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三丫再淒厲的叫一聲 , 不過王豔再也轉過身 ,反而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眼見著王豔就這麼臉頭都不回的離去, 三丫先是呆愣了片刻,然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看著周老二:“爹,你看見了吧,你罵我混賬,現在知道這到底是咋回事了吧,我告訴您,這都是隨了我娘,您看看 , 您和她過了一輩子, 只怕還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人吧,呸!!!”三丫冷呸一聲,她知道王豔靠不住,所以才故意用那些話激她, 沒想到王豔比她想的還不中用, 周頤不過是一句話,王豔就怕了,連一句話都不敢再為她說。

比三丫更不可置信的是周老二,他一直以為王豔不過是心軟,三丫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王豔心疼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剛剛那一出, 卻讓周老二覺得自己當真從沒瞭解過和她共度半生的妻子...

周老二看著門口,呆坐在椅子上。

周頤看見了,也只能在心裡嘆一聲,王豔是他的娘,從目前來看,王豔的人性,確實撥開後會發現有讓人無法接受的一面,而且對他的疼愛也可能會摻了一些因為他是兒子的趨利因素,但王豔給他的母愛是無法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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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豔自私,欺軟怕硬,在老宅的時候因為沒條件,被周母壓榨著顧不得想其他,現在日子好過了,她的小心思也多了起來,而且說是疼三丫,卻在他說了讓她留下來陪三丫的時候立馬改口,如此一看,即便是親生骨肉,也沒有讓到讓她為之爭取的地步,典型的利己,事事以自己為先。

但這樣,他就可以置王豔於不顧了嗎,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生他養他的是王豔,王豔私德有瑕,若刨除他是王豔兒子的身份再來看王豔,甚至還會覺得她噁心,但終歸,她並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挨不上家法,更談不上國律,該奉養王豔的還是要奉養。

但王豔當真沒有什麼損失嗎?

看周老二就知道了,知道與自己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妻子是這樣一個人,他心裡焉會沒有想法?可以預見王豔與周老二以後的關係肯定不復以前。而周頤呢,他本來就是異世穿來之人,對王豔雖有感情,到底還是有疏離感,現在又看清了王豔是怎樣一個人,以後對她也真的只剩下礙於孝道上的尊敬了。

這些對王豔來說,才是真正的懲罰。她在一直在向自己的丈夫,兒子展示自己是一個賢妻良母,她哭三丫,是因為她愧疚,她心疼,但周頤一句話就讓她現了原形,剛才是被周頤說的嚇住了,等她回過神來後,就會明白她的形象已經在丈夫,兒子,兒媳眼裡大變樣,到時候,只怕她也顧不得像現在這樣時不時就展示一下自己的心軟與善良了。

“爹,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周嫻的事教給我來處理就好。”周頤看著周老二神思不屬的模樣,輕輕道。

“啊..哦,好,六郎,爹是有些累了,三丫的事你看著辦吧。”周老二恍惚這站起來,心不在焉的說了這麼一句,就背著手走了。

等周老二一走,周頤臉上的一絲淡笑立刻消失無蹤,他冷冷看著三丫:“你若再不選擇 ,那就依著我的法子吧,我將你送到邊關,如此一來,也免得你再三鬧到我跟前來礙眼,你也看見了,你攛掇著娘,希望娘替你求情,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六郎,六郎,我錯了,我再也不來了,我再也不鬧了,你別送我去,我走,我這就走..”三丫被周頤說得倉皇不已,爬起來就要往外面跑。

“站住,你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死活的來我面前鬧,你以為我就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周頤一聲輕喝。

“你還想怎樣!”三丫被周頤說的駭住了,但又不敢不停住腳步。

“你不是喜歡跑嗎,這回回去後,我就讓你再也出不了縣,回去後好好待晴兒,若我聽到你對她不好,我就讓你連屋子都出不了,若還想出么蛾子,我就將你送到廟裡去,當然,你也可以不信我的,隨便折騰,看看我說的話算不算數!大姐,周嫻已經不是我周家的人了,你以後也不要和她走動,我會找人看住她,她以後再也騷擾不到你!”

大丫聽了周頤的話,看了一眼三丫,嘆了一聲氣,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咋可以這樣,你這不是讓我坐牢嗎?”三丫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問。

“既然好話你不聽,那我只有動真格的了,當然,若不是念在你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現在就可以將你送走,一勞永逸,你自己選吧!”

