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本來就沒有什麼人來, 來放河燈的也都是些嬌弱的女子,燕秦藉著月光仔細一看, 果然有個粉色的身影可勁在護城河的水裡撲騰。

現在是暮春,天氣轉暖, 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沒那麼厚,不至於掉下水就馬上沉到河底下去。

那姑娘在水裡撲騰著著,她的丫鬟急得滿頭大汗,看到燕秦和燕於歌兩個大男人站在河岸邊上站著,像是瞧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衝到他們兩個跟前:“兩位公子,求求你們了, 我家小姐不小心掉下去了, 求求你們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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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站在原地,很是尷尬,他也不會鳧水啊,總不能為了救人自己尋死吧。

燕於歌神色冷漠, 一臉的無動於衷, 那丫鬟看到兩個人都沒動靜,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梆梆地磕頭:“真的是求求你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家老爺是青州知府,你們二位救了我家小姐,他一定會重金酬謝你們的!”

這小姑娘磕頭磕得很賣力, 腦袋都磕出血來,燕秦看著實在不忍心,沉默了一會出聲說:“你家小姐她自己起來了……”

那丫鬟順著燕秦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自己小姐自己水裡站起來了,爬上了河岸邊,她臉通得一下就漲紅了,也不敢多說,撒開腳丫子往自家小姐身邊奔了過去,一邊奔,還一邊聲音淒厲地喊著:“小姐!”

燕秦嘆了口氣:“王叔真是藍顏禍水。”

其實就是他會鳧水,方才也不會輕易去救的。別以為隔得遠他就看不清楚,這個丫鬟和她的小姐,從兩個時辰前下馬車的時候,就撞見他們了。

他們走了一路,對方就跟了一路,而且第二個佯裝跌到的女子就是現在那個正在湖裡撲騰著的。

她會選擇在他們馬上要離開的時候“失足”掉進了河裡,無非是想著,像燕於歌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肯定心腸同他的樣貌一般好,不會無動於衷,會馬上救她上來。

說實話,這位小姐的容貌長得還是不錯,再憑著青州知府女兒的身份,她堅持以身相許,肯定有很大的機率得償所願。

即便沒有得逞,她損失也不會很大,畢竟她自己會鳧水,而且知府的小姐出門,哪裡可能真的只帶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鬟,一些侍從就在不遠處跟著呢。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看上的如仙人一般的青年心腸卻不像她想的心腸那樣好,對此根本無動於衷。結果等路過的真好心人來救了,她又嫌棄救的人長得醜,為了自己的清名,自己狼狽地爬上了河岸。

真是個傻姑娘,別說是青州知府的女兒了,便是公主掉下水裡,也不見得攝政王會肯跳下去救人。

似乎是看出了小皇帝在想些什麼,燕於歌來了一句:“若是掉下去的是你,便是知道是假的,我也會義無反顧跳下去救的。”

聽到攝政王這句話,燕秦沒吭聲,他若是掉下去,不等攝政王來救,自然有一大堆侍衛撲通撲通跳下去來撈人,哪裡輪得到攝政王。

而且他是皇帝,現在膝下又沒個皇子,若是攝政王在場,卻不救他這個皇帝,那自然會被天下文人所指責。

燕秦哈了口氣:“好了,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話,天知道會不會還有女人接著往護城河裡跳。

攝政王真是藍顏禍水,出來一趟,就讓人小姑娘尋死覓活的。

這一次攝政王沒說什麼,跟著燕秦便打算上馬車,那跳進水中渾身溼透的姑娘打了個噴嚏,大聲道:“把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

她今兒個是豁出去了,反正臉在先前已經丟盡了,還不如狠一點。

她的話音剛落,四面八方便湧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便是一直跟在她身邊保護她這個大小姐安危的護衛。

本來應該是兇險的場面,不過燕秦非但沒有臉色難看,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從前他在宮裡的時候,也沒有少看宮妃為了博得他的憐愛假裝被人推一把落入水池的。

這姑娘為了追男人,不惜自己跳水,他佩服她勇氣可嘉。不調查清楚,看男人長得好看,軟的不行就硬來,他是笑她腦子不好使。

“你自己惹出來的禍事,你自己解決罷。”燕秦掀開車簾上了馬車,隨後燕於歌也坐了上來。

燕秦看著他:“外頭那朵爛桃花你打算怎麼辦?”

