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亮的劍,黑古的刀。

君瑜淵見過很多次他出刀, 但第一次見他用那彷彿無往不利的寒鋒, 對著自己。即使是在藥王谷的時候,即使是在隱閣的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中, 所以那次他才能傷得到他。

君瑜淵近距離凝望對方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黑沉沉的透不過光, 君瑜淵在其中看不到一絲情感,彷彿那種情緒天生就與他隔絕了般,如此無情。

君瑜淵有點想笑, 實際卻是出手猛烈,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凜冽, 殺氣四溢。

他看著對方似有些倉促的格擋、躲避,卻一直未曾反擊過來。

為什麼不反擊?

他現在應該是抱著殺死對方的決意來與他激鬥的,那為什麼不反擊?!即使是被他殺死也沒關係嗎?

君瑜淵又想笑了,表面與內心彷彿分割成了兩個獨立的部分,面上越是悲怒憤恨, 心裡便就愈發嘲諷。

到了這個時候, 做了那麼多背叛了他的事之後, 又何必再星星作假!

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雙眼爬上血絲,內力如滾燙的油水快速蔓延身體每個角落,君瑜淵殺紅了眼,出手便是致命的攻勢

場外, 君傅意看著彷彿處處受制般被壓著打的社伊,不悅的挑眉,他還想以他高強的武力拿下對方呢。

再次見到他被君瑜淵的劍傷到,君傅意忍不住喝道:“朕讓你拿下君瑜淵,可不是讓你如同對待嬌弱的花兒,我只要君瑜淵還剩最後一口氣!”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不讓君瑜淵死了,怎麼樣都沒關係。

竭力避開劍勢攻擊的社伊微微抬眼,他看到因君傅意的話而有些蠢蠢欲動的士兵,密密麻麻圍在寢室內,數量足有三百以上。

社伊在心裡默默地計算,他現在還需要爭取一些時間……

於是,君瑜淵便感受到那一直對他避而不攻的凜厲刀勢,終於有了變化,開始了它的反擊。

心底冷笑,總算是要撕開那一層虛偽的表皮了吧!閣主的仇,劉滔的仇,定要你盡數還之!

君瑜淵的實力,本來是要弱社伊一些的,只是在這憤怒與仇恨的加持下,竟甚甚與社伊持平了,所以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誰。

且兩大高手之間的全力對決,也令旁人插不上手,這是社伊的打算。

然而變故總是突如其來,讓人防不勝防。

計劃之外的不可預知的變數白夜,竟堂而皇之出現了,在這皇庭深宮之中。也是,以他實力,在此刻這種整個皇宮都陷入混戰的境地,他要想不驚動任何人潛進來必然是輕而易舉的。

問題卻在於君傅意的態度,對於白夜的出現竟絲毫不見驚慌,亦沒有任何詫異,彷彿就應該如此般理所當然。

彼時,白夜帶著那銀色面具,神秘暗紋勾勒詭譎的氣息,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洩露一抹令人抓摸不透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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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瑜淵認得他,那個處處透著詭異的神秘男人。

社伊自然也認得他,訝然之餘心下眉頭蹙起。他的視線在白夜與君傅意之間晃過,匯聚成深深的忌憚。

不同於他們二人的不解或警惕,見到白夜,君傅意的表情可以說是有些驚喜。

“閣下怎麼來了?”

誰也不知道的是,其實君傅意一直都有與這個男人秘密來往,所以前段時間他還奇怪男人為何突然要他保守他們之間的聯絡。

白夜微微昂首,未說話,周身強大的氣勢卻令人無法輕易忽視。視線投向激鬥中的二人,他銀面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以防某個註定要死去之人,僥倖逃生罷了。”

君傅意一喜,道:“你要出手?”

