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塊浸滿了醬汁, 溼黏的魷魚整個粘在了跡部景吾的臉上, 黑乎乎的醬汁像蝸牛爬過的痕跡,順著他高挺的鼻子往下流。

濃厚的海腥味直往鼻子裡鑽。

這滋味太酸爽。

跡部景吾緊閉著眼睛,他討厭腥味濃郁的東西, 不管是河魚海魚他都碰的很少,以前和綺羅待在一起的時候, 他總會單獨再點些吃的,吃完飯還會洗個澡把身上的腥味洗掉。

鼻腔裡全是重重的海鮮味, 跡部景吾心裡的狂躁更甚, 可現在滿臉的魷魚汁,他連深呼吸平靜都不能。

耳邊金髮女生還在不依不饒的叫喊:“你賠我魷魚!限量版的醬汁味兒!”

跡部景吾不怒反笑。

在他看來,一推玻璃門用力過猛, 撞人在前確實有不對, 但是對方咄咄逼人把魷魚直接甩他臉上報復在後,這一來一回兩人也算扯平, 對方現在居然還問他要魷魚, 這簡直是搞笑。

他伸手想把臉上的魚扯下來,剛一碰到魚上黑糊糊的醬汁立馬縮回手,伸進口袋裡摸手帕。

女孩聲音脆脆的,噼裡啪啦的說話就像蹦豆子,往外蹦了跡部景吾一臉:“被玻璃門撞臉有多疼你知道嗎?你自己撞下你就知道了!”

跡部景吾緊閉著眼, 冷笑:“如果撞壞了你臉上的假體,本大爺原價照賠。”

說完他感覺空氣忽的一冷,身體出於應戰的本能往旁邊一閃, 感覺有一道強勁的腿風擦著他身體過去。

他驀地愣住,又驚又怒:“……你這只母貓到底想幹什麼?”

女生呵呵冷笑:“要是踢壞了你身上的海綿體,我也原價照賠,你這只種馬。”

跡部景吾一哽,他簡直要被對方的無恥程度震驚了,他氣急敗壞的拿出手帕把臉抹乾淨,周圍有幾個人看著這場戰役的火越燒越烈想過來勸一勸他們,又畏首兩人強勢的氣場不敢靠近,神仙打架,凡人莫敢近身。

這還只是個普通的小店子,以後還要做生意的啊,萬一就這麼被拆了,售貨員擦了擦汗,決定頂著巨大的壓力冒死進諫。

然後其他的人看見這個剛才還怒氣衝衝想要把金髮姑娘生吞活剝的男人,在用手帕擦完臉之後,整個人呆住了。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玻璃門反轉的日光耀眼,照在女孩身上,像披了一頭的金河。

這個女生很漂亮,漂亮到僅憑一個模糊的身影就驚豔了午後時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葉輕舟划過去,漣漪無數。

跡部景吾屏住呼吸,不是因為難聞的魷魚味而是女孩身上給他帶來的強烈的熟悉感。

他耳中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他的眼裡再看不到其他的顏色,他的心開始狂跳,像有人拿了重錘在他的心瓣膜上狂敲,所有景物一瞬間失色變得虛幻,只有眼中的一抹亮金色,是真實存在在他眼裡的。

“綺羅。”

“你認識我?”

綺羅氣勢一下被戳破,看著那塊魷魚有點小心虛:“認識我也是要賠我魷魚的……”

她之前走得太快,結果還有些東西忘在了商店裡,可是前面的路被偶像痴情的粉絲堵的嚴嚴實實,綺羅只能原路折返,順便來商店拿走之前沒有帶走的東西。

結果這運氣實在太差了,還沒進門呢,就被玻璃門砸了一臉,暴脾氣一上來綺羅想也沒想就把魷魚塊往對方臉上一甩,甩完之後,她又心疼了,這可是今天限量的賞味啊!總共就那麼一丁點,這還一塊都沒有嘗過呢。

綺羅簡直心如刀割。

被醬汁味魷魚糊了一臉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撞到她的臉就算了居然還不道歉,不道歉就算了居然還不賠償,最不能原諒的事居然還嘲諷她的臉裝了假體,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了。

她抬腳就往對方的襠部一個掃堂腿,沒想到這個男人的反應力居然還挺高,比一般的弱雞要厲害多了。

現在的問題是,對方好像認識自己……

綺羅吸了吸鼻子,魷魚的香味兒直往鼻子裡鑽,對方的嘴一張一合,說的什麼全被她拋到了腦後,反正估計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嗯?

