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徵十郎在得知比賽是綺羅贏了冠軍之後, 在吃驚之外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看來沒有白喂她”。

畢竟這五個人裡有一個可是創造過世界紀錄的, 好說歹說大胃王也屬於運動員種類胃部運動,腮幫子運動,還有下巴頦運動。

綺羅作為一個招商銀行, 帶來的廣告收入相當的可觀,同時可怕的曝光度讓赤司徵十郎離達成父親的要求更進一步, 但是相對的赤司徵十郎在綺羅的吃食花費上也花的更多,錢跟流水似的流逝, 就是打水漂還能聽個響, 光她一個人的花費就能抵掉七八個吃播。

他手底下也不是沒有其他吃播,只不過比起綺羅實在差得太遠。

就算是前段時間不太有利的輿論幾乎也沒翻出多少水花就那麼自己熄滅掉了,評論幾乎一邊倒, 連水軍都不用請又給他省了一筆錢。

其實說起來赤司徵十郎現在算是在父親的手底下工作, 手頭的原始資金也沒有很多,這麼一來倒是省了不少事。

商人重利, 投資講究回報, 最好的盈利模式是低投資高回報,儘管綺羅吃了很多,不過帶來的利益實在不容小覷,赤司徵十郎雖說也動了那麼點心思,但是很快就熄滅。

他有的時候是有些不擇手段, 不過遠遠不到卑鄙下流的地步。

不過藉此機會,給跡部景吾添點堵是個不錯的選擇。

除了青峰大輝,沒想到鐮倉花道的毛利家長子居然也對綺羅有意思, 大概是看了電視上播出的近幾期節目所以才找上了他,至於將兩人相提並論,則是因為兩個人的聲音像是脫了影,這讓他覺得,跡部景吾也不是很值錢嘛。

君子有成人之美,赤司徵十郎大方的提供了綺羅接下來的行程,能幫的都幫了,至於有沒有本事撬人的牆角,那就看毛利霧仁自己的了。

***

惡羅王可不是什麼優雅纖弱少年,儘管他頂了毛利霧仁這麼一副病弱殼子,可是內在還是那個頭上有犄角的妖怪。

他喜愛殺戮,喜歡折磨,只不過現在轉世到了和平年代,被拘泥於這具人類的曲殼裡無法作為只能老實,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的本性就此洇滅,反而在某種時刻以另一種方式變本加厲。

但他意外的沒有動手。

不是因為變成了人類,所以心慈手軟,而是變成人類不得不心慈手軟。

惡羅王絲毫不留情的對自己的腦袋一陣猛敲:“你這傢伙有完沒完!對什麼事情都心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後果!”

“白痴!”

“蠢貨!”

“腦子不清醒!”

雖然在惡羅王看來他只是努力的壓制身體裡那一絲屬於善良少年毛利霧仁不願意做惡的心思,他覺得這完全是愚蠢的想法,但在別人看來,他站在大街上對著自己的腦袋又敲又錘……就是個蛇精病。

有個不懂事的孩子拉住母親的手,童言無忌的十分大聲:“媽媽,為什麼那個哥哥要捶自己的頭啊?是不是失戀了?”

女人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一邊緊張一邊念念叨叨的走遠了:“都說了不要用手去指別人,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什麼失戀不失戀的,萬一人家只是腦子有病呢?”

去你的有病!

好不容易等心裡那絲波動平息了下去,惡羅王抬起頭,發現街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對勁,他眼神狠厲的瞪了過去,把別人嚇走。

也就是現在他沒回覆什麼力量,不然放在從前,這群不知所謂的人,早就死在了他的利爪之下。

世道變了,人心也變了。

惡羅王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廈底下,忽然覺得一陣陌生,他和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這是一個被法制約束的世界,曾經他是無比的鄙視著人類所制下的法度,認為人上人制定法則,人下人遵守法則。

不過是實力決定一切罷了,現在也是如此,他的實力早就不夠讓他肆意妄為,即便這個身體的身份已經能讓他活的肆無忌憚,做許許多多人想不到的事情,可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質根本就不是卑賤的人類。

