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老爺,外面, 外面...”眾人正說話間,管家就咚咚跑到了門外。

“外面怎麼了?”老二問道。

“有個自稱是周頤的人, 帶著人上門了,說要是不讓他進來,他就砸門了!”管家焦急道。

“什麼,他敢!”老七怒氣衝衝的就要往外走,卻被老二猛地叫住了:“站住,你出去能幹什麼!”

“那就讓他這麼侮辱人?你沒聽見嗎,他帶著人滿大街的巡遊, 若是族長也被他這樣對待, 你能看得下去?”老七憤然道。

“那你出去能幹什麼,周大人連祁國公他們都敢抓,你以為你就能抵擋的住?”

“可是...”

“哐哐哐..”不等他們磨嘰完,大門就被撞響了, 鍾離族長猛地一下站起來, 滿面寒霜的看著大門方向。

“欺人太甚,他竟然敢撞我們鍾離家的門...”鍾離家族的其他人都氣的發抖。

“喲,都在呢!”還未等他們有所行動,大門已經被撞開,周頤帶著人到了大廳前,他嘴角噙著淡笑:“鍾離族長,跟本官走一趟吧!”

鍾離族長目光陰沉的看著周頤, “周大人,你的膽子真是太大了!”

周頤聳了聳肩:“鍾離伯爺,您別這麼說,本官其實膽子小的很,連一隻老鼠都害怕,本官其實喜歡講規矩的,若大家都按照規矩辦事,本官也就不用強迫著自己撞起膽子了。走吧,不要逼本官用強!”

鍾離族長站在原地不動,只陰騖的看著周頤,但其他鍾離家族的人卻氣壞了,特別是鍾離老七,他脾氣本就暴躁不已,現在被這麼一激,立即破口大罵:“周頤,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動我們族長..”

還未等他說完,院子裡就響起了砰的一聲,原來竟是周頤舉著火銃朝天開了一槍:“鍾離族長,依著大約商律,你此次逃稅的數額巨大,已經夠得上數十年牢獄,本官是領著聖命來的,你若敢反抗,就算將你當場格殺也無不可,你若不想白白丟了性命,就跟本官走,律法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周頤這時臉上沒了笑意,一字一頓說的分外有力量。

說完他向前走了幾步,他後邊的下屬也跟著向前幾步,之前沒發現,現在隨著周頤這邊的人上前,被押在中間的人也顯露了出來。

鍾離家族的人看得瞳孔都猛地一縮:“祁國公,張國公,林國公,虞侯,福爺..”中間押的那十幾人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王公貴族。

“你..你怎敢..”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鍾離族長收到了巨大的衝擊,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此等念頭車軲轆般在他腦子裡來回碾過。

“去,將鍾離族長請出來”,周頤輕輕笑了笑,對著後面的侍衛吩咐道:“如果有人敢反抗,直接格殺勿論,反正他們逃得稅也夠得上判個死刑了!”

他的聲音不高,但聽在鍾離家族的人中,卻如墜冰窖,一開始嚷嚷的最大聲的老七這時候也安靜了下來,他還悄悄將步子往後移了兩步。

眼看著族長要被帶走,鍾離家族的其他人下意識的出聲:“族長..”

鍾離族長拜了拜手:“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就這樣,又一個世家的主事人被帶走。

鍾離家族的人面面相覷:“現在該怎麼辦?”

老二皺著眉頭想了想:“族長說的對,既然周大人抓了這麼多人,我們反倒不用太過擔心了,族長肯定沒有性命之憂,後面怎麼做,看看周大人的要求是什麼吧。”

這一天,整個京城都被周頤的動作攪翻了,他竟然真的將所有沒交稅的世家家主都抓了起來,並且繞著京城走了好幾圈。

這一天,全京城的百姓也看足了八卦 ,周頤帶著隊伍的走到哪裡,都會引起熱鬧的圍觀。

“就是他們呀,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還是王爺公爺呢...”

“我聽說朝廷一開始就規定了商業稅收,這次他們出海賺了大把的銀錢,竟然還想著不交稅,真是好厚的臉皮,太貪心了。”

“可不是,就知道搜刮我們這些百姓,現在好了,栽倒周大人手上了,呸..”

百姓們仗著人多,各種言論也不忌諱的說了出來,無論到哪裡,總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要不是好歹還記著這些人身份不一樣,心裡害怕,說不得就要扔爛菜葉子了。

而被百姓如此圍觀指點的眾位爺心情當然就不那麼美妙了,他們一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匙,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哪裡會想到竟然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被這些賤民們指指點點...

