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山出身世家, 從小便有神童之名。在燕秦的記憶當中,蕭寒山不僅皮囊好才名也名副其實, 前太子還在世的時候,作為蕭皇後的子侄, 蕭寒山可以說是京城權貴趨之若鶩的乘龍快婿,也勾走了不少未出閣貴女的芳心。

這也一個頗負盛名的人,若非燕秦能夠一眼認出獨孤柳的字跡,還當真會以為蕭寒山這個會試的頭名來得名正言順。

燕秦壓低了聲音,問獨孤柳:“柳大哥,你介意告訴我會試的策論,你都寫了些什麼嗎?”

獨孤柳愣了一下, 把名字和自己大致的想法都告訴了燕秦, 策論的內容,和燕秦那一日看到的內容一模一樣。

待人群散了,他當真仔仔細細地又把所有上榜的名單都看了一遍,正如獨孤柳所言, 這紅榜上沒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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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獨孤柳是第二, 蕭寒山是第一,他還能說是考官寫錯了名字,可獨孤柳又是落榜。

當初獨孤柳是童試第一,得了秀才功名,鄧論倒下的這一年來,他一考便得了鄉試第一,得瞭解元功名。

解元會元狀元, 原本沒有這個意外,獨孤柳應當是連中三元,風光無限才是。獨孤老爺子是隱世大儒,本就不願意出世,孫子過於年輕,遭遇這些事情,他也當是為孫子的磨練。

寶劍鋒從磨礪出,若是獨孤柳連這麼點挫折都承受不住,又如何去面對朝堂中的大起大落,人心詭譎。

燕秦多多少少能夠理解這位老人家的心思,但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實在是看不慣獨孤柳受委屈。

無論如何,這一次的科舉舞弊案他必須徹查。

當然,他會選擇徹查,不僅僅只是為了不讓獨孤柳受委屈,更是為了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天下學子,更是為了他自己。

科舉是朝堂選拔人才最重要的方式,連會試的頭名都能被他換掉,還有什麼是背後操縱的人做不出來的。

思及此處,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拉了獨孤柳的手,把人拉入了獨孤家隔壁的那處院子。

既然決定要做,自己的身份便應當向獨孤柳坦陳:“有件事,我瞞了你許久,還望你聽了之後,能待我像從前一樣,。”

獨孤柳反問他:“這個隱瞞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燕秦搖頭。

“我對你也同樣也有隱瞞,你會生我的氣嗎?”

燕秦仍然搖頭。

獨孤柳微笑道:“那對我而言也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他能夠諒解他人的苦衷,也不覺得至交好友之間需要事事相互知曉。

燕秦嘆了口氣:“我先前隱瞞了我的身份,其實我不姓秦,也不叫秦曉,我姓燕,名燕秦。”

百姓不會提當今天子的名諱,文人要說起來,也是xx帝的稱呼當今天子,但獨孤柳作為一個想要走仕途的舉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天子的名諱。

獨孤柳雙膝一彎:“陛下……”

燕秦在他跪下了行禮之前攔住了他,他就知道會如此。一旦說穿了自己的身份,兩個人之間是絕對不可能像先前那樣相處。

隔著身份的鴻溝,他想要獲得獨孤柳的真心信任實在太難。

他苦笑道:“柳大哥先前還說,會待我像先前一樣。” 他就知道,在說出來身份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名叫柳大哥,站在他面前的只能是獨孤柳,他的臣民。

獨孤柳向後退了一步:“是草民逾距。” 他之前早該猜到的,只是小皇帝不說,不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他也就裝聾作啞,把對方當作是相互平等的友人。

罷了,他閉了閉眼,在他決定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

“獨孤柳,你在會試中的策論,可將它完整地默寫出來?”