他統領的妖怪,他屠殺過的村落,死在他利爪下的妖怪和人類數不勝數。

惡羅王名字一出,讓多少妖和人聞風喪膽,俯於腳下跪拜不止,更甚於人類的天皇。

可是現在,人類有了熱*兵*器,甚至還有了核*武*器這種東西,他就算真的恢復了原來的力量,也不可能直接和這些東西槓上,不老不死的是他的靈魂,可是毀了身軀,靈魂就沒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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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終究不是惡羅王的世界了。

……對了,還有他的心。

他要把他遺落的心找回來。

惡羅王恨恨的盯著大廈的門口。

綺羅這個女人,居然一聲不響的就消失了這麼多年,而且在見面之後,就那麼忘了從前的事情。

他寧願對方是假裝忘記了他,而不是真的茫然。

是誰說,忘記的事情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又是誰說,沒有什麼事情和記憶是時間抹不去的。

可是在黃泉下,被苦苦壓抑了數百年,被黑暗和陰冷牢牢的鎖了數百年,他分明還記得幾百年前那一場初遇。

***

妖怪除了種族和人不太一樣,但是其他方面跟人其實大為相似,比如說成年妖怪的需求,每個妖怪到了成年時期,也會去尋找合適的配偶。

如果不找配偶,他們也會想辦法像人類一樣解決生理的慾望,如同人有妓院,妖怪也有妖怪的居酒屋。

夜半三更,天上不見月亮,也不見星子,野外荒蕪一片,肉眼可見的地方都被融入了黑暗,只有一座宅邸突兀的屹立在林間,門口掛著數盞紅燈籠,幽幽的發著紅光,像獸的眼睛。

這是一間居酒屋,居酒屋裡處處充滿著血腥氣,狸子的屍體鋪滿了一地,把好好的房間都變成了獸類的屠宰場。

白色的紙窗,門上灑滿了鮮血,血淅淅瀝瀝的沿著桌布滴落,在地上匯成了一條血的河流,空曠無人的廊上,偶爾還能聽見有一兩條漏網之魚倉促的木屐聲,可是很快就悄無聲息,然後就是身體接觸地面的砰砰聲。

惡羅王十根利爪上已經沾滿了鮮血,他的眼前站著一排瑟瑟縮縮的美人,她們均是傳統藝妓的髮髻,臉塗的白白的,又或許是被生死威脅逼出來的蒼白臉色,狐狸尾巴已經從裙襬裡鑽了出來,不停的顫抖暴露了恐慌害怕的內心。

“惡羅王大人……求求您,求求您,饒了我們一條性命吧!”

“啊哈哈哈哈……”

身材高大的妖怪站在和室中央,由狸貓化作的美人經不住他的威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惡羅王用腳尖勾起了跪在最前面的狸子美人的臉:“長得真是不錯……”

美人顫顫巍巍的抬起頭,長長的睫毛尖上還掉著一滴淚珠,看上去十分的惹人憐,這副模樣,就算是最鐵石心腸的男人,看了也會為之心折,再也不忍心傷害她。

“哼。”

他腳下一用力,狸子美人的脖頸發出了咔吱一聲響,頭和身體以詭異的姿態連線在一起,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沒過多久就化成了一隻死去的狸貓。

惡羅王笑出聲:“想用美色來誘惑我嗎?真是可笑,這點美貌還支撐不了你這條命繼續存活,不過這種媚術倒是有點意思……啊,反正巴衛不在,現在也真夠無聊的,果然還是該找點樂子才好。”

“喂,你們說該找點什麼樂子才好呢?”

沒有一個人敢搭他的話,惡羅王愈發的暴躁,一抬手劃開了一隻狸貓美人的脖子。血管一斷血液從身體裡噴射而出,撒了其他狸貓一臉,濃烈的血腥味混著汗的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剩下的狸貓們害怕的擠擠挨挨到一起,沒有人想到跑,只要一跑,眼前這個惡魔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她們殺死。

偌大的房間裡安靜到落針可聞,狸貓美人們恭敬的跪在地上,身上華麗的和服都被汗水浸溼,臉上的粉也糊了,妝容花花的很是狼狽。即便這樣她們還是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敢發出,唯恐動靜一大就惹來這位喜怒無常的妖怪的注意。

