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 黛玉十五歲, 因為是及笄之年,故而這一次的生日比往日做得隆重些。

大清早起來,梳洗完畢後丫鬟雪雁便笑道:“今兒是姑娘的好日子, 可要穿得喜慶一些,一會兒賈府那邊, 還有薛家和史家的太太小姐們都是要來的,可巧前日太太給的好料子已經做好了一身新衣裳, 今兒就穿這個吧。”

說著, 雪雁便取出一套大紅色仙鶴瑞草五蝠捧雲的織錦長褙子,袖口繡有金線,顯得十分華麗。

黛玉扭頭道:“不穿那個, 俗氣死了!”

雪雁笑吟吟地說:“哪裡俗氣了?姑娘, 您可要先適應適應,我看著太太在大量地購置這些紅通通的東西呢, 姑娘的婚期……”

黛玉一張臉羞得緋紅, 睜大了一對含情妙目,喝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小心我告訴太太去,看她罰你不罰!”

雪雁知道姑娘知禮,從不在閨房之內提及這些事,儘管和單家三公子的婚事基本已經說定了, 連小定都下了,姑娘卻還是以閨閣女兒的禮節要求自己,並不許丫鬟們提及, 更別說打趣了。

雪雁忙討饒說:“好好好,我胡說我胡說,姑娘倒是快把這大衣裳穿上,先去給老爺、太太磕頭。”

黛玉總算穿上了那一身紅通通的華服,為了壓下來一點那濃烈的顏色,在手臂上加了一條月白繡花絲帛披風,這才嫋嫋婷婷地往父母住的正院去了。

到了父母房內,隨行的雪雁忙將手裡卷著的氈子鋪開,讓黛玉跪在上面,給父母行了叩拜之禮。

林如海見女兒的一張嬌顏被這大紅的顏色映得越發嬌豔可人,想到三個月後便是黛玉出嫁的日子,心裡滿是喜悅,連聲說:“好好好!快攙姑娘起來吧。”

一家人一起和和美美吃了一頓早飯,林如海便去公衙了,林太太吳氏含笑注視著黛玉,說:“你頭上這一支小鳳頭珠釵好看是好看,就是珠子顏色有些發黃了,兆頭不好,我這裡有才打好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先換了你這個下來,改日給你另外鑲了新的珠子再給你送去戴,如何?”

黛玉忙謝過繼母。

吳氏擺擺手,說:“不值什麼。唯願姑娘在家裡呆得開心就好,以後我和你父親要再見著你就不如現在這麼便宜了。”

黛玉略略低下頭,半是嬌羞半是惆悵:是啊,再有三個月就要嫁人了。

吳氏起身,親自移過妝臺,為黛玉取下那小鳳頭釵,然後將一支全新的白玉如意釵給她插在髮間,又抿好了髮鬢,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笑道:“正好,豔而不俗,正合姑娘的風骨。單家那小子豔福不淺。”

見黛玉羞不可遏地低頭,吳氏呵呵笑道:“這有什麼!你是快要嫁人的人了,還忌諱人說呢!等今兒那些客人一來,盡都是拿這個事情打趣你,你越是羞澀她們越是要說個沒完呢!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你的未來夫婿呀,走到哪裡都是人見人誇的,由她們說去,咱不怕被人比!”

見黛玉流露出一點好奇的樣子來,吳氏便拉著她款款地坐下,細細地告訴她說:“你的未來夫婿呢,是正三品大理寺卿單大人家的三公子,前科的榜眼,人也是長得極俊俏的,有玉郎之稱,我見過一次,比賈家那個什麼寶玉強多了,更有文采精華,說是有曹植之才,七步能詩呢。將來你們小兩口一起吟詩作對、彈琴弄管,真是神仙眷侶啊。”

