專門來要謝青陽的扣扣號,其中就有四班那個常年第一的男生,他原話是:“之後不是有幾天不在學校,到時候遇到問題的話,可以交流一下。”

沈悅之看著自家女票給別人簽名留聯繫方式,心裡酸的冒泡泡。

但摸到書包裡的小布包時,她又冷靜下來。

週一晚延時,沈悅之的腿又開始抖啊抖。

有了上次的經驗,謝青陽差不多猜到,這是沈悅之心情亢奮時的習慣動作。她還是拿上次的辦法,把手放在沈悅之腿上。

下一秒,就被沈悅之一把握住。

沈悅之說:“同桌,我實在看不進去啦,咱們聊聊天好不好?”

謝青陽道:“咦,你今晚不困了嗎?”

沈悅之:“……”

她開始鬱悶,鼓著腮幫,像只小松鼠。

謝青陽看了看她,說:“你要送我什麼禮物呀?”

沈悅之心尖一跳。

謝青陽道:“你已經連續好久說看不進去書了,不過只有今天在抖腿……”她看看手錶,“還有一個小時就是我生日了,你準備送我什麼?”

沈悅之笑了,兩個酒窩釀了蜜似的,說:“過一個小時再給你寶貝,我到時候就是第一個和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啦。”

畢竟晚延是十二點結束,零點剛過,沈悅之就祝福,完全沒毛病。

謝青陽:“應該也只有你知道我生日是明天吧。”

沈悅之道:“誒,是嗎?”她寒假回來,還從舍友和哥們兒手裡收了一堆相簿啊巧克力啊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禮物。

謝青陽道:“對,我只和你和曲璐璐說過,而且曲璐璐肯定不太在意的。”

沈悅之道;“不、不會吧,這兩天你填了那麼多同學錄……”

謝青陽道:“上面只有祝福那欄會有人看。”

沈悅之眨了兩下眼睛,沒話說了。

她覺得心疼。

這種疼痛感頓頓的,像是什麼粗糙的工具,正在她心口上按壓摩擦,一下一下,都帶出酸澀的感覺。

她忍不住叫身邊少女的名字:“青陽……”

謝青陽說:“唉,我之前不是和你講過,我真的不太在意這些日子啊。”

沈悅之抿著嘴,不說話了。

謝青陽望著她,眼睛澄澈剔透:“你過生日的時候,我想送你你會喜歡的東西,因為你很在乎這樣的日子。可我我不在乎的,你說一句‘生日快樂’,我也覺得很夠。”

沈悅之咬了下下唇,心裡的那點酸澀非但沒減輕,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她的所有想法,都直接表現在面部表情上。謝青陽看在眼裡,嘆氣:“算啦算啦,我不說了,說再多你也會瞎想。那,總之,我還是蠻期待你會送我什麼的。”

沈悅之深呼吸了下,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嗯,希望你會喜歡”

她話說到一半,臺上的羅老師開口:“沈悅之,別說話了。”

沈悅之:“……”=口=班頭居然在看下面?

她抬頭看了眼,正和班主任的視線對上。羅阿姨已經五十多歲,還陪她們一起熬夜,這會兒眼圈下有隱隱約約的青黑,眉目間都是疲憊的神色。

沈悅之一下子就乖乖坐好,連女票的小手都不拉了。

旁邊的謝青陽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嘴角倒是還有點笑。

沈某人心裡悄悄計劃,就算大家來不及買禮物,起碼給青陽寫個小紙條吧。之前那個林什麼,就是青陽的前舍友,給她寫紙條,她就看了那麼久。

想到這裡,她又有點鬱悶,覺得自己準備的禮物是不是有點單調啊,一點情感抒發都沒有。

時間慢慢過去,沈悅之仍然看不進去書。但她不願意讓羅老師再勞神,於是就一直安安靜靜地數秒數。

在四十五的時候,她的手伸進書包,捏住布袋。

她在心裡倒數:“900,899……”數到876的時候,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蛇精病,還是看看青陽吧。

就這樣,沈悅之盯著謝青陽,度過了晚延的最後十五分鍾。

謝青陽當然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看過來一眼。沈悅之給她做口型:“我就看看不說話。”謝青陽嘴角動了動,又扭過頭,去看那本她翻了一年的gre單詞。

原本那麼厚一本,現在只剩下五分之一的頁數,上面一片謝青陽記得筆記。

沈悅之想:“其實青陽也有點緊張吧?不然怎麼會這麼久都沒翻頁啊,就在旁邊草稿紙上一直寫那一個單詞。”

她捏著小布包的手指一點點縮排,又很害怕折了其中的紙條。

她聽見自己胸口的器官快速跳動,一下一下,聲音漸漸在她耳邊炸開。

最後那兩分鍾,沈悅之甚至覺得,謝青陽大概都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終於,“鈴!”