右臉眼角下那裡,好像還有一點沒被擦乾淨的醬汁。綺羅忽然朝他伸出手。

跡部景吾站在原地任她施為,然後感覺右眼下一涼,臉上的肉被輕輕戳了一下,又見綺羅很快的收回手,把漂亮的手指尖含進嘴裡吮吸。

他渾身一僵,伸手觸上剛才被女孩碰過的地方,那裡有一顆淚痣。

只有一點點味道了,就像吃完的冰棒上殘留的一點涼意,她意猶未盡的抽出手指,最後還舔了一下。

跡部景吾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他喘著粗氣,一把抓住綺羅的手拽著她就朝門外走去。

好,很好,這麼久不見,居然又學了這麼多妖妖調調的勾引手段了,果然是妖怪。

敢勾引他就不要裝作不認識!

綺羅被莫名其妙的拉著走了一段距離,最後不耐煩的停下,又把手抽了回來:就算對方這樣子真的認識她,而且關係還可能算得上不錯,但是到現在為止,這還只是單方面的認識呢。

“綺羅。”

跡部景吾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很厲害嘛,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臥槽,她至於那段期間到底做了什麼人煩鬼厭的事,怎麼這麼快一個個都找上門了?

可以抵賴嗎?可以不認嗎?那都是失憶的她做的,又不是現在的她做的!

綺羅糾結了會兒,試探的問:“你也是被我玩弄感情然後拋棄的男人……嗎?”

跡部景吾著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也?你還玩弄了哪個男人的感情?”

綺羅改拎為抱,把大大的塑料袋抱在胸前擋住對方質問的視線,也好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心虛:“誒……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都是這個態度,誰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不記得了,又不是沒分辨能力了……”

她顧左右言他,跡部景吾越聽越上火:搞半天這幾個月不見,他已經變成被玩弄感情外加被拋棄的男人了?而且還是其中之一……

這簡直比前男友的身份讓他更不能接受,什麼玩意兒?這簡直太不華麗了。

可看綺羅的樣子,好像又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也就是真的還有其他野男人的存在。

跡部景吾都氣笑了:“其他幾個人是誰?我看乾脆大家一起喝個酒,分享交流一下被拋棄的體驗。”

別的事也就算了,這件事綺羅實在心虛。

她摸摸索索從袋子裡掏出一包海帶:“你要不要吃點海帶下下火?”

跡部景吾撇過頭沒接她遞過來的海帶,低低的罵了句“shit”,綺羅恍然大悟,把醋昆布收了回來:“也是哦,你現在已經夠綠了,海帶什麼的顏色太深……”

“……”

跡部景吾雖然不懂綠到底是個什麼詞,但是他也不是個傻子:“你還記得我嗎?”

“跡部。”

“你”

綺羅擺弄了一下他胸前的牌子:“你的工作牌上寫著呢。”

雖然事先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當真的知道綺羅不認識自己的時候,跡部景吾還是難免失落,可是現在他已經把她找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綺羅在自己身邊,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考慮,慢慢培養。

“綺羅。”

“嗯?”

跡部景吾出乎意料的抱住她,連帶著綺羅懷裡的袋子。

他在綺羅頸側長長呼了口氣,感覺多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心裡的壓力也都卸下:“別動,讓我抱抱你。”

綺羅動了動,男人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耳朵上,耳背上絨絨的毛都立了起來,她有點兒不自在的想掙脫,卻被跡部景吾一雙手牢牢扣住,不得動彈。

“這些天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啊嗯?”

