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促早餐從今天開始。

蘇寒坐在餐桌上喝稀飯, 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睏意。蘇寒這個人以前雖然工作忙,作息卻很有規律,睡得少, 但是保證了每天規定的幾點到幾點是休息時間,所以白天起來上班都是精神滿滿。

繼大前天晚上她和薛瑤一夜顛鸞倒鳳白天在辦公室小睡了一覺補眠外, 今兒又再次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中, 做,耽誤睡眠, 不做, 也耽誤睡眠,蘇寒進退兩難。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她肯定選擇做,好歹還能讓她舒服點兒。現在既沒有舒服到,還白白浪費了晚上在一起的時間。

她昨兒是幾點睡著的來著?好像快三點了,若不是怕驚醒睡熟的薛瑤,她甚至想起來洗個澡。

“你……”蘇寒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暫時擱下喝粥的湯匙,問坐在她面前的薛瑤,“我看來你家的路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健身房。”

薛瑤:“嗯。”

是有來著,她還經常去呢。女人就是要好好保養自己,身體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有了健康的體魄才能取享受生活和愛人。

她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回答讓蘇寒卡了一下,方拐彎抹角道:“我想去辦張年卡,晚上下了班去鍛鍊。”

“挺好的。”薛瑤點點頭, “我幫你辦吧。”

“要不你和我一起?”蘇寒七拐八拐終於拐回了正題,身子骨弱多鍛鍊鍛鍊就好了,三四十歲也不是多大年紀,整天憋著算怎麼回事?

“好啊。”薛瑤略微詫異地抬了抬眉毛,她本來一週就會去三四次健身房舒活舒活筋骨,時間就在送完蘇寒回家以後,蘇寒不知道嗎?還是說僅僅是想讓自己陪陪她?

心中壓下這點狐疑,薛瑤從小碟裡夾了一小堆蘿蔔乾放進蘇寒的粥碗裡,這個蘿蔔乾是夏以桐送給她的,據說是福利院院長自己家曬的,炒點小蝦米在裡邊,很入味,下稀飯。

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夜生活曙光的蘇寒心情很好地在樓下揮別送她來上班的薛瑤,踩著歡快的步伐進了公司。迎面走來公司裡x部門的主管小a——剛升的職,小a讓開到一邊,稍稍低了一下頭,和她問好:“蘇總早上好。”

蘇寒點頭:“早上好。”

一陣香風從鼻翼掠過,小a回神,唇邊帶著微笑的蘇寒已經如同一隻蝴蝶一樣翩翩然飄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接連三天了,蘇寒都跟開了屏的孔雀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雌性荷爾蒙的味道,如果她不是往日裡威嚴鎮住了人心,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要被她勾得魂不守舍。

小a摸了摸自己手上因為方才蘇寒路過她離得過近而起的雞皮疙瘩,了不得了,感覺春天提早到來了,自己也想找人談個戀愛了。

等到陸飲冰和夏以桐公開出櫃的那天,她就去找個物件好了。

蘇寒回辦公室就摒除雜念開始了正式工作,她要把今天的事情集中在下午準時下班前做完,由於太沉浸在工作裡,連薛瑤給她發的訊息都無暇回覆。

偶爾拿起手機看一眼,打幾個字:【工作呢】

【在工作,晚點說。】

【忙。】

……

蘇寒伸展雙臂,後背緊貼在寬闊的辦公椅椅背上,伸了一個足以把自己抻長一米的懶腰,看了看桌面上的手機,手機彷彿聽見召喚似的震動起來。

薛瑤按了接聽。

“下班了沒有啊?”

“下了。”蘇寒拿過一邊的大衣抖了抖,套在了身上,耳朵上掛著只耳機,一邊說話一邊關門往外走,“你甭上來了,我馬上就下去了。”

“我到電梯口……”蘇寒用門禁卡開了玻璃門,抬頭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消了聲,把電話掛了。

薛瑤朝她走過來,踮腳,兩手摟住了她的脖子。

電梯正好到,叮咚一聲,蘇寒笑著低頭親了親薛瑤的臉,半摟半抱著對方進了電梯,留下一眾因為各種原因此時聚集在玻璃門附近的圍觀員工目瞪口呆。

我滴個乖乖,他們剛剛看見的一定是個假薛總吧。

假薛總這還是第二回去陸飲冰和夏以桐家裡,第一回都過了好久了。被老伴兒領著回家見兒女的感覺很奇怪,蘇寒在車子啟動的時候差點落荒而逃。

“別緊張。”薛瑤邊開車邊拍拍她的手。

蘇寒睜著一雙大眼睛目視前方。不過是去看看自己的朋友兼前藝人,以及她的老婆和一雙女兒罷了,你手出什麼汗!

