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導。”夏以桐沒接他手裡的紙巾, 接了就引人注目了, 不動聲色地推回去,神態自若地笑道,“你也好久不見。”

秦翰林輕哼一聲:“我前幾天才見過你。”

夏以桐:“嗯?”

秦翰林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微博熱搜啊, 你三天兩頭上去,我看都快看膩了。”

夏以桐勾出一縷苦笑道:“我也沒辦法, 我沒讓他們寫我。”

嘖,這大話說的。秦翰林往她身後看。

夏以桐:“您看什麼?”

秦翰林:“看看你尾巴翹了有多高啊。”

夏以桐笑出了聲。

“夏小姐。”一直坐在沙發上看他們倆聊天的詹談開口了, “陸飲冰還有好一會兒才過來, 你先坐下吧。”

夏以桐還沒動,秦翰林先回去坐下了,夏以桐目光在沙發上掃視一圈, 選了靠近詹談的位置, 詹談主動起身和秦翰林換了個位置,含笑道:“我還沒那麼小心眼, 你們倆聊吧。”

秦翰林在邊上接茬:“你以為我老公是你家陸飲冰啊, 眼睛大心眼小。”

夏以桐輕輕地瞪了他一眼。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她也不能讓別人說陸飲冰半個不字。

秦翰林來了興致,衝詹談抬了抬下巴道:“你看她還瞪我,女兒不由爹了。”

詹談:“……”

夏以桐:“……”

她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爹,她怎麼不知道?

“飯可以亂吃, 女兒不能亂認。”詹談端起酒杯,一隻手把秦翰林按在夏以桐身邊的位置上,溫柔道, “我出去和人聊會天,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的,謝謝詹總。”

詹談拍了拍秦翰林的肩膀,手指在他側臉輕輕地碰了一下,紳士地微笑著離開了。

估計詹談走了有足足五秒鐘,秦翰林才回過神來,一臉盪漾地對夏以桐說道:“我老公是不是很帥?”

“是是是,很帥。”好久不見,夏以桐就當給秦翰林一個面子,“不過陸飲冰也很漂亮啊。”

“漂亮漂亮。”

“詹總很紳士。”

“陸飲冰也很優雅。”

“你眼光真好。”

“你也不賴啊。”

兩人竭力互相吹捧著對方的配偶,帶來的心理滿足感和自己一天在心裡誇伴侶千八百遍是不一樣的,笑得臉上都開出花。

吹捧告一段落,夏以桐向陸飲冰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依舊被包圍在人群當中,是最萬眾矚目的那一個。每個人就算說上幾句話,也不是一時片刻能完的。

但夏以桐一點兒都不著急,她甚至希望對方能多和別人說會兒話,重新找回從前囂張跋扈、神采飛揚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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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份回國後,陸飲冰除了在家看本子和拍戲,就沒接過其他的工作,包括雜誌封面都不拍,因為接封面意味著要接雜誌的專訪。電視臺、媒體、獨家,各個通告電話都打瘋了,希望從她嘴裡撬出來一星半點關於過去兩年的事情,全都被拒之門外。她在家研究劇本,說得好聽是潛心鑽研,說的不好聽就是另一種逃避。

專注和逃避,對陸飲冰不說百分百瞭解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瞭解的夏以桐是分得清的,而這種半封鎖自己的狀態一直到陸飲冰的新電影殺青才得到好轉,演戲是她的第二次生命,她由此再次獲得了新生。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陸飲冰之所以殺青後還在家呆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才來劇組探班,就是她慢慢從蠶蛹裡掙脫出來的過程。

只要她還在這個圈子裡發展,只拍自己的戲是行不通的,她是能推掉一切除演戲以外的通告,但不能將自己剝離開社會,畏畏縮縮,踟躕不前,害怕人家的指指點點,那不是陸飲冰。

夏以桐知道自己只要給她時間就行,她會調整好自己,適應她本來的社會角色。原本以外也許需要更長的時間,現在看來,比她預料得還要好多了。

“累死我了。”陸飲冰一屁股坐在夏以桐旁邊,端起沒動過的開水往嘴裡倒。

今天是私人宴會,沒有媒體和記者入場,大家都比平時隨意一些,不用那麼嚴謹地恪守社交禮儀,一板一眼地合乎規矩,再說陸飲冰在夏以桐眼裡再怎麼沒形象也是自帶光芒好看得不得了。

“喝了多少了?”

