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心竹看他們都在飲酒聊天,便朝慕容衝使個眼色兩人偷偷地溜出去。殿外的桃花卻比來時路上的桃花開得晚,現時多是滿樹蓓蕾,也有幾枝向陽的爭先的開了,在溶溶月色下清透靈動,細白石子的小徑從寬闊的青石板路上延伸出來,步行其中,鼻間嗅著淡淡的桃花夾雜的青草露水的氣息,舌尖都瀰漫著一種酥軟的甘甜,伸手彷彿可以觸到柔軟潤溼的空氣,草叢中的蟲鳴悄然入耳,唧唧啾啾煞是可愛。

她不象故燕的慕容一家,有著深深的國破家亡,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悽惶,她穿越了古代,只是為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故事,順其自然的走到最後,那就是她的職責所在。一回頭,卻看到慕容衝站在桃樹下,清月的光輝籠罩著他,青色的錦袍在風中輕飄,露出白潤生輝的一截頸項,如同月中的桂子,遺世獨立。

“鳳凰,”鄭心竹輕聲地喚他,“這不是個令人快樂的世界,但是我們得揹著它,往前熬,鳳凰,隨遇而安,可以嗎?”她伸手握上他的手,他的手在春風中透出清爽的涼意,指尖傳來輕微的顫抖,他緊緊的擁抱她,“心竹,如果dd”話到嘴邊卻是喟然長嘆,他含著金匙出生的皇子,從來都是一味的寵溺,讚美,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天差地遠,竟然不知道如果往下走,如何保護認定的感覺,他不再是大司馬,不再是皇子,他有什麼力量來保護心中難以割捨的那份情感?

感覺到他的顫抖,鄭心竹輕輕的抬手撫上他的背,透過絲滑的細錦,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鳳凰,我們要堅強,不管如何,我們dd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會有希望dd”鄭心竹學著電視上看來的戰爭年代裡人們常說的話,這樣不知道對他dd有沒有用,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肩膀,這樣一個孩子,在如此年幼的時候,亡了國,失了家,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你們在做什麼?”苻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大殿裡出來,雙手籠在袖籠裡,站在不遠處睥睨著他們。鄭心竹輕輕地鬆開慕容衝看著苻睿,連忙見禮,“參見鉅鹿公dd”,他卻慢條斯理地整理被風吹散的衣袖並不答話,慕容衝拉起她卻往一邊走去。“慕容家的人都是這樣傲慢無禮的麼?”苻睿冷哼了一聲便譏諷出口。“你們苻氏卻要處處炫耀麼?”慕容衝不甘示弱,他受夠了秦國從王公貴族到執轡士卒都趾高氣昂的不可一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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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睿看著慕容衝那張比月色還眩目的臉,愈加地看不慣,“要是不服氣,我們去比試了,真功夫來見高低,如何?”他冷冷道。鄭心竹就覺得不妙,慕容衝最受不得人家激,連忙拉他,他卻冷冷開口,“好!最好不要有人仗著人多就好dd”苻睿哈地笑了一聲,“你們倒是人多,還不是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一甩衣襬,舉步朝細白小徑走下去,“這邊來,不要到時候有人悽慘的哀號讓人以為我欺負俘虜,”慕容衝怒氣衝衝地跟上去,鄭心竹連忙小跑跟在後面,“鳳凰,鳳凰,”她急急喚他,無論勝負對於慕容衝都沒有一點好處,輸了被更加惡毒的侮辱,贏了卻也結下樑子,以後也不見得會好過。

苻睿在前面領路,順著細白小徑,鑽過花叢,步上小橋,拐過幾個彎,到了一片空曠幽靜的闊地。他穩穩地站定,微微勾起嘴角看著匆匆跟來的慕容衝和後面小跑的鄭心竹。苻睿跟了苻融,鄧羌都身經百戰的將士學功夫,而且大大小小的仗也打過了,他才不將身體秀祈看似弱不禁風的慕容衝放在眼裡。鄭心竹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朝苻睿施禮道,“鉅鹿公,實在對不起,我們沒別的意思,鉅鹿公英雄年少,威武不凡,我們自當認輸,”然後又轉頭朝慕容衝道,“鳳凰,別讓你三哥和母親擔心,我們早點回去dd”說著上前拉慕容衝的衣袖,慕容衝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一邊,“怎麼,有人要跑麼?膽怯了?”苻睿卻在那裡煽風點火。