說著,吳氏找出一段衣料和一個鞋樣子來,說:“按規矩,新嫁娘要給新郎官做新衣新鞋,你便拿回去好好做一身吧。”黛玉羞怯怯地接了過來,令雪雁拿回房去了。

到了巳時左右,賈府的人,還有薛家母女,史湘雲的嬸孃帶著史湘雲,並有林太太相熟的幾戶官宦人家都陸陸續續地來了。

賈母帶著賈府一幫子人來的時候,林太太親自在中門口恭迎,笑對賈母道:“小女的生辰,本來微不足道,不敢勞煩老祖宗親臨,只是,今日日頭甚好,我家院子裡開的花也正豔,或許老祖宗也好藉著由頭出來散淡一天。”

林太太說話極其得體,叫賈府那一幫子想要尋她不隙的人下不去爪子,又顧忌著林如海,便都淡笑著進了內院。

林太太見賈母帶來的一群女眷中居然還夾雜了一個賈寶玉,頓時驚異地說:“喲,這是寶玉吧?怎麼今兒不用去上學,倒是往我們這裡來了?”

賈母也是給賈寶玉鬧得沒辦法,又為了斷他那點子念想兒才帶他來的。臨出門前賈母可是密密地交代清楚了的,就當是全了他和林妹妹之間的那一點表兄妹情分,只此一次,再沒有下回,而且,林妹妹如今是有了人家的人,這一次見面都不能和以前小時候那般疏忽造次。寶玉答應了才許他跟著來的。

賈寶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囁嚅著說:“這是妹妹在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了,我便來了。”

林太太理都不理他的話茬,只是望著賈母說話,道:“這個,姑娘眼看著要出閣了,忽喇喇地見一個外男,恐怕不太好吧?”

賈母輕描淡寫地說:“這麼多長輩在這裡看著呢,哪裡就會出貓兒屎了?放心放心!”

林太太簡直無語了,我當然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倆不能有什麼,再說,我那女兒知禮著呢,確實不會和這繡花枕頭一包草一般的姑表兄有什麼私情,可是,瓜田不彎腰,李下不正冠啊,避嫌懂不懂?他小孩子不懂事,你這一大把年紀的老祖母還能接著不懂事?

林太太語氣溫和,態度堅決地說:“老祖宗,請恕晚輩不能從命了。可能老祖宗也知道,姑娘要嫁的單家是真正的鐘鳴鼎食的簪纓世家,規矩大得很,而今兒人多眼雜,要是透了風聲到單家人的耳朵裡去,我可承受不起我家老爺的怒火,再說,老祖宗也不希望姑娘因此而無辜被牽連遭人詬議吧?”

賈母只好訕訕地打發了賈寶玉回去。

賈府的幾位姑娘和薛寶釵、史湘雲等各各對視,心裡咋舌:這林妹妹的繼母好厲害啊,不過倒是很維護林妹妹的。

林太太在林家後花園裡擺開家宴,一時宴畢,邀請來賓一起去戲樓觀戲。

賈府的諸位姑娘和薛寶釵、史湘雲等人哪裡聽得進去什麼戲,都圍著黛玉說話,嫌著戲樓上吵鬧,都說要去黛玉的閨房坐一會,黛玉只得引她們去了。

到了黛玉的那一處青竹翠合的精巧小院,再一看裡面無一不精美雅緻的擺設陳列,諸人口中不說,心裡卻各有各的思量。

到底是惜春年紀最小,讚歎了起來:“林姐姐,我們一直在私下贊你是神仙姐姐,果真不錯,這裡正適合姐姐這樣的人品才住得上。”

寶釵涼涼地說:“妹妹這閨房佈置得果真別緻,只是,妹妹也住不了幾天了,唉,佳人一去,這裡就盡是落塵,思之令人惆悵啊。”

黛玉笑道:“不會啊,爹孃說了,這處住所會一直給我留著,不給別人住,也不會鎖起來,我回家的時候隨時可以住的。”

寶釵本想當皇長孫側妃好在姐妹們跟前顯擺顯擺的,誰知道薛蟠又急急忙忙跑回來阻攔,硬是不許,弄得她灰頭土臉的,本來這一次不想來的,又忍不住想知道昔日最強勁的對手的近況,便來了,來了呢,就更添堵了,林妹妹現在身子好了,連她爹的身子都好了,還在朝上當著大官,娶了繼母回來卻也對她很不錯,瞧剛才攔著寶玉不許進的架勢,完全是當作自己女兒一般維護的,再看看這一屋子的氣派,這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呢,完全是今非昔比啊,倒是顯得自己完全是個商戶人家的小家子氣派,還有年紀一把都沒尋著好人家蹉跎著歲月……

探春心裡也有一番思量,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可是,人家是什麼,二品大員家裡的嫡長女,自己哪裡比得了?

