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男人名叫閆禹回, 是苑商的副會長。

他的話一出口,頓時引起商人們的騷動。

商人有錢, 但是沒地位,若一旦落為商籍, 不光自己不能考科舉,連子孫也不能,所以大多數商人為了規避,都會想方設法的避免登記為商籍。

“閆會長,此話可當真?”下面立刻就有人問道。

“嗯,據可靠消息來報是這樣。”閆禹回點頭。

“若是如此,那就實在太好了, 這才是我等的福音吶!”有人激動道。

被稱為鍾老闆的搖了搖頭:“那些離我們都太遙遠了, 就算周大人有這個想法,要實現只怕也不容易,我們還是切實際一點,想想如何在此次招商大會中怎樣佔據更多的優勢吧。”

“不多, 鍾老闆所言甚是。”閆禹回又點了點頭。

於此同時, 京城另外一家客棧裡,一間上房裡也聚了很多人。

他們說話比苑商較之更為乾脆一點。

“那周大人是兩苑的人,你們說,此次他會不會偏向苑商那一幫子人?”此前不知道在爭論什麼,所有人情緒都有些激動,中場休息的時候,一人忽然說道。

“這多多少少有點吧, 不過那周大人想必也不會做的太過分,我打聽了,這周頤周大人今年才十七歲,自幼出身貧寒,與那一幫子精於算計的苑商可沒有什麼關係,就算看在同鄉的份上,可能會稍有偏頗,但與大局應該無礙。”

“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是要做完全的準備才好,以前開放邊貿的時候 ,都是以我們西商為主,這次也不能讓其他人拔了頭籌。”

“此話不錯,不打沒把握的仗,咱們要先打聽打聽這周大人的喜好是什麼,禮多人不怪嘛!”

而另外的豫商也沒落於人後。

送禮拉關系彷彿是漢人印在骨子裡一項與生俱來的本事,此時的周頤已經成了三大商系眼中的香餑餑,成為了他們的通關物件,都在想方設法的討好周頤,贏得他的好感。

邊貿招商會在即,周頤這幾天也有些忙,他知道京城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商人,也想到過他們可能會首先來交好他,但實在沒想到陣仗會這麼大。

最先上門的是以閆禹回和鍾老闆為代表的苑商。

周頤在前廳接待了他們。

“周大人,您實在是我兩苑的驕傲,現在兩苑連垂髫小兒都知道您的大名,盛名遠播。我等佩服的緊。”這個場合,閆禹回的地位比之鍾老闆更高,所以對話由他開始,也顯得尊重周頤。他上來不說別的,直接點出和周頤同鄉的身份,也是為了讓雙方感覺更加親近。

“閆會長,周某能有今日,也不過承蒙皇上厚愛,僥倖而已,當不得您如此誇獎。”

“哎,當得當得,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在十七歲就考取狀元,並在朝上獨擋一方,周大人,您若是僥倖,那我們合該沒臉活在這世上了...”他與鍾老闆對看一眼,鍾老闆立刻配合的笑道。

周頤似乎被他拍中了馬屁,整個人笑眯眯的。

見周頤如此模樣,閆禹回和鍾老闆都松了口氣,愛聽好話就好。

“周大人,今次朝廷有意開放邊貿,我們兩苑的家鄉父老都很關心,但草民們也惶恐的很,不知道這朝廷到底是個什麼章程?”意思是希望周頤給他們透露一點,說話間,還從袖子裡摸出一疊銀票,周頤粗粗一看,大約有二十萬兩。

周頤見閆禹回掏出銀票來,臉色未變,依然笑眯眯的。

這讓閆禹回和鍾老闆心裡一喜,覺得有戲。

哪想周頤卻笑著將銀票推了回來:“閆會長,所有章程我會在說明會上統一公佈,此次也是我第一次擔任如此重擔,放心,我絕對會給所有有意邊貿的商人提供一個公平的環境。”

“這...”鍾老闆見周頤沒收銀票,臉上的笑頓時邊的有些勉強,心裡想是不是他們給的少了?

