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竹抱著酒進屋時,陸珊正雙手撐著下巴, 嘴裡嘀嘀咕咕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內容。

元琪坐在陸珊對面, 看著比她安靜些,神情也很自然, 可仔細觀察, 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明顯是放空的。

倚竹不動聲色把酒放下,垂手站在一旁靜候吩咐。她看到元琪和陸珊的杯子不知什麼時候換過來了, 可見兩人都是醉得不輕。

“你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陸珊抬眼瞪著倚竹,很嫌棄地朝她揮了揮手。

“奴婢這就下去, 陸姑娘有事隨時吩咐。”倚竹恭恭敬敬回了話,倒退著出去了。

倚雲焦躁不安地在外屋等著, 看到倚竹出來急忙向她投來問詢的目光。

倚竹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唇角扯出一抹不太明顯卻略顯得意的笑容。

發現兩個杯子裡的藥引竟然是不同的,陸珊哭笑不得。倚雲倚竹難道不知道,做得越多錯得越多,她們到底是太有自信了, 還是太看不起她了。

一口飲盡了杯中的“莫愁”, 陸珊又給自己斟上了女兒紅, 然後端起杯子細細觀察。

“姐姐, ‘絳雲香’配上‘安魂草’,會有什麼功效?”女兒紅裡沒有毒,只有一味“絳雲香”,兩者混在一起, 不僅對人體無害,還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兩味藥都是安神助眠的,佐以女兒紅會使其藥效加倍。”元琪說著把自己面前的綠玉杯子推了過來,輕笑道:“小珊兒,好像這才是你的杯子。”

陸珊毫不客氣地端起杯子,繼續問道:“那要是‘絳雲香’配上‘紫玲草’呢?”

喝酒之前,陸珊就檢查過杯子,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可仔細去嗅,能嗅到“安魂草”和“紫玲草”的味道。當然,所謂的仔細,是以陸珊的功力為前提,普通人估計是聞不出異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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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珊猜測,倚雲倚竹要麼是用“安魂草”和“紫玲草”熬的水浸泡過杯子,要麼就是用侵泡過的布巾多次擦拭過杯子,所以才會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紫玲草’提神,還能激發人的潛能,和‘絳雲香’的藥性是相剋的,人服用之後,極易驚魂多夢。”元琪耐心地給陸珊解釋道。

“就是這樣?”陸珊的語氣透出明顯的失望,倚雲倚竹潛伏了這麼久,就搞出這麼個玩意兒。

元琪見狀忽地笑了,笑得陸珊一臉莫名,她有說錯什麼嗎。倚雲倚竹就算不敢下個見血封喉的毒丨藥,可也不能這樣糊弄人呀,一個安神,一個多夢,真是見了鬼了。

“小珊兒,你可知道‘絳雲香’和‘安魂草’疊加後,藥效會翻倍到怎樣的程度?”元琪止住笑,諄諄善誘地問道。

“總不會是長睡不醒吧?”陸珊要學的東西太多,對醫術藥物的瞭解比較有限。

元琪含笑不語,見陸珊驚訝地看著自己方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循序漸進的,中間可能還得補充點藥。”

陸珊吐吐舌頭,暗道自己真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虧得她和元琪是早有防範,不然就倚雲倚竹這樣的心機,只怕是什麼時候中招了都不知道。

“看來那個驚魂多夢,也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驚魂多夢了。”陸珊莫名想到了精神控制。

元琪頷首:“的確不是,基本上是你怕什麼就夢到什麼,除非不睡覺,否則沒有盡頭。”

“要不要這麼狠?這是殺人於無形啊!”遇上意志力薄弱點的,除了自殺還有別的選擇麼。

“更重要的是,這幾味藥都是無色無味的,只要喝下去了,就很難再查出來。”事成之後,元琪打算把幾味藥的配方挖出來,日後回到遙京,定能派上大用場。

陸珊很慶幸,元琪是個有收集癖好的人,凡是喜歡的東西,至少準備兩份,一份拿來用,一份擺著看,而他們今日喝酒的杯子,就是收藏起來沒被人動過手腳的。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陸珊認識大部分的草藥,也聞得出味道,可具體到配藥和功效,所知就不多了。

元琪也不隱瞞,坦白道:“大妹妹告訴我的,她以前跟我比武輸了。”

“跟你比武?”陸珊聞言表示驚訝,顧元娘找人比武不該找元琳麼。

元琪無奈地挑了挑眉,無語道:“就是跟我,她覺得她打不過阿琳。”

