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說不過李夫人, 搖了搖頭坐下來道:“茹兒要是真嫁給了周頤,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什麼意思, 你不是挺喜歡周頤的嗎,前些天在家裡還一個勁兒的誇他有本事。”李夫人收了笑臉, 擰眉問道。

李應茹也看向李將軍。

“哎,就是他聰明了,反正我是猜不到他的那些手段,現在皇上對他那是喜愛有加,誰都不見,偏偏還隔三差五的要召見他一回。他這麼有手段,茹兒嫁進去別吃虧了。”李將軍捋著鬍鬚說道。

李應茹聽到這裡, 展顏一笑:“爹, 周頤可不是那種人,再說,您女兒又不是傻子。”

李夫人也道:“不錯,有本事是好事, 就是看他有本事, 才將茹兒嫁給他呢,不然茹兒好歹也還是我們將軍府的女兒,要想找婆家,難道還真找不著不成?”

李將軍聽了忙擺擺手:“可別說這些話了,周頤現在是正三品的大學士,比我這個沒有兵權空有頭銜的將軍出息多了,你們呀, 不要拿老眼光看人。”

李應茹微微一笑,臉上帶了些驕傲,“這我早就知道了。”

李將軍看她一臉自豪的樣子,一噎,“難怪說女生外嚮,這還沒成親呢,就向著人家了。”

李夫人忙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周頤那孩子雖說有手段,但心性還是不錯的,我和茹兒的看人眼光你還信不過麼!”

“這倒是。”李將軍頷首。對於這母女倆駭人的直覺,他就多有感觸。

說媒只是第一步,也就是探李家的口風,現在李家有意願,周家就要正式上門提親,合八字,換庚帖。

然後是納吉,納徵 ,納徵是六禮中最為繁瑣的步驟,即男方家下聘禮到女方,且以活雁為聘:“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走到這一步,這 一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了,現在只等著相看成親的日子。

因為顧及到六丫,周頤成親的日子肯定要在她之後。

周頤攤在椅子上,長長的籲了口氣。真是的,這十幾天差不多是連軸轉,要是這成親步驟再繁瑣一些,周頤就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成親了。

好在現在差不多已經定了下來。

六丫看著他的樣子,打趣道:“六郎,這幾日累壞了吧。”

周頤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可不是,好在只成一次親。”

六丫聞言羨慕道:“李姑娘可真有福氣。”

她的話把周頤逗笑了,“四姐,雖說我也知道你弟弟很優秀,但這麼誇,是不是有些王婆的嫌疑啊?”

六丫站起來,將手裡的繡品交給丫鬟:“我可沒胡說,在我眼裡,這天下的男子再也沒有比你更優秀的了。”

周頤笑得眼睛彎彎:“四姐,雖然知道你是戴著濾鏡 看我,不過看在是誇獎我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了。”

“濾鏡是什麼東西?”六丫疑惑的問,不過她也不糾結這些:“六郎,你與李姑娘都定親了,有沒有想過送李姑娘什麼東西?”

“不是都下過聘禮了嗎?”周頤疑惑的問。

六丫聞言,無語的搖搖頭:“剛剛說你比誰都好呢,現在就成了榆木腦袋了,下聘禮和你親自送李姑娘東西怎能一樣,李姑娘要是收到了你親手送的東西,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反正現在你們都定親了,也不算是私相授受。”

周頤搔搔頭;“是這樣嗎?”他前世就只談了一場戀愛,但因為要忙事業,女朋友覺得受到了冷落,所以他被分手了,雖說傷心了一段時間,但還是很快就走了出來,等事業打拼出來了,想找個人結婚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穿到了這裡。

從本質上來說,周頤就是一個標標準準的直男,對於什麼浪漫,製造氣氛似乎天生就缺根弦。

六丫輕輕戳了戳周頤的額頭,沒好氣的說道:“當然是這樣了。”

周頤看著六丫,忽然戲謔道:“那四姐,溫新給你買什麼了?”

