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往回找補, 一手指著陸飲冰, 嘴裡哄著陸夏:“媽媽在這裡,看見沒有。”

陸夏還是眼睛看也不看陸飲冰,衝著她歡快地叫“媽媽”, 一聲比一聲響亮,每一聲都往陸飲冰心上扎, 扎得千瘡百孔。

眼看陸飲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夏以桐沒了辦法, 乾巴巴地圓場道:“兩個都是媽媽, 叫誰都一樣的。”

陸飲冰不怎麼真切地扯了一下嘴角,大女兒手指的那一下就跟戳在她心口的大力金剛指一樣,頓時給她豁出來一個洞, 漏著風, 拔涼拔涼的。

夏以桐心情複雜,一方面是開心孩子會叫人了, 另一方面則是陸飲冰的委屈, 先前二女兒就和她不對付惹得她頻頻傷心,一向聽話的大女兒終於喊了第一聲“媽媽”,叫的也不是她。

陸飲冰把傷心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她不懂,為什麼同樣是孩子的母親,夏以桐就比她多討那麼多孩子的喜歡, 而自己卻處處遭嫌棄。什麼?大女兒沒嫌棄她?反正她不叫自己在陸飲冰的邏輯裡就已經是嫌棄了。

她默不作聲。

薛瑤看不下去了:“你行不行啊,現在這麼玻璃心了?”

陸飲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跟看著仇人也沒兩樣了。都怪薛瑤, 要不是她,自己還沉浸在那個美好的謊言裡!為什麼非要戳穿呢?!

看自己不開心她就那麼開心嗎?

薛瑤輕聲咋舌,暗道:“不是吧?”難道自己真的闖禍了?

不行,不能心軟,陸飲冰衝著把自己氣到心肌梗塞的時候早就應該想到會遭報應的!不就是傷心一下嗎?也就傷心一兩個月,等孩子口齒利索了,叫什麼不能叫。

薛瑤靜了足有一分鐘,糾結著出聲道:“你前陣子出去拍戲那麼久才回來,孩子都和你沒玩熟,不叫你不是正常的嗎?你問問夏以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她教孩子叫媽媽教了多少遍?”

陸飲冰看夏以桐,要哭出來的樣子。

夏以桐給她看得莫名}得慌了一下,順著薛瑤的話接道:“這個……每天都在教。”

陸飲冰稍微平衡了一點。

夏以桐趁熱打鐵安慰道:“你在家多待幾天,不用多久,她們就會叫你了。”

陸飲冰沒精打采地“哦”了一聲。

為了不刺激到陸飲冰,薛瑤大發慈悲地沒再引導陸夏去喊夏以桐,陸飲冰和夏以桐也把孩子重新放回到了沙發上,兩個人排排坐。

陸飲冰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可沒忘記她今天來公司,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八卦薛瑤和蘇寒。

“昨晚上為什麼關機啊?”陸飲冰吊兒郎當地一手搭在薛瑤的椅背上,一手搭在辦公桌上,仗著身高優勢將薛瑤逼在她桌角和她雙臂圈出來的狹小空間裡,笑得明媚極了,怎麼都透著壞意。

夏以桐清咳了一聲。

陸飲冰站直了身子。

薛瑤衝她笑了一下,陸飲冰作洗耳恭聽狀。

薛瑤朝她擺擺手,像對待一個不成器的孩子一樣:“去去去,我忙著呢。”

“忙什麼呢?”陸飲冰才不走,腳一踮,長手一伸,從薛瑤手上抽走了手機,一直到她抽走手機的那一刻,薛瑤臉上還是保持著迷之笑容的。

陸飲冰沒有偷窺隱私的愛好,但是看她表情猜都猜得到是什麼,便直接將手往後一背:“瞧你這春風盪漾的,還還不從實招來?”

薛瑤板起臉:“還給我。”

陸飲冰捏準她發怒的臨界值,知道她此刻不過是佯怒。薛瑤這個人冷靜是真冷靜,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但凡讓她真的動怒的事,和讓她高興的事一樣,都不多。最近的一次就是夏以桐接二連三地不按常理出牌,再往前陸飲冰的那些胡天胡地的事,薛瑤明面上看著相當生氣,實際上都是大打折扣的。所以陸飲冰這麼多年來才是真的恃寵而驕有恃無恐。

此刻也不例外,她先兵後禮,用聊天那樣隨意的語氣,還帶著撒嬌說道:“薛媽,你這樣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啊,我們倆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你談戀愛了你不告訴我。”

薛瑤:“手機還我。”

陸飲冰堅持要先聽到答案:“你說不說?”

