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鉤月也已經隱去,夜色是閃爍了深藍的墨色,濃郁得化不開,苻堅踏出正殿站在遊廊上,步下臺階,穿過□□,曲徑通幽的盡頭那夜風輕拂紗幔的涼亭內,相依而眠的兩個人兒彷彿不屬於這茫茫塵世,清風一拂便似要隨風而去。

他呆立半響,卻終究沒有勇氣走上涼亭那幾級臺階,最後長嘆一聲吩咐人給他們蓋了錦被自己卻回到大殿。慕容嫣睡得很甜,與慕容衝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真實而溫軟,美麗而動人,伸手輕拂細膩白玉的臉頰,她似乎感覺到他的撫摸,將臉輕輕地更加地貼近過來。

鄭心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月華殿的錦被上,慕容衝正站在門口的地方不知道看什麼,呆呆地出神,“鳳凰dd”她輕聲喚他,“雅蘭是誰?”慕容衝似乎不在意地問道,“雅蘭是我的弟弟,他很可愛dd”說起雅蘭,鄭心竹就會不自覺地眉眼輕笑,“鳳凰,弟弟小時候跟你很象dd”說完鄭心竹愣了一下,旋即一笑,她竟然沒有發現,其實雅蘭和慕容衝很多地方真的很象。

“我不要做你的弟弟dd”慕容衝回頭急道,“可是你年紀比我小,自然要做弟弟,難道還能做哥哥?”鄭心竹邊疊了被子,整理慕容衝換下來的衣袍。“我哪裡比你小?心竹,我十三歲,你才十一歲,”他輕聲嘆道。鄭心竹只是輕笑沒有說話,我都十八歲加上兩年,二十歲了,你哪裡有我大?

“雅蘭什麼模樣?”慕容衝隨口問道,然後將自己洗過臉的水端到鄭心竹跟前,鄭心竹習慣和他一盆水洗臉了,就著就洗了臉,水撩在臉上的時候,她含糊道,“和你很像dd”是很像,她心裡莫名的嘆息,以前沒有比較,現在看來雅蘭小時候也是如此的細緻的眉眼,瓷白的皮膚,不過後來他因為她說他皮膚白以後做小白臉,氣得他去太陽底下暴曬,然後脫了一層皮,便微微地有點蜜色。

慕容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盯著洗臉的鄭心竹,想問什麼,卻皺了皺眉,沒有問出來,拿了棉巾子來給她擦臉。慕容衝自甫進月華殿起,便將那些宮婢都攆開,不許她們出現在他和鄭心竹跟前,所以除了送飯收拾房間,她們都不來管他們穿衣洗漱的事情,苻堅聽了只是一笑,讓慕容嫣不用拘著他們,他們平時還要去學堂和太子他們一起讀書。

苻堅一大清早便離開紫玉宮,慕容嫣派了人招呼他們兩個去給太后皇后請安。慕容嫣換了髮式,梳就了夫人髮髻,垂下的髮絲都籠在頭上,更加的雲鬢高疊,美人如玉。慕容衝看著姐姐那一刻,心頭湧上一種酸,別過眼睛不人看,慕容嫣近乎幸福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

“鳳凰,心竹,你們跟我去給皇后太后請安,”然後仔細檢查了一下慕容衝的衣服配飾,慕容衝穿了青色華美精緻的錦袍,戴了墨玉項墜,腰上掛了煙籠玉環佩,越發顯得人如青玉,溫潤生輝,苻堅賞了他們這麼多名貴的東西,看來對她應該還是很滿意的,不禁笑起來。

皇后小苟氏使個溫柔賢淑不張揚的女子,長相靜美身材端麗,見了慕容嫣親切的拉著她的手寒暄幾句,然後便架了鳳輦去右邊的長樂宮給太后請安。太后是一個比較強勢的女人,容貌美麗逼人,眼神犀利,嘴唇淡薄。

但是她對慕容嫣還比較滿意,說只要讓陛下滿意不擾亂朝綱,無論如何太后都不會管,又賞賜了很多的珍奇玉器,絲錦布帛。

太后看見慕容衝和鄭心竹的時候卻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是看不清的凌厲,轉瞬間便恢復正常。“慕容小夫人,你以後也不必日日來請,隔個幾日我們便來話話家常即可,平日裡你就和其他的姐妹多走動走動dd今兒,我就不多留你了dd”然後抬手輕拂了一下左耳墜,看著鄭心竹和慕容衝,“這兩個孩子,今天先留在我這裡,他們還要去陪讀,我直接叫人送了去認認路就好了dd”

