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62年4月19日

天陰陰的突然就下起了雨,毛毛細雨很溫柔, 落在人身上也難得均勻。

火之國木葉木葉醫院

可惜不是火影睡慣了的那間病房。私密的地下半層沒有什麼景色可言, 小小的窗戶除了捆著鐵絲網的巨大圍牆,只露出一指寬的灰色天空。但這裡結實, 隱秘,空間大, 不知道的人絕對找不到……唯一彆扭的是,中間放病床的地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擺的是手術檯。

不過我們的火影, 應該也不會太抗議醫院選擇大蛇丸實驗室遺址搶救他, 他要抗議也得先醒過來。

事實上,他覺著自己似乎已經醒過很多次了,至少他聽得到兒子一直在, 然後是兜的聲音,靜音的聲音, 偶爾玄間止水也會來, 但是卡卡西呢?其他人呢?他似乎不小心給大家留下了個爛攤子,都忙的焦頭爛額沒人理他很正常。可丁座和自來也老師總該留在他身邊吧, 每次換床單還得他兒子影分′身出一堆兒子才費勁巴拉把他抬起來。

唉, 這次醒過來可真真真的不要再壞脾氣。丁座在外邊待久了,大概還不適應怎麼去做四代火影需要的暗部長,要是之前就和他好好講明白, 之後也先想好了再開口,三十多年的兄弟情誼哪裡會吵起來。還有自來也老師,沒忍校畢業你就清清楚楚知道那是個什麼人, 同樣三十年過去,你現在又對人家這裡埋怨那裡不滿意波風水門,縱使木葉你說了算,火之國也是你說了算,你還能影響到更多的區域更多人,也切記不要膨脹。每個人活在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立場,所求,偏愛,你就是張鈔票還有得是視金錢如糞土的。更何況也不是人人皆你兒,你以為誰都能和鳴人一樣無條件的遷就你這個壞爸爸,“鳴……”

水門呼喚著兒子,他不知道自己這次到底昏迷了多久,但兒子的聲音嘶啞又疲憊。照顧一個麻煩病人並不像偶像劇演的那樣溫情脈脈又浪漫。先不說他現在24小時躺著的尷尬,就說他可憐的胃。胃病不只是胃痛,他會吐,各種吐,有時候吐出來的玩意自己看了都恨不得打馬賽克,還能聞到酸酸的胃液味道,要多噁心就多噁心。

真的,水門自己能收拾肯定是自己收拾,連讓卡卡西和暗部去擦他都感覺羞恥。卡卡西他們可都是上過戰場,敢在放了好幾天的屍體邊烤肉吃的狠貨。而他的兒子鳴人小少爺……是殺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叛忍,甚至都不確定到底有沒有成功殺死人家就哇哇大哭的可愛小孩啊,“人……”

所以,我的兒子,夠了,把爸爸交給醫忍護士,去叫你丁座叔叔和自來也爺爺。

然而不論現在水門的思維已經多麼活躍,他還是沒睜開眼睛,越著急就越沒力氣,每一次嘗試都感覺用眼睫毛拉動一座山。而且一旦想要歇口氣再繼續,就馬上一腳踏空被高高的龍捲風卷起來又塞進大海深深的黑暗漩渦裡,轉啊轉,好不容易抓到什麼出來看見了光,還是用眼睫毛拉石頭。水門只能繼續努力,然後繼續在黑暗中轉啊轉……總覺著有種活生生的被扔進洗衣機的錯覺,這個洗衣機還會發出巨大的噪聲,一甩幹還會跳起來嚇他一跳,和波風宅裡那個老家夥一模一樣,有時候他和奇奈兩個上忍都按不住……

對了,奇奈!

水門覺著自己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他一次次陷入黑暗,一次次瀕臨醒來,一次次默唸不要忘記,但剛剛還是差點被甩的脫了記憶波風水門,不要忘記,你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屍體,你聽到靜音說你沒呼吸沒心跳,連瞳孔都被她顫巍巍扒出來檢查了。不要忘記,在你死後隨風飄蕩的幾分鐘裡,你見到了侍立在三代身後的老管家,悠閒喝茶的旗木白牙,還有依舊無法交流但可以抓到你腳腕,把你打到痛的妻子。不要忘記,你並不是醫忍口中的神經病,他們真的一直都在,那些沒有離去的靈魂,不是你的幻覺,他們真的一直都在你身邊。不要忘記,波風水門,你做過鬼了,鬼魂居然是能看到活人的誒,鬼魂能看到你吃飯喝水睡覺工作,乃至洗澡上廁所偷偷哭……

“鳴……人。”

“爸爸,你笑什麼?”鳴人緊緊握住爸爸的手。他的爸爸已經在病床上和死神爭鬥了整整五夜四天,“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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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門還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醒來,他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不過鳴人的聲音這回好近。

“別笑了爸爸,有什麼好笑!”鳴人按下了呼叫鈴聲,“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多危險!知不知道你多讓人擔心!這麼大的人了,還號稱木葉忍校的第一學霸,上學學的那些人體常識通通都學到我媽媽身上去了麼!疼都說不出來不出來哪裡疼!胃疼是像頓刀子割肉被人用指甲掐!心臟不舒服是像被大石頭壓!是會輻射到整個脖子手臂的痛!你以前天天喊著胃痛胃痛,什麼時候見過胃痛會連著脖子胳膊一起痛!你要是早點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胃痛!一不舒服馬上叫醫忍!哪裡還會躺在床上這麼嚇人!”

