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元琪用過晚膳，陸珊美滋滋地哼著小曲兒回了家, 全然不知自己只是出門約個會, 竟然驚動了闔家上下所有的長輩。
剛邁進安遠侯府的側門，就有兩個老太太房裡的小丫鬟守著：“小三姑娘, 老太太有請, 讓你馬上過去。”
陸珊有點納悶，元琪不是幫她報備過了, 還是以元琳的名義，怎麼老太太還不放心，非得親自見她。
雖然心裡犯著嘀咕, 可陸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她領著兩個小丫鬟, 徑直往寧壽堂走去。豈料剛進院門，喜鵲竟然出來了，一看就是專門在等陸珊的。
老太太特別喜歡喜鵲這個名字，她嫁到陸家幾十年，身邊的丫鬟不知換了多少批, 其他名字是偶有重合, 只有喜鵲, 那是一直都有, 還都是最有臉的大丫鬟。
如今這個喜鵲也不例外，陸珊見到她心裡咯噔一下，笑問道：“姐姐等我有事？”這個答案是肯定的，要是沒有事, 喜鵲就在屋裡伺候了，何必特意等她。
“老太太等著姑娘有會兒了，大老爺大太太、二老爺二太太、大爺大奶奶和三爺三奶奶都陪著。”喜鵲壓低聲音，貌似不經意地道。
陸珊神色一凜，尚未被人察覺就鬆弛下來，溫言道：“多謝姐姐告知。”只是老太太也就罷了，到底元琪元琳的身份不普通，她老人家過問兩句也屬正常。
可是……
祖父祖母，叔祖父叔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她爹她娘，這是陣勢是不是大了點。
要知道，除了陸昊和顧蘿，其他人頂多也就知道她找元琳玩了一天，要是他們知道她其實一直和元琪在一起，陸珊感覺自己的想象力有限，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會是什麼樣的。
寧壽堂足有五進，老太太住在第三進，陸珊從院門走過去並不遠，也就小半柱香的工夫。
雖然長輩們的想法不是陸珊馬上就能摸透的，可她心裡有了底，驟然見到這些人才有應對之策。
來到老太太的正房，陸珊神態自若地向長輩們請了安，又多看了陸昊顧蘿兩眼。
陸昊正襟危坐，裝作沒有看到，只是多眨了兩下眼，顧蘿低頭和燕國公主說話，根本沒有抬起來，可她放在膝蓋上的右手，卻是輕輕揚了揚。
陸珊見狀隱隱松了口氣，好歹有人是無條件站在自己一邊的，老太太怎麼想，她都不擔心了。
“珊丫頭，今日玩得可好？”老太太笑眯眯地問道，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左右屋裡就自己一個晚輩，陸珊往老太太身旁一湊，皺眉道：“舞陽翁主可厲害了，我都打不過她！”這話絕對是實話，就是陸珊上次和元琳交手，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對於陸珊的回答，老太太不置可否，吳夫人驚呼道：“你怎麼可以跟舞陽翁主動手？”在不瞭解元琳和陸珊的吳夫人看來，陸珊的舉動太冒失了，也太無禮了。
陸珊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她眨了眨眼，略顯無辜地道：“為什麼不能動手？舞陽翁主那麼厲害，她最愁找不著人跟她交手呢。”陸珊和元琳的情誼，基本上都是打出來的。
黃夫人聞言笑道：“都說舞陽翁主武功高強，巾幗不讓須眉，小珊兒有幸和她交手，可見身手也是不差的。”黃家世代書香，黃夫人是完全不懂武功的，可元琳的好身手，她是早有耳聞。
燕國公主點點頭，滿臉的與有榮焉：“我們顧家的小娘子當然不會差了。”
陸珊很想提醒她，自己雖然是在顧家長大的，可也是陸家的小娘子，後來想想燕國公主的身份，也就放棄了。
顧蘿始終不曾開口，只是帶著淺笑聽人說，她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陸勉兄弟身上，他們的態度才是最關鍵的。
“珊丫頭，你和舞陽翁主玩了一日，可曾見到臨川郡王？”老太太略過之前的話題繼續問道。