慕容衝拉著勸他的鄭心竹來到一株臘梅旁邊,“心竹dd你在這裡等我,”然後幫她把因為跑得太快有點散亂的胸前衣襟整理了一下。“鳳凰,別去,不要惹他dd”鄭心竹拽住他的袖子不肯鬆手。

“心竹,不管我和不和他打,他也不會放過我們,不管我輸贏,他都會羞辱我們,心竹dd”慕容衝的臉上漾起一種無法描述的神色,在明亮的月色中淡淡的紅色清晰可見,緊皺的眉頭劇烈的抖了一下。鄭心竹嘆了口氣,鬆開他的衣袖,她知道留在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他的煎熬,看著從前自己敬愛的皇帝哥哥像個卑微的小丑,看著自己的母親憔悴不堪,每天接受那些有意無意眼神語言的羞辱,讓他不堪忍受。

忍無可忍,是無需再忍還是回頭再忍?鄭心竹看著慕容衝轉身朝苻睿走去,他的身姿似那風中淡雅明麗的清梅,風吹發動錦衣飄拂,站在他對面的苻睿笑嘻嘻地看著他,嘴角笑意更濃。兩人隔了幾臂距離對峙下來,慕容衝微眯的眼睛似乎看不見對面的人,只能看到他輕扯的嘴角掛著那絲鄙夷的笑。

鄭心竹緊張地站在一邊,他們就那樣靜靜地對立,沒有說話,沒有動手,可是她卻覺得說不出的感覺,如果現在衝進來一個人,一定以為那兩個男孩子有毛病,似乎含情脈脈。鄭心竹可不是耽美小白,所以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流竄的怒氣。

空氣中的風似乎急了起來,卷著濃郁的花香襲來,耳邊除了風聲蟲鳴,沒有任何的動靜。風吹起兩人的衣袖,激盪如鼓,獵獵作響。當慕容衝的衣袖飄向苻睿的時候他已經出手。憤怒的慕容衝,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苻睿,兩個十多歲 的少年,在春天如水月色中,拳來腳往,衣袖翻飛。如果不是清楚他們在打架,鄭心竹會懷疑他們在跳舞,他們如同月光下輕風中的楊柳,又如狂風中巋然挺立的青松,動若脫兔,靜若磐石。鄭心竹只覺得眼睛開始發矇,因為她幾乎看不清誰是誰,她從來不知道慕容衝的功夫這樣好,她一直以為他被慕容泓打得鼻青臉腫肯定笨得厲害。

鄭心竹分不清勝負,慕容衝踢了苻睿很多腳,苻睿也回了他很多拳,“好了dd好了dd不要打了,”鄭心竹趕緊衝過來拉架,開始還看他們輕鬆自如的樣子,後來卻簡直不講章法的亂打一團了。

“永昌!”(苻睿字,作者杜撰的,)一聲威嚴洪亮的聲音略帶了慍惱在不遠處響起,鄭心竹回頭去看卻是苻堅領了苻融苻暉幾個人站在那裡,一隊舉著燈籠的隨從一溜排開。苻堅一臉慍怒,盯著扭成一團的兩個少年。苻睿雖然年少氣盛,但是卻最欽佩自己的父王,聽得他生氣的聲音,立馬便停手,他停手慕容衝便也放開。

鄭心竹連忙見禮,然後急急地去看慕容衝,只見他髮髻散亂,衣袍扯裂,臉頰腫起,嘴角滲出一絲血跡。鄭心竹連忙掏出手帕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漬,聽得苻睿一聲冷然哼聲,卻看到他比慕容衝也好不到哪裡去。

