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血族篇（番外2）
當修出現在客廳，等了許久的雷烏切爾瞬間便迎了過來, 臉上急切的神色怎麼也掩蓋不住。
修勾了勾唇角, 眼底一抹厭惡閃過，他擺了擺手, 接到指示的老管家立即領著幾個僕人退了下去。
一時間, 空曠的客廳裡只剩下他與雷烏切爾兩人。
“怎麼樣？我聽說伊古拉斯的身體很虛弱了，這麼好的機會, 你應該沒錯過吧！”
修斜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有抹諷刺的意味，不過很快又掩蓋住。
他並沒有立即回答雷烏切爾迫切的問題, 而是從容的走到沙發處，悠閒地坐了下來, 曲起一條腿，姿態優雅的搭在另一條腿上，側頭，微笑。
“烏切爾家主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之前你不是答應……”雷烏切爾瞬間反應過來，自信地笑了笑。
“你這是在怕我反悔嗎？放心, 只要除掉了伊古拉斯, 我肯定會第一個支援你！”
“哦？是嗎？”
“當然！”
“可是……”修抬眼看著他, 似笑非笑地說：“可是我怎麼突然覺得, 即使有沒有烏切爾家主的支援，都無所謂呢？”
雷烏切爾臉色一僵，“你這是什麼意思？”
修拿起倒了三分滿的酒紅色液體的杯子，輕輕搖晃。
“我的意思是……烏切爾家主似乎對我的認知有些誤解, 還是什麼讓你有了……我很好控制的錯覺？”
“……你、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好心好意來找你合作，況且，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還解決掉了你最大的阻礙，不是一舉兩得？”
雷烏切爾故作怒意，不過額頭緩緩流下的汗水還是洩露了他慌張躲閃的神色。
修看著他，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烏切爾家主還是少跟我裝蒜了，你那點心思，我可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那你怎麼還！”話題談崩，雷烏切爾這次真的是惱羞成怒了。
“嗯，沒錯，我只是在耍你而已。”修輕描淡寫地說。
怒到極致，雷烏切爾反而平靜下來，他看著對面坐姿優雅的男人，冷聲道：“不過伊古拉斯也快要死了吧？等待的那點時間而已，我還是等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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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的臉色陰沉下來，盯著雷烏切爾的目光陰霾而森冷，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在那眼神下，雷烏切爾驚的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後立即強制鎮定下來，眼裡閃過惱怒的神色，隨即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刺眼的笑容再次出現在臉上。
“看來我猜對了呢，伊古拉斯就快要死了……”
“閉嘴！”
一股強烈的壓迫力瞬間瀰漫，然而未等雷烏切爾放出勢壓抵抗，便感覺腹部受到猛烈的一擊，來不及看清楚攻擊自己的是什麼，身體便如炮彈般向後射去
中途撞斷了兩根柱子，最後狠狠鑲在牆壁上。
雷烏切爾吐了一口血，身體一軟，倒在了地面上。
修一腳踩上他的臉，碾壓，眼底流轉著的猩紅令人不寒而悚。
雷烏切爾想掙扎，很快便驚恐地發現，他竟然動不了！那股持續增加的壓迫力開始令他本能的顫抖起來，止不住的冷汗涔。
不、不可能，同是純血種，自己還高出他兩個輩分，他怎麼可能比自己還強？！
“你這是在和烏切爾家族作對！馬上放了我，我便既往不咎！”
雷烏切爾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修古拉斯起了殺心，他要殺死自己！
“呵。”
修冷笑，腳下更加用力。
“剛才你不是說的挺爽嗎？烏切爾家族？放心，很快就沒有這個純血家族。”
“什麼意思？你想做了什麼？！”
修微微俯下身，看著雷烏切爾扭曲憤怒的面孔，突然彎了彎眼，笑得異常甜膩。
“從你開始打叔叔的主意那一刻，就應該已經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
雷烏切爾只來得及瞪大雙眼，卻在下一秒被瞬間踩爛整顆頭顱，紅的白的混在一起流出，染紅地面。
爆出的兩顆圓溜溜的還算完整的眼珠子，依然死死地盯著修的臉，彷彿殘留著莫大的恐懼與不甘。
然而修只是抬起鞋子，嫌棄地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門口處，老管家帶著幾個僕人走進來，目不斜視地指揮戰戰兢兢的僕人清理現場，隨後他走到修身邊，微彎下腰，姿態恭敬道：
“修大人，查爾納家族的金大人前來拜訪，現在正在另一個客廳內等候。”
“……呵，你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盡全都湊在一起了？”