薛瑤點頭。

陸飲冰把手機交回給她。

薛瑤:“昨晚我們倆住在一起了,以後她就是你爸了。”

陸飲冰:“……………………”

薛瑤蹙眉道:“你還想聽什麼,哪涼快哪呆著去,別耽誤我工作,自己屁股還沒擦乾淨呢管到我頭上來了。”

陸飲冰還想說什麼,薛瑤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陸飲冰委屈唧唧地回去了,夏以桐心疼地給她摸了摸頭。

“沒人疼沒人愛,我是地裡的一顆小白菜。”陸飲冰捏著夏以桐胸前的衣服哭訴道。

“我疼我愛呢,不哭啊。”夏以桐配合著她的表演。

薛瑤眼睛要瞎了。

沒等她把這倆糟心的玩意兒從辦公室趕出去呢,一道“咯咯咯”的聲音從她們倆你儂我儂的造作聲音中傳出來。夏陸叉著小短腿坐在沙發上,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裸地表現出對二位媽媽的嘲笑。

陸飲冰凶神惡煞地瞪過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笑得更開心了,咯咯個不停。

陸飲冰抱起小王八蛋狠嘬了一口在頭頂上,“走,回家。”說完大踏步地出門了。

夏以桐後起身,禮貌地同薛瑤道別:“我們先走了。”低頭跟陸夏說話,“要回家了,快給奶奶揮揮手再見。”

陸夏攥著肉乎乎的小拳頭衝薛瑤揮揮。

薛瑤叫住了她:“這幾天抽個空,定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頓飯。”

夏以桐一愣,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我會轉告陸飲冰的。”

陸飲冰在門口等了她一會兒了,問她怎麼才出來,夏以桐向她轉述了薛瑤方才的話,又說:“她真的把你當家人。”

薛瑤的家庭背景夏以桐已經知道了,父母相當於沒有,最親近的就是亦友亦女的陸飲冰了。如果非要類比的話,大概就是媽媽找到了伴侶,想正式帶她見見自己的女兒這樣,雖然並不會徵詢陸飲冰的意見,充其量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那可不。”陸飲冰也藏不住笑,“我最近都有空,買點菜就在家裡吃吧,讓她問問蘇寒什麼時候有空。不,還是你親自問,這樣可以多套出來一點內情哈哈。”

夏以桐為她的小心機無語,回去的路上就乖乖給蘇寒打了電話。

蘇寒今天很不一樣,數次進門的秘書盯著她的臉就跟見了鬼一樣,差點讓她燦爛的笑容閃得崴了腳。

“有事?”蘇寒不悅地皺了皺眉。

秘書:“???”

我不是剛剛才把資料放您桌子上了嗎?

蘇寒低頭看向自己手邊:“哦,看見了,沒別的事就出去吧。”

秘書一走,蘇寒半晌也沒翻動手邊的工作,單手撐著下巴,回味著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發生的事,依然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這進展也太快了吧?牽手以後直接本壘打?

蘇寒攤開手掌,將中指探到自己鼻尖,輕輕地嗅了嗅,護手霜的味道。閉上眼睛,又彷彿進入了另一重溫暖空間。

嗡嗡的手機震動聲音讓她回過神來,暗罵了自己一句臭流氓,接起來夏以桐的電話,聽到對方說了第一句話後,便疑惑道:“吃飯?怎麼忽然想起來請我吃飯?”