他自是知曉白夜的厲害,若是他肯出手,縱使君瑜淵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了。

白夜未再說話,被面具遮掩下的情緒無人可覷,自然也無人知道他心底騰升起的一股無名之火。

以他的眼力,當然看出了社伊猛烈攻擊下的處處留情,再聯想到他對君瑜淵始終不改的頑固情感,心下那團火就騰騰冒出。

這個時候,他並未意識到,這是一種名為“嫉妒”的低劣的情緒。

白夜第一次有種控制不住的衝動,想要那個橫在他與小伊之間的君瑜淵立刻消失。很奇怪,依照他往常的興趣,此刻應該先是如貓戲老鼠般玩弄一番才對。

他還看得出來,他的小伊必然是還有什麼後招的,因為他不會眼睜睜讓君瑜淵死去,或者是落入君傅意之手。然而現在,他卻沒有那個心思接著看戲了。

白夜一向遵從自己的意願,所以他出手了。

那邊,激鬥中的社伊與君瑜淵,卻在他插手進來的瞬間猛地分開,不過白夜的攻擊明顯是向著君瑜淵而去,倉促之下被擊中左肩,喉嚨一甜,一口血噴出,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後面的柱子。

就當白夜打算欺身過去補上一擊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卻是拿著三尺長刀滿目寒意的社伊。

頓了頓,白夜輕輕笑道:“哦?小伊這是準備自己動手嗎?比起假以他人之手……”視線輕飄飄落在君瑜淵身上,“……親自將死亡的利刃送入對方心口,更有成就感嗎?”

扭曲事實因果,向來是白夜的專長。

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卻未等社伊開口,身後便突然傳來了笑聲,那笑聲像是滴著血,慘然的充滿了無盡的諷刺。

“呵呵呵……想要我死?做夢!”

事情幾乎發生在一瞬間,社伊僵直住身體,牢牢定著了原地在他腹部的位置,一把染血的劍尖穿腹而過。

利劍猛地從背後抽出,滾燙的紅色液體灑落,刺痛了眼。

社伊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用刀支撐著地面,突然大吼:

“白夜!”

緩慢升起的恐怖氣氛頓時為之一滯,白夜眨了眨隱約透著紅色的眸,牽動有些僵硬的嘴角,彷彿自言自語地呢喃:

“哎呀,這下似乎更加不可饒恕了呢……”

身子一晃消失,竟是移動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肉眼無法捕捉

然而,社伊又豈會讓他殺死君瑜淵,所以他拔起倒插在地面支撐身體的長刀,無視傷口的疼痛就這麼迎了上去。

社伊確實不是白夜的對手,但白夜卻需要顧忌他的傷勢,且他本來是不願與他的小伊動手的,於是場面就變成了這麼詭異的一幕:

本應該是同一方陣營的白夜與社伊,卻莫名纏鬥在了一起,而需要殺死的君瑜淵,卻被涼在了一邊。

被這急速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局面怔愣了幾秒的君傅意,可不管是不是突然叛變了的大功臣社伊,他現在可是急著要將君瑜淵弄死。

於是趁著對方現在受內傷嚴重,君傅意當即就要下令命周圍的士兵進攻捉拿

此時門外卻突然湧進一支軍隊,用極快的速度與手段控制住了蠢蠢欲動的場面,那冷麵肅殺之氣絕非是一般士兵能比。

君傅意又一次愣住了,他呆呆看著為首的那個男人,心裡瘋狂地怒吼著:不可能!

那雙凌厲的眉眼,沉著如泰山的氣勢,以及那張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或者說本應該早已經死去的面容劉滔!

難怪君傅意一副呆愣住的表情了。

劉滔根本就沒死,而且還生龍活虎!

門外陸續圍著一眾人,穿著與士兵的服飾不同,也沒有那股上戰殺敵過的肅殺之氣,溫文儒雅,弱得不堪一擊。

君傅意的視線一一掃過去,發現那些面孔並不陌生,正是“被處理掉”的礙眼的那些官臣,此刻卻如同劉滔一樣,活生生的站在這裡。

如果他現在還不能明白什麼,也妄為做了十幾年的太子。

仇恨扭曲的目光猶如實質般射向那個與白夜纏鬥中的冷峻男子,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社、伊!”

似乎要將這個名字的主人揉碎了嚼在嘴裡,吞吃入腹,食其骨,噬其肉!