修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這一眼卻看的老管家心驚膽戰，
“那……”
“將他帶到這裡來。”
“……是。”
……
一進門，金便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屬於純血種的香甜的血的味道，他暗自皺了皺眉，視線看向優雅坐在沙發上的修古拉斯。
“我要見小伊。”
他直言不諱地說。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上門了，戰爭結束的時候，小伊的狀態明顯非常不好，他現在很後悔當時沒來得及上那輛馬車，只知道後面被眼前這個男人送回了古拉斯城堡，直到現在都一直在靜養中，卻拒絕任何人的探望。
“我是小伊的朋友，你無權阻止我來看望小伊！”
扔下這句話，金直接轉身離開客廳，小伊的臥室他還是知道在哪兒的。
“剛才，雷烏切爾也來了。”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令金腳步一頓，側頭。
“你想說什麼？”
修搖晃著杯中依然還有三分滿的酒紅色液體，微微眯眼。
“我將他殺了。”
“他可是烏切爾家族的家主！”
“那又如何？”
修抬眼看著他，眼神一瞬間陰鷙。
“只要膽敢危害叔叔的，我一個都不放過。”
金突然看不懂修古拉斯了，或者說，一直都沒看懂過，這人心思太深，從小就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不知為何，攻破教廷神聖結界前，對方強吻小伊那一幕在他腦海中掠過，這幾天一直都在擔心小伊的安危沒時間去回想，現在看著對方陰狠的表情，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你要怎麼做？”
修笑了笑，恢復溫和優雅的神情，然而嘴裡吐出的話語卻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氣勢。
“我要烏切爾家族從此從吸血鬼中消失！”
他看著面色複雜的金，溫柔地微笑：
“你會幫我的，對嗎？”
“……”
金沉默了一下，道：“我要見小伊。”
“叔叔在睡覺，等我清理了那些礙眼的東西，他就會醒了。”
提到伊古拉斯，修的眼神變得格外溫柔甜蜜，那不是佯裝出來的假象，他是真的……喜歡，或者愛著自己的叔叔。
金有些接受不能，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千萬思緒，最終只是開口道:
“好，我幫你。”
……
與教廷的戰爭結束後，被無數吸血鬼歌頌的當之無愧的最強純血種伊古拉斯退於幕後靜養，古拉斯家族由修古拉斯接位。
同時，老查爾納也從家主的位置退下來，由一開始欽定的繼承者金查爾納繼承。
烏切爾家族的家主雷烏切爾在古拉斯城堡遭遇殺害的訊息不脛而走，烏切爾家族慌亂了一瞬，很快就有同族的某個早就虎視眈眈的純血種披荊斬棘，登上家主之位。
與此同時，烏切爾家族與帕萊森家族聯盟，以前一任家主雷烏切爾被無辜殺害的理由，對古拉斯家族展開了猛烈的打擊。
吸血鬼的內鬥就此拉開序幕。
……
不知何時，在教廷餘下的殘黨中，出現了一名自稱“聖女”的女人，她將教廷的餘黨重新聚集起來，組成了新的組織
<獵人協會>
莉亞見到維克多的時候是在最後一場戰爭的爆發地點，原教廷總壇中央神殿的遺址。
彼時，這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莉亞繞過斷掉的巨大石柱，然後頓住。
在她面前，一座巨大的神像聳立在神殿中央，它沒了一半的身體，看上去殘缺不全，卻依然散發著威嚴的氣息，很引人注目。
然而，莉亞看的是那個靠坐在神像底座的人。
陰影覆蓋住他的半邊身體，垂著頭，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乎比他身後的神像更像是一座雕像。
維克多霍恩。
她聽說過他，教廷聖騎士團的團長，後來重傷被吸血鬼發現，然後又突然消失，同時莫名地在伊古拉斯身邊多了一個終日帶著面具的人類。
這並不難猜，對莉亞來說。
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靠坐在神像底座的人慢慢抬起了頭。
空洞、釋然、滄桑……從那雙黑色的眼睛裡對映出的內容，看得即使是莉亞也止不住心驚。
明明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卻蒼老得像是八.九十歲的老人。
“你看起來似乎並不太好，維克多霍恩。”
莉亞在他面前三米處停下腳步，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對方的沉默在意料之中，所以莉亞繼續說：
“我成立了一個組織，叫<獵人協會>，以獵殺危害無辜人類的吸血鬼，保護人類安全與利益為職責，你要不要來？”
維克多沉默地看著她，似乎被對方口中的某個詞觸動，終於開口，聲音像是長時間沒有用過的沙啞。
“你很大膽。”
沒頭沒尾的四個字，莉亞卻聽懂了。
“我本來膽子不大，但我現在卻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