而閆禹回在周頤說過後,也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回過神來後,馬上就將銀票收了起來,“周大人說的是,有周大人在,我們兩苑的人大可以放心。”

又說了會兒恭維周頤的話,兩人才從周府出來。

鍾老闆疑惑的問閆禹回:“閆會長,為何將銀票收起,焉知這周大人不是嫌我們送的少了?萬一咱們沒送東西,而其他兩商系的人送出去了,那咱們不是就白白吃虧?”

閆禹回搖了搖頭:“我觀這周大人不是那貪得無厭的人,雖看著和藹可親,但心中定力十足,和我們說了那麼多話,卻沒露絲毫口風,所以聽到他說是第一次擔任如此重任的時候,我就把銀票收了回來。若一味送禮,說不得還會適得其反。”

鍾老闆聞言眼中若有所思;“會長您的意思是,這周大人因為初任如此重任,所以不敢收東西?”

閆禹回嘆一口氣:“誰知道呢,也許他是真的想辦成一件事也不一定。”

在苑商走了沒多久後,其他兩商系的人也一前一後拜訪周頤,都被周頤笑眯眯的打發回去了,同樣的沒有收分毫東西。

三大商系人走的時候都一肚子的包,懷疑是不是自個兒不得周頤的喜歡,可是隨後一打聽,才發現,嘿,原來其他兩個競爭對手也吃了閉門羹呢!

這下所有人都把心放進肚子裡了。

反正你我都沒送出去禮,周頤也就不會有所偏頗了吧。

盯著周頤的可不止這些商人們,朝上其他人也在看著周頤,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會藉此機會大撈特撈,誰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如此定力,送上門的銀子都不要。

打聽清楚了訊息的人有人笑周頤迂腐,但也有人覺得他是正正經經想辦好邊貿的事。不過想藉此參一本週頤的人,到底是沒有實現願望。

這事情自然也放在了皇帝的案頭。

崇正帝看了看,見周頤竟然果真抵擋住了如此誘惑,暢快的笑一聲:“周卿實乃良臣。”是啊,跑的又快,又還不吃草的馬兒上哪兒找呢,遇見這麼一匹,合該崇正帝偷著樂了。

京城因為各地商人雲集,一下子忽然就熱鬧了許多,別看商人地位低下,但卻如水一般無孔不入,沒過兩天,就把周頤的事蹟和為人摸了個清清楚楚。

看著收到的報告,三大商系的人又各自聚在一起進行了新一輪的討論。

有些人憂慮了:“觀周大人行事,便知他雖年幼,但手段卻頗為老辣,而且不按常理出牌,此次招商會,會不會有什麼咱們看不透的呢?”

“周大人身為商業部部長,主管商務,手段老辣對咱們來說是好事,有什麼可憂慮的,至於招商會到底是怎樣,到了時間一看便知。”也有心態豁然的人說道。

在萬眾矚目下,邊貿招商會終於開始了。

不過在召開邊貿招商會之前,周頤還開了一個說明會,會詳細闡述邊貿如何進行,以及以後如何規整商業市場,不管是不是商人,是不是有意邊貿,都可以去聽,但凡是進場的人,每人都需要繳納一千兩銀票。

最終來參加這個勞什子說明會的人高達一千多人。

所有人滿腹心思的進去,又滿懷心事的出來,反正就沒一個是輕鬆的。

參加完了這場說明會,各路商人都三三兩兩結在一起,討論周頤今天拋下的重磅□□。

不過在談話之前,所有人先說了一句;“這位周大人可真是生財有道啊。”可不是,一場狗屁說明會淨賺一百多萬兩銀子,難怪人家之前不願意收禮,合著是在這兒等著呢!

既沒有背上貪汙的名聲,又光明正大的把銀子賺了,豈不美滋滋。

“哎呀,這些都是小事,攏共每人才一千兩銀子,也不是很多..”

