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驚得樑子君從床上驟然醒了過來, 睜大了眼睛在床上直愣愣的盯著床頂想了許久, 才清楚的意識到,這的確是一個夢。只是不到半刻,幾乎又要睡著的她猛然從床上掙了起來, 披上衣服,踩上鞋, 推開門發足狂奔而去。

在梁子君看來這絕不僅僅是個夢,黃藥師造那艘花船本就是欲拿到《九陰真經》後便隨馮衡去了, 原本是因為老頑童偏偏要坐那艘船, 才壞了他的事,只是如今樑子君卻無意中提前幫他拿全了《九陰真經》,那這事莫不是就順理成章的要成真的了!

此時已是四更, 梁子君慌張中出門, 竟連頭髮也忘了梳。一路疾馳,躍過城門之時, 守城的官兵昏昏欲睡之中只見得一人披頭散髮從那城牆邊上騰雲直上, 只一眨眼便沒了影,猶如鬼魅一般,頓時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只差沒尿了褲子。

樑子君就這般模樣天光的時候到了臨安,進得城裡見人人都不住的回頭看才覺出來, 束了發,買了匹快馬,也玩了把江湖中人, 達官貴人必來上一出的街市縱馬,所幸雖不常騎,但技術善可,沒傷著人,只是出的臨安城時後面跟了一溜兒的官兵。若是平日裡這般情況,她少不得要大笑一番,只是這次卻是沒那個心思了。

約莫夜裡二更的時候到了舟山碼頭,丟了張銀票與那看船的人,找了艘還成的船便出了海,天矇矇亮的時候到了桃花島,只是隨著離岸越來越近,透過晨霧,隱隱的見著那往日泊船的港灣裡已沒了那花船的影子,一時心裡冬日裡的海水,透骨的冰冷。

樑子君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港灣裡原來停船的地方,直到船靠岸了,從船上些許踉蹌的下來,坐在那沙灘上,又看了看,終才死了心。

桃花島的日出很美,不若空空島邊霧氣太重,一年倒難得有幾日能夠看得真切。這時,太陽已然升起,只是被厚厚的雲彩擋住了,少許光芒努力從雲的那一邊穿透了過來,在海水和沙灘上灑下一片碎金色,一點一點變濃,最後終是從雲後面衝的出來,那明亮而刺眼的光芒如探照燈一般直射來過來,是以梁子君不得不用手捂著眼睛遮擋。許是捂得過緊了些,不多時,兩行淚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樑子君也不知她這樣在沙灘了坐了多久,只是聽著海浪的聲音越來越近,直至海水都浸溼了鞋子。

已然漲潮了,可她還是不想動。

再後來,她聽到了一個似是絕不可能出現的人的聲音說:“原來我死了還是有人哭的。”

梁子君放開蒙著眼睛的手,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再抬頭,那張怎麼看都不象娘肚子里長出來的原裝產品,妖冶得無以加復的臉,狹長而上挑的眼線,永遠秋波粼粼的勾魂眼神,似笑非笑的唇角,大紅的袍子用金線繡著大朵大朵的薔薇,這人不是葉輕還能是誰?

只是袍子已然溼透了,而那及腰的青絲上還滴著水,連長長的睫毛上也掛著水珠子。

梁子君聲音有些嘶啞,道:“你去海里撈魚了?”

葉輕聽了這個顯是怒不可揭,那張臉甚至有些扭曲,憤然道:“那武林榜眼好毒的心腸,竟然造了那樣一艘破船誘我上鉤,若不是我號稱東海龍太子,還真是著了他的道了!”

樑子君聽了這話頓時愣住了,翻來覆去的在腦子裡過了好多遍,似是才明白了。再想想那船華麗的風格,可不就是葉輕的致愛!若是見著,不偷才怪了。不過他這次算是栽了個大跟斗了。

葉輕這邊嘴上不停的將黃藥師批得一無是處,半晌沒聽到梁子君搭話,再一看,見她竟勾起嘴角笑了,只當她是取笑自己的狼狽模樣,頓時更是懊惱不已,對那黃藥師的恨又深了一分。說道:“你我這就去把那個人給殺了,解我心頭之恨。”

樑子君聽了笑得更開了,但見葉輕往她這裡看著,馬上斂了笑,指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東海,道:“你游回來的?”

“自然是的。”葉輕顯是對自己的水性頗為得意,後又把樑子君從地上扯了起來,道:“來!待我師徒聯手,解決了那鰥夫去。”

樑子君被他拖得在沙灘上歪歪扭扭往那桃花林裡去,又掙不開,只道:“你怎的忽然就回來了?”