三丫踉蹌著退後幾步,臉色慘白,她知道周頤不會說空話,這些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她原以為能逼著王豔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她還是高估了王豔的戰力,結果偷雞不成倒蝕把米。

三丫頹敗的低下頭,“我願意回去。”

周頤這才坐回位置上:“那就回去吧,放心,穆子禮以後不會再賭了,我會讓他好好守著你們母女倆,你若是再作妖,自然會有人將你送到該去的地方。”

三丫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一步三晃的出了周宅。

三丫知道周頤不會說空話,等她回了臨縣,才發現穆子禮已經回到了家中,原來是周頤已經派人給穆子禮警告過了,若他再不好好對待三丫和晴兒,就直接將他抓到邊關去充軍,而且現在他根本就出不了縣,縣裡的賭坊和花樓都不讓他再進去,就連和他一起的那些賭徒也是見著他就躲。

三丫原本還抱著一聲僥倖的心理,但聽到穆子禮說的這些,她知道周頤是動真格的了,以後她就真的不能邁出這座縣城寸步了,若是她再惹得周頤不快,周頤還會進一步縮小她的生活範圍,讓她只能在屋子裡了此殘生。

但三丫本質是個不信邪的人,第二天她就試著去碼頭,只是她剛剛到碼頭,就有人將她攔住了,她不信邪,又去了城門,這回守城門的人直接將她轟了回去。

這一刻,三丫才是真正的相信,周頤真的畫地為牢,以整座縣城為範圍,將她變相的囚禁了起來。

回去以後,三丫和穆子禮互相指責,大打了一架,穆晴被嚇得抱著自己默默的哭,只是兩口子架還沒打完呢,忽然就有一個陌生人走了進來,“周大人派人說了,讓你們好好的過日子,若是再對晴兒小姐有一點兒不好,或是嚇著了她,就讓我們報上去,他自會來處置你們...”處置?怎麼處置?夫妻倆腦子裡同時冒出周頤那張牽著嘴角卻讓人亡魂直冒的臉,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紛紛奔向穆晴去安撫她。

那人見了,這才微微點頭:“周大人說,一共給你們兩次機會,你們已經浪費了一次了,兩位,好自為之吧..”說完這句,這人就和他來時一樣,又飄忽著走了。

留下三丫和穆子禮夫妻倆瑟瑟發抖,他們這是被監視了?剛剛那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怎麼會知道他們在屋子裡幹了什麼?意思是以後不但連縣城出不了,甚至連在屋子裡的一舉一動都在周頤的掌握之中?

周頤聽著臨縣大越 時報分部的情報,微微牽了牽嘴角,大越時報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覆蓋了全大越,別人就算挖空腦子只怕也想不到這裡面到底每天流轉著多少資訊,想要知道三丫一天到底在幹啥,簡直是輕而易舉。

這才是他建立大越時報的目的,明面上引導輿論,暗地裡卻是覆蓋全大越甚至是外境也在慢慢發展的情報網。

解決了三丫的事,周頤又將周竹叫到面前,瞭解了作坊最近的運營情況,知道了周老三的事情後,第一次對周竹冷下了臉色:“他哪兒來這麼大的臉?我是怎麼對你說的!”

周竹忙認錯。

周頤也知道周竹的難處,畢竟他並不是周頤的親兄弟,面對老宅這一群和周頤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時,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周頤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周竹的肩膀:“好了,以後你只要知道無論什麼人按照既定的規則來遵守就行了,公事公辦,在我這裡,沒有例外。”

周竹忙點頭,他生怕周頤會失望。

周頤輕笑一聲:“ 都這麼大的人,怎麼我說一句,你好像還要哭一樣?”

周竹立刻搖頭:“我沒有要哭!”不過他微紅的眼圈可不是這麼回事。

周頤嘆一聲,像周竹這樣的年紀,若放在他那個時空,還是高中生呢!“行了,我沒怪你,以後注意一些就行了!”

“頤哥,你當真不怪我?”周竹有些忐忑,這世間,他唯一不想對他失望的就是周頤。

周頤點頭,“你還不相信我的話不成?”

