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那日, 容祁帶著公主府的護衛早早的趕往皇城外與賑災隊匯合。蕭長清和容逸也在列, 蕭長清一身戎裝,眉目清冽,不苟言笑。容逸要隨意多了, 著玄色錦袍,嘴角叼著一根不知從哪裡尋來的小野草, 正百無聊賴的高坐駿馬之上。

見到容祁的佇列,賑災的官員也不得不從馬車上走下, 親自拜見長公主。容祁在賑災的官員中, 見到了一個他不待見的人,是葉承浩。葉承浩的雙腿似乎得到了有效的醫治,至少從表面上看來, 他是行動自如, 並無異常。

容祁喚了主事者張謙和孫嶽,簡單交代了幾句, 便將所有的權利交給了兩人, 再不管事。此行汴州賑災,事關數萬百姓的生死,兩人雖行事世故圓滑,但對掙扎求存的百姓還是有著幾分憐憫之心的。對賑災一事,他們也相當看重。所以, 兩人都對容祁能顧全大局感到十分滿意,對容祁的敬重也多了幾分真意。

賑災容逸怕容祁再對葉承浩起什麼心思,就一直謹慎戒備的盯著容祁所在的位置, 在看到葉承浩從始至終都沒能接近容祁之後,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氣,隨即恨鐵不成鋼的瞪著蕭長清。

察覺到容逸的憤懣,蕭長清轉頭掃了他一眼,那眸中盡是雲淡風輕。容逸見此,就覺得他是白給人擔心了,人家正主都不在意,他究竟是在瞎操什麼心?他其實也只是怕長喜在跳進葉承浩的火坑,大不了多看著些就是,為什麼一定要撮合他們?

正當容逸憤懣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張謙和孫嶽前來詢問行程。

容逸不想管事,就讓他們自行決定。

蕭長清也不想管事,也讓他們自行行事。

張謙和和孫嶽都覺得,賑災一事,宜早不宜遲,便下令立即出發,直往汴州。

從皇城到汴州遙逾千里,皇城附近的百姓尚可安居樂業,越是遠離皇都,百姓的現狀就越是悽慘。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有之。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有之。一路行來,入眼者大多瘡痍。百姓者,掙扎求存,大多佝僂嶙峋,面黃肌瘦。

因著有軍隨行,賑災隊一行在前往汴州的途中還算順暢,期間雖然有三兩只搗亂的小貓,但終究沒有引起什麼風浪損失,在經過月餘的行程之後,容祁一行人於汴州城外暫時安營,在賑災隊的身後,跟著許多逃災的百姓,他們步行千里,所求者不過一口果腹食物。

稍事安頓,張謙和孫嶽便匆忙派人去調查具體的災情,在查清楚之後,兩位大人面上的愁緒就沒有落下過。原因無他,汴州城的災情比他們預想中還要嚴重許多,他們帶來的錢財和糧食,完全不夠賑災的。

汴州刺史在容祁等人安營的第一天便來拜見過了,與汴州百姓相比,汴州刺史就顯得尤為肥頭大臉,富貴逼人。

許是在汴州作威作福慣了,汴州刺史在見到張謙和孫嶽的時候面帶傲慢和不屑,在拜見容逸和容祁以及蕭長清的時候則是左右逢源,言故而它,就是不細談賑災的事宜。

容逸向來不是能沉氣的人,他見汴州刺史滿臉無謂,就恨不得上前踹上兩腳,還是容祁和蕭長清攔住了他,不然這汴州刺史怕是得吃些苦頭。

容祁道:“虞大人,這汴州災情究竟如何,你心中可已經有了賑災的法子?”

汴州刺史頂著肥臉和冒著精光的小眼睛,說道:“公主,這汴州是微臣的管轄地,微臣對此地的災情最是清楚,不如公主和王爺將賑災之事交給微臣,微臣保證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容逸冷笑道:“好一個辦得漂漂亮亮的,你倒也是敢說,你也別一直閉著眼睛裝作對百姓的苦難視而不見了,你出門好生看看,看看他們哪個是面有人色的?”

汴州刺史狡辯道:“三殿下是錯怪下官了,下官見百姓生存艱難,心中也甚是難受,如若下官有翻雲覆雨的本事,定讓汴州年年風調雨順,讓百姓安居樂業,免遭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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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逸現在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汴州刺史的無恥,他哼道:“你若有翻雲覆雨的本事,這汴州百姓怕早就屍骨無存了。賑災一事,必須立刻展開,你現在就安排下去,三天之內,本皇子要看到效果。”

汴州刺史抿著唇,睜著豆大的眼睛看著容祁,像是要徵求容祁的意見。

容祁微涼的視線從汴州刺史的便便大腹上掃過,淡聲道:“本宮的想法與皇兄一般,大人可是還有別的建議?”