她們雖然不想死,但是萬一要死……晚死一刻就多一線生還的希望,沒到最後那一秒,誰也不能說沒有轉機。

惡羅王說的找樂子,從來就不是簡簡單單的找樂子,他從前以一己之身遁入人類的城池,殺掉了城主,坐在高臺之上,被人類裝滿了火*藥的炮臺對著也依舊猖狂,□□對他只能造成極小的皮肉傷害,而他所擁有的不老不死的妖身立馬就恢復了過來。

最後以屠殺了大量武士作為這場遊戲的終結。

並不是因為他玩膩了這個遊戲,而是因為出現來終止這場遊戲的人。

巴衛冷冷的抽刀斬去了兩名人類的頭顱,冷眼瞧著坐在王座上的惡羅王,而他毫不在意的朝長髮狐耳風華絕世的男子招手:“巴衛!”

“這種無聊的遊戲,你究竟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惡羅王,也許你的身體是不死之軀,可我的和服不是!你想怎麼玩那是你的事情,可是你不該把我的和服給穿走!”

巴衛將顏色素淡的和服從惡羅王身上扯了下來,一個轉身之際就穿回了自己身上。

惡羅王笑得有些心虛,他用力一拍巴衛的肩膀:“這不好好的一點事兒也沒有嗎?”

巴衛懶洋洋的眼瞪開了,捏著衣服氣不打一出來:“沒事?這麼大一個洞你好意思說沒事?”

他忍不住心裡嘀咕了兩句:這還不是該死的人類用火*藥鬧的……

看到巴衛轉身就走,惡羅王忙喊住他:“你要去哪裡?待在我身邊嘛。”

銀色長髮飄逸的男子以扇覆面:“我還有事,要暫且離開兩三日,在此期間……”

他平靜的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惡羅王,早點把這一切結束吧。”

巴衛燃起狐火,身形迅速的消失在藍色的火光裡。

惡羅王輕哼了一聲,離開戰場。

一場屠殺終於終止。

……

要不然,現在再來一次大屠殺,這樣想想還不錯。

他的眸子紅得發亮。

可是,巴衛不在。

日子過得實在太無聊了,惡羅王看著跪了一地的狸貓,心裡有點後悔之前下手實在太狠,把那只會勾引他的狸貓給殺死了。

雖然不太情願,但是他好像不得不承認巴衛那個傢伙似乎說的是對的,殺掉毫無抵抗能力也不願意抵抗的人就是在割菜,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舉動。

他心頭窩火,更加惡聲惡氣,把害怕的狸貓美人差點就嚇出了原形:“你們難道都不會說話嗎,我問你們,該怎麼樣找樂子?嗯?”

這群狸貓本來修煉了好幾十年,才僥倖化為人形,戰戰兢兢的混入人類中學了一陣子的技藝又回到了妖怪群裡,平時就是唱歌跳舞,從來也沒做過什麼壞事,除了身體,比人類的女人要硬朗那麼一些,她們什麼攻擊力也沒有。

面對這麼兇狠的惡羅王,一堆狸貓除了抱在一起嚶嚶的哭泣別無他法:“您說,您說想怎樣……我們都願意滿足……”

一隻膽子大的狸貓膝行著爬到惡羅王的腳邊,強忍著羞恥,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肩頭的和服上,慢慢往下拉,露出了圓潤的肩頭白皙的皮膚,還有精緻的鎖骨。

“如果……”這只狸貓美人美得清秀溫婉,肩頭半裸著,更是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如果惡羅王大人不嫌棄的話,請您享用妾身……”

惡羅王嘴咧開,露出尖利的牙齒,笑聲聽著讓人心驚膽戰:“享用你?”

“是,是……”

狸貓美人顫抖的右手,把衣服猛的往下一拉,雪白的身體立現在他面前,豐滿的乳,纖細的腰,水滴一般的眼神全心全意的注視著他,以求垂憐。

難得遇上個膽大的,惡羅王也耐心的蹲了下來,爪子從她的臉上一直滑到肩頭,再從肩頭滑到了美人的胸前,一把攫住。

狸貓美人陡然一顫,惡羅王捏了捏,笑得輕蔑諷刺:“這麼小,也敢來勾引我?”