他們紛紛以手掩面,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

特別是祁國公,到這時候,他還穿著褻衣,如此坦蕩蕩的走在大街上,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圍觀他們的可不止百姓。

鄭侯和武侯坐在一家酒樓的二樓,看著穿街而過的隊伍,兩人面面相覷,心緒複雜不已。

“沒想到..”武侯先嘆一聲。

鄭侯默然:“是啊,誰想得到。”誰又敢這麼想,他原來的預料中,最多不過是周頤強行上門收稅,他真是做夢也不敢想,周頤竟然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要是想象一下他們此刻也在遊街的隊伍中,如此將臉皮扒在地上,只怕恨不得去死一死了,周頤真是打蛇打七寸,這些世家功勳之後,依仗的就是他們的先輩為大越,為皇室立下過汗馬功勞,但這既是依仗,同時也是束縛,功勳之後啊,現在竟然變成了賴朝廷稅收的蛀蟲,更毒的是,周頤將所有名單都登在了大越時報上,鬧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這還談什麼功勳之後,他們身上的光環這下子算是徹底變成黑的了!

武侯唏噓的倒了一杯酒,喝下一口後,無限感嘆的說道:“鄭侯,多虧你當時拉著我交了稅,不然今天這些人人中,只怕也有我一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死後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祖宗!”

鄭侯也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這次祁公他們算是碰上硬茬子了,不過我比較好好奇的是,皇上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鄭侯思索這說道。

“你說是皇上的意思”武侯吃了一驚,將身子靠近鄭侯,小聲的說道。

鄭侯四下看了看,然後才說道:“這是自然的,不然周頤怎麼可能敢做出這樣的大膽的舉動,不過我想不透的是,這是皇上本來的意思,還是周頤鼓動的...”

“那按你如此說,肯定是皇上的意思唄,皇上不想做的事,周頤就算再怎麼鼓動也沒用吧!”武侯皺著眉思索了一下說道。

鄭侯點點頭,“有道理。”末了他嘆一聲:“祁公他們還是想差了,皇上既然早就因田稅的事情對我們世家起了動手的心思,但礙於傳統,找不到切口,只得忍耐,但現在,商稅可不一樣,所有的規矩都是新立的,而且商稅已經佔了稅收的大頭,皇上又豈會容忍咱們再行特例,畢竟田稅的後果在那裡擺著呢!周頤又為皇上做好了一切的前期事宜,大越所有人都知道世家們逃稅了,現成的理由擺在那裡,皇上又怎會不用!”

“那你的意思是...”

“周頤不過是皇上手裡的一把刀罷了!”鄭侯嘆了一口氣,帶著唏噓說道。這個道理,相信祁公他們經歷了這番事不久後就會想清楚,畢竟他們只是一時被那高額的稅收迷了心境。

武侯聽了,忙對鄭侯倒了一杯酒:“多謝鄭侯提點。”

“唉,你我之間哪裡用得上如此客套。”兩人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事情的確如鄭侯猜想的一樣,皇上早就存了對世家動手的意思,但世家和有功名的人免田稅,這是建國之初就立的規矩,既得利益者們早已將此事當成了理所當然,崇正帝若稍有動作,必定會激起世家和朝臣們激烈的反彈。

但商稅可不一樣,就像鄭侯說的一樣,這是才立的規矩,周頤已經為崇正帝打好了地基,任何人只要從事商事活動,就必須納稅。

沒有形成既定的傳統,想逃稅的人就沒了理由,名不正言不順,崇正帝動起手來自然不會有所顧忌。

若這次放任不管了,說不得商稅就會落到和田稅同樣的地步。

周頤為了新政的推行,自然不想看到這個結果,而皇帝呢,現在國庫的收入七成靠商稅,他比周頤更加不希望看到事情如此發展下去。

所以,周頤看似冒冒失失的舉動全部都暗合了崇正帝的心思。

至於崇正帝把他當刀的心思,周頤並不在乎,有能力才有做為刀的資格,反正他也利用了崇正帝的心思不是嗎。

周頤將這些人抓了後,一舉移交給了刑部,刑部尚書快暈過去了,他連忙攔住要邁步離開的周頤:“周大人,周大人,你等等,你這...你這是做什麼喲,你把這些人全部弄到本官這裡,你讓本官怎麼辦?”

