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燻,你覺得剛才那位太尉家的孫女怎麼樣?”鄭心竹將身子偎在棉被裡有點發愣,劉燻呶呶嘴巴,“什麼怎麼樣?這長安這麼多大官,他們家的千金萬金難道還要我們一個個評價不成?”鄭心竹也沒有說她,輕輕嘆口氣,劉燻看她也不因為自己的混言亂語說自己,覺得有點不對勁,“對了,心竹,太后找你到底做什麼了?”劉燻好奇地問,這麼大冷的天,這太后還真是不知道別人冷!

“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讓我回去勸勸苻睿讓他娶太尉孫女李方敏,”鄭心竹輕聲道,“啊!”劉燻跟被人拿噁心的東西砸中一般,瞪圓了眼睛看著鄭心竹,“真是豈有此理,這dd怎麼能這樣,她是太尉孫女,你還是太傅丞相女兒呢!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我們嗎?”劉燻怒氣衝衝道,“你小點聲,看把你急得,”鄭心竹瞪了她一眼,“那總歸是我們做大吧!”劉燻恨聲道,“壓著她,她也不敢怎麼樣,”“太后親自說的,能讓她做小嗎?”鄭心竹無所謂道,想笑卻終究沒有咧開嘴角,只是輕輕抽搐了一下。

“什麼?心竹?你是不是傻了?”劉燻哀號,伸手摸鄭心竹的額頭,“我的小娘子,姑奶奶,您能不能dd能不能dd”喏喏了半天她急得沒說出什麼話來,後來一急乾脆鼓著腮幫子生氣。

鄭心竹嘆口氣,沒有說話。

“心竹,你說有這樣的道理嗎?讓你去和你的夫君說,‘夫君,你娶別的女人做大吧,我做小,’這不是明欺負人嗎?怎麼我們也是丞相府的人,不行,我得趕緊回去告訴夫人,讓她和大人說說,明天-不,現在就去找大王說去,”劉燻忍不住,又開始使勁地喘氣,“這天怎麼這麼悶,趕上六月了,”然後拉開簾子猛地吸氣,卻又被冷風嗆得直咳嗽。

鄭心竹連忙將簾櫳掛回去,給她揉揉背,“劉燻,你說你都十五歲了,天天有點事情就心急火燎的,看你以後婆婆不收拾你才怪,”鄭心竹心疼地看著她憋得滿臉通紅,“我看你是不喜歡鉅鹿公才對,”劉燻氣呼呼道。鄭心竹一愣,心上鈍痛漫過,卻也沒說話,劉燻看她的表情,神情一下子萎頓下來,眼睛裡卻霧濛濛地似乎要哭。

“心竹,你!”她果然抽泣起來,“劉燻,你怎麼啦,”鄭心竹連忙將帕子扔給她,“我哪有不喜歡,不喜歡我能答應嫁給他嗎,我就是覺得家裡多個姐妹也熱鬧,也不只有我和他怪冷清的,”鄭心竹笑笑安慰她,卻覺得鼻子酸的如同吃了青青的酸杏。

到了鉅鹿公府,苻睿剛從外面回來,大氅還沒有來得及摘,聽見人通報說鄭心竹來了,喜得跟什麼似的,立馬又轉身往外跑,全然不管腳下雪都沒有掃,下人們也都習慣他見到鄭心竹失魂落魄的樣子了。

“怎麼這麼大的雪還來?要是想回來派人來告訴一聲,我立刻就去接你了,也不必巴巴地自己趕了來,”看見鄭心竹和劉燻頂著雪走過來,苻睿連忙上前扶著她,又吩咐人遮了傘。

“心竹,這雪沒掃呢,可仔細腳下了,”苻睿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惹得旁邊的人偷笑,剛才走得飛快現在又步子挪得那麼小。

苻睿自從她走了就住在她的別院裡,進了暖閣,連忙讓人攏旺爐火,儘管爐子已經很旺,房間很暖和,但是他還是怕她冷。

一進房間頭上落得幾片雪花,睫毛上的霜雪都蒸騰成了水珠,掛在發上睫毛上,晶瑩璀璨,苻睿一回頭看見她,呆了一下,他總也看不夠她,卻又時刻怕嚇著了她。

“苻睿,我有事情對你說,”鄭心竹朝劉燻使了個顏眼色,劉燻卻假裝沒有看見,朝苻睿笑道,“鉅鹿公,您還是快把心竹娶回來吧,免得每天往我們丞相府跑得累,好不容易一天不去,心竹又巴巴地跑回來,”劉燻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苻睿聽得她說鄭心竹眼巴巴急著跑回來,他又高興又心疼,嘴角的笑靨明朗眉梢輕挑,整個人如同冬日裡一抹暖陽。