史湘雲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著櫃子上的一個大紙包說:“那是什麼?”說著,便打了開來,驚叫道:“怎麼姐姐屋裡有男人的東西?”

黛玉阻攔不及,臉上飛紅,嘴裡嗔怪著說:“雲兒你……來了就混翻!”

眾人一看,卻是一截紫色的“紫寶階盛地”圖案的緙絲料子和一副明顯是男人的鞋底樣子。

雪雁忙跑了過來,說:“奴婢該死!從太太那邊接了過來正想著要收在哪裡呢,便被人叫出去了,沒給姑娘收好。”

雪雁奪過史湘雲手裡的東西,微微露出一點嫌惡的神情,道:“雲姑娘還是這樣,行為沒個度!你也是許了人家的人了,怎麼不知道姑娘過門前要為新郎官做一身衣服鞋子的規矩?倒是在我們這裡大驚小怪!”

是了,林姑娘要嫁人了,眾人恍然,心裡又起了一番思量,林妹妹的未來夫婿啊,那是赫赫有名啊,林妹妹真是有福氣,嫁得才貌仙郎!

唯有寶釵在心裡冷笑,有才有貌又有家世的男子豈是好相與的?什麼神仙眷屬?林妹妹小性又愛哭,男人也就是新鮮一陣子罷了,過後還不是就丟到腦脖子後面去了,三妻四妾地逍遙!

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是林黛玉大婚的日子。

臨婚期的前一晚,黛玉輾轉難眠,終於起身,想去看看父親。

明月高懸,將清輝撒向大地,黛玉不令雪雁跟著,自己穿堂度廊,分花拂柳,一會兒就到了父母的房間。

門口的丫鬟忙回道:“老爺,太太,姑娘來了!”

誰知道裡面竟然像是打翻了什麼東西一般傳來“乒乓”之聲,黛玉面色一變,還以為父親摔跤或是滑倒了,忙一個箭步衝進去,卻見父親站在地上,正在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則林太太吳氏則急忙翻身往裡,將一床黃綾子的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反常地沒起身招呼黛玉。

屋裡還有一股詭異的氣味。

這……

黛玉好像明白了一些。

林如海尷尬地說:“走吧,咱們出去坐一會兒。”

黛玉跟著父親去了另一側的一間小耳房,丫鬟給他們端上來各一碗熱騰騰的牛乳。這也是林如海的交代,黛玉睡眠淺,睡不好身子怎麼能康健?所以黛玉回了林府自住之後林如海便規定她晚飯後至睡前都不可飲茶,以牛乳代替。

林如海飲了一口牛乳,道:“玉兒,這麼晚了,你來找爹爹做什麼?”

黛玉也飲了一口牛乳,平靜了一下心緒,才款款地說:“本來,女兒是擔心爹爹,怕女兒出嫁後爹爹孤寂,所以想找爹爹說說話,現在看來,女兒的擔心是多餘的了。”說完,黛玉彎著眼睛狡黠一笑。

林如海也就不瞞著她了,樂呵呵地說:“是了,給你猜著了。我和你母親是打算再給你生一個小弟弟。”

黛玉眼裡充滿了嚮往,說:“那太好了!等我下次回門的時候就熱鬧了!”