“不知道,有點暈,你讓我先眯會兒。”陸飲冰後背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別睡著了。”再隨意夏以桐也不會心大到把這當成家裡,只剋制地摸了摸陸飲冰的臉,不是詹談摸秦翰林那種親暱曖昧的摸法,就是朋友之間為了看對方臉有沒有發燙的摸法。

還好不是很燙,看來沒醉特別嚴重。

陸飲冰酒量中等,每次喝酒都會刻意控制很少的量,今天肯定是沒辦法只喝一點的。夏以桐有些擔憂,遂抬手招呼這裡隨處可見的侍應生,要了一杯蜂蜜水,外加一根吸管。陸飲冰沒睡實,保有理智,聽見夏以桐在她耳邊說讓她張嘴,她就張嘴慢慢地吸杯子裡的蜂蜜水,臉紅紅的,乖乖的。

喂完了一杯蜂蜜水,夏以桐稍稍放下了點心,本來按道理她要趁著這個機會和人交際的,好擴大自己的人脈,俗稱刷臉,她雖然這兩年成績不錯,但是資歷和資源都和陸飲冰這些老牌的影后影帝沒法兒比,他們都曾如日中天過,有的現在還當紅,這也是陸飲冰帶她過來的初衷,但是陸飲冰現在仰靠在沙發上,她怎麼能暫時走開,連一分鐘都不放心她一個人呆著。

她不去就山,倒有一個人就她來了,不過不是什麼新面孔,而是老面孔,之前給她導過戲的程導——《養母》的導演,程導挺欣賞她,此番過來是看她孤身坐在這裡,想帶著她去認識認識人的。

夏以桐剛想謝過程導,然後說句抱歉走不開,沒曾想陸飲冰在她身後睜開了眼睛,和程導打了個招呼,然後站起來,淡然道:“我好了,走吧。”

夏以桐跟在她後面。

“小氣勁兒的。”程導低頭抿了一口酒,搖頭笑著去找老友敘舊了。

夏以桐快走兩步跟上陸飲冰,問:“我剛看程導笑得意味深長,他是不是……”

沒等她選好措辭,陸飲冰已經點頭道:“知道了。”

夏以桐:“……”

圈子裡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們倆的關係了?秦翰林和詹談老早就知道了不算,前陣子過來探班導演還給陸飲冰打掩護,後來是岑溪,現在還有一個程導?

夏以桐覺得自己還可以掙扎一下:“他什麼時候……”

陸飲冰說:“之前拍《養母》的時候吧,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我們是拍戲的,人是導戲的,想讓我們演什麼我們就得演什麼,你說瞞得過人家的眼睛嗎?”

那時候陸飲冰在病房住著,都沒去劇組探班,只是透過電話交流,程導就猜出來她們倆的關係,並得到了陸飲冰肯定的答覆。

夏以桐:“……”

陸飲冰寬慰她道:“你放心,他不會說出去的,都是混圈子的,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能說。”

夏以桐:“……”

為什麼陸飲冰越這麼說她越不放心……

陸飲冰帶著她去跟人寒暄,夏以桐態度端正,情商高會說話,本身成績也拿得出手,倒是一切順利,導演們都和夏以桐聊了幾句,有的性子直的當場就問她問題了,夏以桐答得出色,當即刷了一波好印象。還有那些影帝影后,人是陸飲冰帶來的,再加上圈裡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緋聞,自然也樂於和夏以桐交好,這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壞處。

氛圍一派輕鬆,這趟出來可以說是一切順利,但是自打陸飲冰對夏以桐說了那番話以後,夏以桐就老是覺得別人看向她和陸飲冰的目光都有深意,似乎誰都知道她們倆的關係,不由有些如芒在背,壓力頗大。