慕容嫣見太后如此說便不好在說什麼,請安告辭,免不了要叮囑慕容衝謹言慎行,別衝撞太后云云,鄭心竹自是替他一一應承了來。

太后和氣笑道,“丫頭過來dd讓哀家好好看看你dd”然後朝著鄭心竹伸出手,鄭心竹覺得她沒有惡意便放心上前,慕容衝跟著走近幾步。太后握上鄭心竹的小手,問她多大了,看了什麼書,平日裡喜歡什麼,鄭心竹覺得這太后怎麼這麼象大觀園裡的調調?還是畢恭畢敬地一一答了。

“心竹,你以後便跟了鉅鹿公,做他的陪讀好了,鉅鹿公其實不小了,但是他這次竟然自己要求讀漢書,倒是頗得陛下的歡心,”然後又歪頭看站在下面的慕容衝,慕容衝站在那裡,即使你再如何的想要忽略他,他的美還是會張揚到他站立的整個空間,太后盯了他半響,他卻依然目光看著前下方,動也不動。

“鳳凰,便跟著太子吧,太子年幼,你要好生照看dd”太后微微淺笑,“你們便在我這裡用膳,鉅鹿公他們等下便來我這裡請安dd”

從皇子大司馬做了別人的跟班陪讀,這種苦楚慕容衝卻不覺得,他的苦楚是鄭心竹現在成了別人的跟班,不是他專屬的了,讓他的心發慌,發酸,發虛,想急切的抓住什麼,或者得到什麼保證,才能讓他的心平和下來。

苻睿一個人過來的,他說太子今天不讀書了,苻暉向來不喜讀書,所以他很少去學堂,只有苻堅逼迫他了他才會去應付兩天。

苻睿穿了青色的錦袍,看著慕容衝的裝束不禁冷笑不已,慕容家的那個女人看來還是很有手段,連自己的弟弟也接進宮來,看來父王竟然非常寵愛她?看著鄭心竹的時候,他朝她笑笑,笑容裡卻是意有所指,鄭心竹卻不明白。

苻堅篤愛漢文化,所以提倡大臣以及眾皇子也學習漢文化,開設太學,廣收學徒。太子各皇子卻是在未央宮的玉華殿,本來讓他們一起去太學府另闢學堂,但是為了方便苻堅隨時駕臨太子等學堂便直接設在了未央宮。

太子雖然才八九歲,但是卻是一小大人的派頭,他看看慕容衝不滿道,“四哥,父王讓如此俊美的人給我做陪讀做什麼?讓我時刻知道他長得比我好看?我不要!”太子苻宏長得不甚好看,所以堅決拒絕如此俊美的不講道理的慕容衝做陪讀。苻睿原想讓慕容衝回紫玉宮呆著,後來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讓他也跟著他好了。

王猛本也是太傅,但是他也只作為名義太傅從來未曾講授什麼學問,苻堅也吩咐揀那些漢人通學的書來給他們講,雖然他最喜歡漢人文化,但是卻不是所有氐族人都喜歡,所以很多人也都是做樣子給他看。

“李大人,您還是講點我們聽得懂的,這些之乎者也,半天我還真是沒有個頭緒dd”苻睿聽那老師搖頭晃腦背誦了半天的文章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李大人,治國是皇帝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只管替皇上帶兵打仗,您就甭給我講什麼治國齊天下的道理了dd”苻睿講線訂古書往案几上一扔。

慕容衝更加地不喜歡這些東西,在那裡盯著鄭心竹淡笑的嘴角,鄭心竹想起以前電視上看得老夫子之類的,“之乎者也一堆,結果大家都聽不懂,便拿了戒尺打手心dd”“那鉅鹿公想聽什麼?”李大人抬手摸摸額頭的冷汗,這才春天正盛,可是給他們講課他卻提心吊膽,這些個王爺皇子的,都是帶兵打仗,粗魯不堪,要是一個不順心,他就挨一頓好打。

苻睿看了看鄭心竹,“父王說你才情不凡,你說,講什麼有的聽不心煩,父王又不會說我不學習漢學的?”鄭心竹跪得早就有點堅持不住了,但是剛想坐下就看見李大人拿眼瞪她,他可是漢人呀,和她是完全一樣的,給個面子,支援一下。鄭心竹心中亂七八糟地想著,然後隨口道,“李大人,您就給鉅鹿公講講詩經吧,這個陛下也喜歡dd”鄭心竹經常聽見苻堅詠誦詩經裡的句子,他看見慕容嫣的絕色美容,不是目瞪口呆的嗎?

