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聽得賈赦這麼一說, 心裡倒也明白了起來, 只忙說道:“兄長顧慮的對,我倒只顧著學問去了,如今選出來的這幾個人, 兄長且瞧瞧,若中意便留下, 若不行,我再打外頭尋去。”

說著, 賈政便從袖子裡取了份冊子出來, 遞給賈赦。賈赦接了冊子,只隨手攤開,見賈政在這冊子上倒很費了番功夫, 不單列明這四人的姓名籍貫愛好擅長, 還特繪了小像在旁,瞧著竟有幾分現代簡歷的摸樣兒。

見賈赦眼神略有詫異, 賈政忙笑說道:“這上頭的繪像是程日興所畫, 他慣會畫美人,倒沒想畫這些小像也不差。”

王夫人和邢夫人出了賈母的院子,正欲回房命人去籌備禮單上的東西,忽見得周瑞家的忙忙的過來,只笑說道:“外頭人送了幾筐西瓜來, 我正尋著太太要問怎麼分呢。”

王夫人一聽,便知周瑞家的必有事兒要說,只笑道:“這些事兒往日都有成例, 還用我說不成。倒是昨兒,我怎麼彷彿聽人說,趙姨娘那邊的月例,你沒送過去?”

周瑞家的聽了,只說道:“太太不知道,昨兒太太說的吉慶有餘花樣兒的料子沒了,所以今兒外頭採買的一送來,我便命人送去了。”

王夫人微微點了點頭,邢夫人在一旁聽了,只笑說道:“花色不齊全也沒什麼要緊的,你就不知隨手另選幾樣送去。”

周瑞家的聽了,只笑道:“大太太這是說笑呢,沒有太太的話兒,我哪敢這麼做,我雖不是那一步不錯的,卻也知道些規矩分寸。”

邢夫人聽了,只笑了笑,對著周瑞家的道:“我不過白說一句,倒引了這話頭出來,單瞧你這行事規矩,怪不得二太太待你與別人不同,光這口齒便勝出旁人許多去。”

聽了邢夫人這話,周瑞家的瞅了下王夫人的臉色,只笑道:“大太太見笑了,我生來笨拙,不過只知道尊太太的話兒辦事罷了。”

邢夫人又笑了笑,正欲說話,王夫人微微笑了,只對著邢夫人道:“大太太不知道,她這人還算個老實的,跟著我這麼多年,也算安分,論起行事,卻是比不過大太太身邊的人去。前兒我倒聽人說,大老爺身邊的翠雲姑娘,是越發的玲瓏得體了,怕是滿府上下也尋不出個更好的來。”

聽得王夫人提起翠雲二字,邢夫人就是一陣不自在,她倒不是吃醋,賈赦身邊的人從來就不少,再添一個翠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這翠雲是前頭賈璉她娘留下來的,行事作風也頗得了些真傳,不是個好拿捏的,倘或得了賈赦的寵,她豈不是又要過那孤燈冷房的苦日子。

想到這兒,邢夫人只訕訕笑道:“翠雲是好的,將來必是有造化的。”

說著,便又道:“昨兒聽說二姑娘有些不大好,我先過去瞧瞧,有什麼事兒再使喚人來說一聲罷。”

王夫人笑著應了,見邢夫人領著人匆忙去了,王夫人才斂了笑,自帶著周瑞家的回屋去了。

一進屋裡,王夫人坐下便道:“到底有什麼事兒,你這般沒話找話的。”

周瑞家的只強壓著嗓子道:“太太不好了,外頭出事了。”

王夫人驟的一驚,心裡跳了跳,身子略挺了一下,而後卻不露驚色的冷笑道:“慌個什麼勁兒,能出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呢。”

周瑞家的眼珠子晃了晃,只忙說道:“太太說的是,都是小的眼皮淺,聽見風兒便當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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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王夫人面色緩了些,周瑞家的方帶著幾分小心說道:“太太不知道,外頭放貸上出了人命了。”

王夫人揉揉額頭,正端起茶盞來,聞言便是一愣,過了半響才慢慢道:“這是怎麼回事?”

周瑞家方才抱怨道:“還不是外頭那些泥腿子給臉不要臉,要說咱們放出去的貸,比著京裡的舊例還要低一些,不過就前兒急著用錢,遣人去催了催,說來也是尋常事情。怎知道有個窮鬼投胎的,不肯給錢不說,還拿了刀比著脖子說,要錢沒有,要命只管拿去。外頭那些人也是不知事,見著這樣自不肯罷休,正上去廝掠著,也不知怎麼著,刀子就抹到了那窮鬼的脖子上,眼瞅著就斷了氣。那家人見了,不肯罷休不說,如今還訛上咱們了,只說要去敲登聞鼓呢。”

王夫人聽了,微微笑道:“我說什麼事兒,你這樣心急火燎的,要敲便由得他們敲去。”