“你想做什麼？”
“可能理由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我只是……”莉亞笑了笑，將垂落在臉頰上的髮絲別到耳後。“想成為配得上某個人的人罷了，依靠自己的實力。”
維克多深深凝視她：“你有這個決心，所以你會成功。”
“多謝，恰好我也這麼覺得。”
利亞看著對方扶著神像站起來，可能是坐久了的緣故動作有些踉蹌，但很快就穩定了。
“我剛才提的意見，你考慮的如何？”
維克多一步步走向她，眼神依然暗沉，卻多了某種色彩，讓他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他與她擦肩而過。
“抱歉，其實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還有，多謝……”
莉亞轉過身，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突然變得堅定的背影，越行越遠……
***
五年後
吸血鬼的內鬥已在兩年前結束，內部被徹底清洗了一番。
當年的四大純血家族變成了三大，古拉斯家族依然是當之無愧的純血種中的帝王，只是原本的烏切爾家族被從純血種中徹底抹去，成了歷史。
獵人協會也在這幾年內不斷壯大，雖然沒有教廷沒覆滅前發展了幾百年的規模，卻也是人類中最龐大的一個組織，在平民中也頗有聲望。
這次，獵人協會召開的第七大會議中，協會的最高掌權者“聖女”莉亞，提出了與純血種吸血鬼聯盟的提議，在詳細列出的各項對人類百利無一害的益處下，所有反對的聲音漸漸熄滅。
當出發前往吸血鬼城堡的前一天，消失了五年的維克多出現在莉亞面前。
“我也去。”
五年過去，維克多的模樣沒變，只是氣息更加沉穩。
與他相比，莉亞卻是變了許多，個子長高了，更重要的是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加成熟，更加知性，也更加具有威嚴感。
莉亞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帶他一起。
十天後，吸血鬼城堡。
莉亞和金都愣了愣。
金是沒想到當年已經判定，成了低等吸血鬼晚餐的女孩，如今卻依然活得好好的，竟還是獵人協會的最初創始人和最高掌權者“聖女”。
莉亞則沒想到的是，這次出面與她交談的純血種竟是金查爾納，她極力忽視內心的失落，認真與對方交涉。
等一切圓滿結束後，本應該立即返回的莉亞卻停留了一晚。
“他……怎麼樣了？”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問出口，內心不可忽視地忐忑、雀躍。
“你在問誰？修？還是小伊？”
也許是金的神色太平靜，讓莉亞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絲慌亂、不安。
“伊……伊大人他，怎麼樣了？”
莉亞咽了咽口水，卻發現喉嚨乾澀的厲害。
金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說出了那個彷彿有如千斤重的字眼：
“小伊他……不在了。”
像是突然間被一記重錘當頭砸下，莉亞恍惚了一下，腳下踉蹌，止不住地後退了幾步，臉色瞬間慘白。
“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她突然上前，抓住金的衣領，揚起頭，眼角通紅，兇狠地命令：
“快說，你只是在騙我！”
“伊、伊……他，一定還活著對不對！”
然而，金卻輕輕地遙了搖頭，眼裡流露出的悲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也擊碎了她的幻想。
莉亞猛地甩開他的衣領，大步往門外走去。
“我要親眼看！”
……
古拉斯城堡。
也許是有了誰事先吩咐，莉亞一路通暢無阻，周圍的燈光亮如白晝，她卻感覺自己像是在黑暗中前行著，毫無目的。
突然，她頓住腳步。
敞開的房門處，維克多的身影就這麼靜靜站在那兒，無聲無息，安靜得好似他只是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
她不知為何走到了這裡，卻是修古拉斯的臥室。
從敞開的房門，裡面的景象一覽無遺。
所以她才頓住了腳步。
就像站在房門處的維克多一樣，成了一塊石頭、一塊朽木。
她看著修古拉斯動作輕柔地將床上的人扶起來，讓他依靠在自己的身上，而他拿出一個梳子，精心護理那頭黑色長髮。
一下又一下，從頭梳到尾，每一次重複，都顯現出了十足的耐心與溫柔，彷彿永遠不會厭煩。
那永不厭煩的梳理的過程中，他嘴唇微動，似乎在說著什麼話。
莉亞微微側耳。
“……叔叔最喜歡乾淨了，修要努力讓叔叔開心……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能讓叔叔餓肚子，如果叔叔餓了，臉上就出現不美麗的血管，叔叔一定要時刻保持美麗才行……”
“……外面那些人真是討厭，他們說叔叔死了，怎麼可能，叔叔怎麼可能會丟下修一個人離開呢……叔叔只是覺得累了，需要休息了而已……所以啊，修就把那些亂說叔叔壞話的人，通通殺光了，叔叔是不是很開心呢……”
莉亞捂住唇，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