陸珊頓時樂了,笑得前俯後仰,笑過方問道:“證據夠了麼?”只是對付倚雲倚竹兩個,元琪早就能動手了,不過是為了她們背後的關系網,才忍耐到了今天。

然而姐妹倆面上看著不顯,心思卻是又縝密又狠毒,老把她們留在元琪身邊,陸珊實在是不放心。

“都用上‘絳雲香’了,當然夠了。”倚雲倚竹用的幾味藥都不是西夷特產,可能把“絳雲香”的量把握地如此恰到好處,不是西夷人卻是做不到的。

陸珊放心地長出口氣,提心吊膽拿腔作調的日子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就在陸珊以為他們馬上可以採取行動了時,元琪突然道:“小珊兒,以前沒少偷喝叔祖父的藏酒吧?”陸珊喝酒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以前從來沒有喝過的。

陸珊嘻嘻直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總不能告訴元琪,偷喝酒這種事她以前的確做過,但不是在將軍府,而是在前世的皇宮,還是就讓元琪誤會好了。

元琪生性謹慎,凡事沒有萬全的把握不會輕易動手,因而他說沒有問題了,陸珊也就不關心後續的細節了,畢竟她目前的個人實力比起元琪差太多了,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只是陸珊斷不會想到,倚雲倚竹背後的勢力會有那麼可怕,簡直是半個易州都被西夷人給滲透了。

“赫連卓想做什麼?他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點?”陸珊說著蹙起眉,腦袋裡各種想法轉得飛快。

再說盛寧皇朝的國力今不如昔,可比起偏安一隅的西夷人,優勢還是很明顯的,易州更是地形特殊易守難攻,赫連卓打易州的主意,怎麼想都不是上上之策。

陡然,陸珊靈光一閃,驚呼道:“他是不是和拓跋秋達成什麼意向了?”

元琪正要解釋,卻見陸珊自己說到了點子上,不由對她投去讚賞的目光。

顧老爺子的書房裡人不多,除了元琪元琳就是顧澈陸珊,再沒有其他人。見幾個年輕人都是神色凝重陷入深思,老爺子沉吟道:“此事關乎江山社稷,必須儘快上報朝廷。”

易州是顧家的龍興之地,州府西川一度還是國都,絕不是西夷人可以隨便覬覦的。

祖父發話了,身為孫子的顧澈和外孫女的陸珊,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只有元琪略加思忖,淡然道:“叔祖父在上書的時候,只說西夷細作是小珊兒發現的,別把我和阿琳捎上。”

顧老爺子明白元琪的顧慮,他們姐弟正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時候,這個風頭出不得。

只是……

“小珊兒太小了,這麼大的功勞算在她頭上,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誇張不誇張。”元琳急急擺了擺手,“就因為她是個小姑娘,算她頭上才最合適。再說了,人是小珊兒撿回來的,動機是她發現的,最後引蛇出洞也還是她,絕對名副其實。”

元琪也跟著附和道:“閤府的人都知道,最先懷疑那倆丫鬟的人就是小珊兒。”

就這樣,陸珊什麼分辨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整件事就蓋棺定論了。

顧老爺子的摺子怎麼寫的,皇帝看到了有什麼反應,在朝上引起了怎樣的爭議,陸珊全都不知道。

但是兩個月後,陸珊收到了顧蘿的信。顧蘿在信中寫到,陸昊升官了,從六品通判越級升到了五品知州,她也從新城縣君變成了新城郡君。

陸珊看完信瞠目結舌,好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爹是五年前外放的,也就是她到西川的第二年,品級中規中矩,從七品知縣起步,一點不搞特殊。

一般官員外放,都想找個富庶之地,誰也不愛去那窮鄉僻壤之處。陸昊是個例外,他是探花,又是安遠侯府出來的,還有個在禮部當尚書的叔叔,想挑個好點的地方毫無困難。

可陸昊挑來挑去,最後卻挑了個壓根兒沒人挑的窮縣,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然而三年後,到了考績的時候,比起大多數人平常無奇的答卷,陸昊的表現就非常搶眼了。以至於吏部一致透過,讓他從七品的知縣,越級升到了六品的通判,跳過了從六品這一級別。

誰知又過了兩年,還差半年才考績呢,可陸昊由於女兒的功勞,再度被越級提升了。

通常來說,女眷的品級是跟著夫婿和兒子走的,可顧蘿是宗女,她的品級遠在陸昊之上,就是陸昊升官了,也沒她什麼事兒。

但是女兒立了大功,那就是父母教養有方,豈能只封賞爹不封賞娘呢,於是顧蘿也母憑女貴了。

顧蘿還說了,皇帝也是賞了她的,只是西川太遠了,那些賞賜運過來太麻煩,就擱在遙京的侯府了,以後留著給她當嫁妝,保證抬出去驚豔全城。

比起來自皇帝的賞賜,更讓陸珊感到驚喜的,是她沉默多時的系統,竟然蹭蹭蹭一口氣升了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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