陸飲冰和夏以桐在家裡早就開始佈置了,陸飲冰在廚房做菜,夏以桐打打下手,偶爾發消息和薛瑤交流一下,兩個女兒則各自放在她們的小推車裡,讓月嫂看著自己玩自己的。

門口響起了門鈴聲,夏以桐此時正好在客廳,反應最快地一個箭步衝上去開啟了門,做出邀請的姿勢:“歡迎。”

薛瑤先進來,站在門的另一邊,和夏以桐正好形成夾道相迎的局面,蘇寒恨不得踹薛瑤一腳,提著大包小包地進了來。

兩大兜水果,起碼有十幾斤,還有幾個高階包裝袋,把她水果放到夏以桐手裡後,才道:“這是給孩子們買的新衣服還有玩具。”

夏以桐把她那一堆東西放桌上的放桌上,放沙發的放沙發,給她們倆各倒了一杯水:“陸老師在做飯,一會兒就出來。”

蘇寒明明和夏以桐熟得不能再熟了,卻總有一種無形中的拘謹感覺,哪哪兒都不自在。薛瑤看了她一眼,提議道:“我們去看看孩子吧,你是不是還沒怎麼見過?”

蘇寒忙道:“是啊是啊。”

夏以桐朝月嫂招了招手,人打算把兩個推車都推過來,蘇寒已經起身過去了,夏以桐自然也跟了上去。

蘇寒說:“一不留神都長這麼大了,沒以前那麼肉了。”

“都學走路了,該抽條兒了。”夏以桐笑道,語氣中滿滿的自豪。

沒養過孩子的人也不清楚孩子八個月就學走路是不是非常地天賦異稟,反正蘇寒看這倆孩子挺親切,兩個孩子也不怕生,蘇寒朝她們伸出一根手指,兩個人就伸手去抓她手指,握成小小的拳頭。

夏以桐逗著兩個孩子,讓她學著叫人,指著薛瑤說:“這個,薛奶奶。奶奶會叫嗎?奶——奶——”

孩子兩手亂揮,叫不出來,看著薛瑤卻很起勁,手腳撲騰個不停。

才四十多歲就當了奶奶的薛瑤非常自豪,但是三十多歲的蘇寒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夏以桐按下夏陸上下撲騰的小胳膊小腿以外,就指著蘇寒說道:“這個是爺爺,蘇爺爺。爺——爺——”

連孩子都沒有就喜當爺的蘇爺爺:“……”

薛奶奶甚至從小推車裡抱起了那個對她無比熱情的夏陸,“哦哦哦”地抱著哄著,在客廳裡來回走動。

“她爺,你不抱抱嗎?”

蘇寒對這個奇怪的稱呼花費了不到一秒鐘就接受了,相當沉穩地將視線轉向了推車裡的另一個孩子,陸夏,陸夏衝她露出一個四顆門牙的笑容。

蘇寒的心當即就化了,小孩子輕輕軟軟的身子在懷裡捧著,真是小心翼翼地怕摔了。兩人靠在一起交頭接耳,討論著孩子漂亮的長相,然後鍥而不捨地想找不同。

夏以桐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著,不由得有了淺淡笑意,感覺是挺般配的。

八卦這種事她不擅長,還是要交給陸飲冰,說曹操曹操就到,陸飲冰解了圍裙,從廚房裡出來,大馬金刀地往沙發上一坐,咕嘟嘟先喝了一杯自己專屬馬克杯裡的水,完了又給自己倒上。

“蘇總。”她和外面的人一樣稱呼蘇寒,讓蘇寒放鬆下來的心情沒來由地又開始緊張。

蘇寒正襟危坐在她的對面,手裡的陸夏被夏以桐接了過去。

薛瑤沒吭聲,她也想看看陸飲冰又想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陸飲冰:“不瞞你說,我們薛媽母胎單身四十多年,我還從來沒見她這麼上心追一個人。當然,我認識她之前的事,她有沒有對我撒謊我就不知道了。”

