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二：小梧桐大冒險（下）
音修以音入道, 其大致可以算的上是一種道修, 當他們修煉之時，便是直接觸及到聲音的本質。
如果比較起來，普通人學習唱歌就是從新手學起, 而修士們方一入道，便是歌神級別。
蕭梧桐接觸過音修, 他在道修上的巨大天賦順理成章的體現在了音修之上，漫不經心的修煉, 便已經抵達得上普通音修數百年的苦修。
這便是鳳先生其魅力所在。
可此等級別的歌聲, 從來不是普通的人類能夠抵擋的。
齊琛不知道蕭梧桐是什麼時候接觸到音修的，但他毫不懷疑，五歲的蕭梧桐是絕對沒有接觸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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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沒有聽說過音修這種修士的存在都是未知數。
巨大的舞臺立於會場的正中, 四面都是瘋狂的粉絲, 聲浪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湧向中央站立著的小小少年。
他的身形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小了些許, 像是個少年, 而那張精緻面孔上的神色，又像是未經世事的孩子。
孤身站立與數萬萬人之中，那身形便分外單薄。
小東西的眼睛裡蓄滿了水汽。
可這次卻不是撒嬌耍賴的哭泣，而是真正的害怕。
要唱什麼呢？
或者說，他聽過什麼歌呢？
櫻粉色的唇瓣微微開啟又閉合, 反覆幾次，終於吐出一個單調的音符。
叮叮噹噹~
像是破殼而出的黃鸝第一次鳴叫，那聲音稚嫩、柔軟, 演唱的技巧幾近於無，卻帶著種石破天驚之感。
他想了起來。
在很久很久以前，距離現在已有六個月亦或是一年的時間，爹爹和孃親還沒有離開的時候。
每每夜幕降臨，爹爹總會細心的將洞府裡的燈熄滅，孃親就坐在床邊，安撫著他入睡。
可是他呢，總是不肯輕易睡去。
這個時候，孃親總是會唱一首歌……
柔軟的聲音在會場內響起，粉絲們瘋狂的呼聲逐漸平息，他們屏息以待。
那是一首曲調柔軟的歌曲。
溫和的，細膩的，彷彿在耳旁呢喃。
這是搖籃曲嗎？
小梧桐緊張的唱著，他努力回憶著記憶中孃親唱的歌。
而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原本拙劣的唱歌技巧，飛快的蛻變著。
要唱什麼歌呢？
聽過什麼歌，那便唱什麼吧。
可是好奇怪啊，有一些歌曲，明明沒有聽過的，為什麼卻能唱出來呢？
彷彿張開口，那音符便自然的流淌出來了。
整個會場就彷彿被歌聲指揮著，他唱的激烈，觀眾便叫的激烈，他唱的和緩，觀眾便安靜傾聽。
他就是這片天地的王。
腦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小東西連忙將之打斷。
他才不想當王呢，他想要成為大家的朋友！
一直不停的唱著，連續不斷的唱著，不知唱了多久，卻是越唱越有精神。
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在拼盡全力的歌唱。
最後的旋律也逐漸平息。
小梧桐吐出長長一口氣，看向前方。
排山倒海的歡呼。
他笑了起來。
好開心，被這麼多人喜歡著，是一直以來的夢想呢！
升降臺緩緩下降，眼前的一切歸於平靜，他陷入黑暗之中。
小梧桐興奮的蹦蹦跳跳的，不期然摸到了自己的小指頭。
身體僵住。
對了，小餅乾的約定！
剛剛那麼多人！沒有一個誇獎他成熟的！
小餅乾沒有了！qwq
升降臺落在後臺，四周立刻圍上了人，小東西蔫嗒嗒的走了回來，抬頭看向迎接自己的齊琛。
“師兄，我好像搞砸了。”
“沒有人誇讚梧桐。”
也沒有小餅乾了qwq
“你聽，那些叫著你名字的人，”聯盟元帥接回自家孩子，耐心安慰，“那些都是對你的稱讚。”
小東西側耳傾聽。
實際上，因為良好的隔音設備，除了從監控螢幕中傳來的聲音，他是聽不到觀眾的聲音的。
可這並不妨礙蕭梧桐的情緒逐漸高漲起來。
“都是在誇我？”
“對。”
小東西眼睛閃閃發亮。
“那小餅乾……”
“回去給你做。”
捏了捏小東西的鼻尖，齊琛將人攬進懷裡，簡單粗暴的把演唱會之後的各項事宜交給聞訊趕來的池樂，拎著人就回了家。
極端興奮的小東西一個勁的說著話。
關於他在舞臺上看到的那些，聽到的那些，每個微小的地方，都值得拿出來說了幾百遍。
但等回了家，看到臥室裡那張結婚照之時，小東西終於安靜了。
他盯著照片，忍不住又問。
“師兄，站在你身邊的是爹爹嗎？”
“不，那是你自己。”
“我自己？！”小東西驚奇的瞪大了眼睛，比劃著畫中人的模樣，“沒有沒有，我才沒有那麼大！”
“那是因為，你忘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事情。”齊琛回答，“時間距離你記憶，差了很久了。”
“我忘記了嗎？”
小少年揮舞著他的手臂，指著臥室牆壁上的那巨幅婚紗照。
“也就是說，我忘記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