黛玉滿心的感概被父母的這一段琴瑟和鳴,積極造人的一幕給弄得徹底幻滅了,頓時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嫁過去是不是也要準備造小人啊?啊啊啊,不要啊。

黛玉再次失眠。

次日十六,秋高氣爽,和風豔陽,林家嫁女正是這一日。

說不盡這一日的各種忙亂,新嫁娘林黛玉用過午飯後,便被丫鬟押著去沐浴,雪雁和另外一個丫鬟用鵝胰香面給她細細地洗了一遍長髮,黛玉自己洗了身子,瑩白的肌膚光潔如玉,雪雁低笑著為含羞的姑娘穿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內裡褻衣和中衣,將姑娘牽出了浴房。

今天就由不得黛玉愛淡妝的性子了,幾個喜娘早就摩拳擦掌了,一見新嫁娘出來,便將她按在椅子上,先將頭髮擦乾水,用烘熱的布巾烘乾了頭髮,然後挽髻的挽髻,上妝的上妝,黛玉只得閉上眼睛任她們一邊說笑一邊塗抹粉刷,弄完了之後雪雁捧著一個大紅托盤過來,托盤上是一套大紅的新娘吉服。

黛玉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秀眉淡掃,如春山之青黛,櫻唇紅豔,如海棠之花開。盈盈雙眸在大紅盛裝的映照下越發柔媚靈秀,佈滿迷離,風清萬種。膚如凝脂,玉骨冰肌,色如春曉,灼灼其華。

再看全身,吉服大紅打底,胸前以金銀線繡了龍鳳呈祥的圖案,唯美又華貴。裙鋸紛繁復雜,碎雲鑲滾,裁減得體,袖口和裙襬都繡著祥雲吉瑞,中間點綴著無數的珍珠碎鑽,璀璨奪目,曳地的大紅袍面上一雙金鳳振翅欲飛。她的頭上插著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髮冠,左邊鬢角處用三枚漸次變小的碧璽鑲紅寶石的長簪子別著,右邊鬢角則插著一個大西洋珠翠葉嵌的寶花,耳邊綴了碧玉金圈鑲貓睛石的耳垂,脖子上掛著繁花累累鑲紅寶赤金項圈,左手腕上套著一個藍寶石祥雲紋飾手鐲,右手腕上則套著一對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龍鳳鐲,滿手的珠翠戒指,真真是熠熠光華,說不盡的富貴奢華。

直至天將黃昏,迎親的吉時到了,單家派來的迎親人馬舉高了大紅喜字燈籠,一路吹吹打打二來,宛如兩條活龍一般,簇擁著中間的一架八寶簪纓、丹鳳朝陽的花轎。

到了林家門口,禮炮再次奏響,等候著新嫁娘上花轎。

黛玉被滿身喜慶之色的雪雁扶到了喜堂,拜見了父母,行了大禮之後被哥哥賈璉揹著送上了花轎,在一片爆竹、鑼鼓和人的喧鬧聲中到了單家,又如牽線木偶一般被人操控著迎喜神、天地,最後被送入洞房。

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雖然被眾口一詞般贊好,黛玉心裡還是惴惴不安,畢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不知道何時,外面的喧鬧聲漸漸地小了許多,黛玉一直蓋著紅蓋頭,正覺得氣悶,想要摘下來透透氣呢,便覺得眼睛忽然一片光明,一位年輕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彎身打量著自己。

黛玉先是羞得低頭,卻聽見對方“哈”地一聲笑,說:“終於得見天日了,還不謝我?”

黛玉惱了,抬起頭,睜著一雙似睜非睜含情目直視著他。

對面這位單家三公子果然長得一副好面貌,面如冠玉,長眉鳳目,直鼻權腮,見黛玉看他,他便施施然施了一禮,說的話卻令黛玉臉紅心跳:“小生見過娘子。”

搞得跟戲臺上唱戲的一樣,偏又來個不倫不類的“娘子”!這廝是在故意調戲我吧,還是在調戲我吧!