只是這人話音還未落,馬上就有人反駁道:“每個人交的是不算多,可你也不看看,今天去那個說明會的人有多少,一千多人啊,合起來是小數目嗎?嘖嘖,咱們這位周大人不愧是商業部部長,比你我會賺錢多了”

“行了,這事先放一放,人家說了去不去自願,是咱們自個兒要去的,也就怨不得人家,還是先說說周大人今天說的那幾件大事吧。”

周頤在說明會上核心一共圍繞三件事來說:第一,徹查全國商人,無論是商籍,還是非商籍,只要經營商事,以後都由商業部負責統一徵稅,並說明了以後如何收稅的方法。徹底規範商業市場。第二:因前期朝廷精力有限,所以必須限制進行邊貿的商人數量,明天的招商會,朝廷會對邊貿名額進行拍賣,價高者得,簡單一句話,想要進行邊貿,先準備一大筆銀子吧。第三:邊貿之後會開海貿。

三件事,每一件都是重磅□□,足以炸的人頭暈眼花。

不過有心人注意到,雖然這三件事都非常重要,但在今天的說明會上,周頤關於如何規範商業市場的說明卻佔據了整個會近六成的時間。

每個參加說明會的人入場的時候都被發了一本小冊子。

三大商系,關注點各有不同。

像西商,因為他們對邊貿勢在必得,就格外關注邊貿的事。

出了會場,拿到這本小冊子的時候,西商的人已經聚在一起,整整研讀半天了,就差一個字一個字掰開的確認了。

“這邊貿名額進行拍賣,對我們不利啊,論財力,我們是萬萬趕不上苑商的。我們除了佔據一點兒地利外,人和天時都沒有。”有人憂心的說道。

“這還不算,就怕明天一爭紅了眼,大家就都不管不顧了,特別是豫商那一幫子人,早些年跟著出海的時候,可真像瘋魔了一樣,沒他們幹不出來的事。”

“是啊,誰能想到這周大人竟能想出如此法子呢,咱們說是商人,可賺錢手段和這位一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西商聚在一起討論,而豫商也在一起嘀咕。

開海貿的訊息徹底讓他們振奮了,早些年真正跟著朝廷出海的也就是他們豫商,只有他們才知道海貿到底有多賺錢,之前也聽說過可能會開海貿的風聲,但到底沒有確認,現在經周頤這麼一說,他們怎能不激動?

“開海貿才是大頭,就是不知道這海貿何時能開,明天的招標會,邊貿名額若實在太貴,咱們就集中餘力在海貿上。”

“說是開海貿,但萬一不開呢,還是要做完全準備,邊貿名額能拿下的還是拿下吧。”

討論來,討論去,大家發現想多了沒用,還不如集中想想明天該如何取得邊貿名額才是正經。

末了不約而同的嘀咕一句:周頤太會摟錢了,恨不得糟糠裡篩出米來。

而被眾人討論的周頤此時正在御書房裡。

他一五一十的將今天說明會的情況稟報給了崇正帝,末了說道:“本來之前還想著建立邊貿市場需要大筆的銀子,朝廷拿不出來,微臣也焦急,但今天的說明會已進賬一百萬兩,明天的招標會上肯定比今天得到的銀子要多,說不得解決了邊貿市場,還能為國庫添一筆銀子呢!”周頤笑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崇正帝今天一早就收到了詳細的情況,但現在聽著周頤親耳證實,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邊貿雖賺錢,但也要花錢去維護,這也是做著做著邊貿就禁了的原因,錢都被商人賺走了,下了苦力的朝廷卻沒撈到什麼油水,就算肥,也只是肥的那些官員,國庫可沒見充盈,這樣的事自然長久不了。

以前在崇正帝的認知裡,邊貿就是這樣一件對朝廷無益,只能肥了少數人的傻缺事,但現在看來,不是邊貿不賺錢,而是缺少一個像周頤這樣會賺錢的臣子啊。

這還沒完,周頤還在繼續為崇正帝畫餅:“以後由商業部統一徵稅,規定稅率,免得地方上胡來,中飽私囊,如此一來,商人們賺的越多,朝廷的稅收就越高,肯定比農稅要多的多,不出兩年,國庫就能充盈起來了,到時候,咱們就有錢打造武器,練兵,開海貿....”

周頤還未說完,就被崇正帝一把握住雙手,只見他滿含熱切的說道:“周卿,你儘管放手去做,若其他人有任何異議,朕為你做主!”

周頤熱淚盈眶:“皇上,您既是微臣的君主,也是微臣的伯樂,微臣就算萬死,也不能報答皇上的萬一。”

“周卿...”