她幾乎渾身都要融化在這一道令人酥顫的尾音裡,跡部景吾感覺到懷裡的身體放鬆了不少。

他手抱的更緊:“你這個傢伙真是讓人不省心,到處跑到處跑,我總是找不到你……永遠都只差那麼一步,就只要一步就能知道你到底在哪裡了,可是你跑得太快了,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啊。”

千子村正,惡羅王,的場靜司跡部景吾這幾個人的聲音聽上去極其相似。千子村正永遠笑得很色氣,無時無刻不在勾引挑逗別人。惡羅王的聲音很少年,卻永遠有種不屑一顧,藐視凡人的冷漠。的場靜司平靜深沉的像個古稀的老人,波瀾不起,死水一潭。

綺羅揪著跡部景吾胸前的釦子,他的聲音彷彿從胸膛發出,很健氣,低低的,又帶著一種少年狂傲。

“你不是決定了要把我的四肢都打斷,把我關在小黑屋裡,把我綁起來,還要無時無刻的蹂♂躪折磨我嗎,”跡部景吾撩起綺羅一縷金髮在鼻端輕嗅,說出來的話讓綺羅膽戰心驚:“怎麼把我囚禁了之後又臨陣脫逃了呢?這樣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特麼她以前還打算做這種事?

綺羅:……

她以前實在太喪心病狂了!

“我……”

綺羅說:“過去的事都是我錯了,你早點想開吧,放心,我那個時候腦子壞了,以後我保證絕對不會對你做這種變態的事情!”

跡部景吾笑意更深:“如果是我想呢?”

綺羅說:“你別想了。”

跡部景吾看綺羅,金色長髮,長相精靈的不得了,金色的眼睛彎成月牙弧,好像還在不開心被扔掉的魷魚。

徹頭徹尾漂亮的讓跡部景吾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以前跡部景吾希望綺羅漂亮一點,但不過是因為議論兩人相貌差距的人太多,他封不住悠悠之口,又擔心小姑娘想的太多,於是只能給她送最新季的化妝品。可是綺羅並不喜歡化妝品這種東西,她覺得這是在醃肉,天天塗化妝品,那都醃入味兒了。

一瞪眼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很醜需要化妝,跡部景吾連忙搖頭“我就是喜歡自然美”“我只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你”總算逃過了一劫。

很少和女性相處過,並不代表跡部景吾腦袋裡完全不通這根筋,就算不通這根筋,他對生死威脅的敏銳度還在,要是真的這麼說了,搞不好會被直接鑲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那種。

這些天,他每天都在努力的搜尋著綺羅的訊息,也想過對方到底會長成什麼模樣。

千想萬想也沒想過她竟然會這麼好看,漂亮到他生起了把對方完全收藏起來不讓人看見了想法。

跡部景吾看周圍,還好,這裡沒人。

這種想法也就只是想想,真的槓起來他搞不過人家的。

以前不那麼漂亮的時候就讓他不省心,現在問題更麻煩了,他們這下好像又冒出了無數個多餘的電燈泡,得想個辦法,把電燈泡通通敲碎才行。

管她拋棄了幾個,只有他會笑到最後。

跡部景吾在打量綺羅,綺羅也在打量跡部景吾:長得還行,個子就比她高那麼一丁點,也就是踮個腳的優勢,紫灰色的頭髮看著很朋克,很搖滾,相比之下,惡羅王的髮色看上去要正常多了,一看過去就像個正經人,但是一開口說話就崩,相比之下,這點跡部景吾要做得好得多,應該沒有很難搞定的樣子。

惡羅王一開口就是他們曾經一起怎樣怎樣日天日地,假設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兩人從前大概也就是一起喝花酒的情分,只是惡羅王的動作一下子就暴露出他們的關係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綺羅一靠近,他身體會下意識退後一步。

惡羅王現在擁有的是人類的身體,人類的身體脆弱無比,根本不經她一擊之力,或許就是因為出於自保,惡羅王才會退後。

如果兩人關係很好,她根本就不會對對方出手,惡羅王實在無須這副防禦姿態,可是他這麼做了,就代表從前他一定捱過自己很多下,搞不好還是能致殘的那種,所以才會在潛意識中謹慎小心。

可是現在這個不同,這個叫跡部景吾的男人好像完全不怕她,看樣子也不像不清楚她真正的身份,可是清楚她是誰還敢這麼動手動腳,搞不好他們兩個從前還真的有一腿……

看這架勢,跡部景吾起碼也是個正宮。

既然這身份定下來了,綺羅也實在不好太擺臉色:“這樣,之前的事吧,我也不好說,就這麼算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我也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不如我們乾脆好聚好散,年輕人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強扭的瓜不甜……”

跡部景吾笑的陰陰的,輕飄飄的說:“甜不甜不要緊,我就是要強扭下來。”

“做人不能這麼不講理啊!”