正當黛玉又羞又惱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一看,原來是喜娘等人捧著合巹酒等物魚貫而入,見了兩人便行了禮,一個丫鬟跪下,將手裡的托盤高高舉起。

托盤內是一對金樽雙耳的酒杯,兩杯之間繫著一根細細的紅繩子,結了個同心結。

黛玉再不好意思,也只得依著喜娘的指揮,端起其中一個酒杯,抬起手臂,彎入到對方的臂彎之中。

手臂交纏,四目對望。

他的眼睛褪去了剛才的戲謔般的神情,變得莊重起來,只是漆黑的漂亮鳳目中隱含著溫和的笑意,令黛玉慌亂而羞澀的心情漸漸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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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交纏的手臂之間,儘管隔著各自的吉服,黛玉依然可以感覺到他手臂上結實的肌肉,帶了令人安心的奇異感覺。

這就是她將來相伴終生的人了啊,黛玉粉頰暈紅,忙垂下眼眸,拉近手臂,想要快些飲掉這一杯酒,好將屋裡這群看熱鬧的人弄走。

誰知道卻將他拉得更近。

他淺淺一笑,道:“娘子別急,我們一起。”

黛玉氣得想跺腳,誰急了?

好在這廝沒再磨嘰了,就和黛玉一起舉杯,飲盡了那一杯合巹酒。

接下來,就是一群喜娘丫鬟安床,將手裡的大棗花生桂圓蓮子之類的彩果撒到床上,還不停口地念著“早生貴子”之類的吉利話,這時一個喜娘端過一碗煮得半生的餃子遞給單靖宇,要他夾給新娘子吃。

單靖宇不知道這是啥意思,不過給嬌妻餵食他是很樂意的,忙接了過來,用筷子夾了一個餃子,遞到那一張櫻桃小口邊。

喜娘在後來推他一把,說:“說話呀,問新娘子‘生不生’。”

呃,太猥瑣了……饒是單靖宇一個大男人自恃臉皮厚也問不出口了,面紅耳赤地站在哪裡。

喜娘連推了單靖宇幾把也沒聽到那句問話,索性親自上陣了,問黛玉:“生不生啊,新娘子?”

黛玉:“……”

“生不生?”

可憐的黛玉一張臉幾乎要滴下血來了。

單靖宇心疼了,搶過那碗餃子,大聲說:“生!”

在場的喜娘和丫鬟們一個個笑得渾身打顫,說:“誰問你了?問新娘子呢。好吧好吧,夫妻一體,你說了也算。”

黛玉微微抬眼想偷看他一眼,誰知道他也正好往黛玉的方向看,黛玉羞得馬上又低下粉頸,心旌搖蕩。

一時,諸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黛玉和單靖宇兩個人。

黛玉扭著衣服上結著的玉佩,嬌羞默默。

單靖宇自己斟了一杯酒,揚脖喝了,壯起膽來走到黛玉身邊,說:“你別那麼害羞……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了!”

黛玉一驚。

單靖宇接著說:“其實這一門親事還是我央著我爹孃做的呢!”

黛玉心裡越發惶急,她自認為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守婦道之處,怎麼閨名居然傳到外面去了?雖然這人現在是她的丈夫,可是……

單靖宇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想多了,忙解釋說:“其實是這樣,今年的新科探花是你的姑表弟對吧,有一次正好遇上了,就說叫我們兩屆的頭鼎甲比試比試文才,吟詩作對,結果我贏了他,他還不服氣呢,嘟嘟囔囔說什麼輸是輸了,卻知道有人比我厲害。我就好奇啊,這樣的人才怎麼就沒考上進士呢,他又不服氣了,弄了幾首詩給我看,我還真是自嘆弗如,最後再三地問他,才知道是你做的。所以,我們儘管是第一次見面,我卻是對你神往已久。”

黛玉這才好些了,微蹙眉頭道:“原來是環兒!看我再見了他,怎麼和他算賬!”

這一夜,新郎和新娘縱談詩詞文章,俱對對方歎服不已,直至五更時分,黛玉忽發現單靖宇的一雙鳳目似笑非笑般注視著自己,然後張臂將她攬入懷裡,用只有她才聽得見的聲音在耳畔低語:“我們……做剛才喜娘告訴的事情吧。”

湘簾低垂,連天上的月亮都羞得躲入了雲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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