“可以。” 獨孤柳的記性一向很好,一般的文章,看上兩遍,便可倒背如流。

“那就在這裡,把它完完整整地默寫給孤看。”

雖然不解皇帝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獨孤柳還是應了下來,一字不漏地把會試所答寫在了潔白的宣紙上。

他寫的時候,燕秦就在旁邊看,這上面的字秀麗端方,和他那日看到的試卷一模一樣。

待到獨孤將策論一氣呵成的書寫完,燕秦對著那字跡未乾的宣紙道:“這一次會試的透明,是孤欽點,那會元所寫的策論,和柳……和你寫的這一份一模一樣。”

青年辯駁的語氣鏗鏘有力:“這策論的一字一句,均為草民心中所思所想,絕無半點抄襲之言。”

“孤沒有不信你。”正是因為相信獨孤柳的為人和才華,他才會選擇在今日公開自己的身份。

“陛下的意思是,此次會試的會元,並非蕭寒山?” 既然皇帝欽點的會元是自己,那紅榜上掛著的又是什麼?

燕秦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唇,因為心事重重,聲音帶了幾分沙啞:“孤現今的情況,獨孤你應當清楚,孤雖貴為天子,可也不是事事都由孤來做主的。”

隨意濫殺著,是暴君,昏庸不管世事著,是昏君。燕秦不是昏君也不是暴君,他只是個可憐的傀儡皇帝。

若說傀儡倒也不盡然,他只是無人可用信,無人可用。

獨孤柳自然知曉當今皇上的身份有多尷尬,他深深地看了小皇帝一眼:“若陛下信臣……”

一個人再有才能,若是沒有發光發熱的土地,就如同未遇到伯樂的千里馬。不管燕秦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到他的身邊,對他又有何種圖謀,他都不關心。

“孤自然信你。”

燕秦躊躇了一下,道:“其實今日孤若是把你這一份策論投擲在考官的臉上,定能為你平反,只是……”

燕秦是天子,天子處理朝臣,只要拿出了證據,沒有人敢問他的證據是從何而來。

“只是這樣的話,陛下擔心就揪不出真正的幕後主使?”

官場舞弊是大案,不管能不能插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到了時間,總是要抓個人出來頂包的。

天子不甘心被糊弄,可現如今的情況就是燕秦不知道何人可信,何人可用。

燕秦要個交代,他很可能只會得到一個被粉飾後的交代。

燕秦苦笑著說:“讓獨孤看笑話了,孤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是……”

這一次是獨孤柳打斷了他的話:“陛下是個好皇帝,您愛民如子,求賢若渴,會發生此等舞弊之事,只不過是因為有國之蛀蟲,並非陛下為之,又怎可妄自菲薄。”

這分明是把先前燕秦勸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回來了。

這還是除了常笑之外,頭一次有人誇他誇得這麼發自肺腑,真心實意,燕秦的神色柔和下來:“容孤再想想。”

他作為皇帝,想要為獨孤柳正名實在是太容易了,可難就難在,這麼大一樁科舉舞弊案,他安排誰去查案才來得好。

說句羞愧的話,他做了三世的皇帝,從第一世十四歲開始登上皇位,第二世重生到登基前幾日,第三世重生又是這一天,零零總總加起來,在這個位置上呆了也有十來年。

可第一世的時候,他是個糊塗皇帝,只想著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唯唯諾諾,不問朝政,儘管每日都早朝,每個臣子名字和臉也都能對的上,可他們做的是什麼職位,做的好不好,他並不清楚。

第二世,他為了能弄死攝政王,花了很多的功夫。可他努力去瞭解的也不是哪些朝臣是好臣子,就只衝著瞭解哪些朝臣和攝政王有仇去了。

他們做的好不好,他順帶著是瞭解了一些,可知曉的也不夠詳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安排個人,就是那幕後黑手的呢,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個機會。

圍著屋子賺了兩圈,燕秦的眼神落到獨孤柳的身上,突然眼睛一亮:“獨孤,若孤為你拿回會元之名,讓你來查這個案子,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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