水門聽著向來好脾氣的兒子對他咆哮,趕緊又嘗試著動了動身體,依舊很沉,可也不妨礙他反拉住鳴人的手。他想要說對不起,很抱歉,爸爸以後不會這樣不小心了。但臉上的氧氣罩好礙事,動動嘴唇,喉嚨也好幹,只能先慢慢在鳴人手上寫字我見到你媽媽了。

鳴人一點一點識別著爸爸醜陋的字跡,終於還是沒堅持住的哭了出來。

水門又試著睜大眼,鳴人的輪廓已經能看到了。而且,他要找奇奈,從前看到都是不動的,半死不活時候就看見動的,全死了就能碰到。現在他也算是有點半死不活吧……也不知道奇奈還在不在他身邊。

但鳴人才不管水門到底看什麼,也沒有耐性再分辨爸爸的無力手指到底在劃什麼,“爸爸,你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一共被搶救了多少次!靜音說你拖的時間有點久,極有可能腦袋壞掉再也醒不過來變成一顆仙人掌。兜都開始寫遺書了,他說你是壞人,在他心臟裡下了封印,你死了他也得死,一直纏著卡卡西給他把封印解開,可是卡卡西那個蠢貨根本就找不到封印。還有九尾,九尾也一直對我說,你醒不過來了,死了以後一定比活著還悽慘會下十八層地獄被油鍋炸,你說他是不是一隻壞狐狸?”

老婆很重要,但如果放著孝順兒子不管,萬一奇奈真的還在他身邊……水門默默放棄沒寫完的“媽媽”,在鳴人手心上打個對勾,對,那就是一隻壞狐狸,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狐狸精最會騙人。

“對,爸爸說的對,九喇嘛是壞狐狸。”鳴人終於收到爸爸的訊息,哭的更厲害了,“像這種壞狐狸要家養的話,一定得拉去寵物店裡切蛋蛋,不然養不熟的,會跟母狐狸跑掉的。”

水門聽著兒子的話更加想笑,他突然想問一問獅子丸怎麼樣了,鳴人有沒有好好照顧好它?既然養寵物就要好好養啊,半途而廢,還不如一開始就把它吃了。但又不敢對鳴人說出某些殘酷的真相,雷影明確的問過他獅子丸好不好吃,一窩小獅子他們烤了好幾只,越小的越好吃。

“爸爸,你又笑什麼。”鳴人看到爸爸再次露出笑容,趕緊抹了把眼淚。他還是不想讓爸爸看見他哭。爸爸昏迷的這些天,他真的一滴眼淚都沒掉,真的。他想告訴爸爸,他長大了,能夠照顧爸爸,能承擔起責任,比火影樓裡那些一旦失去了火影就完全不知所措的廢物們可靠多啦。他還想告訴爸爸,你知不知你休假的這些天木葉究竟陷入了怎樣的混亂,怪不得爸爸你每次病了也要堅持工作,那群蠢貨沒人看著真的不行……啊,鳴人,閉嘴!幸虧你還只記得哭。不能提工作,靜音和兜說了,爸爸就是因為壓力過大常年超負荷工作才會心臟突然不跳的。對,沒有工作沒有麻煩沒有一切不開心,讓他一次休個夠,“爸爸,你等等啊,我去幫你叫醫忍,真是的,呼叫按鈕按這麼久了還沒有人來。”

水門點點鳴人的手心,他已經明確感覺到了自己在復甦,視力更加清晰了起來,只不過看遍了整個病房,看得天旋地轉了也沒發現奇奈。

鳴人也沒有真放任爸爸離開自己視線,他結印分出一個影分′身,繼續抓著爸爸的手,“你現在感覺好點了沒?”

水門的意識也更加清醒,他畫了一個水字,真的好渴。

鳴人看著爸爸乾裂的嘴唇好心疼,“不讓我隨便給你喂水,說是身體裡的水多了會壓迫心臟功能。先忍忍,等靜音或者兜過來。你別嫌他們來的慢,尤其是不許發脾氣罵人。為了救你人家兩個也是拼勁全力了。今天是看你情況好很多,出去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或者睡熟了也正常。爸爸你呀,還真是難伺候呢。”

水門畫了一隻問號。

鳴人幫爸爸按摩著手指關節,“還真讓卡卡西說著了,不認識的醫忍未必不能近你身,但輸液抽血針頭就是戳不進去。丁座大叔說你這是戰爭時期留下的毛病。但是爸爸,咱們現在得改了,萬一以後你身邊只有不認識的醫忍,你也得讓他們救啊。兜說,你這回估計得留下點後遺症,他說的可嚇人了,但是爸爸你不要怕,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怕,兒子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