綺羅色厲內荏的:“你還欠我一份魷魚!”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想起魷魚,跡部景吾一點都不意外:“可以啊,只要你跟我走,想要多少魷魚都沒關係,你要那個店也行。”

綺羅說:“……那也不行。”

好想現在就去網路上開個帖子問一問如何安撫情緒已經暴走的前男友!

這種事真是讓人焦頭爛額,綺羅已有的記憶裡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資料,她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生有點兒措手不及,跡部景吾和惡羅王不同,一看就是真真正正的人類,她最多也就是擰他幾下,要是真用力……搞不好對方就這麼被弄死了。

綺羅很憂愁。

跡部景吾問:“為什麼不肯跟我走?”

他好看的眉宇忽然攏上了一層陰雲:“所以是誰?”

綺羅沒接上他的腦迴路:“啊?”

跡部景吾耐著性子:“你想留在這裡的原因該不會是因為哪個男人吧?”

她下意識想搖頭,一轉念又改變方向變成了豎向運動:“沒……有。”

“誰?”

綺羅說:“這個……”

幸村精市惡羅王的場靜司夏目貴志小公雞點到誰點到誰就是誰“幸村精市!”

沒想到這個答案,跡部景吾愕然的把綺羅的話重複了一遍:“幸村精市?”

“對啊。”

跡部景吾皺起眉:“怎麼會和他在一起,你不是說最討厭小白臉嗎?”

哽了哽,綺羅沒忍住:“你就不是哦……”

跡部景吾太清楚也太熟悉綺羅了,她喜歡什麼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憋了半天才說出來,估計是隨便搪塞,就是不知道她怎麼會認識幸村精市了。

他警惕起來:幸村精市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溫水煮青蛙,既然能在關鍵時候讓綺羅想起他來就說明他很有可能真的動了心思。

好吧,綺羅嘆了口氣,事先沒做好準備工作臨場發揮失常,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剛才說的話。

謊言要是不能騙過自己,多半也騙不了別的人。

“你一定要我跟你回去做什麼呢?”

跡部景吾奇怪反問:“我們又沒分手,當然是回去繼續談戀愛了。”

這麼耿直的回答讓綺羅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我們居然還沒分手麼?”

“你說要分。”

綺羅一想,果然是自己會說的話。

跡部景吾接著說:“但我沒同意。”

從前的事情有好有壞,有過不少波折,但還有過很多的懷疑和傷害,跡部景吾在一瞬間想過粉飾太平,最後還是放棄了。

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最後結出的絕對不會是什麼美好的果實,這一點在之前就已經被證實過了。

跡部景吾試著改變策略:“你說你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那沒關係,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

綺羅說:“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很突然。”

跡部景吾問:“有什麼不滿意都說出來,我會改的。”

“這不是改不改……”

綺羅搖頭:“如果突然有個不認識的人找上你說是你女朋友,換做是你,你就這麼答應?”

怕不是傻子吧。

不認識,跡部景吾心裡一刺,但還是照實回答:“如果是你,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綺羅理所當然:“這不是廢話嗎,我長得這麼好看,答應當然不虧啊。”

跡部景吾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完了半天跡部景吾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嫌自己長得不好看。

他……第一次被人嫌棄長得醜。

跡部景吾心梗:“你要對我始亂終棄麼?”