“相信,頤哥你說的任何話我都相信”周竹堅定的點頭。

“那老宅的事該怎麼辦?”周竹點了頭之後,忙又問周頤。

周頤眼神微微一凝,“這事讓我來解決吧。”

很快就到了祭祖的這一天,這是全周氏族人的大事,所有的男丁都要跟著周頤去拜祖宗。

祭拜儀式慎重而繁瑣,從清晨到黃昏,持續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時間,所有能跟在周頤身後祭拜的周氏男丁莫不感到語榮有焉。

祭拜禮完成,大家都以為要出宗祠的時候,周頤忽然說話了:“小子週六郎自幼苦讀,僥倖中狀元,更得皇上隆恩,俗話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君子立世,貴在自省,一個宗族也一樣,想要長久立世,族規不可少,族人也要有所約束,才能鞭策一個宗族繁榮長久,六郎與各位族老於昨日已商定了一份族規,特值此祭祖之際,公之於眾,望各族人謹言慎行,嚴格遵照族規,否則便以族法處置!二叔公,您來宣讀族規吧。”周頤說完了一大通後,恭敬的請出二叔公。

二叔公衝周頤笑一聲,微微抬頭,略帶驕傲的走出來:“不錯,這份族規是我們周氏族老與六郎共同制定的,以後哪個小崽子敢違反族規,別跟我說你有啥不得已,一律按照族規來!”二叔公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然後便開始開啟族規宣讀起來。

不可違反國法放在第一條,只要發現,一律開除宗族。

這些都是應有之意,族人們也沒在意,都面色平靜的聽著,族規規定的不松不緊,既有約束又給了一定的自由。

大家聽著,都覺得可以接受,周家老宅的男丁跟著周老爺子站在人群中間,周老三聽著二叔公宣讀族規,漫不經心的翻了翻眼皮,心裡厭煩的想著周頤和這些族老多事,祭祖禮還不結束,他還和人約好了,今天要大賭一把呢!

二叔公雖然年齡已經很大,但身體還算健康,聲音也比較洪亮,飄蕩在整個宗祠裡,周老三不耐煩的聽著,恨不得直接將二叔公一直?n吧?n的嘴巴縫住!咋還沒唸完!

正這麼想的時候,二叔公不知讀到了第幾條,“嚴禁族人賭博,出入煙花柳巷,一經發現,依族規鞭笞二十,再經發現,關於宗祠悔過兩月,屢教不改者,除族,逐出族地!”

“噗!!!”周老三一聽到這個規矩就噴了,這他娘的,這不是活生生的把他所有的樂趣都剝奪了嗎?

周氏族人在族老們的約束下都還不算出格,聽到這條規定到也不算多激動,頂多在心裡惋惜一下,畢竟堵啊,嫖啊這些都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玩得起的。約束約束也好,大家都不去,也就不會被帶壞了。

其他人可以接受,但周老三卻是萬萬不能接受啊,他馬上說道:“二爺,男人不就這點兒愛好,再說咱們下灣村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閒錢,平日裡做工也就算了,難道下了工還能找點兒樂子?那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趣味?”

周老爺子見周老三不知天高地厚,在宗祠裡說出這樣的話,馬上就要拉周老三,讓他安靜,不過還未等他行動,二叔公和各位族老首先被激怒了,“你給我住嘴,宗祠裡,你怎能如此放肆,給我掌嘴!”

馬上就有人將周老三拉出來,啪啪啪對著他嘴巴一頓扇,打得周老三兩瓣嘴直接變成了香腸。

“族規你給我好好聽著,這吃喝嫖賭的惡習第一個需要嚴加管教的就是你,你還敢在這裡叫喚!”二叔公瞪著眼睛說道。

這一頓嘴巴下去,也把原先對這族規不以為然的族人們都看得一震,看來族裡是要來真格的啊!

許多人看著被扇的臉都腫了的周老三感到大快人心,這個傢伙,仗著是六郎的親叔叔,不光不在作坊裡做工,白拿乾股不說,還喜歡指手畫腳,看誰都像高人一等似的,又喜歡吹牛,整日在村裡吹他認識啥啥大人物,要不是他,這作坊不定有多少人找麻煩云云。

聽得村裡人直翻白眼,誰都知道,這作坊是因為周頤才會存在,並且沒人敢找茬,周老三這張嘴巴是在是太討厭了!

讓你吹牛,現在被打了吧!

二叔公看著哎喲喲直叫喚的周老三,冷哼一聲:“站到一邊兒去。”

周老三挨了一頓打,這會兒也不敢再頂嘴了,捂著嘴邊懨懨的站到了一邊。

二叔公這才繼續宣讀族規:“....族裡嚴禁不勞而獲者,一經發現,立刻收繳不當得利財產....”