“皇上....”

周頤從御書房出來,揩了揩眼角,媽的,每次一來御書房,就要考驗他的演技,想到剛剛在御書房和崇正帝對喊的一幕,周頤抖了抖身子,一陣惡寒。

哎,想要在這個朝代做點事真是不容易啊,崇正帝這還是好的,雖然他懶,好大喜功,心性也薄涼,還多疑,但至少,這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皇帝,不然就衝著周頤做得這些顛覆傳統的事,換一個守舊的皇帝,早一巴掌把他拍下去了。

周頤想了想,有失有得吧。不過就是演技嘛,練練不就好了嗎。

周頤用一場莫名其妙的說明會,海賺一百萬兩銀子的事,不光商人們目瞪口呆,其他朝廷的官員也是震驚不已,他們都還等著看周頤的笑話呢,畢竟要開邊貿,沒錢做前期投入可不行,誰想到人家一轉眼就賺了這麼多。

人才啊!誰能想到還有這種操作?賺錢的手段太高杆了。

一肚子心思的商人們幾乎徹夜未眠,第二天天未亮就爬了起來,周頤所謂的邊貿招商會終於召開了。

這場招商會,簡直顛覆了商人們的想象。

周頤將有意開放的四十幾個國家按市場大小分為幾等,確定好每個國家可以進駐哪些商品,每類商品第一批又可以有多少商人名額,然後標好了底價,一拍錘子,表示名額競買開始。

但在開始競標之前,有人問道:“周大人,不知咱們這競買到的名額,有沒有時間限制,要是後來人想要名額,也需要拍買嗎?”

這人一看就是沒參加昨天的說明會的。

周頤聞言倒也不惱,溫和的笑笑:“昨天本官在說明會上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不過鑑於在場還有不明白的人,那本官就再說一遍,這一輪總共開放一千個邊貿名額,年限是五年,至於是不是還要進行招商會,就要視情況而定了,也許以後會開放,價格肯定會有所降低,但對於在坐的各位來說,五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你們在邊貿中擴大影響力了。”

周頤的話一出口,在場的大部人都點點了頭,先到的肯定會佔搶佔先機,後面招商再進去也只能跟著喝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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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周頤說的後面的招商名額價格會下降倒也沒有異議。

一切就緒,邊貿名額拍賣正式開始。

一開始商人們都還想著要冷靜,要剋制,不能被周頤牽著鼻子走,可到後來,眼見著一個個名額落入別人的手中,再不加錢,只怕連湯都喝不到一口了,腦子一熱,直接將來時在心裡告誡自己的話拋在了腦後,就算是同一個商系,大家也是競爭的你死我活。

“十萬....”

“二十萬....”

“四十萬...”

大家爭先恐後的喊價,唯恐慢了一步,彷彿那喊的不是錢,而就是一串數字一樣。

最終這場招商會從早晨一直到傍晚才算結束,所有人都被激的頭昏腦脹。

不過好在周頤並不打算殺雞取暖,最終的價格都落在了一個合理的數字,不然這幫子商人,只怕會被周頤榨的連底褲都沒了。周頤敢肯定,這裡面肯定還有那些世家豪門的代言人呢,他們自己不出面,直接讓別人來替他們競買名額。

周頤隨他們去,反正後面有的是法子治他們。

一場招商會榨乾了這些商人們的精力,在會場情緒激動還不覺得,一出會場,冷風一吹,才發覺今兒一整天還沒吃什麼東西呢。

雖然商業部有提供工作餐,但那時候這些人都被打了雞血,哪裡還有心思吃飯,現在冷靜下來了,才覺出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哎,良謀啊,扶老夫一把,我就快餓的走不動了。”一位上了年紀的商人對他身邊的同伴說道。

聽起來還挺心酸。

“馬老,您慢著點兒,哎,我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會賺錢,咱們和這位周大人比起來,簡直太沒見識了。”

叫馬老的揮了揮手,他現在實在沒力氣說話了,年輕一點兒的便攙著他,出得會場,在下人的服侍下,找了一家酒樓。

兩人坐下什麼也沒說,直接就開始狂吃,直到肚子填飽後,馬老才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一口氣。

叫良謀的也放下了筷子,他們都是苑商,說起來和周頤還算是老鄉。

良謀喝了一口茶,嘆道:“馬老,您說咱們兩苑怎麼就出了周大人這樣了不得人物?”

