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華沒想到, 這個看起來已經足夠複雜精緻的城戰模型竟然還有這種用途, 加上趙明軒此時半跪在他跟前的姿勢,其含義再直白不過。他一下感到了些手足無措,左手無名指上的冰涼滾做了一圈炙燙, 燎燒著他血液的溫度,心跳得又輕又快, 捧著腿上的城戰模型,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 恍若成了個驟然被宣佈突擊考的學生,侷促道:“……我、我……今天沒準備……夫人,我們改天……”

他大概想站起來去拽趙明軒, 被後者按了回去。趙明軒笑著壓住他, 不讓他亂動,探手又從他手中捧的模型裡取了件東西。肖少華順著人動作去看, 是那戰士手裡的大劍被拔了下來。

“你沒發現這把劍可以拆, 且邊緣一點都不鋒利麼?”哨兵溫聲道,將這柄劍以手指一捋,劍身便捲成了個圈,頭尾互嵌閉合。“裡面加了錫。”

說著把它放到了肖少華手裡。肖少華舉起來看,發現這柄劍現在已然成了枚素圈, 還是自帶雕刻花紋的。

一時間,肖少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不知道……對方竟把什麼都準備好了,那麼那個時候……哨兵到底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離去的?

胸腔內漲滿了無法言說的情緒, 是酸澀,抑或鈍疼,像一隻小鳥在胃裡撲騰著翅膀,像無數只蝴蝶困囿其中撲扇著翻飛亂舞,沿著他的血脈與神經泛開了針刺的熱。太多太多的東西,跟著記憶的碎片,轟然浮出了腦海,噎在了咽喉。有那麼幾分鐘,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城樓上的法師與戰士,視線中他們手中誰也沒了武器,可是他們依舊背靠著背,緊挨著彼此。

攥住了這枚特別的戒指,稜邊硌入了掌心的肉裡,肖少華將他腿上的城戰模型移開,輕而又輕地擺到了一側的床上,起身朝外走了兩步,走到了趙明軒跟前。現在他就像個要接受騎士宣誓效忠的國王一樣,微微垂首,將手放在了對方肩膀上。然而下一秒,他便也很利落地右腿一屈,單膝下跪了。

“哎哎!”趙明軒被對方這一動作措手不及,驚得要去扶他:“你怎麼……”

肖少華傾前豎食指封住了他的唇,眼神明亮:“你是夫君還我是夫君?”

他的嗓子沙啞了,發音有些艱難,但他的語調很沉穩,咬字很清晰。

趙明軒頗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你是。”

他握住了肖少華的手臂,想讓對方起來。但肖少華反扣住了他的,並命令道:“哪有夫人向夫君跪地求婚的?起來。”

肖少華的話語很有力量,帶著一種讓人無法違抗的氣場,可趙明軒的雙腿猶如在地上扎了根,生了千鈞,一動也無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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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少華直直地盯了他片刻,語氣一柔:“算了,手給我。”

於是,黑暗哨兵的左手被拾了起來。

肖少華托住了他的手,先以四指承著,再單單捏著了他的無名指。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發抖,是怎樣努力控制也無法消去的戰慄,從心臟到指尖,都在微微顫抖著。明明那枚戒指是那麼冰,那麼涼,可肖少華給他戴戒指的手,是那麼穩,那麼燙。手指相觸的地方,著了火,一簇一簇的火焰,一寸一寸的蔓延,灼得他皮膚發疼,後背發緊。當那枚戒指被推到了他的指根,連著心臟的血管被緊緊地箍住時,戰慄便到達了頂峰。如同一道肆虐的可怖電流從脊椎的尾部躥升,一種比圖景相融的精神結合時,比締造精神連結時,嵌入嚮導的精神鏈端頭時更甚的,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貫穿了他全身。

明明只是個普通人,毫無異能的,脆弱的……

普通人……這是他曾在尋找嚮導時,曾對對方的感情迷茫時,用來形容對方最多的句子。最好的朋友,最鐵的兄弟……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個普通人,一直追逐的身影,他更不想破壞他們的關係……

很多話語,說出口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可如今,僅僅被套上了一枚戒指,他的靈魂便發出了一聲孱弱的哀鳴,心甘情願地奉上了自己的全部。

趙明軒哭了。

他像是動用了全身的力氣在抑制著,低著頭,身軀些微弓起,緊握著的拳頭都在微微顫抖,仍是失敗了。一串淚珠如鏈子般,悄無聲息地順著他漂亮的下頜曲線,滴在了肖少華的手背上。這眼淚來的全無徵兆,肖少華一怔,下意識地接住了,又要抬手去抹,被對方偏過了臉。肖少華去扳他的下巴,可哨兵死死咬著唇不肯抬頭。這是趙明軒今天第二次掉金豆子,抹了一手溼漉漉,肖少華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了校園劇裡專門欺負小女生的壞小子,而相識多年對方怎麼看也不是愛哭的人……他想不通,只是套了個戒指,婚還沒求完,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以至於不得不先將趙明軒整個人摟入了懷中,把對方的腦袋強行按在自己胸膛處,心口隱隱作痛,肖少華向後找了塊床沿靠著,以手一下一下撫順人的背部,整個過程哨兵全身緊繃,僵硬得如同大理石。

待感覺懷裡的人放鬆了些許,重量稍沉,肖少華開了口,將方才未說完的話補完:“小二,我是個不合格的夫君。”抱著趙明軒,他的目光平靜,聲調和緩,“我能給你的不多,別的嚮導能給你的,我都沒有。”感到懷裡的人掙了掙,肖少華將之環緊,“如果你願意再相信我一回,明天……或者過段時間,我們就去把證領了。餘生我們一塊兒好好地過。”話語頓了頓,他問:“怎樣?”