鄭心竹又朝劉燻使眼色,劉燻神色悄然暗下來,哀求地看著鄭心竹,苻睿覺得奇怪看看她,劉燻便急忙出去了。

“心竹,你要同我說什麼?這麼著急的,是要和我在這瑞雪來臨的日子成親麼?”苻睿笑得爽朗,笑聲在暖閣裡迴盪,爐火噼啪一聲,一根木柴燒到爆裂,鄭心竹彎腰去撥弄爐火,思忖著該如何同他說。

相處了這麼久,她刻意地躲著,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能太自私,不愛他的時候還要霸佔了他,給他那麼多希望,他對她至少是極好的,她不能那樣傷害了他,她不會給他承諾,即使嫁給他,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心頭微微地輕顫,她沒有力量愛任何人,這是她第一次用這個字眼來嘆息自己的心境。

苻睿看著蹲在爐火旁邊的鄭心竹,神色清婉,眼神卻迷離,他走上前在她對面蹲下來,“心竹,不是有話要說麼?”他笑得明媚,即使不是俊美無雙的人,笑得幸福的時候也是明麗動人的。鄭心竹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這種無奈又無力的感覺讓自己深深地悲傷著。

“今天太后找我去了,”她略微想了一下開口道,“嗯?太后怎麼單獨找你?賞賜你什麼了嗎?太后雖然看起來嚴厲,但是對我們卻是和藹的很,”他朝她笑了笑,卻看見她的眼神如水融化在熊熊的火爐裡,火爐映紅她的臉,眼睛裡跳動的是他看不清的東西。

“苻睿,你dd你應該娶房正室了,”說出來,鄭心竹依然覺得心裡微微的痛,說不清楚是什麼,她不敢想象他會如何反應,他總是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說什麼一輩子就和她在一起,等她十五歲就娶她回家。

苻睿只顧的看鄭心竹沒有聽明白,只聽到說正室,便笑,“你會一直是我的正室,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他笑著追尋她的目光,她卻不看他,只盯著爐火出神。“太尉的孫女李方敏,從小喜歡你,你dd”還不懂她說完,“你別多心,”苻睿以為她聽了什麼,怕她吃醋,“我不喜歡她的,其實和她也不多見的,那些喜歡的說法完全是別人臆測的,”苻睿笑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苻睿,我dd我不是這個意思,”鄭心竹覺得口乾舌燥的,爐火太旺了,她出了一身的汗,伸手抹了下額頭,舔舔嘴唇,鼓起勇氣道,“苻睿,你,還是娶她做正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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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一出口便低了頭去看爐火,看不見苻睿的表情,苻睿的臉上各種情緒一一閃過最後摻雜在一起交織成深深的怨恨的不解的絕望的痛苦。

他緊緊咬住牙,竟然感覺到唇齒之間淡淡的腥氣,他的全部相思愛戀,換來的只是她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她ddd他閉上眼睛,使勁地吸了口氣,吸到極致卻不敢吐出來,到了實在憋不住的時候才劇烈的呼出來,但是那痛還是尖銳地刺進心頭,如同什麼橫亙在那裡,突兀而刺心,每一呼吸都讓他痛疼難忍。

“鄭心竹,是不是我為你付出再多,你永遠也看不到,在你的眼裡我就是一個小丑,你天天看我表演,然後在那裡譏笑,看我掏心掏肺,可是你卻鄙夷不屑,是不是!”苻睿咬著牙恨聲道,他的聲音嘶啞痛苦,充滿了濃濃地恨,唇齒間是濃烈的血腥的味道,鄭心竹猛然抬起頭,看著他幾乎充血的眼睛,他的臉被痛苦扭曲著,心裡劃過濃濃的悲傷如同被海水浸過一樣苦澀,“苻睿,”鄭心竹想說什麼,“你根本就不想嫁給我是不是?你只想著什麼時候離開我,就想塞個女人給我,這樣你就可以清淨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休想,我不會讓你如願,我一定要纏著你,生死都和你在一起,”他的怒火無處發洩,只好壓抑了聲音低吼,拳頭捏的手背青筋暴露,眉頭劇烈的抖動著,使勁地壓抑自己。