晚延結束的鈴聲一響,就有很多學生背不住地趴在桌子上,恨不得直接在這兒睡了。

沈悅之用盡自己畢生手速,把小布袋塞在謝青陽手上,“寶貝你看一下!不喜歡的話也別告訴我qaq,我做了好久好久的。”

謝青陽一頓,像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麼一個東西。

羅老師在講臺上站起來,催下面的學生趕緊回去睡覺。實在撐不住的,這周的晚延可以不來,她去給紀檢說,考試前別把身體弄壞了。

沈悅之拉著謝青陽,輕輕說:“走吧。”

謝青陽道:“我還沒看裡面有什麼呢。”

沈悅之想了想,實話實說:“我有點不好意思。你在這裡直接拿出來,我可能會原地爆炸的。”

謝青陽:“……”手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教室慢慢變空,這會兒不像之前沒有晚延的時候,有十幾分鍾能給她們磨蹭。謝青陽遲疑了一瞬,還是與沈悅之一起站起,沒有堅持拆禮物的事。

她還是把小布袋捏在手上,說:“那就先回去吧。”

沈悅之道:“你睡在窗邊,可以借月光偷偷看一下。”

謝青陽失笑:“到底做了什麼東西。”

沈悅之道:“表現我喜歡你的東西。”

謝青陽側過頭,看向身側的人:“我好像猜到一點。”

沈悅之道:“別說。”

她心說:“送禮物送到我這份兒上,也夠奇葩的。”也就謝青陽不嫌棄她。

謝青陽又嘆口氣,道:“好吧,那就不說了。”一邊講話,手指一邊在袋子上輕輕捏著,像是在確定裡面東西的形狀大小。

她這麼動作,沈悅之翻到更加不放心。又想到自己編的鏈子,便說:“那個,嗯,可以放大縮小哈,你看著來。”

謝青陽:“難道是金箍棒?”

沈悅之微微張著雙唇:“嗯……你一定是在逗我。”

謝青陽:“那你怎麼不笑?”

她說話的聲音又輕又軟,在夜風裡,好像風一吹,就能吹走。

隔了一個冬天,沈悅之又在校園裡聽見蟬鳴。

天上有薄雲飄過,遮住月亮,遮住繁星。

沈悅之想:“哦,好像就是在這麼一天,我忽然覺得,我喜歡上青陽了。”

她果然笑了,心情很好,道:“我哪有不笑?”

謝青陽搖搖頭,不再講話。

從教學樓往宿舍走的,是很鮮明的兩波人。一波是她們這個方向,另一波,則是從復讀生樓走到三號宿舍樓。

兩波人的路線並未有交織的地方,可在夜間,寂靜的校園裡,遠遠望著對面的人群,都會覺得:“原來我們不是孤單的啊。”

興許是因為心尖上的女孩子生日,興許是因為這個夜晚讓人回想起從前,興許……是因為該死的生理期。

沈悅之總覺得,這一晚,自己格外地感性。

她攬著謝青陽的肩,和對方一起望向三號樓門口的人群,主動開口:“這裡面也有青陽你之前的舍友吧。”

謝青陽說:“是啊。”

沈悅之道:“我就是覺得人生好奇妙……”這麼多人,從各個地方來,往後又要往各個地方去。大家此前從不相識,此後各有際遇,卻穿著同樣的校服,吃著同樣的飯菜,度過人生中最充實的三年時間。

她說:“如果有酒就好啦,青陽,你現在成年了啊。”

謝青陽鎮定地介面:“不,我是晚上十一點半出生的。”

沈悅之一噎:“真的?”

謝青陽:“假的。”

沈悅之:“……”

她悻悻地哼了哼,還是攬著謝青陽的肩,把人圈在自己懷裡。夏天的好處就在於此,她抱著青陽的時候,兩人之間只隔了薄薄的短袖布料。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青陽的體溫,感受到青陽皮膚的線條,還有柔軟的弧度……她的手指稍微往下一點,就能觸碰到青陽的皮膚。

沈悅之自言自語:“覺得我好像變態變態的。”

謝青陽訝然:“你以前都沒這麼覺得嗎?”

沈悅之hp暴跌:“寶貝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人嗎!”

謝青陽考慮了下:“嗯……也不是啦。”

她們一起上樓梯。

在昏暗的樓燈裡,周邊都是一樣睏倦的人群。她們打著哈欠,扎著最簡單的馬尾辮,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

在這樣的環境裡,沈悅之輕輕說:“青陽,我一直有個小願望。”

謝青陽問:“是什麼?”

沈悅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想在宿舍和你一起睡一下。”

謝青陽:“……唔,的確是個挺小的願望。”

沈悅之又笑了,覺得女票的語氣不錯,應該有戲。她再接再厲:“答應我好伐!就一個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特別純潔地一起睡覺,絕對不”

她講話的聲音很小,很快被淹沒在一片嘈雜的腳步聲裡。

沈悅之旁邊的妹子默默放慢了步子,往後縮了縮,這才揉一揉耳朵。

而她言語中的物件、那個被她攬著肩的少女道:“你不加最後那句話,可信度還高一點。”

沈悅之:“咦,是嗎,那我重新說一遍。”

謝青陽說:“不用說啦,睡就睡唄。”

沈悅之的唇角彎出一個弧度。

謝青陽說:“附中禮拜四拍畢業照,我禮拜三下午走,已經和羅老師說過了,你禮拜四放學之後直接去我家吧,認得路嗎?”

