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於歌把小皇帝胸前, 後背,肩膀, 幾乎所有那女子碰過的地方都拍了一遍,才收了手:“好了, 可以進去了。”

燕秦狐疑地看完拍前和拍後完全沒有變化的地方,把質疑的話嚥到肚子裡,進門之後,又看著攝政王把門給關上。

伴隨著門被栓上的“咚”的一聲響,燕秦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撞了一下,他這個時候再一次記起來攝政王是個斷袖的身份了,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總覺得非常危險。

不過下一秒, 他放心下來,因為房間裡又響起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是從屏風後頭傳來的:“是於公子嗎?”

“是。”

燕秦反應過來,於公子指的就是攝政王, 因為對方今兒個用的假名是“於哥”, 果然,和他開始想的一樣,今兒個這個計劃是對方早就盤算好的,只是對於自己為什麼會是攝政王計劃裡的一環,他暫時還不得其解。

燕於歌尋了軟榻坐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燕秦坐過來。

燕秦環視四周, 房間裡很詭異地擺放其他的凳子,也沒有床鋪這種東西。

煙花之地的雅間,居然連張床都沒有,這本身就讓人覺得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連多餘的椅子和凳子的沒有,這豈不是逼著他和攝政王坐一起。

他並不想要把事情往奇怪的方向想,在心裡比了一下攝政王距離軟榻兩邊的距離,默默地走過去,然後坐在了離對方更遠一點的軟榻最右邊。

坐下來之後,他的眼神直視前方,便發現,這屏風有點像是皮影人用的那種幕布,雖然看不清楚屏風後面人的臉,但是屏風後物件的影子全部被投射在偌大的屏風上頭,輪廓相當分明。

不是吧,花了這麼大力氣,走了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來明月樓看人表演皮影戲,攝政王的愛好這麼奇葩?他沒忍住看了眼攝政王,發現對方正朝著他的方向看,神色有些莫名。

對視了兩秒之後,燕秦把視線收了回來,正視前方,並且告誡自己,眼睛千萬不要瞟,他只是來陪攝政王這個斷袖壯膽見世面的,還有一個時辰,忍一忍,一個時辰很快就能過去的。

屏風後面的影子開始動起來了,當燕秦注意力全在屏風上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屋內不是沒有多餘的椅子,也不是沒有床,而是椅子和床都擺在了屏風後頭,而且這個房間內也不只三個人,除了他和攝政王之外,這房間裡還有兩個人,看起來,像是兩個男人。

燕秦突然有點害怕,攝政王不會是拉著他來看兩個男人的床戲吧,攝政王自己斷袖需要學習也就算了,拉著他來這幹什麼。

一開始的時候,屏風後頭的人正在拖凳子,等燕秦坐好之後,燕於歌便開口說:“可以開始了。”

“是。”先前回應攝政王的男聲應道,輕輕咳嗽了兩聲。

另外一個沒出聲的男人突然開口道:“欽遠,你真的要走嗎,真的要離開本王?!”

“本王?!”燕秦被這個稱呼驚了一下,大燕除了攝政王之外,就只有幾個王爺,不過都是和燕秦隔著五服以上的皇室宗親,體內的那點皇家血脈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說是說王爺,但這幾人並沒有王爺應有的權勢,只是掛著個虛名,燕秦同他們不熟,一時間還真聽不出來是哪個王爺被攝政王請到這明月樓來表演。

被稱作欽遠的男人聲音感情充沛地到:“錦州百姓為水患所困,我不得不走。王爺最是憐惜這天下蒼生,定然不忍心看百姓受苦。”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道:“再說了,你我之間的感情,不容於世,陛下已經給你賜了婚,還請王爺放過吧,今日欽遠同王爺就此別過,你我割袍斷義,江湖不見!”