陸珊問過元琳今日的行程，確定不會穿幫就頷首道：“見到了，他還說我長高了。”
老太太若有所悟，又問道：“你們在西川見過？”倘若是在遙京，就算住在同一屋簷下，以陸珊和元琪的身份，見面機會也不會太多。
“自然是見過的，我們還去打獵來著。”陸珊略有些得意地道，吳夫人聞言臉色大變。
陸珊毫不在意，接著又道：“結果我不小心把拓跋林當成了獵物，一箭正中他的胸口……”
“真、真的是你射的那一箭？”吳夫人滿眼寫著難以置信，她早就聽過這件事，可她始終覺得，陸珊就是個掛名的，她不可能真的做得來這樣的事。
誰知陸珊點點頭，神色認真道：“當然是我了，拓跋秋派人刺殺拓跋林，刺客也是被我拿下的。”元琪的侍衛對此可怨念了，總覺得陸珊搶了他們的活兒。
吳夫人目瞪口呆，驚訝地說不出話，倒是陸勉得意道：“果然是我生的好孫女！”
陸珊無力吐槽，從她生下來長到現在，陸勉這個祖父是一次都沒抱過她，甚至沒有單獨和她說過一句話，她好還是不好，和他能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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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見過就對了，我就說臨川郡王不會無緣無故送來那些東西的。”
“老祖宗，衣裳首飾都是舞陽翁主送來的。”陸珊裝傻裝地特別到位。
老太太沒理會陸珊，轉而對兒媳孫媳道：“舞陽翁主喜好舞刀弄槍，不愛搽脂抹粉，把雲錦做的衣裳送給閨中密友或許還有可能，可是那套首飾……”
燕國公主補充道：“先皇后的嫁妝大多遺失了，這套首飾是南渡唯一帶走的，二皇兄大婚時，父皇親自賜給了皇嫂，如今把首飾給你，多半是元琪的意思。”
燕國公主對元琪元琳還算瞭解，只是送衣裳，元琳有可能，再加上首飾，必然就是元琪了。
陸勉聞言得意道：“還是我有先見之明，早就料到了這一步。”
陸昌陸昊齊齊翻了個白眼，你想送陸瑋進宮，臨川郡王看上的是陸珊，這是一回事嗎。
五個兒子裡頭，陸勉最偏愛四兒子陸昆，到了孫子孫女輩，他愛屋及烏，也是看陸瑋姐弟最順眼。之前說送陸玲或是陸瑋進宮，那是陸玲的排行在前，不提她說不過去。
真到了具體操作，陸瑋的出身比陸玲還是更能打的，畢竟陸昆比陸顯能幹多了。
但是，陸昆從來沒有送女兒進宮的意思，還特地寫信告訴了陸勉，所以燕國公主說陸玲不合適，陸勉什麼也沒多說。
他原就不想讓陸玲去，他希望的是陸瑋，但是陸昆不願意，他自然不會強求。
陸勵考慮問題更周到，他略略皺眉，問燕國公主：“這是宮裡的意思，還是臨川郡王自己的意思？”
燕國公主略加思忖，沉吟道：“父皇不止一次對母後抱怨過，張家李家黃家都有適齡的小娘子，元琪怎麼一個也看不上，可見他對元琪的婚事，並不怎麼顧忌。”
張家是大皇子顧茂的母家，顧茂被冷落棄用多年，張家的小娘子若是嫁了元琪，整個張家也就跟著過來了。
李家是三皇子顧芝的母家，顧芝極少過問朝事，一向又對顧蘭很尊崇，李家的小娘子嫁到臨川王府，也等於是帶著全家過來。
黃家暫時和皇室沒有親，他們家和陸家倒是有點親戚關係，那是陸珊的叔祖母黃夫人的孃家，他們家這些年的上升勢頭可是很迅猛的。
“如此說來，這樁婚事並無不妥。”陸珊正在琢磨，皇帝是想讓朝局變得多亂，老太太就直接下了定論，除了吳夫人面露驚駭之色，其他人都是氣定神閒接受良好。
陸珊驚呆了，吶吶道：“怎麼就說到婚事了？八字還沒一撇好不好？”
為什麼她苦惱了那麼久的事，元琪送來一套衣裳一套首飾就解決了，到底是哪裡不對。
“小珊兒，你不願意？”黃夫人關切地道，其實在陸珊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商量好了。
“我很願意。”陸珊脫口道，意識到自己回答太快，馬上又找補道：“我就是有點意外。”她爹昨天還說呢，站隊這種事要全家人商量，這是不是商量地快了點。
除了吳夫人，其他人並不覺得陸珊的回答唐突，還紛紛露出了欣慰和讚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