說起這個,馬老眯了眯眼睛,擺擺手道:“咱們兩苑自古就出人傑,你數一數,現在在京城或是地方上為官的,咱們兩苑有多少?不過像周大人這樣出眾的,倒的確是鳳毛麟角!”

“哎,周大人和我們出於同鄉,但我看他可沒有絲毫念及同鄉之情。”良謀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

馬老卻搖搖頭:“你說錯了,周大人已經在照顧我們了。”

“哦,何以見得?”良謀忙問。

“你自己想想看,這天下間所有的商賈比起來,誰有咱們苑商的財力雄厚,周大人用錢的多寡來買賣邊貿名額,本身就是對我等的照顧了,良謀,你沒發現嗎,今日四十個國家,近一千多個邊貿名額,咱們苑商差不多就買下了近四成。”

良謀略一思索,眼睛一亮:“好像還真是...”

“良謀,你買了哪幾個國家的邊貿名額啊?”馬老忽然笑著問。他們同為茶商,周頤開放的茶商名額還算不少。

良謀一聽,連忙笑著給馬老倒了杯茶,含糊其辭道:“哎,小侄哪兒及得上馬老您哪。”

馬老看一眼良謀,兩人既是同行又是競爭對手,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末了,良謀說道:“要說是會賺錢,還要數咱們這位周大人,真真是讓我等歎為觀止啊。”

馬老聞言,也跟著嘆一聲:“誰說不是呢,這樣的法子也難為周大人想的出來,今日這場招商會不知商業部得了多少銀子”會場裡大家都被氣氛所渲染,也沒幾個人注意其他,現在想來,這天得的銀子雖然沒有確切的數字,但估算個大概,也能讓這些人瞠目結舌了。

從周頤辦說明會,天馬行空的賺了一大筆錢之後,對於今天的招商會觀望的人就多了起來。

大家都在眼巴巴的看著,到底這個被周頤一手鼓搗起來的商業部究竟會怎樣發展。

許多人都派了人進入了會場,他們也不參加拍賣,只將會場發生的一切絲毫不漏的記載下來。

招商會一完,確切的情報就擺在了他們的案頭。

楊知文只粗粗看了一眼,呼吸就陡然加粗,從未有過失態的他這會兒卻張著嘴巴半天合不上。

“可嘆老夫白活一世了...”楊知文坐在椅子上輕聲喃喃一句。要說撈錢,他自認有兩把刷子,但見識到了周頤的手段之後,才驚覺和周頤比起來,他這算什麼呀,人家是光明正大的掙錢,別人還爭先恐後的送。

哎,後浪推前浪啊。

周頤辦完了招商會,立馬就進了宮,他知道崇正帝還在等著呢。

等在外面的張公公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見周頤進了御書房之後,皇上的大笑幾乎要穿透屋頂。

也不知周頤和崇正帝在裡面說了些什麼,只聽得崇正帝連連大聲說了幾個好字,並且出御書房的時候,竟然是崇正帝親自將周頤送出來。

張公公差點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就算皇上喜愛周大人,以前也沒見他這樣過呀。

周大人可真是盛寵不衰啊。

不過,被崇正帝如此厚待的周頤心裡可沒那麼好受,他心裡抽抽,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再三惶恐的請辭後,才算是絕了崇正帝要將他送出御書房的打算。

他老人家一時興起,被收上來的錢晃花了眼睛,玩玩兒禮賢下士,但冷靜下來後,又覺得傷了龍威可怎麼辦?

周頤可不敢託大,即便崇正帝對他再青眼相待,他面上還是謹慎不已。

崇正帝看著周頤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嘆一句:“得臣如此,朕煩憂盡去大半!”崇正帝就算窮極想象,也沒預料到一個招商會竟然能賺這麼多錢,這下朝廷的國庫可以充盈起來了,打造火銃的銀子也有了...