“陛下多慮了,對付她還用不著我出手。”

燕秦湊過去,把車簾子掀開一個角來,就瞧見那幾個大漢試圖圍上來,結果卻根本近不了車身。

馬車伕一手馬鞭舞得那個出神入化,“啪啪啪”幾聲作響,那姑娘身邊武藝高強的護衛便紛紛倒地。

這到底的速度也忒快了些,簡直比戲班子演的還誇張。對手太弱,以至於燕秦連看戲的興致都沒有,看了眼那姑娘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的臉,他嘆息一聲,又重新坐回馬車裡。

燕於歌問他:“陛下緣何嘆息?”

燕秦答道:“我只是在想,那姑娘將來日子怕是不好過。”

這姑娘實在是被嬌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便是今日沒事,回去之後,肯定要牽連一家子受苦。

攝政王都無需親自動手,他只要稍稍透露一下對那位青州知府的不喜,自然有人幫他把人壓下去,遞上一大把對方的罪狀。

“陛下倒是憐香惜玉,那方才怎麼不跳下去救人?”

小皇帝性子溫柔和善,燕於歌並不討厭他這一點,畢竟一個仁德的君主,對百姓來說是好事,而且他軟弱了些也不要緊,他這個攝政王自然會為他剷平路上的阻礙。

但小皇帝這份溫柔用在那些女子身上,便教他十分的不高興,便是那女子盯上的人是自己,他也還是不高興。

燕秦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向攝政王:“王叔又不是不知道,孤又不會鳧水。”

攝政王難得的被小皇帝噎了一下,但這個回答仍然不能讓他感到滿意,他接著問“那若是陛下會鳧水呢,你會因為她是你的子民,就跳下去救她嗎?”

燕秦用一種“天啦擼攝政王你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蠢話”的眼神看著攝政王,語氣裡也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當然不會去救了,她身邊又不是沒有護衛。”

就算那女子身邊沒護衛,他這個皇帝帶了呀,就算他不去救,還有攝政王,攝政王也不去,還有馬車伕,他又沒有看上那個姑娘,幹嘛傻了吧唧地跳到河裡去,他腦子又不是有坑。

好吧,儘管小皇帝的眼神很討厭,回答還是勉勉強強地討了燕於歌的歡心。

不過今晚發生的許多不愉快都同女子有關,燕於歌總結了一下,道:“陛下的後宮之中,絕對不可以出現這般嬌蠻的女子。”

“宮中有王叔送的二十位美人,已經夠了。”應付二十多個女人已經夠讓他頭疼了,他又沒有受虐傾向,把這種女人放進宮來攪風攪雨。

說到攝政王送的美人,他又語氣涼涼地補充了一句:“哦,孤忘了,現在是十九個才是。”

“陛下既然知道女子沒有那麼簡單,更不應該沉迷於女色。”燕於歌這會已經在盤算怎麼把皇帝後宮的那些女人給弄出去了。

先前蘭妃給皇帝戴了綠帽子,所以丟了小命。但皇帝後宮那麼多女人,他總不能一個人配一個情郎。再說了,真那麼做,效果好是好了,皇帝怕是要氣得暈厥過去。

燕秦看著攝政王義正言辭一臉正氣地說出這番話,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前段時間,也就幾個月前吧,攝政王不是還勸他千萬不要斷袖,要為大燕江山社稷著想,綿延燕家香火。

這如今才過了多久,攝政王就把他自個的話給忘了?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糾結,試探著問了一句:“王叔,你還記得幾個月前你說的話了嗎?”

燕於歌的記性還沒有爛到那種地步,他很快反應過來小皇帝指的是哪幾句話,隨即靈活應變道:“我當然記得,但今日之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大燕的江山,未來絕對不能交給由這種品行不端的女子生出來的孩子。”

這話燕秦就不能苟同了,畢竟他的生母也不是什麼身份高貴的大家閨秀。而且按照這個標準來算品行,那真要說品行不端的話,他那個風流債一大堆的父皇最該受到譴責才是。

見小皇帝不高興了,燕於歌也沒有再多說話。今兒個的事情發生的有點多,他覺得燕秦需要緩緩,他自己也需要好好靜一靜,好好地想一想怎麼處置皇帝後宮裡的那些女人。

打著掛念燕秦安危的旗號,燕於歌一直把人送到了皇帝寢宮,再三確認小皇帝沒有留宿自己的想法,方才打道回府。

一回了攝政王府,他便直接進了書房。半個時辰之後,攝政王開啟了書房的大門,喚了管家過來,交給了他兩張仕女圖。

“你去查一查這上面的人”