就在二人穿梭在人群當中的時候,別墅又迎來了兩位新的客人。

一個身材嬌小,踩著十五釐米高跟鞋,身穿黑色禮服的女人向門口的接待遞上了自己的請柬,她還帶了一位女伴,那位只穿了一雙平跟鞋,但還是比她要高上那麼一點點。

侍者同樣領著她們去了之前帶陸飲冰和夏以桐去的同一棟樓。

來人正是薛瑤和蘇寒。

這場宴會的門檻非常高,即便是在娛樂圈裡已然非常有名的金牌經紀蘇寒,也沒有收到對方發來的請柬。而薛瑤收到請柬是因為在以前當工作室實際負責人的時候,和王氏集團旗下子公司來往頻繁,有這方面的交情,蘇寒說到底只是個經紀人而已,在圈子外還是不太夠看的。

薛瑤收到請柬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蘇寒,問她要不要去,這麼好的機會,蘇寒自然不會拒絕,經紀人和經紀人比的是什麼,腦子是第二位,人脈和資源才是第一位,隨著人脈和資源而來的是靈通快速的訊息渠道、處理事情的速度和力度等等等等。圈內把經紀人分成三六九等,也就是這些方面的高低罷了。

上次薛瑤說要她考慮看看,然後就開始了有事沒事下班一起去吃飯的二人生活,到現在也就十來天,好像和她沒表白,不,沒說開以前沒什麼不同——蘇寒不認為這是表白,如果非要定義的話,不如說是坦誠地聊了個天。

不回應,不拒絕,這是蘇寒的選擇,這實際上也是一種答案。

薛瑤還挺享受這種狀態的,她前四十多年都這麼過了,也不在乎多這麼個一年兩年,她有的是耐心,等著獵物咬鉤,只要她不往回跑。

可能是沒到愛的地步吧,薛瑤有時候會想,但是很快她又對自己說,又不是什麼二十啷當歲的年輕人,要愛個你死我活的,哪有那麼多你死我活的愛情,你活著我也活著,見到的時候會由衷地感到開心,就夠了。再說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就當自己是慢熱吧。

關於她為什麼突然產生想談戀愛的想法,和陸飲冰夏以桐脫不了干係。狗糧吃多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自然就嚮往愛情了,這是人之常情。

那兩個人應該早就到了吧?

進去後,果然一眼就見到了圍在眾人中間的陸飲冰和夏以桐,薛瑤給陸飲冰發了個訊息,自己帶著蘇寒去忙她們的事。

薛瑤喊了一個英文單詞,似乎是個英文名字,然後站在她們前方的一個酒紅色頭髮的女士轉過來,和薛瑤熱情地擁抱了一下,行貼面禮。

“這是《e》雜誌在中國區的總監,claire。”薛瑤和人寒暄過後,給蘇寒介紹對方。

又給對方介紹蘇寒,蘇寒外形和氣質都尚佳,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兩人聊了會兒天,便交換了聯繫方式。

claire和她們倆一起,去見下一個人,所有的關係都是這麼搭成的,一加一等於二,一加一再加一就不是三了,十個人在一起,再互相介紹給其他九個人,一個套一個,彼此織就一張繁複而龐大的關系網。

等四人終於匯合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的事情了,陸飲冰和夏以桐坐一起,眼睛在薛瑤和蘇寒沙發上隔出來的如同楚河漢界的間距處來回掃視著。

兩個人都不開口,陸飲冰率先道:“你們倆,交代一下吧。”

蘇寒:“我去上個洗手間。”

她尿遁走了,場上只剩下薛瑤一個,陸飲冰嘖了一聲:“你還挺仗義?”

薛瑤蹙眉睨著她:“誰給你這麼和我說話的權力?還有沒有點長幼之分了?”

夏以桐往後縮了縮,留下陸飲冰和薛瑤正面對抗,薛瑤積威已久,陸飲冰名聲在外,刨除對八卦的好奇,夏以桐還是挺想知道她們倆誰比較強勢。

夏以桐眨了眨眼睛。

陸飲冰對上薛瑤的眼睛,嫣然笑道:“我這不是關心你麼?”