沈悅之:“……寶貝你明明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啊什麼時候去和班頭說的!”

她重點歪成這樣,謝青陽反倒有些被逗笑,說:“昨天啊,你來學校之前。”

沈悅之輕咳一聲:“這樣啊。”

高三生基本都住在三樓,密集的人群近乎沒有盡頭。

沈悅之與謝青陽回宿舍時,其他人已經都在了。

沈悅之突發奇想,看大家都還沒有睡,忽然說:“今天青陽生日誒,咱們給她唱個生日歌再睡好不好?”

謝青陽:“……怎麼突然說這個。”

沈悅之笑了下:“來嘛,趁現在外面還吵,別把紀檢招來了。”

她話一出,宿舍裡的其他人雖然困,但也贊同。

何佩佩和謝青陽之前結下了深厚的“日記之誼”,這會兒第一個響應:“好呀!青陽你過生日怎麼都不和我們說。”

雖然有晚延,但宿舍樓還要照顧其他年級的學生,依然是十點五十熄燈。此刻宿舍裡黑乎乎的,唯有窗外月光照進來,灑落一地清輝。

這樣隱隱約約的光芒裡,六個女生從床上坐起,一個個七嘴八舌:“對啊,怎麼不提前說,都沒有準備禮物。”

“不然再一起約個飯吧?之前那頓吃的很舒服啊。”

“就在禮拜四放學?正好之後要高考啦……”

聽到這裡,沈悅之放在謝青陽肩上的手按了按,替女票開口:“那個那個,青陽禮拜四要回附中拍畢業照,禮拜三就走啦。”

宿舍裡其他幾個人聞言皆是一頓。

何佩佩還是第一個講話的,很遺憾地說:“是這樣啊……”

趙紫微則道:“也沒辦法啊。”

謝青陽舒出一口氣:“你們去嘛,悅之把我那份吃回來就行。”

其他幾個人:“嗯?好像沒什麼不對?”

還是因為睡眠不足,大家的腦袋都暈乎乎的,完全沒考慮謝青陽這句話背後的隱藏含義。

插科打諢了幾句之後,外面的喧囂聲小了些。擔心引來紀檢,沈悅之把生日歌起了個很低的頭:“祝你生日快樂~”

在她身邊,謝青陽睫毛顫動,頭偏了偏,輕輕靠上沈悅之的肩。

沈悅之心中一動。

其他人跟著唱起。

輕柔的生日歌在宿舍裡迴盪,自始至終,大家都壓低了音量。

外面更加安靜,能聽到宿管催幾個女生快點進門的聲音。

謝青陽深呼吸了下:“謝謝,謝謝大家。”

這一番折騰後,最後上床,已經是大家平常已經入眠的時間。

沈悅之原本想趁著宿舍裡一片黑暗,好歹偷親女票一下。結果真要動作了,才覺得宿舍裡明明不黑,至少她能清楚地看到何佩佩翻了個身,試圖偷偷挖鼻子。

沈悅之:“……”小可愛你的形象已經毀了。

她放棄了心裡的打算,和謝青陽道晚安。

謝青陽手裡還捏著那個小布袋,和她說:“我待會兒拆了看?”

沈悅之想了想:“嗯,明早看也行啦,大晚上的對眼睛不好。”

旁邊的何佩佩:“……悅哥,青陽,睡吧睡吧。”

沈悅之:“哎,好好好。”

她最後摸了摸謝青陽的頭髮,轉身上床。

上床後,卻沒有直接睡覺,而是睜著眼睛,往女票的床鋪看。

她看到青陽也脫了鞋子、上了床鋪,快速換好睡衣,然後扯開被子,倒在床上。

睏意一點點襲來,沈悅之想:“青陽大概真的準備明天看了……”她對自己的手藝不做評價,可禮物是她花費很多心血做的,自認最後成果還算不錯。饒是如此,沈悅之仍然擔心。

擔心青陽不喜歡禮物本身,擔心青陽會覺得戴在腳上很奇怪她特地做了可以放大放小的手環,如果青陽真覺得不合適,那戴在手腕上也行。或者,實在不行,穿在書包上當個裝飾品應該也不錯。

沈悅之真的太累了,她閉上眼的時候,想著:“我就眨一下眼睛……我就養一下神……我……”

她睡著了。

在她斜對面的下鋪,謝青陽翻了個身,從小布包裡捏出兩樣東西。

一張紙條,宿舍裡太暗,她又卸了隱形,並不能完全看清上面的字。

還有一個繩串。

她摸著繩串上雪白的玲瓏骰子,輕輕搖了搖,果然感受到裡面傳來的輕微震動。

謝青陽笑了下,又搖了搖。

大晚上的,連骰子本身的顏色都看不分明,可沈悅之那家夥……她暫時放下骰子,去看枕邊的紙條。

依然看不清,可謝青陽已經能猜到上面寫著什麼。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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