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學眨眨眼，看看對面的羅潼部長和郝正午，又低頭看看那只鷯哥，緊張到不敢回話！
鷯哥顯然是慣犯了，像是羅潼那種它不敢惹，但是這個小姑娘一躲它就覺得這人是怕自己的，立刻蹬鼻子上臉又踩著小碎步湊近了點，跟她說話：“吃什麼了？”
女同學緊張縮了縮：“沒，沒吃什麼啊。”
她一動，手裡拿著的筆帽也跟著晃，鷯哥順著她那筆帽一起晃了晃小腦袋，豆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往前又挪了兩步，恨不得踩人家姑娘的膝蓋上了。人小姑娘坐在那，它就不停的問人家“吃了嗎”，一邊問還一邊越湊越近。
女同學一動，它就立刻大聲問道：“幹嘛去呀？！”
女同學立刻就不敢動了，看著它有點不知所措。
鷯哥會的也不太多，翻來覆去就那兩句話，姑娘坐那它就問“你吃了嗎”，姑娘一走它就大聲喊“幹嘛去呀”，給那小姑娘嚇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鷯哥似乎也覺出不太對勁了，它歪著頭想了下，換了一個語氣問她：“哎喲，我的小心肝~你臉色這樣，又熬夜了吧！”
一會又換成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聽著特別慈祥，“你平時都吃什麼啊，忙成這樣，飯都吃不上怎麼還胖了呢！多運動啊，知道嗎。”說到最後都語重心長了，語氣裡都帶著嘆息。
女同學：“……”
郝正午在一邊也聽見了面上點尷尬，道：“這都是我媽平時嘮叨的，它聽見學會了，甭理它。”
不理鷯哥也不寂寞，自己在那找話說。
就羅潼拿了合同去給郝正午商量的時候，它鍥而不捨地在那和人家小姑娘搭話。不過幾句話功夫就蹦q到人手臂上去了，隔著毛衣嫩黃的小爪子縮了縮，眼睛盯著那閃鑽的筆帽不放。
鷯哥：“我的乖乖，你這腹肌長得還不錯嗎！”
生生把人家小姑娘問的臉紅耳赤的，都快哭了。
一邊的男同學有心想幫女孩，剛悄悄動手趕了一下鷯哥，鷯哥就機警地躲開了。但這也只是把它從女同學那邊趕到自己這邊來了，鷯哥動了動翅膀，一雙豆大的眼睛盯上了那個男同學，忽然開口道：“最近腎怎麼樣啊？”
這一聽就是郝正午的不正經語氣了，羅潼都抬眼看過去。
郝正午喊道：“保安！！”
保安老實了，不吭聲了。
羅潼又看了一眼郝正午，挑了挑眉沒吭聲。
郝正午有點面子上下不來，也怕自己家保安什麼都說，立刻拿了手邊的一盆葡萄遞過去，對那小姑娘道：“哎同學，這個給你！”
女同學受寵若驚，道：“謝謝您，不了，我不用吃……”
郝正午道：“不是，這葡萄還沒洗，你去樓下幫我洗下吧。”
女同學：“……”
女同學接過水果盆出去了，臉上的表情有點懵，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當客人。
郝正午給他們解釋了一下，無奈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保安特別喜歡女的，平時我媽來就粘著我媽，家政阿姨來也跟著阿姨，來個女的就跟過年一樣，特高興。”
羅潼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
郝正午立刻道：“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可是清白的，我就喜歡我媳婦一個，跟保安不一樣好嗎！”
羅潼笑了一聲，道：“知道了。”
他心裡還是不信郝正午有女朋友，畢竟這些也只是聽郝正午嘴裡說的，人影都沒見到過。他問過安遲瑾，安遲公子和郝正午比較熟，但也從未見過這個神秘女朋友，聽說還是網戀認識的。
這種聽起來就更不靠譜了。
羅潼心裡這樣想著，但是面上沒顯出來，跟郝正午簡單介紹完了聯誼會的事兒，又把那份起草的合同拿出來給郝正午看，基本上都是他們的服務條款，郝正午這邊只出錢，其餘一切好商量。
羅潼想把合同放在書桌上，但是郝正午桌上亂的不行，一邊水杯和拆開的零食，另一邊放一摞稿件，旁邊還有幾團糾纏在一起的耳機線，桌上大件的除了電腦，就是十幾本的資料書，從股市到房地產，什麼種類的都有，裡面夾著分類標籤紙，看起來也是他最近在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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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潼實在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忍了再三，還是捲起袖子給他收拾了一下桌面。