“沒大沒小,要叫姐夫。”

周頤撇了撇嘴:“還沒成親呢,這就護上了,姐夫等你們成親後再叫有也不遲,說說,他給你送什麼了,我也好參考參考。”

六丫雖在周頤的影響下,比一般女子要看的開一些,但還沒有到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定情信物的地步,扭捏著道 :“送東西看的就是誠心,你參考別人的算怎麼回事?”說完一甩繡帕走了。

周頤聳了聳肩,晚上躺在床上想了許久,第二天,去了翰林院還在想。

還沒等他想出個頭緒來,便聽說潘玉唯在邀朝廷上的官員去參加他父親的六十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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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頤一拍腦袋,對了,潘思勰的生辰可不就是這個時候,以前在廣安縣的時候,他可沒少跟著韓相如在潘思勰生辰的時候上門蹭吃蹭喝。

六十大壽,肯定是要大辦的。

不提他本就和潘思勰在廣安縣相交,就算是同朝官員,看在潘玉唯和潘玉和的面子上,這壽他也得去賀。

潘思勰的六十大壽就在一天後,賀禮倒不用他費心,反正隨大流就行了。

倒是給李應茹的東西,著實讓他傷透了腦筋。

送一般的簪子,鐲子吧,又顯得太俗了,但自己做吧,他又沒有達到手工達人的地步。

思來想去,無意間看到了自己空空的手指,一拍腦袋,對呀,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想到這裡,周頤立刻興沖沖的去了首飾鋪子。

費了一番口水說了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得到兩天後就能拿到的承諾後,周頤心裡的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搞定了親事,原本是開心的事,但總有些人關鍵時刻來騷擾。上次周頤說了那番話後,大皇子倒是沒有派人來了,但其他皇子卻接連試探,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遊說。

這些傢伙個個都是皇子,周頤態度又不好強硬。只得儘量婉轉的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不論任何時候,都表明自己只終於皇帝的決心。

如此才漸漸打消了那些人的纏磨,不過周頤這樣的態度,心胸寬廣的還好,若是稍微小氣一點兒的,說不得就會覺得他不識時務了。

周頤打發了這些人後,微微嘆了口氣,自從他步入官場,本來是想著韜光養晦,不冒頭,誰想到陰差陽錯間卻不得不高調,他被人逼著不得不想方設法的抱崇正帝大腿,現在更是入了各位皇子的眼。

周頤搖了搖頭,即便現在看似解決掉了這些麻煩,但只要崇正帝信任他一日,他就不能真正的清靜。但要周頤就此沉寂,不去想方設法的討好崇正帝,那等著他的估計就是楊知文和邢景的聯手打壓吧。

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步步推著他前進,到了現在,不管周頤願不願意,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第二天,潘思勰六十大壽,潘思勰是帝師,兩個兒子都在朝堂為官,而且品級還不低,就連翰林院這樣的冷清衙門,大多數人都要去趕著賀壽。

正式的宴席是在中午,連皇帝都給潘思勰下了賀壽的聖旨,還特例允許去潘家賀壽的官員下午可以不用做衙,可以說是非常優待了,特別是對於崇正帝來說,更顯得人情味十足。看來就算是天子,在這個尊師重道的時代,對老師也是不敢不敬的。

周頤到潘家的時候,正趕上大太監念聖旨。

周頤不得不又跟著跪了一波。

潘家人接了聖旨,前院裡搭的戲臺便開唱。

周頤帶著青竹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有些興趣缺缺的等著開席吃飯,畢竟他為了來吃宴席,可是連午飯都沒吃呢!

潘思勰的六十大壽,菜應該很好吧。

周頤撐著下巴,雙眼沒有焦距的盯著舞臺,腦子裡卻早跑了十萬八千裡了。

“妹夫。”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周頤抬頭一看,原來是李應壁。

“咳咳咳..”周頤有些不知道叫李應壁什麼好,而且這傢伙以前還放狗咬過他,周頤這小心眼兒,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應壁兄。”思索了一下,周頤還是叫了這麼個稱呼。

“何必這麼見外,你和我妹妹都定親了,叫我二舅哥不就行了。”李應壁不知是缺心眼還是故意的,直接大咧咧的這麼說道。

他的話引起周圍人的打探的目光。

周頤,十七歲中狀元 ,被分到翰林院,本以為會像其他崇正朝的狀元一眼,在翰林院裡修書到老,可誰想到人家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戳穿了大羌的陰謀,得到了皇帝的讚賞,甚至在元平府的貪汙案的淤壇中全身而退,還一舉拿下元平府過半官員,為朝廷帶回來無數的奇珍異寶和一千萬兩白銀,大大的緩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也使得皇上青眼有加。

他才入朝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就從六品升到了正三品,這簡直重新整理了大家對升官的認知,都在私下裡嘀咕,就算周頤是皇上的親兒子,也沒這麼優待的吧。

不管再怎麼樣腹誹,周頤是一個超超超級潛力股的事實,這是誰都沒法否認的,不,周頤都不算潛力股了,而是真正的績優股,真當紅。家裡有適齡閨女的,都在暗搓搓的想著怎麼樣才能把周頤變成自己的佳婿。誰想到這還沒伸手呢,就被李府搶先了。

不是傳聞說,李將軍家的閨女醜陋無鹽,還是個母夜叉嗎?周頤這樣俊俏,前途遠大的狀元郎,就算是公主也取得,為何會與李府的閨女定親?莫非是李將軍那個黑鐵漢子綁了周頤威脅他了?