“大人,這有什麼好為難的,一切依律處置就行了,證據都是現成的,那上面不但有三司的記錄,各位爺也籤了名,哦,看我,還忘記了,還不止這個呢,大越時報上也刊登了,全大越的百姓都是人證,如此確鑿的證據,大人還不知道該如何判案嗎?”周頤笑眯眯的說道。

刑部尚書看著周頤那張笑臉,就一肚子火,恨不得一拳頭給他砸扁了,這都是你們商業部和這些大爺的事,扯他們刑部幹什麼?

周頤可管不了這麼多,走之前還囑咐:“大人,我也是請了皇上的聖旨的,這些爺在牢裡你可得看好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比如一個不小心把人放回了府,那..”周頤並不說完,給了刑部尚書具有充分想象空間的留白。

刑部尚書眼睜睜的看著周頤離去,然後才滿心煩躁的跺了跺腳:“這都是什麼事 啊,他送來的哪是犯人,這都是祖宗啊,我敢判他們的刑嗎!!!”

周頤將人送到了刑部,轉身就去找了崇正帝。

崇正帝正在繪畫,周頤跪在那裡,他也沒理,直到把一幅畫畫完之後,崇正帝才哼了一聲:“今天周大人可威風夠了?”

“皇上.”周頤吸了吸鼻子:“今天微臣都快嚇死了,到這會兒手還抖呢!”他說著將自己的雙手舉起來,果然在微微的顫抖。

崇正帝看一眼,罵道:“你還有沒有出息,不過就是抓幾個逃稅的人,值得你怕成這樣?”

他的口風一下子就變了,周頤心裡撇了撇嘴,他敢保證,若剛才他當真表現出的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崇正帝只怕又會是另一番心思了。

“皇上,那可不是普通的人啊,那些都是公爺,侯爺,甚至還有王爺,要不是此事實在事關重大,朝廷不能退讓,微臣,微臣...”他抬起頭悄悄覷了一眼崇正帝:“微臣是不敢管的。”

“你怕什麼,你還有朕呢,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難不成還敢報復你?”崇正帝“憤怒”的一拍桌子。

周頤開始哼哼唧唧。

“有什麼話就說,你喉嚨被塞住了不成?”

“微臣聽別人說,皇上您也不敢輕易動這些人..”他的聲音跟蚊子似的,語速又快。

但崇正帝還是聽清楚了,他的臉色驀地一下就陰沉了下來:“周頤,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嗎?”

周頤忙伏在地上,哭著道“皇上,微臣,微臣也是聽別人說的,微臣不是這麼想的呀..”

“誰說的?”

“都....都這麼說。”周頤頭磕在地上,顫著聲音小聲說道:“當然,微臣是不相信的,皇上您坐擁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侯,皇上您不過是仁慈罷了,但是,他們畢竟地位崇貴,微臣,微臣不過是一介臣子,膽子又小的很,要不是想著為了皇上和朝廷,這次的事,微臣確實是不敢碰的。”

崇正帝本來在生氣,但聽了周頤的話,反倒低低笑了起來:“你膽子小?朕可沒看出來你膽子小。就算朕給了你旨意,也只不過讓你抓一兩個典型罷了,你倒好,現在一股腦的全抓了起來,你給朕痛了這麼大的簍子,現在還有臉來朕這兒哭你膽子小?”

周頤聽著崇正帝說只是抓一兩個典型,心裡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才怪,你那個酌情處理若是這個意思,老子就去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周頤好像呆住了:“皇上您的旨意是這個意思呀,微臣不知道啊,那這下怎麼辦?要不把他們....放了?”周頤試探的問道。

崇正帝瞪一眼周頤:“抓都抓了,還放什麼放!枉朕還以為你聰明,原來也不過是一個榆木腦袋!”

周頤抹了抹臉,嘀咕道:“榆木腦袋還不是被皇上您點為了狀元..”

“你說什麼!你再給朕說一遍!”崇正帝故作吃驚的向前傾。

周頤忙討好的笑道:“沒..沒,微臣說您金口玉言,說的都對呢,微臣就是太笨了,沒有領會到皇上的意思,給皇上您惹下了這麼大的亂子,皇上,現在可怎麼辦啊?”