忍不住拳頭使勁地匝在火爐旁邊的矮几上,矮幾應聲而裂,碎屑扎進他的手裡,刺目的鮮紅順著白皙的手指滾落而下,熊熊的火光一耀,閃爍妖魅的紅,耀眼,刺心。

他將手貼在唇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在火爐裡,火苗蹭得竄起來又跌下去,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的味道。

鄭心竹連忙爬過來,拿出手帕去試他手上的血,他卻推開她,不肯她碰他,“你不是嫌棄我嗎?不是看不起我嗎?不是要把我扔給別的女人嗎?我的死活與你何幹?”他死死盯著她,任憑血順著手腕滴進衣袍,粘稠,滾燙,手上的傷口痛,可是比起他的心,即使砍掉手臂也沒有那樣厲害。

外間伺候的下人聽見巨響,連忙跑進來看,苻睿卻朝他們怒道,“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滾!”然後一手將碎裂的案几扔過去,嚇得那些人趕緊退出去。

“苻睿,你別任性,快,給我看看,”然後她趕緊去拿藥箱找了金創藥,細紗布,都忘記喊太醫了,自己連忙跑過來,苻睿看著她著急的模樣,只想著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留她在身邊,別的女人男人,與他何干。

鄭心竹哪裡知道他手傷了流血還在胡思亂想,將他的手小心地捧在腿上,先粗粗止了血,然後又靠近爐火仔細看有沒有扎進去小刺,好在案几是圓潤的檀木桌,薄巧了些便被他劈斷,幸虧手沒有折斷,看得她心頭長吁了口氣。等到都處理好了,確認沒有刺扎進去,便倒了金創藥,細細密密的將手包好。

“大冬天的,不能凍了,否則好的慢不說,還有可能會發炎感染,”鄭心竹又將棉巾浸泡在為了溼潤空氣而放的統盆裡,然後細細地擦他的手腕。

苻睿的脾氣很暴,在朝堂之上經常將意見不同的人暴打一頓,為這個沒少挨苻堅的處罰,平日裡在她的面前溫柔似水,鄭心竹有時候都忘記他脾氣不好了,今天這事情這樣說來,本來該想到的,現在看他傷了自己,心裡又內疚得很。

心頭如同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春芽,被旺盛的爐火炙烤著,在冰天雪地裡滋生了出來,只是沒有人看見,看見的人會覺得是錯覺,冬天哪裡會發芽?

“太后原也是讓我回來問問你的,你不願意,哪個還敢綁了你,逼著你了?”鄭心竹一邊用帕子擦他的手,一邊輕聲說,“我也是覺得你一個鉅鹿公,要是只有我一個夫人,人家不說你還以為我怎麼的管了你,到時候治我個悍婦罪,我不是很冤枉?”她把他的袖子挽上去,他的胳膊結實勻稱,肌膚卻是白嫩的並不黑。

苻睿現在冷靜下來,看她溫言軟語的,又覺得自己太粗魯了,也許太后讓她來問,她不敢不問罷了。“現在反正天也還早,我們就去把話說明了,免得以後又生什麼事端,”苻睿急急地站起來,拉起鄭心竹的手,就要往外走。

“苻睿,你做什麼?別這樣,太后才剛說了,你這樣去了,那不是忤逆嗎?”鄭心竹連忙拉住他,“我要去告訴太后,我們馬上成親,這樣,誰也不能再說什麼,再來干涉我的事情!”然後他又拉著她往外走。

到了外間讓人給披了大氅,劉燻看見她神色緊張,苻睿怒氣衝衝,手上還包了紗布,嚇得不得了,“鉅鹿公,心竹,這是怎麼啦?”苻睿一邊讓人給穿大氅一邊道,“沒什麼事,你們不用跟著了,我和心竹去就好了,”然後領了鄭心竹徑直往外走。

外面雪停了,白茫茫的一片,讓人生了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感慨,很靜,沒有一絲風,雪花落在臘梅花上,梅雪輝映,不知道誰輸了白誰輸了香?一隻鳥被人驚起,從枝頭振翅而去,蹬落了一枝的白雪,滑落在衣領裡,讓苻睿沒由的更加火,“以後下雪的時候,記得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鳥蟲地都趕走!”他憤憤地吩咐。下面的人自然只有答應地份,卻不敢怠慢,馬上找了人驅趕院子的鳥。

鄭心竹嘆口氣,他還說自己不是孩子的脾氣!“沒由的,又去趕什麼鳥,不是又找個心煩?”鄭心竹被他拉著,腳步走得快,他怕她摔倒,緊緊貼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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