汴州刺史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並不太驚怕氣急敗壞的三殿下,反而是懼於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長公主。

汴州刺史有些慌亂的收回目光,開口道:“微臣遵旨,微臣立刻去辦,請公主放心。”

容祁又道:“大人之前已經說過,這汴州是你的管轄之地,你對這連年的災情最為清楚,想來大人對賑災也頗有經驗,本宮便私下做主,將賑災一事慎重交與大人,還望大人莫讓本宮失望。屆時,本宮返回皇城,定會在父皇與皇后娘娘面前為大人美言。”

容祁看了眼汴州刺史額頭上隱浮的汗粒,他的手指似是漫不經心的動了動,才又繼續道:“當然,汴州災情嚴重,本宮和皇兄也不指望災區百姓能錦衣華食,只希望他們能有茅棚遮雨,襤褸蔽體,以及清粥果腹。”

汴州刺史垂首,眼中偶有精光閃爍,像是在謀算些什麼。

容祁話音落了好一會兒,汴州刺史才殷勤開口:“請長公主放心,微臣定會讓百姓有所依。”

容祁起身,親自斟了杯熱茶遞給汴州刺史:“那就辛苦大人了。”

汴州刺史毫無懷疑的將茶水喝下,只聽得容祁又道:“來汴州之前,父皇曾許以本宮特權,說若汴州刺史不配合賑災,可以先斬後奏。本宮當時就想著,能在連年災荒的汴州與百姓共同進退的大人如何能不配合賑災,定是父皇想多了。現在看來,本宮果然還是有眼光的,大人一心為百姓著想,想來父皇賜給本宮的尚方寶劍定也是用不上的,大人覺得呢?”

汴州刺史只覺得陣陣凌冽寒風不停地朝他撲來,凍得他瑟瑟發抖,他也不知道他的脊背上在何時爬滿了冷汗,讓他舉步艱難。他果然沒有看錯,這位看似溫和淑雅的長喜長公主才是最不好對付的人。

汴州刺史見容祁表情隨和的盯著他,頭皮一陣發麻,連忙道:“公主說的是,說的是,微臣定不會讓陛下和公主失望的,請公主放心,放心。”

容祁微微一笑,眉眼入畫,他朝著汴州刺史擺了擺手,說道:“大人忙碌,本宮就不耽擱大人的時間了,大人且忙去罷!”

汴州刺史悄悄動了動手,才發現他的掌心在已經浸滿了冷汗。

“對了。”汴州刺史剛要遞迴茶杯,就聽得容祁又開口,他的心中浮起幾絲不祥的預感來,果然,在下一刻,容祁未盡的話語就證實了他的預感,容祁說:“這次到汴州賑災,父皇只給了本宮一個月的時間,為了讓大人時有所效,本宮剛才在大人喝的茶水中添置了些東西……”

容祁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汴州刺史似是聽見了,又好像沒聽到。他只知道,他剛才喝的茶水中被下了毒,若他不有效的賑災,那他服下的□□就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驚恐一下子佈滿了汴州刺史的整個心房,他惶懼不安的盯著被他拽得死緊的茶杯,腦海中飄過無數種劇毒的名字。

汴州刺史來時傲慢狂妄,期間輕率敷衍,離開的時候腳步虛浮凌亂,表情不安恍惚,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汴州刺史離開之後,容逸立刻興致盎然的詢問:“長喜,你真的給死胖子的茶杯裡下毒了?什麼時候,我怎麼沒看到?是什麼毒,能讓死胖子生不如死嗎?”

容逸懂些醫毒,並不精通。

久不聞容祁回答,容逸就自己思考,略有些悽慘的經歷讓他很快想了起來,經中秋宮宴的刺殺之後,父皇擔憂長喜安全,便從皇族的暗衛中調出兩個能幹的給長喜作護衛,精武的叫揚眉,擅醫毒的叫吐氣。

想來,長喜所用之毒也是吐氣配置的罷。

說起來,揚眉吐氣還是他想到的名字呢!

想到揚眉和吐氣,容逸這才想起,已經有些時候沒有見到他們了,便開口詢問道:“揚眉和吐氣呢?怎不見他們護衛你左右?”

容祁道:“我有些事情吩咐他們去辦,等辦好之後就會回來了。”

容逸怕容祁出事,便再三交代,說汴州混亂不安全,出行的時候一定要帶著護衛,或者叫上他和蕭長清。

想起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容逸難得有些默然。生在禁宮長在皇城的他向來錦衣華服山珍海味,周邊所繞者也多身長玉立風姿瀟灑,未有不潔不整萎靡面菜之人。

現在看來,倒是他少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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