嗯嗯,不怕後遺症,就怕你嘮叨,你這絮絮叨叨的樣子還真像你媽媽。爸爸不過是說了一句想喝水。算了,不喝就不喝,從前還能霸氣的和兜說,怎麼做是我的事,讓我保持健康是你的事,但心臟畢竟和胃不同……都怪丁座,成天擔心他勞累過度猝死過去,你看,不幸被烏鴉嘴說中了吧,“咳,咳咳。”

“爸爸,喉嚨是不是真很難受。”鳴人看看水壺猶豫一下,“你還是再忍忍。”

水門想和兒子說,不要擔心,他只是試試聲帶,“摘,掉。”

鳴人知道爸爸不想要氧氣罩,但是他才不會摘,昨天爸爸模模糊糊醒來也讓他摘,他剛一摘掉爸爸就又昏過去像條擱淺的鯉魚,“藥師兜,怎麼這麼慢!”

兜被另一只鳴人抓著,頭髮溼漉漉,身上一件短浴衣也溼漉漉,真心覺著波風水門的時刻表和他犯衝,“不是說好了加藤上忍值班。”

另一只鳴人趕緊補充,“靜音姐接了個急診在手術室,我就去抓了一下兜。”

“哦。”鳴人收回了影分′身,把兜推到爸爸身邊去做檢查。他再一次感覺到,爸爸總說木葉醫忍不夠用也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會點醫療忍術能處理些外傷的還真不算正經醫忍,醫忍還得是靜音姐和兜這樣能治療疾病,遇到從前沒遇到過的情況也知道怎麼處理的,“那個,兜?”

兜仔細看著長長的心電圖資料,“說沒事還早得很,現在意識清醒也不過是幸好腦子沒壞掉。最開始那次心跳驟停起碼持續了五分多鍾,請你繼續做好你父親可能後半輩子躺在床上流著口水然後上廁所都要人照顧的心理準備,鳴人少爺。”

鳴人很嚴肅的點點頭。

水門只有憤怒,可扯住氧氣罩,手硬是順著塑膠滑下去了。

兜嘆氣,幫火影把罩子換成了鼻管。

“鳴人。”水門終於能正常說話,“爸爸感覺還好,你不要聽兜胡說八道,沒那麼嚴重,我一感覺不對就開了壓縮氧氣,一直在做急救肯定有強迫我吸氧的,不會大腦缺氧那麼嚴重。”

“就是有點失憶。”兜看著面色慘白如紙,多說幾句話就大口喘息的火影再次面露同情。那是金色閃光,從無敗績人人畏懼的金色閃光,“氧氣袋不是你開的,是紅豆拿出來,紅眼給你扣上的。”

“咬字眼有意思麼。”水門覺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不過說句話就好像全身漏氣一樣,“水。”

兜拿給鳴人一個杯子,一根棉籤,“幫你爸溼溼嘴唇。”

“喂。”

鳴人聽話的給爸爸溼溼嘴唇,他又想哭了。爸爸躺在那裡不理人的時候,他相信自己會堅強,他甚至想到了很多很壞的情況,比如爸爸真的死了,卡卡西做了五代目,木葉被卡卡西搞的亂七八糟四面楚歌,他來力挽狂瀾,絕對不能讓爸爸多年的辛苦毀於一旦。漩渦鳴人更不會讓爸爸擔心,他可以一個人過的很好。可是爸爸醒了,開口說話了,他就彷彿又有了倚靠,也開始手軟腳軟的害怕了,如果可以的話,躺在床上流口水也好,認不出兒子,上廁所也得人幫忙也好,只要爸爸活著就好了啊,只要爸爸還在……

“怎麼哭了。”水門終於看清了兒子臉上一道道的淚痕,“安心,爸爸沒事,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但鳴人終究趴在床頭抱著爸爸的手臂哇哇大哭起來。他不想爸爸死,真的不想,卡卡西是親人,木葉的大家也一直對他很好,但是爸爸還在就是不一樣。

水門努力抬起軟綿綿的手,放到兒子頭上,閉上眼。一個火影的責任感告訴他,既然醒了,他就有義務先好好問問木葉的情況,但是直覺同時提醒他,他這時候若真敢膽撇開兒子談工作的話……波風水門,不要忘記,死掉的人能看到活著的人啊。

兜默默幫火影換了吊瓶,輕輕關好門,然後看著門口的卡卡西,宇智波止水,不知火玄間,秋道丁座,奈良鹿久,油女志微,日向日足和他的雙生兄弟,還有自來也以及三代目,寫了一張紙,好好的黏在病房門前。

卡卡西看著紙上四個大字“謝絕探視”感覺自己心臟也要不跳了,“昨天不是還說情況不錯,今天,不好麼?”

“不好。”天氣。兜推推眼鏡馬上又回了病房,恩,多正常,今天下雨。”

下雨也不總是正常的事

……

明天是木葉62年4月20日

毛毛細雨下了一天一夜還是毛毛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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