葉輕抽空稍停了一下,只是那回眸一笑,道:“我想你了,子君。”而後足尖輕點,帶著梁子君一縱上那紅紅豔豔的桃花樹梢,御風而行,只是被他帶著的梁子君,被他那萬種風情驚得腳下打滑,幾度險些掉了下去,卻聽著他說:“沒有我在也要好好練功。”

眼瞅著離那起居的院子近了,樑子君道:“我們打不過他。”

“的確!”葉輕點點頭,可是又頗為憂鬱的說:“可我的子君為了我都來了這桃花島,我又怎能退縮,誓也要一戰到底才是。”

梁子君惆悵得很,道:“你誤會了。”

葉輕終於停了下來,道:“莫道你不是來這裡尋那榜眼鰥夫為為師的報仇的?”

梁子君對於葉輕那顆模樣幾十年不變的腦袋想的東西一向是無力的,道:“你多慮了。”

可是葉輕問:“那你哭什麼?”

必須說,這顆腦袋還是很靈光的。

葉輕最終還是沒立時去找黃藥師的麻煩,因為樑子君說:“你的衣衫髒了,頭髮也是。”於是他決定先去黃藥師的澡堂子裡沐浴更衣。

黃藥師似是並不在屋子裡,島上的啞仆倒是都認識梁子君,樑子君著他們找了身乾淨的衣衫,也不顧葉輕嚷嚷著“衣衫不好看。”“這僕人為什麼會聽你的。”之類的話,就把他推進了澡堂子。澡堂子裡響起嘩嘩的水聲還有葉輕哼的小曲,梁子君坐在了外面的臺階上,一天一夜沒有睡,有些累了。

這次的樑子君是黃藥師除去第一次颱風天見著她的那回以外最是不成樣子的一回。麻色的長衫上褶子扭著的腰帶,沒有掛玉,衫子上有些土,束髮的頭繩被染成非常俗氣的紅色,是地攤上那種一個銅板一根的,也沒有很少離手的摺扇,見到他時,眉眼展開,笑了,道:“早上好。”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黃藥師伸手扒開散落下的劉海,額頭上有一個小小的腫塊,臉頰上還隱約可見兩道淚痕。

梁子君有些慌張的站起來,扒開他的手,有些尷尬的說道:“來的路上沒注意,在桅杆上撞了一下。”

黃藥師皺著眉,問道:“你是半夜從舟山來的?發生什麼事了?澡堂裡面是誰?”

看著氣場強大如斯,怎麼看也不象殉情之人的黃藥師,梁子君覺得他一定不會接受如“對不起,我就是做了一個噩夢,然後就神經了,你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這樣的答案。這太荒唐了,比她連夜從嘉興趕來的行為還要荒唐。

忽略了前兩個問題,樑子君道:“裡面是我師父……”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聽的澡堂子的門吱呀開了,一個白色的影子一晃而過,只聽得:“你個毒鰥夫要害小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葉輕很快,空空門裡所有武功的精要就是快,梁子君已然算的上快,但葉輕作為她的師父,雖說為師不尊,身手卻是要比她快上很多。他猶如一隻燕子,彷彿飛起來了。一雙纖手翻轉著,可不就是那拈花指。

兩人打得不亦樂乎,葉輕似是成心要在黃藥師這裡試一下他這些年裡武功精進的如何,黃藥師對於這樣江湖上少有的武功路子也是頗有興趣,也樂得陪他玩一會子,樑子君見了,又再臺階上坐下了。

坐看兩人打了小半個時辰,梁子君心裡最想的是叫啞僕給自己端碗粥來。心放下了,不只是人乏了,也覺起出餓了,這時才想起上一頓好象還是前天晚上說完書在凌霄樓裡吃的。只是作為唯一的觀眾她也不好走開,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一直到他們打夠了,葉輕連著幾個轉圈,飄逸無比的靠在她邊上一跟廊柱上。

話說,行由心生。同樣的幾個轉圈,樑子君也沒少轉過,著長衫轉那是風流倜儻,著儒裙轉那是芊芊輕逸,可葉輕怎麼就能把它總是轉的那麼的……風騷撩人呢!?他嫌棄啞僕拿的衣衫不好看,自是不會穿的,僅僅著了件裡衣就出來了,這會子正好若隱若現的露出半截大腿,正好就在坐臺階上的梁子君眼睛邊上。

所幸樑子君本也是穿來的,男人重要的地方無幸見過,大腿什麼的也見過不少,雖然都沒有葉輕的好看,但也見怪不怪,淡定得很。只是黃藥師卻是看不慣,他雖說甚是鄙夷禮法,但葉輕這般在他看來說是為師不尊都輕了些,一個石彈“嘭”得就飛向那條白花花的大腿,葉輕趕緊的縱身一躍,道:“不玩了啊!”

黃藥師的彈指神通經常拿來玩,但並不是次次都是玩的。

人說禍害遺千年,若大一個東海都收不去一個妖孽葉輕。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