前院的都是男客,坐在周頤身邊的有文官清流,也有什麼公啊侯的,但這腦補能力絲毫不比女人少,頓時在腦海裡演了一出,無鹽夜叉捉俊俏夫君的大戲。

周頤若知道這些人心中所想,只怕得大大的翻一個白眼;腦補是病啊,戲也是多!

周頤摸摸鼻子,人家女方的家眷都這麼大方了,他再扭扭捏捏的豈不是顯得很沒擔當,他與李應茹定親了是事實,叫李應壁一聲二舅哥也沒錯。

“二舅哥。”

李應壁笑著在周頤身邊坐下:“這才對嘛。”

不得不說,將軍府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雖然看著和一般的書生沒有兩樣,斯斯文文的,但骨子裡還是帶著一些不羈的灑脫,李應壁這樣的氣質也讓他比一般書生看著多了一些男子的大氣。

周頤笑著給李應壁遞過茶杯,算了,看在已經成了親戚的份上,他就原諒這傢伙當初放狗咬他的仇了。

李應壁毫不客氣的接過茶喝了一口,湊到周頤耳邊道:“我妹妹也來了,和我娘在後院呢!”說完還向周頤擠了擠眼睛。

周頤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李應茹來了又怎樣,這裡這麼多人,莫非他們還能私下見面不成?

“應茹她還好嗎”周頤問。

“好,好著呢,那丫頭自從和你定親後,整日裡都笑開了花,哎,女生外嚮啊。”李應壁不傻,這句話可能會影響李應茹的名聲,用的只有和周頤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調。

周頤也湊近李應壁,道:“二舅哥,應茹可是我即將要成親的夫人,你這樣說她,我可有些不高興了。”

“哈哈哈...”李應壁聽了,立馬笑開了,一拍周頤的肩膀:“好小子,就衝你這句話,你這個妹夫我就認定了。”

周頤失笑。

周頤和李應壁談話進入佳境,倒也免了他看戲時昏昏欲睡的窘態。

此時潘家的後院,一眾夫人帶著閨閣的女兒們也聚在一起,帝師的六十大壽,皇帝都親自下了賀壽的聖旨,京裡的人家也不敢怠慢,能登潘府大門的人差不多來了大半。

古今中外,已婚婦女聚在一起,聊的無外乎就是那幾樣,孩子,丈夫,當然在古代可能還要多一樣,那就是小妾。

能出來應酬的自然是正室夫人,雖說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洗腦就是要以夫為綱,丈夫納妾那是應當的,胸懷大度的女子不但不能心生怨懟,反而還要積極的為丈夫尋摸人選,不然就是善妒。

但這本來就是違背人類自然感情的束縛,女子又不是傻叉,也不是木頭,誰會甘願自己的丈夫憑白被那些妖妖嬈嬈的小妖精勾引了去,獨佔欲可不是男人才有的。

這些夫人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方面,雖說面上還是端著,言語也很寬和,但話語間無不藏著機鋒。

有人看了看李夫人,就說道:“李夫人,您與李將軍可真是夫妻情深。不過我說啊,咱們作為大家夫人的,還是要有氣度。”這話裡可就有酸味了。

李將軍和李夫人成親以來,雖然以前也納過兩個小妾,但也只是為了應付老太太,老太太故去後,李將軍就為那倆小妾另尋了出處,她們也沒孩子,與其在將軍府裡守活寡,還不如聽從李將軍的安排,開啟人生的第二春。

這裡的夫人們,哪個家裡不是看著丈夫的那一群鶯鶯燕燕暗自咬碎了牙,就李夫人一個異類,也難怪他她們眼痠了。

李應茹坐在李夫人旁邊,只淡淡笑著給李夫人遞了一杯茶,李夫人接過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哎,我早些年也勸過我家將軍,不過他說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聽聽,也不知道他那個大老粗從哪裡聽來的詞,可把我肉麻的兩天沒吃下飯。他自己不願意,倒讓我落了個妒婦的名頭,各位夫人,我真是冤啊,不過現在都老夫老妻了,我們茹兒都定親了,我也就想開了,他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李夫人一臉的無奈,但聽在眾人的耳朵裡,心裡就鬼火冒,有敏銳的抓住了李夫人的言辭,顧不得發酸,詫異的問:“茹兒定親了?”