這個帽子扣的太大,綺羅嘆了口氣:“我實在找不到我們繼續下去的理由啊,既然我之前會對你提出分手,那肯定是你對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都這樣了,我們幹嘛還要互相勉強,多沒意思……談戀愛就像騎單車,兩個人以前輪椅後輪,不管是哪個輪子脫了鏈子,這車都是開不動的。”

跡部景吾說:“可是,你的龍鱗在我這裡。”

綺羅無所謂的揮手:“那種東西我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還想要,我批發點給你……”

“那麼,逆鱗呢。”

“你說什麼?”

她吃驚之餘立馬把爪子探向了跡部景吾的身體,他的身體裡有一道氣息和她緩緩相應,大概是在人類的血肉裡待得太久,為了自保就藏起了氣息,剛才這麼久綺羅竟然都沒感覺出來:“鱗片真的在你那”

以前的她怕不是個腦殘吧,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也說給就給!

跡部景吾攫住她的手:“摸夠了?”

綺羅抓狂:“這個鱗片到底是怎麼被你拿走的?”

話是這麼說,可綺羅心裡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主動給予,區區一個人類,根本就沒有辦法拿走。

對方估計真的是正宮了……

難道真的就這麼跟跡部景吾回去?

綺羅垂死掙扎:“我跟你回去睡哪裡?我的本體超級大超級大,要很大很大的房子,每天還要刷龍鱗,還要吃好多好多的東西……”

其實這純粹就屬於沒事找事了,綺羅晚上幾乎都回侄媳婦的床上睡,讓侄子睡地板,根本就不存在睡覺的問題。

超級大超級大,還不能被人看見,那直接支開所有的僕人就可以了,跡部景吾說:“我……”

牆角響動,有什麼發出支楞的聲音,綺羅把跡部景吾扯開:“誰?”

靠在牆邊的棍子乒乒乓乓的掉落下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手插在褲兜裡,俊秀的臉上一片冷色。

綺羅皺眉:“惡羅王?”

惡羅王的視線直接對上被綺羅擋在身後的跡部景吾。

他冷笑一聲,跡部景吾眉一挑,沒避開惡羅王的審視,鋒銳的眼神直接對上他。

少年清秀的眉目染上一絲戾色:“原來個就是你看上的人類嗎?呵,這個傢伙連夏目貴志都比不上,那個起碼還有靈力,這個有什麼?你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綺羅。”

綺羅生氣:“你罵他可以,不要扯上我,我眼光可是很好的。”

惡羅王:……

他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看來你也沒有很重視這個人類嘛,本大爺就說了,你怎麼會看上這種沒用的東西。”

跡部景吾在綺羅身後伸手環住她的腰,綺羅身體一僵:“幹嘛?”

“夏目貴志又是誰?”

綺羅心虛:“就是一個人。”

跡部景吾說:“之前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現在讓本大爺抱一抱也是應該的吧。”

把柄還在人家手裡,綺羅也不好顯得太過絕情,對跡部景吾的擁抱也沒有之前那麼抗拒,被抱的久了,她甚至有點奇怪的熟悉感,好像之前也被這麼抱過。

惡羅王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挑釁,他沒去看人類小子,而是去看綺羅的反應,結果讓人很失望,綺羅竟然沒有推開他。

惡羅王的眼睛變得赤紅:“原來如此,看來你是深愛著我嘛,也不枉費我等你幾百年……即便有這個贗品,本大爺倒是可以既往不究,留他一條命也沒關係,畢竟他代替本大爺陪了你這麼久……”

綺羅疑惑:“贗品?”

“本大爺……”

“本大爺……”

兩個男人同一時出聲,又同時在心裡呸了一聲,眼神在空中迅速的交匯之後又立馬錯開,像生怕沾上什麼噁心的東西。

真是倒了大黴!

跡部景吾打算從今以後再也不用這個糟心的自稱,他從前怎麼就沒發現這種稱呼莫名中二還很羞恥?

惡羅王高貴冷傲的瞧了他一眼,這個動作本來應該是俯視,只是換了人類的身軀失去了原來威風的身高差,讓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矮了三分導致沒有足夠的威懾力,看上去反而很傲嬌。

綺羅恍然大悟:“你們兩個的聲音怎麼一模一樣啊!”