張公公在一邊聽得心驚,他可從未見崇正帝如此誇讚過一個人,這周大人當真是好手段。

周頤出得皇宮,輕輕的籲了口氣,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走,但願以後也順利吧。

正式開邊貿是在年後。

年前,周頤必須要將全國的商戶清查出來,包括那些掛著地主名頭的偽商人。

第二天,就在大越時報上刊登了這一訊息,文章稱不論是不是商戶,只要從事商事,所得收益就要向商業部進行交稅,而非商籍卻從事商事的,比商戶交稅更要多一成,但同時,也在文章中宣稱,商事活動一律由商業部接管,若地方巧立名目,盤踞剋扣,只要查證屬實,商業部定會為了維護商戶的利益一追到底。同時還刊登了若幹條對於規範市場的規定。

落款還是周頤。

這篇文章甫一刊登,就在全大越掀起了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這商業部是明目張膽的的站出來為商戶搖旗吶喊了呀。

不過被挺的商人們卻並沒有那麼高興,有一個為他們說話的專門機構當然很好,但是同時也對商戶徵了重稅,還有這市場規範...

苑商的客棧下榻處,他們不知第幾次又聚在了一起,自從來了京城,就沒有一日不在討論的。

閆禹回還是坐在最中間,鍾老闆坐在他的下首,其他人對立而做。

“閆會長,你說這周大人是什麼意思?他當真要提高商人的地位?”有人問道。

“我看不假,這些年,咱們被地方上那些官員剋扣的夠了,現在有一個專門的朝廷機構為我們做主,有什麼不好?”馬上有人答道。

“但是周大人徵的稅是前所未有的重啊,咱們辛辛苦苦掙點兒錢,還要打點各路官員,再交這麼重的稅,這...這實在是負擔不起啊。”有人苦著聲音道。

“周大人不是都刊報說了嗎,要是有地方官員再刁難我等,商業部一定一追到底!”

他的話音一落,其他人都搖頭苦笑。

“怎麼,你們覺得不行?周大人是騙我們的?”這人問道。

“邵忠呀,你還是太年輕了,周大人騙沒騙我們不知道,但這地方上的事,他一個京官管的過來嗎,就算他想管,只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再說咱們是商人,不把各方關係都打點好,怎麼行商?”一人搖了搖頭說道。

“不過這規範市場的事,我看了看,若能實施下去,倒確實可行,雖然對我等限制增多了,但規範透明的商業市場對我等守法的商人來說,至少是個保證,可是,就不知道周大人是否有那個魄力將這規定落實了!阻力甚大啊!”

成功的商人可少有大字不識的白丁,恰恰相反,很多商人都熟讀經史,知道周頤現在幹的事和歷史上的那些改革家沒有區別,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閆禹回揮了揮手:“朝廷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觀周大人以往行事,便知他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已經在報紙上登了,說明他就有一定的把握。”

討論來討論去,還是沒得出個什麼結論。

周頤第二天又奏請崇正帝,向他說了打算在京城開一個商業書院的打算,學院裡其他也教,但最重要的是教授商事。學生經學校考核合格後,可以到商業部任職。

“皇上,現在商業部的那些人對商事一竅不通,微臣還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教會他們一些,現在眼見著邊貿開放在即,市場規整後,商業部也需要到地方上常駐,不然無法實現管理,需要大量精通商事的人才,所為微臣才想著,索性將有志於這方面的人□□授。微臣的一點兒妄言,還請皇上裁斷。”周頤一躬到底。

崇正帝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這不是一件小事,又是對傳統的顛覆,自古入官,除了恩蔭之外,只有參加科舉才行,但現在,按周頤所說,等於是跳開科舉這一道,商業部的任職人員獨立於其他朝廷機構之外。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說這不和規矩了。

不過...

