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燕秦便有意無意地透露自己要找女人的意願,這訊息傳出去後,過了幾日的早朝上,便有人提出要為皇帝陛下充盈後宮。

雖然小皇帝沒有什麼威嚴,但他畢竟是正兒八經的皇家正統血脈,若是他們這些世家的女兒能誕下皇嗣,到時候搏一搏,那可就不只是眼前這麼點榮華富貴。

燕秦當然不打算往自己的身邊塞女人,但這個誤會他也沒有打算解釋,只面帶猶豫道:“父皇仙逝還不到一個月……”他沒有把話說全,底下一群人精也能知道他的意思。無非就是先皇的棺槨入了皇陵沒幾日,若是選秀,小皇帝擔心天下人說他不孝。

到底孝不孝,還不是文人們一張嘴的事,他們立馬引經據典,舌燦蓮花地向皇帝解釋,為了江山社稷著想,皇帝的孝期本就不用那麼長,也就三個月而已。

要知道選秀女入宮的事情如果辦得大,從各地廣招宮女,到入宮,耗時也要小半年。期間皇帝不近酒色,不行敦倫之禮,每日去梓宮哭陵,便算是合乎了守孝的禮法。

動了心思想把閨女或者孫女送到宮裡的大臣也沒有那麼急,他們說這些,不過是想著先把事情定下來,讓選秀大事提上日程。

燕秦默不作聲地看大臣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許多,等他們說完了,說夠了,方側過臉來,問坐在他身邊高椅上的攝政王:“攝政王叔怎麼看?”

燕於歌顯然沒想到小皇帝連這種事情都要問他,他微微皺眉:“臣沒有意見,陛下高興就好。”

雖然貴為攝政王,還和燕秦擁有著同一個姓氏,但他這個燕姓,是太/祖皇帝為了嘉獎他的祖先賜下的。燕家世代忠良,如今卻死的只他一個,他沒有女兒,也沒有可以嫁給皇帝的姊妹,自然對這件事沒有什麼意見。

還以為攝政王會很難說話的朝臣們松了口氣,燕秦順勢把找美人的事情蓋棺定論:“既然王叔也說好,那便由禮部和戶部安排相關事宜吧。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要事啟奏?”

文武百官就算有要緊事也不在小皇帝在的時候說,最後自然無事退朝。

等到散朝,又是皇帝先走,接著是坐在皇帝右側的攝政王,等到渾身冒著寒氣的攝政王走了,朝臣們才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皇帝充盈後宮的事情來。

沒辦法,他們畏懼攝政王的權勢,害怕他的手段。不是沒有人想同攝政王交好,只是他們每每和對方走近點,就覺得一股子寒氣從腳底躥上天靈蓋,整個人是又怕又懼。萬一這副樣子惹惱了攝政王,他們豈不是得不償失,還不如離人遠一點,把攝政王捧得高高的,表明自己的敬畏和忠心。

這些害怕燕於歌的官員裡自然沒有他曾經的屬下,那些個軍師謀將,都是當初在戰場上和燕於歌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他們和燕於歌一起作戰,中過箭,流過血,敢在他面前說的話也比旁人多些。

這次到攝政王府拜訪的威猛大將軍陳義就屬於能夠在燕於歌面前說得上話的後一批人。陳義提著一罈子美酒進攝政王府的時候,燕於歌正在府內的練武場練箭。

這個時候是黃昏時分,又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傍晚的涼風吹得青年玄色的衣袍衣袂鼓鼓,也把懸掛在細繩上的靶子吹得轉來轉去。

青年黑黢黢的眼眸看了眼東倒西歪的靶子,然後從身後箭筒取了三支細細的竹箭,搭箭拉弓,輕飄飄的箭矢破空而出,帶著肅殺的氣息射向在空中搖晃的移動靶子。

伴隨著咻得一聲,三支箭先後射中鮮紅的靶心。

“啪啪啪!”陳義在青年的身後把巴掌拍得都紅了,他樂呵呵地道:“將軍的箭法又精進了!這若是在戰場上,便是那最壯實的蠻子,也逃不出將軍的掌心。”

他是燕於歌昔日的老部下了,也跟了他五六年,比起王爺這個詞,他還是更喜歡稱對方一聲將軍。

燕於歌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過身來,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和笑意。

陳義把手裡的酒罈擱在擺放著兵器的臺子上:“屬下十年前在院子裡埋的上好女兒紅,一回來便來找將軍分享了,您不會怪我我冒失吧。”

陳義生的三大五粗,人也是個直腸子,做事說話一向率性,燕於歌搖了搖頭,表示他並不計較。

爽朗地笑了幾聲後,陳義掀開酒罈上的封條,仰著脖子咕嚕嚕地灌下幾大口,喝了個盡興後,他還感慨說:“還是這京城好,想當初咱們在邊關,只能喝燒刀子,那時候冬天的冷啊……”

燕於歌沒有接他的話茬,只吩咐侍候在旁側的下人:“你們先退下去吧。”

他很清楚,陳義今兒個過來,其實並不只是為了請自己喝酒,也不僅僅是為了和自己敘敘舊的。

陳義是個直爽的性子,要他瞞住心裡的事情很難,好不容易等到這練武場只剩下兩個人,他總算是忍不住了,藉著酒勁,他膝蓋一彎,便在青年面前跪了下來:“小主子,我們謀反吧!”