她的脖子立刻被戳出了一個血洞,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中狸貓驚恐的眼神中仰面朝天倒了下去,衣不蔽體。

“玉子……”

惡羅王彈掉了指尖的血珠,面容狂放:“剛才這個有點意思,你們最好再找出點什麼辦法來拖延一下活命的時間……”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他血紅的眼睛變成了一輪滿月,厚重的鞋子在木地板上噠噠噠的響來響去,惡羅王將手背到身後,斯斯文文的來回走著。

可是在狸貓美人的眼裡,每一步都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她們的心頭,說不定下一個就會踩斷她們的脖子。

“啊!”惡羅王突然發出聲音,把她們通通都嚇了一跳:“這樣吧,我要一個人來陪我……”

他露出一點想放過她們的意思,可是還沒等狸貓放下心惡羅王已經揚起了利爪抓破了一隻狸貓的脖子。

惡羅王眼中充滿著陷入血腥遊戲的狂歡喜悅:“不過,我只需要一個人陪我,你們誰能活到最後,那就來陪我吧哈哈哈!”

狸貓們這才知道對方根本就無意放她們一條生路,只不過是貓捉老鼠前的肆意玩弄,可惜現在逃也逃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昔日的姐妹被惡羅王無情的斬殺甚至身首分離。

倖存的狸貓立刻轉身想要逃出這個房間,可是還沒等她們跨出第一步死亡的鐮刀已經先行收割了她們的性命,鮮豔如花的美人頭在脖頸上轉了個圈砰然落地,在地上前滾了幾圈拖出長長的血痕,臉上完美的保持了最後一刻的驚恐,不甘,以及對死亡的畏懼。頭頸分裂的血像焰火一樣炸出,輕而易舉的透過了牆紙,一股腥臊味瀰漫得四處都是,地上黏黏滑滑的全是暗色的猩紅的血液。

就在這毫無懸念的屠殺中,有一個穿著木屐的小小的女孩在姐姐們用生命換來的保護下衝出了和室。

在人類裡,孩子是脆弱的生物,但同時也是希望的象徵和未來的種子,在妖怪中也是,這只小狸貓太小了,儘管已經活了幾十年,可是相對壽數漫長的妖怪來說幾十年也不過是人類的幾歲。

小女孩同樣被打扮的像個藝伎,小小的就像個女兒節的娃娃,身上穿的精緻的和服是她平時最喜愛的一件,每逢妖怪的節日總是要穿著這身衣服外出逛一圈收穫一堆誇讚。

可是眼下卻成了逃命的累贅,衣服的下襬實在太長了,她伸手提著衣服可還是會時不時踩到衣襬。

到底是太過慌張,小女孩最終還是被自己的裙襬跌倒,砰的一聲摔在地上,擦著地面滑了好遠。

身後惡羅王的腳步就像催魂的鈴鐺,小狸貓手腳並用的往前爬了幾步,可是剛才摔的太狠她的膝蓋受傷了,一時半刻站不起來,只能力圖再往前走。

“救命……”

淚水盈滿了她晶瑩的眼睛:“誰來救我……”

“是誰在喚我?”

清清冷冷的聲音憑空響起,猶如天籟。

她愕然又驚喜的往前看,一雙精緻繁複無比的軟面繡花鞋立在身前不遠處。

上面還鑲了一顆璀璨的東珠,在這麼暗淡的條件下也發著光,和現在已成一片血海的居酒屋顯得十分不容。

這種繡鞋似乎很貴……

女子疑惑的聲音輕嫋如煙,聽上去相當的天真無邪:“嗯?原來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狸貓啊……”

再往上一點,裙裝的料子也是前所未見,這款式既不像和服也不像曾經流行的唐裝,上面用銀色的絲線繡出了大朵大朵的花,小狸貓知道在明處時看不見這種花紋,在暗處時才能看見這麼奢侈的繡工,就像眼中裡盛開了繁花。

小狸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身上穿著的和服,被這麼比對的有些慚愧,她戰戰兢兢抬頭,對上一雙冷冷的金色的眼睛,她差點被這奪目的眸子吸去了所有心神,明知此時退一步就是死,可是她卻忍不住忘記了自身的危機替對方擔心起來:“快跑……”

對方很高,站在地上俯視著她:“這種地方,有什麼跑的必要呢。”

金色的長髮被挽了一個奇怪的方式,是小狸貓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上面沒有插任何珠翠,只有一個小小的玉冠,剩下的頭髮如瀑布一般散下,她穿著金色衣服,既像鎧甲,又像長裙。女子撐著一把羅傘,即便這是室內她也撐著一把大大的傘,不知道在擋著什麼。

傘上有奇怪的花紋,小狸貓似乎聽姐姐們說過,這是東方的一種花紋。

小狸貓忽然想起了惡羅王,渾身變得汗涔涔的:“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逃?”