劉滔一揮手:“將亂臣賊子拿下!”

如果說在場還有誰比君傅意還震驚的話,那絕對就是君瑜淵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劉滔,身子似踉蹌不穩地後退了一步。

“舅……舅舅?”

劉滔看見了他,微蹙眉,命太醫處理他的傷勢。

君瑜淵卻拂開太醫伸過來想要為自己診斷的手,目光依然牢牢盯著劉滔,嘴唇有些乾燥發白,微微顫抖著問:

“舅舅,這是……怎麼回事?”

劉滔看了他小半響,才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樣,這是我與你那小摯友所定的計劃。”

“先順著君傅意的意思消失,然後出其不意。”

君瑜淵下意識搖頭,思緒亂成一團。

“怎麼會……不應該是……”

劉滔沉吟片刻,不確定地說:“看起來你似乎對你那小摯友有所誤會,現在真相大白,你也莫要怪他,畢竟計劃能進行的如此順利,還多虧他了。”

“不是!”君瑜淵突然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低吼,原本即使受了內傷也不曾留下一滴汗的額頭,此刻卻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細密的水珠,然後沿著側臉流淌而下。

他心裡本能地排斥,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想。

姦殺蘇悅,謀害閣主,爭奪隱閣閣主之位,與君傅意狼狽為奸,殺害朝廷命官,至大將軍劉滔於死地,如此一樁樁一件件,所做的事足以令他恨之殺之!

如今卻告訴他,劉滔並沒有死,那些失蹤的大臣也沒事,一切都是計劃所需,與君傅意合謀也是假意……

這算什麼?

將他當猴耍嗎?

在背叛了他之後,又像是沒事人般,擅自佈置這一切自以為對他好的事嗎?

然後呢?

謀求他的原諒?

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般瞪大雙眼的蘇悅;被劇毒全面侵佔身體,痛苦地只剩下三天壽命的於他亦師亦父的閣主;

如此這些,如何能令他忘卻?不能!

君瑜淵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凸爆,汗水流進了眼睛,帶來一股酸澀的疼痛感,卻比不上內心彷彿要灼燒起來的情緒。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聲驚呼:

“小心”

君瑜淵被那驚呼倏地驚醒,視線有些茫然地望過去,瞳孔驟然一縮。

卻是明知自己不可能翻盤了的君傅意,掙脫了士兵的限制,袖口滑出一把小巧精緻的弩弓,泛著冰冷寒芒的尖刺對準了與白夜激鬥中的社伊!

他扭曲著仇恨的面孔,射出了那一箭

誰也沒想到君傅意居然還藏有武器,更沒想到他會不顧一切也要最後反擊一次,更沒料到的是,他竟然不是對著君瑜淵,而是突然叛變,令他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的社伊!

睜大了雙眼看著弩-箭沒入目標的心口,君傅意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在這突然死寂了一般的空間裡,那笑聲難聽又響亮又刺耳極了。

下一秒,他吐著鮮血倒飛了出去,胸口不自然凹陷,被一掌擊碎了心臟。

白夜接住那倒下的身體,連他自己都未察覺那手的顫抖。

出手在穴位上快速點了幾下,白夜將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轉身卻瞧見君瑜淵一副完全呆滯了的表情,胸腔突然發漲般的尖銳疼痛。

此時,那張銀色面具已在與社伊的纏鬥中破碎,所以君瑜淵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那個男人惡意的裂開了嘴角,說:

“蘇悅是我安排的人,也是我讓她去死的,還有奪去你那敬愛的老閣主的生命的劇毒,亦是我下的什麼也不明白,什麼也不清楚,便妄下定論,枉我可愛的小伊還一直惦記著你,可笑、可悲!”

說罷,破開了屋頂,幾個縱身跳躍便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過了好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君瑜淵的面色比那白紙還慘白。

他慢慢的轉過頭,眼神空洞,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虛無又縹緲。

他問劉滔,說:

“……剛才、他說了什麼?”

……

【主線任務:在不破壞主線劇情的情況下洗白反派角色。(完成)】

【任務結束,返回主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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