夏以桐:“不是很正規的請吃飯啦,就是聚一聚,在家裡吃。”

蘇寒還是覺得奇怪,正想接著問呢,夏以桐就在陸飲冰的各種眼神示意下,在她面前挖了一個坑:“蘇寒姐,是這樣的……”

“你說。”

“我昨晚給薛總和你打電話,都顯示關機……”夏以桐欲言又止,給了蘇寒以充分回憶的時間。

蘇寒老臉一紅,緘口不言,等對方的下文。

“然後今天早上在辦公室見到薛總的時候,發現她扶著腰,有點不舒服的樣子,還讓我們倆不要告訴你。但是我們倆覺得,薛總畢竟上了年紀,你是不是……”夏以桐說起瞎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功夫讓陸飲冰豎起了大拇指。

蘇寒顧不得臉紅了,鄭重道:“我會注意的。”

有必要好好剋制一下了,以後才能可持續發展。

夏以桐又等了一息時間,讓蘇寒大腦騰出空來,方用小心的語氣道:“你可千萬不要跟薛總暴露是我說的啊,你知道她的脾氣的,我先前就招過她,這會兒再發現我告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蘇寒:“你放心,要是告訴她你唯我是問。”

夏以桐:“好的,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是打算請你和薛總兩個人,一家人吃頓飯。”

陸飲冰在話筒外面起鬨架秧子:“薛總說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爸了。”

蘇寒嘴角抽了抽:“……”

這個混賬東西!

蘇寒:“那個,我跟她商量一下再回覆你好伐?”

夏以桐:“好的呀,那你先忙。”

結束通話電話,夏以桐深深地感覺到了罪惡感:“我又坑了薛媽一把。”

陸飲冰拍拍她的肩膀,深沉道:“大丈夫不拘小節,最起碼你從薛瑤嘴裡詐出了重要訊息啊,沒想到我們薛總真的是在下面的,是不是我們薛總在這方面知識不足啊?”

夏以桐神情頓時複雜了一下,說:“我想起了一個人。”

陸飲冰說:“我也是。”

兩人互視一眼,瞳孔裡流淌出來的都是壞水兒。

兩個小朋友看看這個媽媽又望望那個媽媽,情不自禁地朝彼此靠了靠,媽媽們好可怕啊。靠近後又瞥了對方一眼,迅速遠離: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姐姐/妹妹真的是太討厭了。

薛瑤和蘇寒商量吃飯時間去了,二人順利回到了家。

一脫鞋,陸飲冰就扛著陸夏坐到了地毯上,一遍一遍地教她:“媽咪。”

陸夏:“……”

陸飲冰:“我,媽——咪——”

陸夏打了個哈欠。

這個詞可能太難了,陸飲冰不介意和夏以桐共用一個稱呼,先應急再說,於是教她道:“媽——媽——”

陸夏躺下了,四腳朝天。

陸飲冰把目光投向了夏以桐手裡的另一個寶寶,眼裡迸發出強烈的光彩,這個孩子還沒叫過人,自己是不是機會大點兒。

陸飲冰:“夏陸,來,媽——咪——”

夏陸皺了皺鼻子,把眼睛看向別的地方。

夏陸也被放在地毯上,陸飲冰跪坐著,離她的臉僅有十公分距離,雙眼放光,鍥而不捨地教導道:“媽——摸啊媽,咪——莫伊咪,媽——咪——”

夏以桐費了好大力氣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她心知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和孩子呆了這麼久也不過換來這麼一句,陸飲冰才剛回來,接觸比她少得多,想這麼快得到承認可不容易,關鍵是就算承認了,她們也喊不出來。媽媽是兩個單音節的字組在一起的,而媽咪,正如陸飲冰念的那樣“摸啊媽,莫伊咪”,復雜程度成倍增加,孩子能念出來就有鬼了。但即使這樣,夏以桐也希望能夠看到奇蹟。

十五分鍾後,奇蹟沒有出現,陸飲冰累得口乾舌燥。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衝著夏陸就面目猙獰地兇道:“快叫媽咪,不叫我就打哭你!”

夏以桐:“………………”

有她這樣的媽咪嗎?!

夏陸不負所望,哇地一聲就哭了,哭聲高亢而充滿絕望。

夏以桐朝她投去責備的目光,陸飲冰不好意思地用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把夏陸抱起來哄,“媽咪錯了哦哦哦~乖~”

陸夏全程看戲並且表示她馬上就要睡著了。

夏陸哭了好一陣,喝了點奶睡著了,兩個孩子最後都被放進搖籃裡睡覺去了,陸飲冰眼巴巴地自搖籃上面望著,連夏以桐都覺得她可憐了。

“你這樣看著也沒用啊,她們看不懂你的眼神的。”夏以桐忍不住勸道,陸飲冰已經坐在搖籃旁邊整整一個小時沒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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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飲冰目不轉睛地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夏以桐說:“好吧,我要去做飯了,你要來給我打下手嗎?”