女子玩味的重複了一遍:“逃到哪裡去?外面正在下雨,地上的汙泥會弄髒了我的腳。”

雖然現在情況不對,但是小狸貓很想說一句:鞋子什麼的再珍貴也沒有命來得重要啊!

她沒有從這個忽然進來的女子身上察覺到一絲妖氣,便忍不住猜測這是一個誤入妖界居酒屋的人類女人。小狸貓忍不住為對方即將到來的命運憂心著:這個女子實在漂亮得可怕,但是再漂亮恐怕羅王那種傢伙也不會有絲毫心軟,只怕會折磨她。

到處都是鮮血,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還有可怕的殘肢,還有不少狸貓的屍體,還有不少還沒化成狸貓的女人的身體……這些屍體實在多的都要將門給堵住。

小狸貓流著眼淚合上旁邊一隻死去狸貓的雙眼,這狸貓還保持著生前美人的樣子,頭髮被扎的工工整整,美麗有絲毫的改變,她不忍心再看它滿不甘心和痛苦的表情。

這是曾經和自己有過不愉快的安子姐姐,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矛盾而已,可她卻也是護著自己長大的姐姐之一,如今卻這樣忽然的橫屍於她面前,叫她今後夙夜不得安寢。

血從脖頸裡漫出來,洇溼了木地板又順著木地板的縫隙往下滲,整條走廊裡都是血液的溼氣和潮氣,讓人心裡不安。

小狸貓的目光定焦在那雙繡鞋上,不是因為這雙繡鞋美得世上僅有,而是因為這雙白底銀絲的繡鞋上竟然沒有沾染上一絲鮮血,鑲在上面的夜明珠發光依舊,在這暗沉沉的室內,這幽幽的光彷彿就成了救贖。外面滴滴嗒嗒的正在下雨,鞋面上也沒有雨水和草上的汙泥。

難道是憑空落在這裡的嗎……小狸貓慢慢的回過味來了,連帶著居酒屋的整個林子都已經被惡羅王下了結界,一般人是闖不進來的,可是這個女人無聲無息就闖進來了,而且惡羅王還沒有一絲發覺

狸貓所有的智慧被她用於此刻,小狸貓爬到了女子的腳邊,手剛要挨到她的裙襬又縮了回來,似乎怕弄髒女子漂亮的衣服,最後雙手撐在地面,頭不停的磕拜:“這位大人,請求您救我一命!”

女子沒有答應,也沒說不可以:“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狸貓的髮髻已經被弄得很凌亂,她來不及整理,欣喜的回答:“妾身叫水玉……”

“妾身?”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又看著伏在腳邊的狸貓:“這裡這麼多肉,我還以為這裡是賣肉的地方,沒想到還真的是賣肉的地方……”

長期混跡於居酒屋的小狸貓臉一紅,姐姐們雖然說是藝伎,但也不妨礙追求一夜情緣的,她雖然年齡小,但是卻聽懂了女子所言,怯怯喏喏:“其實,其實也不完全是……”

妖怪的貞操觀念本來就淡薄的很,這個地方就是為了緩解妖怪慾望而存在,水玉也沒辦法辯駁。

“這樣吧。”

女子如銀鈴一般的笑聲在廊上響起:“既然這裡是居酒屋,那總該有人出來招待一下顧客,如果你取悅了我,我就救你,如何?”

取……取悅?

這該怎麼取悅,來的一般都是男客人,女客人都是第一次招待……而且她還只是一個幾十歲的小狸貓,放在人類裡不過就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這麼高難度的動作讓她來,該怎麼做才好?