薛瑤抬腳作出欲踹的姿勢。

蘇寒看了薛瑤一眼,薛瑤單手比出發誓的手勢,她絕對沒有騙人。

陸飲冰道:“你知道我一直看你挺不順眼的,從來沒有叫對過你的名字,但是薛瑤喜歡你,我以後儘量看你順眼一點,免得我們家薛總兩頭為難。”

薛瑤插嘴道:“一點都不為難,你的看法在我這裡一點用都沒有。”

陸飲冰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為你考慮你還懟我,好心當成驢肝肺。”

陸飲冰:“不知道薛瑤有沒有告訴過你很多事情,但總之,對我們來說,她是個很好的經紀人,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家人,她也會是一個很好的伴侶。如果將來遇到什麼不和諧的事,儘管來找我們,她找著個你不容易,不要輕易就和她走散了。”

陸飲冰舉起馬克杯:“我代表我們一家五口,歡迎你的加入。”

蘇寒稀裡糊塗地和陸飲冰碰了杯。

陸飲冰:“交給你了,以後多擔待點。”

蘇寒:“哦,好。”

她都稀裡糊塗的,更別說薛瑤了,薛瑤一看,這不對啊,這個一本正經弄得好像要把自己託付給蘇寒的人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淨往人心口上扎刀的陸飲冰嗎?

陸飲冰其樂融融的和蘇寒幹了杯,就這麼接納了一個爹???

不對不對,陸飲冰一定有陰謀。

“我能有什麼陰謀啊?”陸飲冰重新回到廚房,揭開砂鍋往裡面燉的湯裡放鹽,聽到薛瑤的質疑無奈得都笑了,“我真沒什麼陰謀,我請她來不是親自表示同意這門關係,難道還專門來挑你們刺的嗎?在你心裡我什麼人啊?”

薛瑤不假思索:“不是好人。”

陸飲冰快給她跪下了:“我冤枉啊。”

她正常一點怎麼了?她現在連正常的機會都沒有嗎?啊?

薛瑤一迭聲質問道:“你快說,你是不是私底下告訴蘇寒什麼事情了,是不是把我中二時期的歷史暴露出去了?!”

陸飲冰:“……”誰稀罕爆她那點兒歷史,她都不稀得和韓蘇寒多說兩句話。

薛瑤:“要不然她剛剛用那麼憐惜的眼神看我幹嗎?”

陸飲冰不勝其煩,一甩白瓷湯匙,當的一聲響:“你是不是有病啊?今天到底是誰不正常!”

薛瑤愣了愣,靜了下來。

是她不正常,不就是帶個人回來見家長,不,小輩兒麼,緊張到嘴碎,她平時哪兒是這麼多話的人,瘋了瘋了,真的跟個年輕人一樣了。

夏以桐在外面陪蘇寒,沒有陸飲冰和薛瑤在一邊杵著,兩人回到了熟悉的朋友相處模式,蘇寒板正的腰終於有了放鬆的機會,朝沙發背上靠過去。

對面的夏以桐笑著緩緩開口:“很久以前得知薛總要追你的時候,我當時只有一個感覺。”

“五雷轟頂?”蘇寒也笑,伸臂從果盤裡拿了個蜜糖橘子剝了,掰開,和夏以桐一人一半。

夏以桐點點頭,笑道:“差不多吧。說實話,我沒想過她會對你有意思,我記得每次你見到她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也沒想過,但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此時讓蘇寒去回憶她們倆是怎麼開始的,無論是可以迴避的那麼許多年,還是三年前對方忽然主動發過來的訊息,都記不真切了,彷彿是很遙遠的事情,而當下、眼前的幸福時光被拉得無限長,似乎她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

這種感覺不止她一個人有,夏以桐也是一樣。她今年三十歲,十年暗戀聽起來很漫長,可是從她和陸飲冰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短暫得如同一個呼吸,眨眼便過去了。如今她和陸飲冰在一起的念頭也奔著另一個十年而去,這一個十年,在她心裡刻下的痕跡不可同第一個十年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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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啊。”口中的蜜桔一路甜到了心裡,夏以桐祝福著她。

“也恭喜你,有家有口,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蘇寒輕笑。

夏以桐擺擺手,搖頭:“哎,孩子們鬧騰得很。”

蘇寒斜睨著她:“確定這不是炫耀?”