惡羅王搶先開口:“難道不是你因為太思念本大爺,所以才找了這麼一個替代品麼。”

綺羅不是很懂惡羅王的內心小劇場:“我為什麼要思念你?思念你為什麼要找替代品?”

惡羅王只聽自己想聽的,於是他自動鎖定了綺羅說的“思念你”滿意的笑了:“呵,現在正主已經回來了,贗品也該自動退場了,否則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跡部景吾冷笑:“憑什麼?”

“人類,我原諒你的冒犯,但你必須馬上離開,不過你放心好了,本大爺不會虧待你,就給你一堆金子吧……哦?看你的樣子大概沒見過這麼多錢,那就給你五百萬,給我離開綺羅!”

“五百萬?”跡部景吾冷笑不止:“你在開什麼玩笑?”

當他沒見過錢嗎?

跡部景吾手緊緊的勒著綺羅的腰,任她怎麼掰也掰不開:“那我往上再加一個零,你自動一點離開她!覬覦別人的女朋友,看來你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不要臉?”

惡羅王舔了舔唇,嘴角上揚:“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先來後到嗎,我和綺羅認識的時候你的祖宗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就憑這樣,還想跟我爭,枉費我之前還高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想要錢,那就把命留下吧。”

綺羅一開始還試圖從這兩人的對話裡摸出點什麼資訊,可是到後來她乾脆完全放棄了,這兩個人說的東西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隨他們這麼互相放冷箭,她從塑料袋裡摸出了一袋零食乾貝拆了,看得津津有味。

看著看著,心又偏向跡部景吾。

惡羅王那是什麼玩意兒,自己在他眼裡居然就只值五百萬?他難道不知道這件日元又貶值了嗎?五百萬能幹嘛,連輛保時捷都買不起。

雖然五千萬買她還是遠遠不夠,但這麼高下一對比,跡部景吾明顯誠心多了。

惡羅王的手聚攏成爪,慢慢舉起,掌心現出一道幽幽的藍光,明明是冷色調的光芒,卻給人一種極度炙熱的感覺。

火焰到絕對高溫之上就不會再是紅色,而是藍色。

“怎麼樣,知道怕了,就趕快滾吧。”

惡羅王掌心的火焰跳躍不停:“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大開過殺戒了,也不想在今天破例,你最好不要成為我甦醒後的第一個。”

他壓根就沒考慮過綺羅出手阻止的可能。

按他的記憶,綺羅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會出手阻止,她對待活人和死人是兩個態度,對待活人會有稍許溫情,可是對待死人,她只有冰冷的無視。

這個女人是這麼的矛盾,她的矛盾又讓她看上去如此迷人。

惡羅王討厭殺人的時候不夠盡興,可是對綺羅卻是個例外,除開打不贏她是第一個原因,但更多的……大概是看她比殺人要有意思多了。

跡部景吾說:“我好怕。”

“呵,知道怕了就……”

跡部景吾把頭埋到綺羅的髮間:“我好怕,我不管,你要保護我。”

惡羅王:……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綺羅被他弄掉一袋子乾貝,心疼:“滾!”

惡羅王從前屬於出手絕不留後路的,他下手狠絕,招數霸道,絕對不給人留下任何生路。而這次他在人間以人的身體甦醒之後力量又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他的手段變得更加極端,屬於“趁你病要你命”的典範。

惡羅王眼見綺羅並沒有護著跡部景吾,心中一喜,將手中灼熱的火焰擲了過去,這種火焰並不和網球一樣扔哪砸哪,而是能根據他的心意往對方身上飛,只要那麼一瞬間,再大的活物也能瞬間燒成灰,風一吹就四散開,什麼痕跡也不會留下。

跡部景吾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不會受傷,可是當他看見火焰砸到他身上就自動碎裂,像玻璃一樣,他還是有點小吃驚。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大概是身體裡的鱗片在保護他。

火焰沒能燒死情敵,惡羅王冷哼:“看來巴衛那個傢伙說的沒錯,獵物果然還是要掙扎一番殺掉的時候才更加有樂趣……要是你以為本大爺就這點本事,那就太天真了,呵,就算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殺掉你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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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要再動手,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跡部景吾看見惡羅王臉色一變,帶著一言難盡的表情接了電話,那表情好像要吃人。

惡羅王面色不虞,兇巴巴的開口:“喂?”