可是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那麼多姐姐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就是為了給她多博一線生機,她不能辜負姐姐們的希望。

姐姐們平時是怎麼做的呢?小狸貓拼命的回想:穿著漂亮的和服,然後轉著扇子舞,和訪客們一起玩猜酒杯的遊戲……

可是扇子舞還沒寫,現在也沒有扇子給她來跳舞,猜酒杯什麼的也不適合現在的情景,該怎麼辦才好……小狸貓忽然想起了女子剛才說的話。

毛茸茸的小狸貓。

女人似乎都很喜歡毛茸茸的生物,儘管她自己也是一隻小狸貓,可是化作原身的時候,姐姐們都喜歡撫弄它一身的毛。

小狸貓摘下身上貼的葉子,嗖的一聲化成了一隻呆頭呆腦的小狸貓,它渾身的毛都被修剪得乾淨整潔,還被特意修成了圓圓的,看上去有點胖,但是一摸就知道是虛胖。

變成了狸貓也不知道該怎麼取悅眼前的這名女子,它只能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可愛一點,便縮起爪子可憐唧唧的搖擺大尾巴,同時又摒棄了人類的語言,用狸貓的嘰嘰嘰唱起了歌。

“嘰嘰嘰嘰嘰……”

“嗷嗷嗷……”

沒什麼肉的爪子在走廊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而另一頭已經悄寂無聲,水玉心裡悲傷不已,大概是姐姐們已經全部死去了,死在惡羅王的手裡,即便現在的動靜很容易將那個大妖怪引過來,可是不管怎樣她都願鼎力一試。

“妾身已經跳完了……”

水玉將兩隻小爪子交替的疊在身前,生怕聽到對方不滿意的回覆。

她猶豫了一下,又將葉子貼在腦門上變成了人類小女孩的模樣,卻聽到對方冷淡的聲音命令。

“變回去。”

……好吧。水玉有點高興的想,這大概是算成功了吧。

她問的小心翼翼:“妾身取悅您了嗎?”

“顯而易見,小家夥。”

女子說:“我現在餓了,有什麼吃的東西嗎?”

水玉的心已經安穩下來:“有的,就在廚房裡,妾身去給您拿過來。”

轉角處聽見咚咚的響聲,小狸貓渾身一僵被嚇成了一個標本,女子伸手把小狸貓撈起來放到懷裡,撫弄著它額頭上的毛,一遍又一遍。

水玉的唇齒都在打架:“惡羅王……”

巨大的犄角,猩紅的長髮,還有玄色的衣服大大的加劇的惡羅王身上的霸道氣息,他一隻手爪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液,不以為意的伸手在牆上順便擦了一下,然後又舔了舔爪子當做清潔。

女子嫌棄的撇開視線。

鄉里妖怪就是鄉里妖怪,一點都不愛乾淨。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隻漏網之魚,不,是漏網的狸貓啊哈哈哈……”

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笑什麼,這句話有什麼好笑的嗎?

這個愚蠢的妖怪是想證明自己的文化水平很高?

終於察覺到水玉被一個女人抱著,惡羅王本來還不以為意,估計又是一個不怎麼識趣的女人罷了,比起成年的狸貓他反而對這只小狸貓更感興趣,畢竟這可是唯一一隻從眼皮子底下逃出來的傢伙,他要好好折磨一下。

折磨……

惡羅王怔怔的看著金髮金眸的女子,呆滯了一會兒後拍著牆大笑,用木板隔離的牆面本就不牢固,被他這麼一拍就轟然潰散。

“真是漂亮的女人啊!”

他侵略性的目光將女子渾身打量了一遍:“就憑這副長相,也足夠承載我的子嗣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長得真好看,跟我睡一晚吧,給我生個孩子!

女子說:“我長得好看,不需要誰提醒,可是你長得醜怎麼沒有人提醒?”

“還不如去找塊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

冒犯讓惡羅王怒火大熾:“你這個不識相的女人,哈,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張臉在我身下露求饒的表情……”

這個聲音也好聽,惡羅王相當滿意,他倒想聽聽這個聲音帶點哭腔在床上喊點什麼。

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女人符合他的要求:“你要是現在老實一點,待會兒我下手還能溫柔些,你要是不識趣的話,就別怪我了。”

“滿腦子□□思想的東西。”女子抬起手,手指尖像貓一樣彈出來金色利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腦袋乾脆就別要了。”

女子一手撐著傘,另一只爪揮了過去,空氣似乎都被撓破,呼呼的風聲落到惡羅王的頸間,他連逃都來不及逃,甚至根本就沒想到要逃,頭顱就這樣掉到了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幾圈,被她嫌惡的一腳踢開。