夏以桐咧嘴:“是炫耀啊哈哈哈。”

蘇寒道:“真該讓你照鏡子看看你現在嘚瑟的表情,太欠揍了。”

“不用看我都知道,特別幸福特別美。”夏以桐厚顏無恥道。

“多日不見臉皮更上一層樓了。”

“哪裡哪裡,老婆教得好。”

“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來,我這裡有一張照片。”蘇寒從兜裡掏出手機,翻出相簿,從後往前翻,密密麻麻的照片快速滑動時晃得人眼暈。

夏以桐問道:“什麼照片?”

“找到了。”蘇寒手機螢幕定格,夏以桐跟著看過去,以前手機拍的照片,畫素沒有現在清晰,更因為不斷地備份儲存到新手機裡,讓它看起來很有年代感。

拍的是夏以桐,穿著很普通的白t恤、洗到發白的牛仔褲和板鞋,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仰頭努力看著巨大的城市中心led顯示屏,實在是太高了,她站得又很近,只能盡最大可能地仰著頭,顯示屏裡只有一個女人,冷冷的目光好像和每個望向她的人對視著。

那是……

夏以桐盡力回憶著,眼睛終於一亮,蘇寒公佈了答案:“是我剛簽下你的時候,帶你去外面吃飯,路上在放陸飲冰的電影預告,你就停了下來,一直看一直看,我叫你你也聽不見。”

“我以為你是想成為她,圈裡沒有哪個女藝人不想擁有她那樣的成就,我沒想到,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搶了董雅飛的角色,卻陰差陽錯成了電影的女主,然後……”

蘇寒問:“你信這個世界上有命運安排這回事嗎?”

夏以桐點點頭:“信。”

她和陸飲冰之間隔著那麼大的鴻溝,不是僅憑著努力就能填平的。世界上有那麼多努力的人,哪一個能有她這麼幸運。像蘇寒說的,有家有口,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

蘇寒勾了勾唇,說:“我也相信。”

她把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的,很早以前就對薛瑤有過的不切實際的幻想說悄悄話給夏以桐聽,夏以桐越聽眼睛睜得越大,最後蘇寒要求她必須保密,不許對薛瑤說。

夏以桐應下,讓蘇寒把她手機裡的老照片發給她,不僅是這張,還有以前的。

“你要這個幹什麼?”

“留作紀念,還有……”夏以桐想了想,說,“可能會給陸飲冰一個禮物吧,生活需要驚喜。小驚喜經常有,這個大驚喜我可是攢了十好幾年了。”

她吊起了蘇寒的胃口,可再想從她嘴裡挖出點什麼,夏以桐只是笑彎了眼睛,跟鋸嘴葫蘆似的閉口不言。

“驚喜之所以是驚喜,就是事先誰也不知道。”

“我保證不告訴你家陸老師!”

“不行不行。”

“夠不夠意思,我剛跟你說了我的小秘密。”

“我又沒逼著你說。不許過來了啊,我告薛媽說你非禮我。薛媽——唔唔唔!”夏以桐狀告到一半被蘇寒鎮壓下來,她甩開蘇寒的爪子接連呸了好幾下,“哇你這個人,怎麼作風越來越流氓,難不成是跟薛總學的?”

“放屁。”蘇寒鬆鬆筋骨,笑得溫柔無害,“我一直就這樣。”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夏以桐指著她的食指顫抖著,轉頭就衝進了廚房,“我舉報!”

陸飲冰攔住她橫衝直撞的身子,攬進懷裡:“舉報什麼?”

“我舉報蘇寒姐表裡不一人面獸心!!!”

薛瑤:“???”

蘇寒:“胡說八道什麼呢。”

陸飲冰溫和地點了點夏以桐的鼻子,“調皮。”

轉臉將這段小插曲一筆揭過:“開飯啦開飯啦,快把飯菜都端到桌子上去。”

忙碌的四條人影在廚房進進出出,別墅裡頓時起了熱鬧的煙火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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