他有輕微潔癖，看到這種就忍不住皺眉，自動上手想去整理。
以前在寢室的時候有安遲瑾在，他和安遲公子把持朝政，寢室裡收拾的服服帖帖，胖子本身就愛乾淨，侯子瑜那邊雖然亂點，但是安遲公子都順手給收拾了，當親兒子養的，所以從來沒覺得哪裡髒亂過。
這會兒瞧見郝正午這，真是糟心的厲害。
郝正午也不好意思了，幫著拿了幾本書摞起來，道：“不好意思啊，家政阿姨有事請假了，好幾天沒來，我這腿腳也不方便……”
羅潼道：“你用腳收拾？”
郝正午：“……”
郝正午努力伸出手去比劃了一下，無辜看著他：“你看，確實夠不到，我腿動不了，幹什麼都不方便啊！阿姨請假幾天沒來，飯也沒人做，我已經吃了好幾天外賣了，都是讓人送到二樓來的，今天中午點的那烤魚還特難吃。”
羅潼悶不吭聲地給他整理好了書桌，擦的光可鑑人，然後把合同擺在他面前，道：“好了，簽字吧。”
郝正午二話不說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談完了正事，郝正午把手臂勾搭在羅潼肩上，湊近了一點問了下私事：“哎，羅潼我問你，你是學文的吧？”
羅潼點了點頭。
郝正午又道：“那你們有沒有《文學講義》這門課？也不一定是你們學校，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大學不是都挨著的嗎，附近院校也可以，就大概有這麼一門課……”
羅潼道：“我們學校就有。”
郝正午眼睛裡亮了一下，又問道：“哦真的嗎？那你們有沒有一個孫教授在上課？好像是叫孫佑正？”
羅潼有點奇怪，看了他道：“孫佑震吧？”
郝正午道：“對對對，就是這個人！你們學校也是這個孫教授在教嗎！”
羅潼推開他一點，道：“你問話就問，別湊這麼近！”他覺得這人快貼自己臉上來了，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跟他那只鷯哥一模一樣！
郝正午往後退開一點，搓手道：“不好意思啊，有點激動。”他又追問道：“那你們這個孫老師之前開了一個講題，叫什麼中晚唐時期的儒學復興，好像是這麼一個題目，都有哪些人去聽了啊？”
羅潼想了一下，道：“這就是一門公共課，也不是特別重要，一般選修了都會去吧？孫教授講的不錯，去聽的人很多，具體哪些班我也記不太清了。不過孫教授這個課題還開了講座，應該不止我們學校的人去聽過。”
羅潼自己有幾門選修改是湊學分的，平時自己去的也很少，一般都是安遲公子幫他們代為打卡，倒是前一段時間做了一份孫教授這個題目的論文，所以還有些印象。
他回答完了，又問郝正午：“這課怎麼了？”
郝正午道：“沒，能不能麻煩你一個事兒，就是，幫我打問一下上這個老師課的都有哪幾個年級？然後這位孫教授下次開堂是什麼時候？”
羅潼不明道：“你想幹什麼，重回校園？”
郝正午有點不好意思，想了一會，把唇角的笑意壓下去一點咳了一聲道：“那什麼，其實吧，是我老婆跟我說的，她也在上這門課，前段時間還寫了這位教授的作業，她文筆特別的好，老師都誇呢！”
羅潼不以為然道：“她對你說的啊？”
他們孫教授向來以閒雲野鶴自居，佈置那麼多作業，一般就看態度給分，自己捧著書讀的搖頭晃頭，他念了三年書就沒聽說過孫教授誇過誰。
郝正午其實是吹牛的，剛才那句是他自己根據猜想吹的，他心裡一直覺得小情特別好，自然學業也好的沒話說。真實情況是他前幾天在玩遊戲打一個副本的時候，語音連麥聽到小情那邊有同學說了這麼一句，雖然小情很快就發現連線了語音匆匆結束通話，但郝正午還是清晰的聽到了課題的名字！
郝正午這麼一個愛面子的人，他是肯定不會直接這樣說的，羅潼越是問，他就越是硬撐著面子道：“對啊，我老婆跟我說的！”
羅潼看他一眼，道：“行吧，我到時候去幫你問問。”
他心裡已經開始吐槽了，這麼一門公開課，實在是上的人太多了，沒有一萬也有幾千，這麼多人哪分得清楚呀？應該是郝正午被不知道什麼人給騙了——而且那個孫教授還在外面有代課，出去開過幾次講座，種馬巨巨被騙的機率不要太大。
郝正午喜滋滋的在那搓手，一疊聲叮囑羅潼千萬別忘了給他問。