“怪不得突然就學會唱歌了！還有那麼那麼多的人喜歡我！”
他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畫像裡的人是我的話，那我是不是已經長大了？”
他伸出雙手，仔細的打量著自己，跳舞一般在房間裡奔跑著，尋找著可以反光的物體，照亮自己的模樣。
終於，他在浴室的鏡子面前停了下來。
齊琛追了過去。
小東西正在仔仔細細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精緻的面孔相對於成年人太過稚嫩，可對於小孩子而言，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如同成年人渴望著童年時代一樣，孩子們也渴望著長大承認。
燦爛的笑意在那張臉上綻放出來。
小梧桐早就將齊琛承諾的小餅乾忘到腦後，翻來覆去打量著自己。
“師兄師兄！我長大了！”
他興奮的叫起來，一扭頭拽住齊琛的衣袖。
“我是怎麼長大的？”
“時間過去多久了，嵐滄大陸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
“啊！好羨慕可以長大的自己！”
“我還沒有親自長大過呢~”
像只小鳥一樣，他嘰嘰喳喳的說著，終於在最後迴歸了主題。
“師兄，我是怎麼長大的？”
“有沒有像師弟哥哥一樣，舉辦過盛大的成人禮？”
“有沒有像道門的哥哥一樣，成了一個人人稱道的大人物？”
“有沒有像煉丹房的小師弟一樣，可以一個人出門採藥？”
“有沒有像煉器閣的叔叔一樣，一個人殺死大只的妖獸？”
“一切有沒有順順利利的？”
小東西的眼睛閃閃發亮。
齊琛一時語塞。
他能說些什麼呢。
站在他面前的，雖然有著少年的皮囊，卻是數千年前，那個連父母逝去都無法理解的，僅僅五歲的孩子。
他的印象裡，長大就是可以一個人下山、採藥、殺敵。
那小小的腦瓜子，永遠都不會理解。
怎樣的絕望能令人墮落成魔。
怎樣的仇恨能令人屠盡師門。
怎樣的悲痛能令人撕裂時空。
怎樣的瘋狂能令人毀滅世界。
又是怎樣的堅強、勇敢，能令這樣一個充斥著絕望憎恨悲傷和瘋狂的人，返璞歸真，自永恆的地獄重回人間。
“並不順利。”他只能回答：“長大的途中，有很多的困難。”
“你也走了不少的路。”
少年臉上的神采逐漸暗淡，他低下頭去，不叫人看清自己的神色。
齊琛有點焦慮。
他抬起手，想要安慰一下少年。
可正是此時，活力滿滿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
小東西仰起頭來。
沮喪的神情從臉上消失。
他歡快又活潑，蹦蹦跳跳的蹦進齊琛的懷裡。
“就算有超級多的難題。”
“長大後的我，”
“還有那麼那麼多的人喜歡！”
“還有師兄在身邊！”
少年銀鈴般的笑聲飄蕩在房間裡，驚起靠在床邊的小鳥。
“長大的我，真是個超級超級厲害的傢伙！”
長大的他，肯定已經成為了爹爹和孃親期待中的那種，又正直又善良，對世界充滿善意的好大人。
長大的他一定成為了爹爹那樣的人。
擁有能夠撼動天地的力量，廣交天南地北的朋友，不遺餘力幫助素不相識的人。
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叫出他的名字，都會有人滿懷善意和憧憬的看著他。
他一直想要成為這樣的人呢！
真是了不起啊。
長大的我自己。
經歷了許多許多坎坷，還能成為這樣的人。
辛苦你了。
小東西鬧騰著在師兄的懷裡睡著了，齊琛將人穩穩抱起，放在床上。
他凝視著少年在睡夢中仍舊帶著笑意的睡顏，半晌才起身。
該給小東西做餅乾了。
正午的陽光穿透窗簾，溫柔的落在柔軟的大床上。
少年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幾番掙扎，才終於睜開，顯露出一雙清明的棕色瞳孔。
他怔怔的看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正是這時，臥室的房門被推開了。
穿著圍裙的冷峻男人走了進來，看見坐在床上的少年，眼神溫和下來。
“師兄。”
蕭梧桐叫了一聲。
他歪歪腦袋，視線停留在佔據一整面牆的婚紗照上，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怎麼了？”
“感覺……做了一個夢。”
“噩夢？”
“不，是美夢。”
蕭梧桐搓了搓臉頰，叫自己精神起來：“師兄，現在幾點了？”
“下午兩點。”
“啊！我遲到了！”
“明明約了池樂上午去片場的！”
“還有晚上的演唱會，現在就應該要彩排了！”
“完了完了！”
蕭梧桐手忙腳亂的抓起床邊的衣服往身上套，卻沒看到靠在門旁的齊琛眼底閃過一抹幽深。
“我烤了小餅乾，吃不吃？”
“回來吃！”
“三點之前我會把它們吃光的。”
少年滿臉控訴看向自家師兄，痛苦的決擇之後，哭唧唧的送別了自己的小餅乾福利。
但等他忙裡忙慌的跑到演唱會會場，卻只得到了會場經理疑惑的眼神。
“演唱會不是昨天就開完了嗎？”
“還是元帥親自陪您過來的呢。”
蕭梧桐努力維持著笑容，額上青筋一根根往外蹦。
師！！兄！！！！
家中的客廳裡，齊大元帥捏起小餅乾投入口中。
小混蛋，折騰他一天。
小餅乾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