“……媽媽。”

“什麼,吃飯?現在還……”

“好了好了,我會趕回家吃飯的。”

“嗯,再見。”

掛掉電話,惡羅王史無前例的尷尬了。

身為一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王者,惡羅王自然不會有媽媽這種生物的存在,但是,那都是陳年的老黃歷了,他早就不是當年橫行霸道無所顧忌的大妖怪,被打入黃泉之下後老老實實的在裡頭待了無數年,力量消散的極快。

綺羅從巴衛的手裡救了他,卻讓他擁有了幾百年的黑暗和孤獨。

等到他被喚醒,卻是被一個遇難的年輕人喚醒了。

喚醒他的少年是老派世家的鐮倉花道毛利府長子毛利霧仁,在山上遇難被活埋導致死亡,毛利霧仁以死靈作為交換,讓惡羅王進駐他的身體出了黃泉。

毛利霧仁只有一個要求。

那個氣質溫和的少年一臉難過:“早知道今天會死在這裡……出門的時候就應該好好跟媽媽說對不起的,我不該和她拌嘴。”

“我請求你,替我跟媽媽說聲對不起。”

“然後……”

“好好活下去。”

用我的眼睛,繼續看這個美麗的世界。

當他醒來,看見一個年輕的婦人,握著他的手哭泣,悲傷的失卻了端莊。

惡羅王說:“對不起……媽媽……”

第一句媽媽出口後,就沒了障礙。

“不,不,霧仁,不重要的,那些都不是重要的……”

“還好你沒事……”

惡羅王突然發現,他醒來之後已經不再是那個惡羅王了,他還是喜歡小動物的毛利霧仁。

哪怕佔據這個身體,但是對方的習慣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

尤其是這具身體的母親,惡羅王不太願意承認,他似乎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

算了,既然接手了這具身體,那就盡一盡義務吧。

跡部景吾看著對方的鬥志就這麼消失了。

他問:“這算是結束了吧。”

綺羅說:“不打了,他媽喊他回家吃飯。”

跡部景吾感嘆:“現在的小青年可真是不容易。”

惡羅王:……

早知道他應該跑到遠處去接電話的!

最後他只能灰溜溜的走了,交通堵成這樣車子已經不能坐,只能搭電車。

至於為什麼不動用妖力

毛利霧仁的身軀本來就瘦弱到一定地步,惡羅王擁有這具身體之後力量受到極大的限制,剛才召喚出地獄之火已經差不多耗盡了他這些天所有的積蓄,現在要不是為了撐面子,他連呼吸都喘。

“呵,”惡羅王留給她一個背影:“本大爺會回來的。”

“記住了,人類,下一次,我絕對會取走你的性命。”

跡部景吾沒理睬他。

***

惡羅王走了,大問題還沒解決。

剛才那麼段,跡部景吾就又新知道了好幾個人名,看來對方還真是一點沒騙他,招惹的人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至於惡羅王說的替代,跡部景吾心裡雖然不舒服,但也沒放在心上。

聲音相似的那麼多,對方的樣子看上去蠢蠢的,倒是沒什麼威脅性,如果那些異端的手段殺不死他,那麼跡部景吾覺得,也沒什麼可怕的地方。

用不了妖力靈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正面槓誰怕誰?他就是不用網球動粗照樣還有劍道虐菜,惡羅王一副腎虛的樣子,估計實力大打了折扣,真的打起來自己贏面說不定比他要大得多。

至於幸村精市。

這個就涉及到“世仇”了。

自從他國一在網球場上許下帶冰帝拿下全國第一之後,連續兩年被立海大打臉。

這次新帳舊賬,公仇私仇一起報。

綺羅看著跡部景吾,終於讓步:“雖然不太習慣和人住在一起,不過看你真的這麼喜歡我的份上,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不過你得保證愛屋及烏。”

跡部景吾問:“你養狗了?”

綺羅說:“嗯……還不止一隻,而且長的有點像人,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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