苻睿見了禮,苻堅卻不肯饒他,說慕容一家現在也是大秦子民,不可再說見外生分的話,不許做傷害兩家感情的事情。然後罰了苻睿兩個月的俸祿,又讓他改天親自到新興侯府去道歉。苻睿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衝,卻又不敢說不字,鄭心竹馬上就想到他去新興侯府道歉的情形,還不得把慕容ニ竅潘饋

鄭心竹連忙上前施禮道,“陛下,小孩子切磋切磋也沒有什麼,不必如此當真,道歉的事情還是不要的好dd”苻堅凝目端望慕容衝,他倔強地仰著頭,臉頰微微腫起,心下不忍,又抬眼瞪了一眼苻睿,“以後大家都在一處,不可再生為難,要和睦相處dd”然後吩咐先送慕容衝和鄭心竹回新興侯府。

慕容衝和鄭心竹經過苻堅身邊的時候,他微微側頭,卻也只瞥見一抹青色的身影,籠在寬大袖中的手不由得握成拳頭緊緊地貼在大腿外側。

苻暉鄙夷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不滿道,“父王,兒臣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定要對這麼白虜如此優待,照我們說,早該殺了乾淨。”陽平公拱手施禮道,“陛下,臣弟也覺得dd”還不等他說完,苻堅擺擺手嚴肅道,“如果我殺了歸順的慕容氏族,那不是毀我大秦名聲?外藩等族,還有誰會歸順於我?此事切不可再提dd”

苻融苻暉和苻睿自覺碰了一鼻子灰覺得沒趣,“叔父,王猛大人那次力勸父王殺了慕容垂,而且慕容令叛逃,慕容垂逃走被抓,父王竟然又放了他,還好言好語寬慰他,這dd”苻暉一攤手,我看我們現在還是先算了,等王大人回來再做打算。

“聽說主上對那個小丫頭很是上心,估計要將她納入後宮dd”苻融沉吟道,“不可能,”苻睿那麼大聲的反駁嚇了苻暉和苻融一跳。“永昌,你怎麼啦?”苻暉疑道,“不過也對,父王不是向慕容ヌ嵋榍綴鴕患伊嗣矗磕餃ネ飩妹們搴庸魎透竿踝鰣桑蠢湊餑餃ヒ彩竅刖“旆栓dd”苻暉冷笑道。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走遠了,身後漫天的清輝潑灑如銀……

出了皇宮,鄭心竹和慕容衝默默地走著,她想隨意走走,便謝過苻堅派的人獨自走了,隨從本來不樂意,但是鄭心竹堅持說就在新興侯府附近了,自己走回去不要緊,他們才同意。

皎潔碩大的明月高懸天空,微微仰頭就能看見,周圍一圈淡淡的白雲蘊染出柔和的黃色,又融了深藍幽渺的天空顏色,潔白外面一層黃,黃色外面卻是淡淡幽然的藍。

長安街道靜謐寬敞,空氣中盪漾著一種幽香,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夜色卻是悠涼如水,鄭心竹抬頭看著星空,“不管幾千年,這頭上的天卻是不變的吧?那麼這天空的星星靜靜地看著世間變幻,皆是那樣寵辱不驚dd”她幽幽道,“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鳳凰,你知道牽牛,織女星嗎?”慕容衝仰頭望去她眼睛的方向,淡淡道,“你們漢人,總是生出如此多的讓人傷感的東西,”“你看牽牛織女看上去如此的近,中間隔了一條銀河,但是卻又不知道幾千萬光年!”鄭心竹顧自說著慕容衝不懂的東西,他也早就習慣了,他不計較她從哪裡來,那些本來就不重要。

忽然眼前黑影閃過,鄭心竹嚇了一跳,驚叫出聲,慕容衝連忙抱住她,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因為驚嚇微微的顫抖,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陣陣傳過來,他忽然想永遠這樣,感覺到她的每一絲變化,不止是玩伴朋友那樣,這樣莫名湧上的想法,嚇他一跳。

“鳳凰,我們回去了,明天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們可以早點去逛逛長安城呢,既然來了,就不要總是拘束於過去的那些痛苦,我們要朝前看,鳳凰dd開心一點。”鄭心竹站到他對面的地方,抬眼朝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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