“關心我?”薛瑤問道。

陸飲冰小雞啄米般點頭。

薛瑤冷笑:“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陸飲冰說:“比真金還真,我發誓。”

夏以桐:“……”

好的知道了,薛媽很好很強勢。

陸飲冰察覺到她的目光偏頭看了她一眼,那個幽怨的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我現在這副態度還不是因為你把她氣太慘了,我要不哄著人家點等會兒她又辭職走人”。

夏以桐雙手抱拳,朝她拱了拱:我錯了。

陸飲冰皺了皺眼睛,轉過臉重新對著薛瑤,又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可以說了嗎?從過來人的角度,或許我還能給你提提建議。”

“什麼建議?”薛瑤問道。

陸飲冰說:“追人的建議啊。”

薛瑤嗤道:“你又沒追過人。”

陸飲冰說:“我追過啊,誰說我沒追過,我追過……”她把原本就低的聲音壓得更低,她們幾人坐在安靜的角落裡,沒有人過來打擾,但為了保險起見,談話聲音都很小。

薛瑤看了一眼夏以桐。

夏以桐:“???”

陸飲冰是追過她啊,沒毛病。雖然她追人的技巧非常拙劣,以及還沒正式展開就發現了夏以桐對她的心意,然後心靈相通直接過渡到了甜甜蜜蜜階段。

薛瑤似笑非笑地望著陸飲冰:“你那也叫追?我看還是算了吧。”

她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知道嗎?薛瑤不認為從陸飲冰那兒能得到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

陸飲冰面對她赤|裸|裸的嘲諷,無奈只好推出了身後有豐富追人經驗的夏以桐:“我不行,她還不行嗎?暗戀我多年,最終抱得美人歸。”

薛瑤眼光挑剔地打量了一圈戰戰兢兢的夏以桐一眼,許久之後才開了金口:“怎麼追?”

陸飲冰激動道:“那麼你是承認你是追人的那方嗎?”

薛瑤:“……”

敢情在這兒等著她呢,這廢話一籮筐的。

薛瑤性格強勢,辦事雷厲風行,一向是主動型,對於追人,她沒什麼覺得丟臉的,坦然承認道:“是,怎麼了?”

她這麼坦坦蕩蕩的義正詞嚴,讓原本打算笑話一下她的陸飲冰啞口無言。

“沒怎麼,挺好的,你說是吧?”陸飲冰推了一把夏以桐的肩膀,夏以桐忙上來給她打圓場:“是啊是啊,那個薛媽我想問一下詳細的事情經過,你是表白了嗎?怎麼和她說的?”

薛瑤兩隻手都垂落在沙發上,然後靜靜地看著她們,一臉欲言又止。兩雙眼睛都緊盯著她的嘴唇,只見薛瑤嘴唇翕動,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憑什麼告訴你們?”

陸飲冰這暴脾氣,毛當即炸起了一半,薛瑤居然耍她!

夏以桐按住陸飲冰的手,道:“就憑蘇寒姐帶過我五年,我和她交情匪淺,也比很多人都要瞭解她。”

薛瑤露出思索神色。

陸飲冰哼了一聲。

這次等了不到五秒鐘,薛瑤便將事情和盤托出了,關於她想談戀愛的動機沒說,免得陸飲冰膨脹就地飄起來。

陸飲冰聽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疑問:“不抽菸不喝酒不賭博無不良嗜好?我記得你不是兩天一包煙嗎?”

薛瑤淡道:“從說話的那天開始戒的,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陸飲冰兩隻手都朝她豎拇指,“看來這次你決心是下大發了,連煙癮都能戒了。”

薛瑤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抽菸有害身體健康。”

陸飲冰酸溜溜道:“真是愛情使人戒菸,我以前搶你煙丟垃圾桶勸你別抽的時候你都要上來打我,人家一句話都沒說,你就自己把煙戒了。”

陸飲冰嘆了口氣。

薛瑤也跟著嘆了口氣,道:“做人不能不講良心,明明是你搶了我的煙丟垃圾桶,還說我再抽就打我,見我抽一次打一次,所以我後來都避著你抽菸,但凡有你出現的地兒,絕對不留下煙味。我做的還不夠嗎?”

陸飲冰不滿地哼道:“不夠,你都不能為了我戒菸,卻為了別的女人戒菸。”

“我可以為你戒菸啊。”夏以桐找準機會,怒刷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就差搖著尾巴拱著腦袋讓陸飲冰給她摸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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