周老三聽不懂那個不當得利是啥意思,但是不勞而獲他還是明白的,像他這樣,啥都不幹,還能拿到乾股,可不就是不勞而獲,這是啥意思,要收繳?意思是要將他的乾股收回去?

看著站在二叔公身邊笑眯眯的周頤,周老三簡直咬碎了牙齒,他知道這肯定是周頤想出來的,看著他在作坊裡得了些乾股,心裡就不舒服了!呸,這該死的小崽子,他是他的親叔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沒聽過嗎,別人當了官,那些親戚哪個不是跟著沾莫大的光,這小崽子倒好,不光不讓他們沾光不說,反而還將他們約束的緊緊的!

周老三有心要鬧,但礙於周頤以前的威力太大,他終歸也只敢在心裡哼哼兩句,捂著嘴巴暗地裡瞪了周頤兩眼。

族規粗略有百來條,當天就被刻在了宗祠裡,然後又宣佈成立監察組,監察組專門負責檢查族人違規事宜。

周老三那不是活靶子嗎,他天天在縣城去晃盪,吃喝嫖賭樣樣不在話下,當即就被監察組當著全周氏族人的面揪了出來,硬生生的挨了二十鞭子,然後又宣佈他名下的乾股返還給作坊,除非他自己按照作坊規定重新去作坊做一年工,才慢慢有資格獲得乾股。

周老三被打的哭爹喊娘,但他心裡再恨,連罵一聲周頤都不敢,周老爺子帶著兒子孫子在人群中看著周老三捱打,臉抽動了幾下,到底還是不敢出去為周老三說話,其實他知道,周頤對他沒有絲毫情分,說不定心裡還就想抓住一次機會,狠狠整他一番,他自己擔著孫子的名聲不敢對他怎麼樣,但現在可是按照族規來,做出懲罰決定的也是族老,可不關周頤的事。

其實周頤還真沒周老爺子想的那麼無聊,周老爺子斤斤計較的無非也就是那麼一畝三分地的那麼點利益,周頤拿周老三開刀,主要是這次他回來,發現下灣村的村民富了的同時,也難免滋生了一些不好的習性,所以周頤才想著正式訂立族規,其他非周氏的村民他可以不管,但周氏族人和他同宗同族,他現在又在節骨眼上,朝廷上多少雙眼睛盯著他,要是族人被攛掇著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這個屎盆子他不兜也要兜了!

所以族規剛頒佈,他總要樹一個典型,殺雞儆猴,讓大家知道這族規不是說著玩兒的。

誰叫周老三自己平日裡像個跳蚤一樣,不跳幾下,他就渾身不舒坦,周頤不拿他出來祭旗,這現成的素材不用有點說不過去啊!

一頓鞭子下來,一開始周老三嘴裡還大叫,到最後,也只剩哼哼的份兒了!

周氏族人確實被這一出震住了,看著新鮮出爐的監察組眼裡都紛紛帶了敬畏。

把周老三懲戒完,這場祭祖禮才算是真正的結束了,等其他族人都走後,周頤才和族裡的族老 和中年一輩的代表重新開了個會。

“六郎在這裡多謝各位族老了,官場看著光鮮,但稍有不慎,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我和周氏族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未免被有心人利用,還輕族老和各位叔伯們費些心思!”周頤對著這些人一鞠到底。

他這一鞠,讓族老們都紛紛站了起來,二叔公道:“六郎,你放心大膽的去做,放心,族人這邊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看著,出不了啥大亂子。”

這話周頤還是信的,周氏的族老們在這一方面確實做得不錯,除了礙於周老三是他的親叔叔有些放水外,其他方面都管理的很到位。而且一個宗族都是互相依存的存在,若誰真的出了什麼大亂子,整個周氏都要跟著背鍋,這些族老們雖然是鄉野之人,但人老成精,這些道理他們還是懂得。

其實周頤也只是未雨綢繆,在官場上,雖然政敵互相之間亂鬥,但其實除非是真的有實實在在的證據,不然若是給政敵的家人族人下套,攻訐對方的話,整個官場都會對其不齒,畢竟凡是當了官的,誰家裡沒點兒狐假虎威的族人,要是都這麼鬥下去,整個官場都會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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