李大人一聽詩經,眉開眼笑,一下子放鬆下來,“詩經好呀,”然後開始先籠統的介紹了一下詩經dd風,雅,頌,他便著重來講授風,雅兩部分。苻睿其實漢學有一點基礎,詩經也看過,不過都是不求甚解,為了糊弄下父王,現在老師講這個他也姑且一聽。

慕容衝的漢學基礎卻是比苻睿要好很多,他對於詩經在熟悉不過,所以懶得聽,便轉身到了窗戶那邊去看窗戶外面的花園。春風和暖,百花盛開,鶯蝶輕舞,花香漫天。李大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去管他,苻睿懶得搭理他。鄭心竹看他百無聊賴的樣子,想去逗他開心,但是上學養成的習慣就是老師面前要畢恭畢敬,不能做小動作,所以她還是強自跪坐在那裡。

休息的時候,苻睿看著慕容衝朝他道,“慕容衝,去鉅鹿府幫我拿練功服來?等下我要去和二哥習武,順便去軍營走一圈,你去吧dd”他吩咐道,嘴角輕扯出一絲不屑。

慕容衝聽到他的話,身子僵在那裡,沒有動,苻睿生氣地一下子站起來,甩了一下衣襬,“慕容衝,你想造反嗎?”鄭心竹一看他生氣連忙站起來賠罪,“鉅鹿公,哪有這樣的事情,鳳凰不過就是個孩子,哪裡扣得上如此嚴重的罪名dd”然後便想過去看慕容衝,苻睿哼地笑了一聲,右腳一神,鄭心竹急著走沒有看到,便被他絆倒在地,一下子摔趴在地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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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衝一看他把鄭心竹絆倒在地一下子就憤怒了,衝過來扶起鄭心竹便要去和苻睿打架,苻睿冷笑著看著他們,只要他衝上來,他一招手,那麼就可以將他收拾個七零八落地。鄭心竹緊緊地抓住慕容衝的衣服,“鳳凰,鳳凰,別衝動,聽話dd”說著話她一下子想起來小時候和雅蘭一起,小學的時候雅蘭和她長得都小,但是卻是對漂亮可人的孩子,所以老師都很喜歡他們,班上的男孩子卻總愛拿他們開玩笑,逗弄鄭心竹,鄭心竹小時候有點內向害羞,他們欺負她她就知道唯唯諾諾的掉眼淚,鄭雅蘭就會衝上去和他們打架,然後被他們打得白嫩的臉上都是烏青,儘管老師狠狠教訓那些男孩子,但是鄭心竹還是心疼地掉眼淚,雅蘭就會笑嘻嘻地看著她,心竹,我不會讓人家欺負你的,永遠都不會,後來慢慢的,就只有鄭雅蘭打人家的份了,然後別人家的孩子告到家裡去,爸爸要打雅蘭,鄭心竹都會攔著,說是別人先欺負他們的,爸爸卻最疼鄭心竹,她眼淚汪汪的爸爸就心軟便也不打他了。

鄭心竹不知道為什麼,抱著慕容衝覺得他的身上有雅蘭的味道,“鳳凰,別衝動,不要給他機會dd”鄭心竹使勁的摟住他,慕容衝的身體漸漸的放鬆下來。“怎麼?怕了嗎?慕容衝我不知道你這個大司馬卻只是個膽小鬼,你們慕容家的人都打算夾著尾巴過一輩子嗎?”他冷笑道。“你那個懦弱無能昏庸無道好色奢靡的皇帝哥哥現在卻指望著你們在宮裡給他掙條活路呢dd”他就不信不能讓他衝過來。