說一千道一萬,氣氣這些捻酸話的人是一方面,順便告知李應茹和周頤定親了,才是李夫人的目的呢。

你們不是說我女兒醜陋無鹽嗎,可我女兒就偏偏找到了如意郎君,氣死你們!

李夫人便笑開了花:“是啊,我們茹兒,和今年的新科狀元,才晉升為大學士的周頤定親了,那孩子我是打心眼裡喜歡。”

李應茹便作害羞狀低下頭去。

“周頤!!!”有人驚呼出聲。

“可是我想的那個周頤?”有人遲疑的問道。

李夫人疑惑的反問:“難道還有第二個周頤?”

這下子,眾位夫人連眼光裡的訝異都藏不住,紛紛看向李應茹。

在眾位夫人的眼中,李應茹雖談不上美貌,但也說不上無鹽,也不知道當初那流言是怎麼傳出去的,但綜合來講,李應茹和今天在坐的眾多嬌嬌柔柔,容貌精緻的女孩兒比起來,確實不怎麼出眾。

而且大越朝對女子的審美是柔美,但李應茹身高腿長的,比一般的男子也不遑多讓,加上她的容貌有幾分男兒的英氣,遠不符合當下以女子弱柳扶風為美的審美觀。

這周頤莫非是眼瞎了不成?

不對,他定是沒有見到李應茹呢,不然斷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今天帶著閨女來的夫人們,除了社交外,其實也是一場變相的相親會,說不準和誰家就成就了一樁好事。

這些夫人們這些日子或多或少都聽過自家男人唸叨朝堂上崛起了一位政治新秀,如何如何厲害,深得皇上喜愛,短短時間就火速升了高官,而且看樣子以後肯定還會得到皇上的重用。

有不少官員都動了心裡,想招周頤為胥。

而夫人們不光看中了周頤的才幹和前途,周頤的家庭也是一方面,雖說不是高門大戶,但家裡人口簡單,婆婆是個鄉下老婆子,以後嫁進去也不用擔心被婆婆欺壓。

只要是真心疼閨女的,周頤這樣的才是女婿的最佳人選,雖說周頤現在的家底薄了點兒,但只要有前途,以後的一切還不是唾手可得。

誰成想才剛剛起了心思呢,就被李府搶先了,李應茹憑什麼?雖說是將軍府,但手裡現在已經沒有了兵權,李應茹本身長的又不漂亮。

這樁親事肯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來定是周頤的父母毫無見識,從鄉下來的,李府在豪門貴族中不顯,但好歹也是一個將軍府啊,對於兩個鄉巴佬來說,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娶上將軍府的閨女,那可不是祖宗上燒高香了,李府的橄欖枝一遞過去,周頤的父母可不得歡天喜地的接著?

這麼一想,有心和周頤做親的夫人們頓時在心裡垂足頓胸,下手晚了啊!!!

李夫人看著眾位夫人神色各異的臉色,悄悄撞了撞李應茹,藉著喝茶的時機偷空牽了牽嘴角。

“李姐姐,我們去小花園喝茶吧,這裡就留給各位太太們說話。”眾人正打量李應茹的時候,潘思帶著家裡的幾個姐妹笑著走了過來,對著李應茹說道。

“對對,你們年輕姑娘們有話說,不用陪我們這些老婆子,自去玩兒吧。”有夫人忙說道。

張氏作為主人,忙打趣道:“我看你年輕著呢,哪裡就老了。”

李夫人拍了拍李應茹,“去吧。”

潘思帶著一種女孩兒到了小花園裡,這裡已經佈置了好些桌椅,甚至還設了葉子牌。

女孩兒們聊天的聊天,玩葉子牌的玩葉子牌,李應茹坐在一邊靜靜的喝茶,潘思安置好了眾人後,笑著坐到李應茹的身邊:“李姐姐,為何不和大家一起玩兒?”

李應茹回她一個淡笑:“我看著就行了。”

潘思面上帶著笑,但眼裡卻一片冰涼:“李姐姐這樣,可是覺得思兒招待不周?我看李姐姐好像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李應茹懶懶的撥了一下茶杯,撩了撩眼皮:“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你不累我聽著都累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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