“……”胸口處傳來了一句蚊蚋般的聲音。

肖少華沒聽清,“什麼?”

“……明天!”聲音稍大了點,像是從衣服裡憋出來。

肖少華嘴角微勾。

過了會,哨兵抬起頭,整張臉都紅透了,瞪著他,眼裡彷彿冒著火,中氣十足地說:“明天!”

肖少華揶揄地:“聽到……”了字還沒說完,就被撲上來堵住了嘴,唇舌如被吞噬般的力度大口纏咬著,津液從兩人相貼的嘴角流出,眼鏡被弄歪了,鏡架擠著了鼻樑,肖少華用力扯著趙明軒的腦後短髮,迫得對方稍分唇瓣,自己單手取下眼鏡,“咔嚓”一合鏡架,四目相對一秒,再按著人頸後吻了上去。

這樣吻了片刻,肖少華的襯衣釦子都被扯開了,吻延至他的頸間、鎖骨,趙明軒的雙手不住撫摸著他赤|裸的胸膛,帶著烈火亟燃的迫切,肖少華抓著趙明軒的頭髮,喘息著:“停、停一下。”

趙明軒果然停了。

只是頭埋在他下腹片刻,輕咬了那已鼓起的地方一口,仰起臉,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說:“你來吧。”

肖少華雙手捧著哨兵的臉,原本有些搖曳的目光一下定住了,瞳眸微暗,沉聲道:“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趙明軒當下起了身,利落地脫去了上衣,露出了結實健美的胸腹肌,隨即兩道性感的人魚線也印入了肖少華眼簾,而他毫不介意地拉伸臂膀展示,往床上一坐,將放在一側的城戰模型用玻璃罩扣好,挪到旁邊的床頭櫃上,大大方方一躺,對肖少華道:“你不是想上我麼?來啊,讓你上。”

一個被餓了許久的人,陡然看見一大桌美味的饕餮盛宴,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肖少華有些遲疑地,像是在確認真偽地慢慢靠近。他爬上床,因為沒戴眼鏡,眉目比平時凌厲了許多,透出不容侵犯的凜冽氣質,而他覆身其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趙明軒,從臉到胸膛,一寸、一寸,伸手捋開對方的額髮,方緩緩俯首吻了上去。這個吻一點都不激烈,很嚴實,就跟做實驗一樣的細緻,口腔內的每一寸地方都沒錯過。與此他不知道的是,黑暗哨兵被撩撥的幾乎快忍無可忍了,動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方剋制住了自己,沒有一個翻身將人壓倒恣意妄為,平放在身軀兩側的手,好幾次握緊成拳又鬆開。

結束了這樣堪稱單方面折磨的一吻,肖少華抵著對方的額頭,目光專注非常,也極認真地開口道:“我腰疼,沒力氣,能不能跟組織申請把這次機會保留到下次?”

趙明軒睜大了眼,與之對視了一會兒,猛地爆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那樣大聲,那樣厲害,笑得猶嫌不足,還蜷過身邊笑邊捶床,直笑得肖少華惱羞成怒,抓住人又狠狠吻了一通。

工作日,不好鬧得太晚。趙明軒抱著人不肯起來,被肖少華生拉硬拽,推著肩扔到了浴室裡沖涼。中途還不忘玩溼|身誘惑,故意脫光了淋了水就圍塊毛巾倚門上,對著床上翻閱檔案的肖少華擺了個類似美男雜誌上的撩人姿勢,壓低了聲線道:“鴛鴦浴~來不來?”

後者冷冷地看著他,趙明軒大笑一陣方去。

結果待肖少華洗漱完畢上了床睡覺,哨兵從後面抱著他,漸漸地那背後又濡溼了一塊。肖少華擰著眉慢慢睜開眼,覺察對方這一天情緒起伏波動的未免太大了。他靜靜地看著室內黑暗,想道:這或許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而是對方積累的壓力與不安到了一定程度,化作了雪崩。

“……小二,”肖少華開口,反正都睡不著了,趁早將這事兒說了也好,他身後的趙明軒雙手繞著他胸前,呼吸均勻,一動不動地裝睡。“今天下午,軍工處的領導找我談話……想讓我負責一個關於開發黑暗五感的研究專案……以你為藍本,專門研究哨兵如何在沒有嚮導的情況下進階黑暗……”

肖少華說著偏了偏頭,感到身後並沒有什麼動靜,在他以為對方真的睡著了,要轉過去攬人入懷的時候,趙明軒突兀地冒出了一句:“他們讓你研究我?”

肖少華一愣:“……對。”

趙明軒跳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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