鄭心竹死死地摟住慕容衝,聲音裡帶著哭腔,“鳳凰,鳳凰”她急切的喚道,“就當你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dd”她低聲呢喃道。“慕容衝你要躲在女人的懷裡一輩子嗎?”苻睿火了,他朝著他們邁進一步,慕容衝再也忍不住掰開鄭心竹的手將她輕輕推在身後然後在李大人的目瞪口呆中和苻睿打了起來,苻睿卻沒有叫外面的人進來,而且還讓他們不許插手,因為如果一群人上來,他肯定鄭心竹會鄙夷他,他不想讓這個父王認為特別的女孩子瞧不起他。

“住手!他們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威嚴卻充滿怒氣的聲音,“永昌,你越來越放肆了,朕是如何告訴你的?”苻堅站在門口,怒容滿面,死死盯著苻睿。苻睿從來沒有見過苻堅如此大聲和他說話,而且臉上卻是冷冷的表情,他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父王dd”他地聲音小了下來。苻堅大步地邁過來,著急地,甚至有點沉重地,看著慕容衝臉上的傷痕,他似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抬手給了苻睿一耳光。

苻睿一下子蒙在當地,不可置信地看著苻堅,“父王?”他痛心叫道,幾乎咬碎鋼牙。苻堅放緩了神色走得慕容衝跟前,略微停頓一下,目光掃過他的時候心控制不住的抽痛了一下,接著卻舉步走到鄭心竹跟前,鄭心竹立刻跪下見禮,他立刻彎腰扶起她。慕容衝走過來毫不猶豫地將鄭心竹拉開到一邊,苻睿眯起眼睛恨意難抑地盯著慕容衝。苻堅似乎無意隨口說道,“永昌,你要是再欺負心竹和鳳凰,我看我還是把心竹封為公主的好,這樣,和你是平起平坐的了dd”苻堅冷冷道。

苻睿緊咬牙,臉上的痛苦無法自抑,如同突然爆發一樣,大聲道,“隨便dd”然後便衝出去。苻堅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嘆了口氣,讓李大人平身,他看了李大人一眼,李大人卻立馬低頭,“陛下,臣剛才讓鉅鹿公嚇暈了,可什麼都不知道dd”苻堅忍不住一笑,“愛卿多慮了,小孩子鬥氣,有什麼嚴重的dd今天就到此吧dd”然後他又轉身對慕容衝道,“我看你以後就不要到這裡來了,永昌那孩子脾氣暴躁,總愛惹事生非,把你打成這樣,你姊姊一定是非常傷心了dd”然手伸出手,似乎要去碰觸他的臉,慕容衝微微後退避開他的手,“多謝陛下關心,dd”然後走到鄭心竹身邊站定下來。

苻堅看著鄭心竹,輕輕一笑,“心竹,這皇宮,住得慣麼?王大人還一直記掛著你,說你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dd你知道問什麼?”鄭心竹連忙施禮道,“陛下,王大人睿智韜略,哪裡是我這個小女子想得到的dd”鄭心竹心裡想的卻是,很多人穿越,不就是因為那份與眾不同嗎?可是她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不同地就是笨點罷了。

這裡的女子卻是開放的很,那些華服貴婦結伴成群出去遊玩,帶了俊美的少年一起,而且很多女子出閣以前無所謂處女的說法,她們的開放有的時候讓鄭心竹覺得現代也比之不及。

“心竹,你是惟一一個認為自己笨的人,”他輕笑,眼睛也洋溢著笑意,“有若無,實若虛,”他瞥眼去看慕容衝,他卻根本不來看他,輕輕嘆口氣,“景略說得是‘那個丫頭讓我似曾相識dd’”苻堅看著鄭心竹秀氣的眉毛輕輕緊了緊,似乎對似曾相識這個詞特別敏感。

苻堅招呼了他們坐下來,他長身直跪,不過看鄭心竹他們卻不喜歡跪坐的樣子便也放鬆坐在腳跟上,這兩個孩子好像永遠不懂得禮儀是什麼的樣子,不由得讓他心裡湧上一種寵溺的感覺。

“你對似曾相識有什麼感覺嗎?”他隨意問道,鄭心竹將這個詞在心頭打了幾個轉讓它沉了下去,“有人說,人是有生生世世,每一世如果有未曾完成的心願,便有肯能在心底留下那樣一種印記,待到轉世的時候,做了一件事情,見到某個人,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這也只是一種人們為了安慰自己的說法,也許那不過就是人們心頭一種錯覺dd”鄭心竹說出自己勸自己的話,那不過是一種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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