周瑞家的聽得不解,只詫異得看著王夫人,王夫人飲了口茶,方笑說道:“這籤了字劃了押的借據還在呢,想敲登聞鼓,也得走到了那地方去。”

周瑞家的恍然大悟,只笑道:“還是太太有主意,我這便出去吩咐他們一聲。”

王夫人笑了笑,又說道:“我倒不管這個。趙姨娘那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再怎麼庫裡也不差一兩匹料子去,今兒幸好是大太太在,若是老太太跟前,你難不成也是這話兒。”

周瑞家的聞言,只慌忙笑道:“太太不知道,倒不是料子缺了,著實是趙姨娘嫌棄,昨兒還同人說,寶玉身邊多少人侍候,三姑娘身邊就兩個紙糊的麵人兒,端盆灑水的,沒半點能耐。為這個,昨兒送東西的回來說,趙姨娘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挑著,口上很有些什麼光表面應付著,內裡竟是連奴才都不如了的無理話。”

王夫人一聽,便放了茶盞,只不在意道:“她也只嘴上說說罷,鬧出事情來,挨打受罵的不知是誰去。你也是個沒衡量的,東西是給三姑娘的,又不是給她的,主子奴才誰是誰,這下頭的人分不清楚,你難道看不清楚。”

這頭王夫人和周瑞家的議著趙姨娘,那邊趙姨娘也同人閒磕牙呢。

今日陽光正好,周姨娘也較往日精神許多,只到了趙姨娘房裡,見著趙姨娘正做著針線,只忙笑道:“這才幾月,你就忙活起來了,日後時間還長著呢。”

趙姨娘見著周姨娘來了,忙起身讓座,只笑道:“橫豎如今我閒著,手頭又有大太太送來的料子,便做幾樣出來,省的日後忙活。”

周姨娘聽得趙姨娘提起邢夫人,只忙忙的道:“昨兒我彷彿聽人說,太太也使喚人送了料子來,你卻給了那人個沒臉。我的好妹妹,你犯了什麼傻,太太身邊的人是咱們能得罪了的。大太太再好再慈悲,也插手不到二房來,你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趙姨娘聽著,便斂了臉上的笑去,只放了針線道:“你倒別這麼說,橫豎這襲爵的人是大老爺,我就是敬著大太太怎麼了。誰叫我是這府裡的家生子兒,不敬這府裡名正言順的主子,教我敬誰去。我可不是那沒眼色,任憑誰使喚個人來,我都得當主子供著。”

周姨娘一聽,便知趙姨娘的愚性子又犯了,只忙勸道:“昨兒的事我也知道,都是那起子小人說話不中聽,可他們都是太太身邊的人,你忍忍便是了。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大太太未必能管著這府裡的事情,前兒吳新登媳婦折騰王善保家的,折騰了這幾天幾日的,你見誰說過一句公道話。便是那外頭行走上的人,也沒漏個口風去,倘或有人說個一句半句的,大太太沒辦法,大老爺還在那坐著呢。偏府裡人人都看笑話,就沒人往兩位老爺跟前賣好去,這是為什麼,你且仔細想想。”

趙姨娘聽了周姨娘這一席話兒,只皺著眉頭道:“府裡還有老太太在呢,這些內宅之事,老爺便是知道了,也越不過老太太去,老太太不發話,這管家理事的,誰都做不了主去。”

周姨娘聽了,只忙說道:“你既知道,還牙尖個什麼勁兒,別瞅著大太太如今體面了,可內裡老太太還偏著咱們太太呢。你沒聽人說,今兒給娘娘備賀禮,老太太不但出了三件私房,還從大太太手裡扣了件價值連城的東西,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咱們太太說年景不好。”

說著,周姨娘不免嗤笑道:“要說年景不好,今年還算風調雨順著,前頭那位大太太當家的那幾年才叫年景不好呢。不是旱就是澇,要不是就是兵災人禍,可該備的禮兒,該發的月例是從沒出過紕漏,更莫說到老太太跟前哭窮了。我記得有一年,天上下的冰雹子都有三尺厚,咱們府裡田莊的收成全砸了,偏那年宮裡的太后過大壽,要備什麼六六大禮,算算賬兒能把人憋死。老太太知道了,也不過點點頭,說句打庫裡出就了了,卻是連根針都沒給,莫說什麼私房東西了。”

趙姨娘聽了,也覺奇怪,只忙追問道:“這我倒不信,前頭的大太太就不會鬧,再不濟也要和大老爺說一聲,老太太縱不看別的,只看大老爺和璉哥兒,也要給些東西出來。”

周姨娘聽了,只冷冷一笑,拿過趙姨娘手中的針線,細看了一番,方才笑說道:“你當誰都是你不成,動不動就哭鬧不休的。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最講究的便是知書達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這些把戲兒,就算知道也不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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