羅潼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覺得這就是個二傻子，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旁邊坐著的那個男同學位置沒有挪動分毫，但是臉上的表情顯然也非常想聽一耳朵八卦，但是又畏懼他們部長羅潼，想聽不敢聽的樣子，豎著耳朵在那裡一臉認真狀。
郝正午已經由“羅潼還不錯”上升到“羅潼可真好”這個層面了，伸出手去跟他勾肩搭背的，特別喜歡他。
羅潼避開幾次，躲不開他的手，也就隨便他這樣了。
他在那又跟郝正午商量了一會，說起要幫他打廣告的事兒，郝正午摸了下巴，道：“不用了吧。”
羅潼道：“其實大學生讀者受眾人群還挺多的，你不是剛出版了新書嗎？不如印一些二維碼幫你宣傳一下新書？或者你可以來聯誼會當個嘉賓什麼的？”
郝正午道：“新書宣傳啊，一般我去對方都給我錢呢，你這倒好，直接讓我去當嘉賓了。羅潼啊，我看你不但騙錢還想騙我人吧？”
羅潼笑了一聲，道：“反正咱們熟，到時候安遲公子也去，人多了熱鬧。你不就愛湊熱鬧嗎？”
郝正午道：“成吧，算我一個，有空我就過去看看。”
鷯哥在一邊憋了挺久，看他們停下話頭又趕忙蹦q到桌子上去繼續搭話去了。
“幾點啦？”
“該吃飯了吧？”
“你樓下水燒開了嘛？”
“鋤禾日當午……”
……
羅潼抬頭看了一眼那只鷯哥，覺得這嘴是夠碎的。
郝正午伸手抓過它來，捏著它那張吧嗒吧嗒不住說話的鳥嘴，道：“你閉嘴吧，咱歇會成嗎！來個人就這麼顯擺，改天帶你去花鳥市場練攤兒去，拿個喇叭給你，讓你喊個痛快。”
正好趕上那個女同學洗了葡萄回來，一大盆青翠欲滴的葡萄擱在水晶盤裡端回來，鷯哥很快又撲騰著翅膀，從郝正午那走開，靠近了女同學。
女同學戰戰兢兢放下洗好的葡萄，她剛放下，鷯哥就湊過去啄了一口葡萄，還在那歪頭看她。
女同學見她們部長準備收拾東西了，也去小沙發上拿了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她低頭的時候，沒有看到鷯哥戀戀不捨盯著她筆帽的樣子。
羅潼把帶來的那些合同什麼的都收拾齊整，放回文件袋裡，道：“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合同我帶回去卡章，一式兩份，回頭再給你送一份來。”
郝正午很好說話，擺擺手道：“你看著辦吧，我腿不方便，就不出去送你們了啊。”他這麼說著，拄著柺棍把羅潼他們就送到二樓書房門口，也沒下樓梯，站在那擺擺手笑著說再見。
羅潼停下腳步看他一眼，道：“欠你一個人情，改天請你吃飯。”
郝正午這次沒有拒絕，用拳頭碰了碰羅潼肩膀，笑了道：“好啊，先說定了！等你幫我把孫教授的課打聽出來，我還要謝謝你呢，請你吃一年也沒問題！”
羅潼笑了一聲，帶著人下樓離開了。
羅潼走到樓下，出了小院回頭又看了一眼那房子，腳步也慢了下來。
已經到了門口的另外兩個學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在門那邊問他道：“部長？”
羅潼忽然把手裡的文件袋給了他們，開口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一會再走。”
那兩個學生特別聽話，拿了文件袋老老實實的就走了。
羅潼轉身又返回去，他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郝正午還站在二樓那，瞧見他的時候臉上帶著點驚奇：“你怎麼回來了？”
羅潼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柺杖，移開視線道：“你不是說阿姨有事好幾天沒來了嗎，那你也沒怎麼吃好吧，我給你做頓飯再走。”
郝正午眼神直接就變驚喜了，問道：“怎麼，你還會做飯啊？歡迎、歡迎！”
他肩膀上停著的鷯哥也歡快地繞空一週，蒲扇著小翅膀就衝羅潼過去了，一邊看著羅潼把外套脫下來掛在門口，一邊聲音嘹亮的問他：“吃了嗎！”
羅潼看了旁邊架子上放著的一小袋鳥糧，拿了一點放在手心，鷯哥立刻驚喜地落下來小口啄著開吃。羅潼摸摸它身上金屬一樣黑色光亮華麗的羽毛，唇角抿開一點弧度，但是很快又藏了起來，只剩下眼神裡帶著的幾分盪漾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