“她們還有多久醒?”

“最少也要睡上兩三個小時吧,現在才過去一個小時,不用擔心。”

陸飲冰戀戀不捨地從搖籃旁離開,進廚房忙活午飯了,兩個人在家不用做得太複雜,兩葷兩素加個湯,兩人雙管齊下,不到一個小時就做出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午餐。

陸飲冰吃得有點心不在焉,頻頻往搖籃方向看去,有時候還要端著飯碗過去看看,比什麼都勤快。夏以桐雖說聽到孩子喊媽媽挺感動的,但是換位思考如果孩子只喊了陸飲冰沒有喊她,她也會很開心,不會像陸飲冰這樣計較到這個地步,順其自然,遲早都會叫出來的。

夏以桐把自己的疑問拋出來,陸飲冰手裡舀湯的勺子一頓,笑道:“我很為你開心啊,真的,也不是計較,我心多大啊,薛媽那點段位還能讓我生氣?不存在的。我真就是閒的,我非得讓她們叫我不可,你不用管的。”

閒的……閒的……閒的……

這兩個字一直迴盪在夏以桐的腦海裡,她一口老血梗在喉嚨,發現自己對於陸飲冰的瞭解還是不夠,這個人已經不是尋常人的腦迴路可以推算出來的了。

夏以桐此刻完全還料不到,更奇葩的事情還在後面,層出不窮。

“你再這麼看孩子,她們倆醒過來非得被你嚇哭不可。”夏以桐有事上了一趟樓,下來就看見陸飲冰坐在搖籃旁邊,處於孩子睜眼就能看到的視線範圍之內,渾身散發著濃濃的幽怨之氣,表情比六月飛雪的竇娥還要冤,彷彿孩子不叫她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一樣。

“我長得這麼好看,怎麼會嚇哭她們?”陸飲冰對著她神情立刻柔和了下來,等孩子醒了她再演也是一樣的,現在有點浪費情緒。

“不是,”夏以桐兩手抱臂,背倚著樓梯扶手,嘆了口氣,道,“你就沒考慮過,不是她們倆不願意叫你,而是她們倆叫不出來呢。”

陸飲冰道:“都八個月了,我現在都不要求她們喊媽咪,就跟叫你一樣就行,這個肯定會說的。”

夏以桐只好隨她去,心裡雖然默默地心疼了一把孩子,但她也無能為力。

晚上歡愛的時候意亂情迷,她在床上喊了陸飲冰一聲媽咪,又甜又軟,笑得陸飲冰手抖得不行,一時都沒辦法繼續下去,夏以桐低著聲音說:“你不是想聽嗎?我叫不是一樣?”

陸飲冰讓她不許喊了,喊得她渾身發癢,有礙於性|生活和|諧。夏以桐撇了撇嘴,閉口不言了,有點賭氣的模樣。

“生氣了?”陸飲冰舔吻著她纖細的脖子,夏以桐整個上半身都往外偏,手戳著她的胸口,一點一點,醋道:“你今天有多久時間在看我,有多久時間在看孩子?”

陸飲冰回想了一下,笑道:“我錯了,我一定改正。”

嘴上答應得好聽,但是這個目的一天不達成,陸飲冰就一天和孩子們僵持著。第二天的下午,夏以桐午睡起來,就見到樓下客廳的羊毛地毯上,兩個孩子一臉快哭出來的恐懼表情,排排坐在陸飲冰面前,瑟瑟發抖。

她轉到陸飲冰的正臉一看,陸飲冰是真哭出來了,她出眾的演技在這方面被發揮出了個十成十,哭得淚雨滂沱,上氣不接下氣,雖沒有聲音,但是給人的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夏以桐看到都嚇個半死,更何況這兩個才八個月大的小朋友了。

夏以桐:“!!!”

陸飲冰這是一計不成,又改用苦肉計了嗎???

兩個小朋友一見到夏以桐這個親媽,苦苦支撐的表象瞬間崩潰,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陸飲冰也不甘示弱,壓抑地哭出聲,家裡一大二小,哭聲三重奏,幾乎把房頂都給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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