面對昔日部下的語出驚人,燕於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有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陳義,也沒有接他的話茬,只冷靜理智地問他:“為何突然有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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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問還好,一問地上這個三大五粗的漢子聲音竟有些哽咽:“燕家世代忠良,燕老爺子,還有您的父親,都是死在戰場上。您如今做這個攝政王,現在固然風光,但等小皇帝長大了,肯定是要對您下手的。”

他當年是燕老爺子的老部下,後來燕於歌代替燕老爺子上了戰場,他又做了燕於歌的副將。當初的燕於歌的父親,就是因為燕家軍受皇帝猜忌,英年早逝,只讓燕家留下了燕於歌這麼個遺腹子。

燕於歌的生母是個漂亮且柔弱的女子,因為受不了打擊,早早便撒手人寰,只留燕於歌和燕老爺子相依為命。好在燕於歌是個極其出色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戰功。

回憶起老爺子的音容笑貌,陳義喉嚨發堵:“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您便是什麼都不做,等小皇帝長大了,怕是也要把您打成反賊,與其如此,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他倒也沒有想著簡單粗暴地讓燕於歌上位,亂臣賊子的名聲畢竟不好聽,燕老爺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狠狠抽孫子和老部下一頓。

燕於歌的聲音聽起來仍舊冷靜得過分,他只看著陳義的眼睛,問他:“今兒個這話,誰教你來同我說的?”

陳義張了張嘴,有點兒不敢直視青年的眼睛,他下意識地說了謊:“沒有誰教,我只是擔心你。”

陳義的輩分實際上要比燕於歌大,但尊卑擺在那裡,他在對方面前是不敢擺長輩架子的。

燕於歌沒拆穿他:“酒你帶回去吧,本王就當你今兒個沒來過府上。”他對造反還真沒有什麼興趣。名義上他雖然是一人之下,但實際上,沒有權勢的小皇帝根本壓不到他頭上來。

好事他得名利,壞事讓小皇帝背,何苦傷筋動骨去謀反。若小皇帝真到了能夠動搖他根基的地步,大不了換個新傀儡上位。

不過這些話他是不會對陳義說的,不夠信任,也沒有必要。

陳義是個大老粗,但心該細的時候還是很細,他很快反應過來,燕於歌用的是“本王”,而不是表示親近的“我”,足以表明他的的立場和態度

他喉嚨頓時有些發乾,可是想著昔日的情分,他大著膽子又問了最後一句:“您真的不考慮一下?”

這一次燕於歌話都沒有說,只對著陳義露出了一個堪稱春風破冰的笑容。

一刻鍾之後,提著喝了半罈子酒的陳義出了攝政王府的大門。他上了馬車,小小的馬車廂內坐著的幾個人紛紛問道:“王爺他怎麼說?”

陳義看起來還有幾分精神恍惚,還是另外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在他肩上狠狠一拍:“陳義,問你話呢!”他這才回過神來,牢牢抓住拍他的那人的衣袖。

後者皺起粗眉:“我說陳義,你怎麼和個娘們似的,你這不是好好出來了嗎,至於怕成這樣嗎?”

陳義哭喪著一張臉:“剛剛,剛剛小主子他對我笑了,笑得特別好看的那一種。”

這下子,馬車裡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燕於歌模樣像他那個京城第一美人的娘,皮囊生得極好,當初他進軍營的時候,便是不苟言笑,還是會惹來一下沒眼色的軍痞調戲。

當然了,那些軍痞被教訓得忒慘,以致於軍中無人敢招惹燕於歌的事情就不用多提,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尚且十六的燕於歌第一次笑。

那是他們一萬大軍和瓦勒三萬大軍對上,敵軍的見燕於歌顏色好,說了好些下流話。當時他們都氣憤地罵娘,然後作為當事人的燕於歌卻笑了。

冷冰冰的美人笑起來殺傷力十足,那瓦勒將領是個色胚,看得眼睛發直,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腦袋一歪,就從馬上頭朝下栽到地上,徹底咽了氣,他脖子上還插著一把閃亮的匕首。

天知道隔得那麼遠,他們小將軍是怎麼投出去,還投得那麼準的。將領一死,敵軍軍心潰散,他們乘勢衝過去,順利打贏了這場以少對多的仗。

後來那惹得他們的小將軍笑了的敵軍首領,死了屍體還拖回來鞭屍,最後還被吩咐剁了餵狗,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牢記千萬別惹小將軍生氣,而且千萬別讓他笑。

細細數了燕於歌笑的那幾次,他們就可以發現,當年惹他笑的人墳頭草都三丈高了,讓他笑的最好看的,連墳都沒有。

馬車裡沉默好一會後,總算有人乾巴巴地安慰了陳義幾句:“你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嗎,畢竟咱們跟了他多年,小主子不會拿你咋樣的,他笑了是會有人很倒黴沒錯,但倒黴的人不一定是你嘛。”

陳義:……,他砸覺得這話對方說得很沒有底氣呢。

這邊攝政王府的小插曲小皇帝燕秦一無所知,他現在勢力還太弱了,別說是往攝政王身邊插人了,就是想拔掉幾個對方安插在他身邊的釘子都辦不到。

不過他暫時也沒有想拔掉那些釘子,反正只要知道對方藏著壞心,這些人都可以被他利用,在早朝結束之後,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十分興奮的狀態。

好歹是活了兩世的皇帝,前兩世他雖然死的早,但是好歹從登基到死亡也有十餘年,後宮裡其實沒有怎麼缺過女人。

不需要那些朝臣安排,他自己就知道哪些女人貌美,哪些女人心機重,他要好好想想,最好多搞幾個能搞事的女人到攝政王身邊去,就算是不能讓他被掏空身體,也能煩死他。

要知道他記憶裡頭,攝政王身邊好像沒有什麼女人,他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可能就是對女人這種軟綿綿但是殺傷力很大的生物沒法子。

到底送哪些人好呢,皇帝陛下興致勃勃地想著,壓根沒有想過,年輕的攝政王他,可能根本對女人就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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