崇正帝看著躬身的周頤,誰叫他現在心情好呢,周頤才為他掙得了大把的銀子,他提出的法子雖有些阻擋,但也不是太難。

“行,就依你所言,周卿,朕現在對你期望甚大...”崇正帝鬆開皺著的眉頭,看著周頤說道。

這也是對周頤的一個警告,給了他特權,就要好好的為他辦事。

周頤自然領會了崇正帝的意思,將身子壓的更低:“微臣定會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周頤走出皇宮,回身看了看,彎了彎嘴角,辦學校可不全是為了為商業部培養人才,也是為他自己積蓄人脈,培養他自己的勢力,將自己的命運完全寄託在皇帝身上,周頤越來越覺得不靠譜。

就算他如此討好崇正帝,可崇正帝還是能說擼他就把他擼下。

而且崇正帝和他處的還算愉快,雖然時不時的就要飆一下演技,但等新帝登基後呢,他又能否接受周頤的思想?

這種完全靠運氣的事情,在周頤看來實在太不靠譜,所以他要為自己留後路,要喧揚他自己的思想,讓他身後站著一大群人,讓即便是身為帝王的皇帝也不敢輕易觸動他。

當然,周頤並不想走到那一步,但槍打出頭鳥,他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經不可能退回去了,那就只有勇往直前,為自己穿上厚厚的鎧甲了。

周頤說要徹查商戶的事情,在登報的第二天就付諸了行動,一方面徵得皇帝的同意後,命地方上報,另一方面將商業部現有的人全部派了出去核查。

而他本人則正式開始著手建立商業書院的事情。

不出所料,這件事一提出來,就遭到了朝廷上大部分人的反對,周頤竟然妄想繞開科舉,直接選拔商業部的人員,這不是另起灶爐嗎?

首先,吏部尚書就不幹了,人員調派,任選,是他吏部的事啊,現在周頤明晃晃的□□,他自然要激烈的反駁。

“周大人,本官承認你生財很有一套,但千百年,能任朝廷命官的無不是經過十年寒窗苦讀,考過了科舉,才能正式勝任,你這樣做,讓天下讀書人如何想?”

吏部尚書和周頤已經交過幾次手,深知這小子不好多付,所以一上來就拿大義壓他。

和吏部尚書激動的情緒相比,周頤就淡定多了,他笑道:“天下讀書人有何想法?他們若是覺得不公平,有志於到商業部任職,大可以也到商業書院就讀嘛,這商業書院又不設門檻,任何人都可以進來,而且進了商業書院,也可以去考科舉啊,不過是多了一條路而已嘛...”周頤笑眯眯的說道。

萬毅斛看著周頤這張笑眯眯的臉,恨不得伸手撓死他。

“你..強詞奪理!”萬毅斛瞪著眼睛後退一步,看樣子是生了很大的氣。

周頤這廝還火上澆油呢,“萬大人,別生氣,別生氣,咱們是文明人,好好說話,真理越辯越明,您若覺得下官哪點兒說的不對,完全可以駁斥下官的,生氣傷身體...”

萬毅斛捂著胸口,被周頤的厚臉皮打敗。

他索性不再和周頤說話,直接面對崇正帝:“皇上,周大人如此做法,簡直大逆不道,這是視祖宗規矩於無物啊,科舉是何等神聖之事,若由得周大人胡亂作為,長此下去,那朝綱何在,規矩何在啊!”萬毅斛跪倒在地,聲聲哀誠。

“皇上,臣認為萬大人說的對,科舉實乃我大越立國之本,不能有絲毫動搖,周大人此舉定會擾亂朝綱,若天下讀書人知道了,也不會服氣。”禮部尚書站出來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這次就連陶狄華也站出來了。

崇正帝閉了閉眼睛,他也覺得自己答應的太匆忙了,科舉不是兒戲,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懈怠。

“周卿,你自己再說說吧。”崇正帝指著周頤道。

周頤便走出來,跪倒在地,帶著點兒彷徨的說道:“皇上,是微臣考慮不周,但是皇上,吏部尚書派給微臣的人都對商事絲毫不通,商業部想要展開很困難啊,想必諸位大人這個月的月俸都按時收到了吧,可見我商業部的作用,若諸位大人能想法子解決,下官自然沒有不從的。”

周頤這麼一說,讓殿上大部分官員都皺了皺眉,特別是戶部尚書,一場招商會,直接將國庫填充了起來,他也不希望這商業部因為意外開展不開。

“各位愛卿,既然你們反對周卿的提議,那你們有何解決辦法,盡可以提來。”崇正帝看了一眼大殿,緩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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