“人是你抓的,怎麼善後自然是你去想法子,下去吧,好好醒醒腦子。”

周頤自然是麻溜的滾了。

他剛剛出了御書房,崇正帝就拿起毛筆在紙上重重的畫了一筆:“世家,哼,你們的榮耀不過是我朱家賜予的,不是說朕不敢動你們嗎,那朕偏偏就要動動看!”連他的寵臣周頤都如此懼怕這些世家,看來皇族是將這些世家的膽子喂得太肥了,肥的讓他們都忘了自己的本分。

周頤一出御書房,就熟練的將眼淚抹了個一乾二淨。

雖然挨了崇正帝一頓呲,但人的臉皮嘛,練一練自然就有了,崇正帝罵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能罵的出來,才說明崇正帝將他當作了自己人,這才是好消息呢。

惹了這些世家,若周頤當真是單槍匹馬,自然會麻煩不斷,但這不是最大的boss也存了心思嗎!

只要合了崇正帝的心思,明面上的麻煩自然不怕,至於暗地裡的,他也早做好了準備。

周頤溜溜達達的回了周府,但京城卻因為今天的事情徹底沸騰起來了。

因為抓了這些人,周頤可算是捅著馬蜂窩了,去崇正帝面前給那些人求情的和給周頤上眼藥的簡直如流水一般你來我往。

“皇上,周大人膽子實在太大了,祁公他們都是功勳之後,他怎可如此折辱他們?周頤如此作為,不知情的還以為是皇上您的旨意呢,在別人看來,這不是寒了功臣的心嗎?”

“....”

如此理由的求情來了一波又一波,崇正帝一開始還有心思聽聽,可到了後面,他是越聽越煩躁,也越來越憤怒,好啊,好啊,你們都來為這些人求情,這天下,到底是他們老朱家的,還是這些恃功而驕的世家的?

這些人來的越多,反倒堅定了崇正帝一定要剎剎這些世家威風的心思。

周頤回去逗了逗兒子,第二天又被崇正帝詔去了宮裡,這次他的示意很簡單,儘可能的給這些人一個教訓,並且還給他頒了一道和三司一起審此案的旨意,而且是他主,三司為輔。

周頤捧著聖旨回去研究了研究,又過了一天,將自己的方案拿去給崇正帝看了看,崇正帝表示很滿意。

周頤便知道崇正帝的底線了。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絲毫沒有遮攔,崇正帝讓周頤這主審此案的訊息自然也走漏了出來。

一出來,大家都知道,為何皇上會不待見那些去求情的人了,原來這根本就是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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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原本只是跟風準備踩踩周頤的人都有些後悔。

他們不是聽說了之前皇上只是讓周頤處置一兩個典型,是周頤擅自抓了這麼多人,他們也不會冒冒失失的去求情啊。

“誰透露出來的說周頤違背了皇上的意思的?”這些人懵圈的問道。

“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出來了。”

若周頤聽到了,肯定會吭哧吭哧偷笑,不好意思,自然是他啦!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去求情,又怎麼加深崇正帝對這些世家的忌憚呢!

而崇正帝對這些世家越忌憚,不光他的計劃越順利,他自己也會越安全。

崇正帝想利用他,周頤自然也可以利用崇正帝,彼此彼此罷了。

“周頤,周頤,你給我開門。”已是傍晚時分,周頤正抱著自家小胖子在院子裡歇涼,周府的門就被咚咚咚敲響了。

立在一邊伺候的青竹立刻橫了眉:“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少爺,我去看看。”

“嗯,去吧。”

“哎,哎,哎,你們怎麼能硬闖呢....”青竹出去了沒一會兒,三個青年編闖了進來。

周頤見了,讓青竹搬椅子和倒茶,自己笑著招呼他們:“國舅爺,祁小公爺,馬少爺,你們怎麼來了,快請坐。”

“周頤,你知道我們為何事來的對不對,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們是朋友吧,如果是朋友的話,你怎麼能隨便將祁兄的父親抓了?”佟葆保一坐下後就開始嚷嚷,反倒是祁瞿端著茶慢慢的品著。

“國舅爺,原來你們是為了這事啊,但我是尊了皇上的旨意,聖命難為,我也沒辦法呀,難道你們要我抗旨不成?”

“那...那...”佟葆保扣了扣腦袋,憋了半天說道:“這倒也是。”

“周大人。”祁瞿的聲音冷清:“我知道你是為皇上辦事,我不能置喙,只想問問,家父這事嚴重嗎?”

周頤果斷的搖了搖頭:“不嚴重,反正絕對不會危及到性命的。”

祁瞿聞言松了口氣。

他這才看向周頤懷裡的小胖子,寶墩兒也轉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三人。

“周頤,這是你的孩子嗎,真好玩兒!”佟葆保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對著寶墩兒驚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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