管家一看畫像,心中一驚。前些時日攝政王還叫他安排合適的男人相看,怎麼如今又給了兩張女人畫像,還是不一樣的女人。

“第一張,仔細查,第二張,去查青州知府。”

不怪他陰謀論,這些年來,但凡出現在他身邊的男人或者女人,就沒有幾個是真的意外或者是巧合。

明月樓裡那女子抱著誰不好,偏偏抱上皇帝,若說只是個巧合,他還真不信。

至於後頭那一個,冒犯了他,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攝政王這架勢語氣,看著不像是尋心上人,倒像是尋仇的。管家捏緊了那兩張紙,順服地應道:“是,屬下定不負王爺所託。”

這邊攝政王的小插曲燕秦是不知道,他回了宮之後,直接就往御書房裡鑽攝政王幫他寫的東西他只粗粗看了一遍,現在得了空,他得細細檢查一遍,要是出了紕漏,被太傅抓住了罰抄那就得不償失了。

被小皇帝拋棄了兩個時辰的常笑貼心地端來了御膳房做的夜宵,一邊為皇帝驗毒,一邊道:“陛下身上,怎麼帶了些許脂粉香氣。”

燕秦翻閱書頁的手一僵,他抬起袖子嗅了嗅身上,感覺沒味道啊。他明明已經換過了衣服,不應該還帶著明月樓的脂粉味才是。

“常笑,你真聞到了?”

常笑篤定地道:“老奴絕沒有問錯,陛下身上的香氣十分濃郁。以往,老奴去御花園裡摘花,時間待久了些,也覺得香味淡了,到後來,甚至聞不到香氣。然而當奴把花擱在屋裡,出去一陣子再回來,便又嗅到了滿室花香,奴才覺著,興許是因為陛下聞久了這香氣,所以才聞不到。”

燕秦想了想,也是這個理:“為孤準備熱水,孤要沐浴更衣。”

常笑應了下來,等著小皇帝半截身子浸泡在溫熱的池水中,常笑便擼起袖子,用適當的力道給燕秦搓起背來。

他賣力地搓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小皇帝身上那霸道的香味,聞起來……聞起來像是那醃?之地的!

看著小皇帝一臉愜意的樣子,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兩句:“陛下今日可是同攝政王去了那風月場所?”

燕秦的神色有幾分訝異:“喲?這你也能猜得出來。”

他當然不認為是常笑派人跟著他們。

常笑謙虛道:“老奴也沒有什麼本事,就是這鼻子靈了些。”

剛一臉驕傲地謙虛完,常笑又嚴肅了一張老臉:“陛下,攝政王帶您去那煙花之地,怕是想要迷惑您的心智,您可千萬不能因此動搖啊。”

“這個你就別瞎操心。”他又不是個色胚,見到個美人就走不動了,若是溫柔鄉真的能叫他動搖的話,他第一世就不該是憋屈死的,第二世也不會落得那般結局。

常笑還想說些什麼,瞧著小皇帝臉上的睏倦之色,到底還是住了嘴。他是燕秦的貼身常侍,為主子分憂解難是本分,但逾距了就會招人厭了。

好好睡了一覺什麼也沒想的小皇帝次日精神飽滿的起來,向往常一樣,按時按點的去上朝。

今日的朝堂和往常沒有多大變化,唯一的區別就是,今兒個齊國的使臣團要來覲見大燕的皇帝。

在經過了兩國之間虛偽的友好交流之後,齊國的使臣和燕秦前兩世那樣,提出了聯姻的請求。

等一下,說好的攝政王會解決齊國六公主的事呢,為什麼齊國使臣居然和前兩世一樣,還是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他難以置信地側過臉來看向攝政王,卻發現,對方的表情看起來比他還震驚,俊美的容顏還略帶薄怒之色。

對於攝政王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來說,臉上能出現什麼讓別人瞧出來的表情變化,就說明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已然是驚濤海浪,洪水滔天。

攝政王銳利的目光盯著那說話的外國使臣,薄唇開闔,一言一語似有千鈞之力:“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使臣臉上的冷汗都滴下來,落到金鑾殿的紅毯上,他深深地彎下腰,雙手舉著齊國國君親筆所書寫的文書道:“為保燕齊兩國邊疆安寧,我國國君欲與大燕結秦晉之好。”

而結秦晉之好的人選,便是他方才提到且誇得天花亂墜的齊國六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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