等等,燕秦有點混亂了,他什麼時候給人賜婚過?他倒是想給攝政王賜婚來著,可不是讓一道自己寫的攝政王打亂了步伐麼,而且攝政王正好端端地坐在他邊上,裡頭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欽遠”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啊,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了。

燕秦嚴肅著面容,大腦瘋狂地運轉著,總算是成功地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欽遠”耳熟的原因。

那本他執念頗深的《水利工事》裡,那個兢兢業業治理水患的小侍郎,字不就是“欽遠”,而攝政王在書裡的化身,也就是屏風後頭的王爺。

像《水利工事》這本禁/書,自然不可能被改成戲在各大茶樓酒家戲臺子表演,而民間雖然流傳著一些男人之間曖昧戲的話本,但明面上,主要還是提倡男女相戀,這類戲受眾小,一般也不會有戲班子特地排練來看。

雖然攝政王把這麼一齣戲安排在這種煙花之地,但想一想,明月樓本身就是京城最大的南風館,找兩個小倌演這個,只能說是比較奇怪,但也能夠理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現在演的這一幕戲,就是小侍郎前去錦州治理水患,同霸道冷酷王爺分別的場景。

真是沒想到,攝政王不僅把《水利工事》翻了那麼多遍,翻得書的邊沿都卷了起來,還寫了那麼多筆記,甚至還排了這麼大一齣戲。

怪不得先前攝政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他要南國先生,感情是因為攝政王他自己就是南國先生的忠實書迷。

領悟到這一點,燕秦看燕於歌的眼神就變得很古怪,後者被他看得不自在,也不扭扭捏捏,直接問他:“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想,今兒個不該是我來的,應該讓南國先生來,他看到這個表演,肯定很高興。”

這會輪到攝政王不瞭解了:“讓他來做什麼?”

燕秦遂答:“他的書迷熱愛《水利工事》到這個地步,這是筆者的驕傲啊,要是能夠親眼看到,他該多開心啊。”

燕於歌沉默半晌,決定等小皇帝繼續接著看。

燕秦的話沒人接茬,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他只好正襟危坐,繼續一臉認真地看著屏風上映出來的人影。

和書裡的一樣,小侍郎和王爺爭執不斷,然後互訟衷情,緊接著,他們進入書中的高/潮部分?地開始相互脫起了衣服。

等等……書裡這部分好像是描寫了這兩個人臨別前的激情一場,只是篇幅所佔不多,而且寫的十分扯淡,一看就知道寫書人沒有過真刀真槍的幹過,就是憑想象瞎寫。

當時他只是大致地掃了兩眼,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又虐又爽的曲折劇情上。

難怪攝政王要把戲安排在明月樓,因為這樣這種地方,演這樣的戲碼才最合適。

可這種東西,攝政王自個看不就好了,非得拉著他出來看,還安排在女兒節這種日子。

女兒節是燕國女子向上天乞求好姻緣的日子,大燕的年輕男女也會走上街,若是有看對眼的,未婚女子便會給帶有自家地址的信物,男子若是接了,便意味著看對了眼,到時候會上門提親。

所以他們一路走來的時候,才有那麼多女子向他們投擲香噴噴的荷包。

等一下,把思緒拉回來,攝政王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要拉他來看這種戲份。

伴隨著屏風後表演者時而高昂,時而低沉的呻/吟聲,燕秦一臉嚴肅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屏風後的聲音停了下來。

從表演開始就一直保持緘默的攝政王出了聲:“怎麼停了,繼續。”

屏風後頭傳來為難的聲音:“於公子,書裡那樣的,我們真的做不到。”除非是吃特製的藥物,傷不傷身體另說,吃了藥之後,他們便沒有什麼理智,更加做不到按照這客人的要求來。

“噗!”燕秦這下是真的沒忍住,當著攝政王的面笑出聲來。

他想起來了,書裡是寫,兩人被翻紅浪,釀釀醬醬了一晚上。話本嘛,自然需要一定的誇張。但凡是男主角,總是金/槍不倒,一夜七次,看得讓那些閨閣小姐羞紅了臉。

哎,真是沒想到,攝政王居然在這方面這麼純情。想想也是,他活了這三世,貌似三世以來,攝政王身邊都沒有個合心意的物件。

其他的貴族子弟,像攝政王這個年紀的,便是未曾娶妻納妾,也早早的和通房丫頭有了那麼一層關係。

倘若攝政王是個徹頭徹尾對女人沒興趣的斷袖,那在之前,和女人沒發生什麼,倒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是這樣的話,攝政王簡直是讓人同情。

小皇帝笑了,燕於歌是半點笑不出來,他看了看屏風上映出的穿衣服中的兩個男人,又看了眼小皇帝,語氣冷淡地問前者:“有這麼好笑嗎?”

好吧,換做是他的話,也不會希望自己在這種事情上被人同情嘲笑。

他馬上板起臉來:“沒什麼,我剛剛就是想,南國先生這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真的是太爛了,對,太爛了!”