腦袋裡最後聽到的是:“要死死遠點。”

女子抱著小狸貓走向了廚房,地上頭身分離的惡羅王動了一下,頭顱有意識的滾向了身體,然後慢慢和身體連在一起。

又崩開了。

有什麼東西一直阻撓著不讓他的頭顱和身體連在一起。

他的眼睛逐漸模糊,直到看見熟悉的和服下襬,喃喃的說:“巴衛……你來了……”

銀色長髮的男子將頭顱抱起:“我沒有辦法進入這四周,除了你設下的結界,還有什麼將我擋在了門外,剛剛才得以進來。”

那個女人果真無情至斯,惡羅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

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惡羅王盯著大廈,想等著綺羅從門口出來,然後他好質問這幾百年的無情拋棄。

再次活過來,他對所有東西都淡漠了很多,除了渴望陽光以及溫度,儘管還一心想著要奪回身體再次恢復成原先的惡羅王,他最根深蒂固的執念竟然是再見綺羅一面,見一見這個曾經毫不留情將他殺死的女人。

也就是那次之後,惡羅王才發現他的身體雖然是不老不死但是同樣會受傷,受了傷也會痛,還會好久不能癒合。

第一個讓他痛讓他流血的女人,他記她一輩子。

惡羅王為了不讓毛利霧仁的母親干擾到他特意把手機給關機了,在公司下等了許久最後終於看見一個女人走出來。

他迅速的走上前。

“綺羅。”

什麼鬼?誰搶他臺詞?不僅模仿了他的臺詞,還模仿了他的聲音?

綺羅停下:“的場?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的場靜司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毛利霧仁:“我接受了一個委託,順道過來看看你。”

他的眼睛雖然能看出這個男人身上有不對,似乎不是純粹的人類這個身體好像並不匹配這個靈魂,不過這還輪不到他來操心。

惡羅王貪婪又懷念的看著綺羅,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相當不滿:“你這個傢伙自說自話,還真是討人厭。”

“彼此彼此。”

“呵呵。”

綺羅有點懵,她閉上眼睛只聽聲音的話根本就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而且這聲音聽著怎麼這麼像跡部景吾,她睜開眼,跡部景吾果然就站在面前,把綺羅嚇了一大跳。

出來一個就算了,好歹是有點靈力的,惡魔王更加煩躁,出來的第二個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他簡直連個正眼都不想給:“又是你這個傢伙。”

“是我又怎樣。”

跡部景吾惡意滿滿:“至少綺羅記得我。”

“她記得你嗎?”

這顯然戳中了惡羅王的傷疤:“你用了什麼辦法讓她想起來的?”

的場靜司勸阻:“這裡是公共場合,如果真的叫爭論的話,換個地方吧。”

頓了頓,他補充:“失憶這種事情不僅是人類會有,其他的種族自然也會有,想起來也不是一件很讓人驚訝的事情。”

惡羅王滿意的笑了:“說的沒錯,想起來也不是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既然她能想起你,自然有一天也能想起我。”

“這麼自信,你確定會有那一天嗎?”

“你什麼意思,呵呵,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確定你能活到那一天嗎?”

的場靜司勸架勸得相當不走心:“既然都是為了一個人而來,就不要再爭吵了。”

這倒是又提醒了惡羅王今天來的目的:“本大爺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跡部景吾雖然厭惡惡羅王的糾纏不休,可是對場靜司的攪渾水也不見得多高興。

他表面似乎在勸惡羅王老實一點,可實際上卻在告訴他們兩個就算曾經有了記憶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記憶這個東西終究不比相處來的分量重。

綺羅的腦仁兒都要被吵炸了:三個男人的聲音一模一樣,嗡嗡嗡的像幾隻大蒼蠅,她簡直想轉身就跑。

跡部景吾忽然笑了:“你想知道綺羅是怎麼恢復記憶的嗎?”

那種笑惡羅王熟悉的不得了,是男人或者男妖怪宣誓主權的笑,他看死人一樣的眼光看了跡部景吾一陣,又陰惻惻的笑了:“原來是體*液交換麼,這有什麼了不得的,綺羅,跟我做一次吧,絕對比他要讓你爽的多!”

“……”

綺羅惡狠狠的踹了這三個攪事精一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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