坐在家裡兢兢業業地寫著新話本的南國先生突然就打了好幾個噴嚏,他立馬道:“我病了,我要休息。”

常笑派過來的人狠狠用做衣服的木尺敲了敲桌子,發出啪啪地響聲:“那是你的讀者在罵你,快寫!”

算了,看燕秦這樣子,也知道他沒開竅,興許是因為小皇帝年紀還太小了些,所以在宮裡的時候,都不知道寵幸宮妃。

明明都已經十五歲了,怎麼還是一點人事都不懂。

罷了,燕於歌嘆了口氣,還是問了他一句:“今兒個這戲,你覺得噁心嗎?”

之所以用屏風遮掩,是因為他自己並不想看到其他的男人赤身裸/體地在他面前表演這種戲碼,而小皇帝作為他未來的物件,自然也不可以看別的男人。

他這次的試探可以說是相當的委婉,如果小皇帝對這種事情不覺得噁心的話,那一切就有戲。

燕秦搖搖頭,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不噁心。”看皮影戲有什麼好噁心的,不就是多加了點配音的皮影戲嘛,說實話,攝政王找的這兩個人演的不大好,但是一聯想到南國先生寫的那本書,頓時就覺得人家也不容易,也就不挑刺人家的演技了。

“真的不噁心?”

“真的不噁心。”不僅不噁心,他還有點想笑。不過不能笑,笑了攝政王不高興,得忍住。

“好了,我們回去吧。”燕於歌起了身。

燕秦也忙跟著起了身,應該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攝政王的心情好像在剛剛突然變好了不少。

他跟著攝政王出了房門,又問他:“還有半個時辰呢,就回去嗎?”

“先去我那,再回去你那。”他也不想暴露自己攝政王的身份,自然不會說出攝政王府和皇宮這兩個詞。

“哦,好。”總算快結束了,燕秦突然覺得有種苦盡甘來終於熬出頭的感覺。

不是他說,雖然今兒個這一齣戲不噁心,但是也說不上好看,等回去,他肯定要讓常笑找個人督促一下南國,一定要讓他寫出更好更富有感染力的話本。

要知道,話本的影響力畢竟有限,戲臺班子的傳唱才是重點,要是新的話本改成戲演出來也這樣,別說感動人心左右輿論了,他覺得那些唱戲的班子都會被臭雞蛋給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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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房門的時候,仍然是攝政王走在前頭,燕秦緊跟其後。然而沒走幾步,燕於歌突然就停住步伐,害的燕秦一個沒剎住腳步,直接撞到了攝政王的背上。

“又怎麼了?”燕秦捂著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皺著眉問。

攝政王挪了一下腳步,用那被大山更巍峨的後背擋住了燕秦的視線。

燕秦歪了歪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方才的疊羅漢三人組已經分開來了,被壓在身下的朱喬二人本來就很慘,現在更慘地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的樣子,像是又被人揍了一頓。

掉下欄杆的那位漂亮的姑娘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因為她現在好端端地站在他們兩個面前,還是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直挺挺的鞭子。

她語氣兇巴巴地說:“人呢,把他給我交出來!”

這會輪到燕秦不高興了,他又不是個物件,憑什麼不重視他的意見。

頂著攝政王的黑臉,燕秦從前者的背後走了出來:“我先前都說了,這位姑娘,我對你沒興趣。”

“我長得不好看嗎?”那年輕姑娘委屈巴巴,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拒絕過呢。

“你長得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歡比我大的女人。”燕秦比燕於歌多一個優點,他對女性要寬和一些,也更憐香惜玉。

“其實我年紀也不是很大,本姑娘才十八。”

“我才十五。”他現在才十五,等下半年,他就可以開始長個了。

“那也才相差三歲,女大三,抱金磚。”

喝了點酒的女人是麻煩,這章喝了點酒,有點武力,出身看起來還不錯的女人則最是麻煩,而燕秦不喜歡麻煩,他指了指攝政王:“我家不缺金磚,還有,我不喜歡胸比他還平的女人。”

燕秦的話音剛落,那姑娘看了看燕於歌,又看了看自己,罵了燕秦一句:“不要臉。”當即就扭頭走了。

燕秦嘆了口氣,把手覆上了青年的手:“回去吧。”

他剛剛分明看到,燕於歌的手抬起來,在對明月樓的管事做手勢。如果那姑娘多說一句,指不定下一秒就會被衝上來的打手扔出明月樓去。

沒想到攝政王端了千金閣,竟然是為了開這個明月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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