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遍無盡火海,被容祁深埋的眷戀被再次全部挖出。

凡塵所歷, 多為七情六慾。

佛之曰:喜、怒、憂、懼、愛、憎、欲。

人非聖賢, 聊聊一生,如何能捐去三綱五常, 絕棄七情六慾?

在無盡火海中,容祁看過太多, 他曾經得到過的,與之擦肩而過的, 求而不得的。幸而他的心不大不小, 能裝置的不多不少,不貪不欲,將往事當成煙, 視來事作塵路,這才沒有沉溺在無盡火海給他塑造的美好幻境中。

得到五株赤炎草比容祁想象中要容祁許多, 儘管如此, 他在走出無盡火海的時候也是遍體鱗傷的。

白虎仙君見容祁仙身虛弱,連忙用仙靈之氣為他養之。不過片刻, 容祁失了血色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白虎仙君探覺容祁無事,這才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不愧是被天道認可的仙君,單是這份堅毅的心性, 也能在渺茫仙途中走得很遠。成功走過無盡火海的仙家有許多,能如容祁般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走出的卻是極少。

白虎仙君將心中的憂思全部放下,所剩者, 多是對容祁心性的讚賞。

白虎仙君道:“容祁仙君,你既已經摘取到五株赤炎草,你和小六的婚事,本君不再有意見。”

容祁鄭重道:“多謝白虎仙君。”

白虎仙君雖不再介意容祁和白景的婚事,但對容祁拐帶他家老六還是耿耿於懷的,他眸色深沉的看了容祁兩眼,轉身朝著南淵離火境外圍走去。

容祁也自知不被白虎仙君待見,再加上在無盡火海中承受的無盡考驗,他已是心疲力竭,白虎仙君不開口說話,容祁也就緘默不言。

容祁在無盡火海中耗盡了仙靈之力,能走出南淵離火境全靠咬牙堅持。在將茫茫火色盡數拋在身後時,容祁慘淡的形色又多了幾分倦怠。

白虎仙君也是走過無盡火海的,很是清楚容祁現在的狀態。他靜默片刻,也不繼續前行,只負手遙望著遠處的仙山雲海。

容祁頓時明白了白虎仙君的意思,他與白虎仙君簡單道過謝。捂著胸口的手慢慢放開,盤膝坐下,引動經脈中幾乎枯竭的靈力,滋養血脈五臟。

白虎仙君在為容祁護法,調引安撫周圍的仙靈之氣。

白虎夫人和白景以及白柒趕到的時候,白虎仙君正拿著從酒仙那裡討來的美酒暢飲。

他在暢飲的同時,還不忘評優點劣:“不愧是酒仙親手釀製,滋味確實不賴,就是封存的時間不長,不夠醇香。”

容祁已經恢復大半,只是尚未睜開眼眸。

察覺到自家母老虎的到來,白虎仙君連忙把酒收回乾坤袋,又用法術洗去滿身酒味,這才故作嚴肅的守護在容祁身側。

白景自容祁離開便心緒不寧,未有片刻安生。

如今見容祁平安無恙的靜坐於眼前,他懸著的心才總算落到了實處,他小心翼翼的往容祁靠近,又怕驚擾到他,不敢離得太近。

白虎仙君見自家老六目不轉睛的盯著容祁,對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聞不問,便不悅的用鼻息重哼道:“本君何時生了這麼個不孝子?”

白柒嬉笑道:“父親,您只是陪著容祁仙君來到南淵離火境,又未入過無盡火海,自是不必擔憂。”

白虎仙君虎目一瞪,何為不必擔憂?獸族生來懼火,南淵離火境到處都是飛火流焰,這兩個不孝子就不怕他遭遇不測麼?

白柒看白虎仙君臉色變幻難定,立刻安撫道:“父親,您是仙君,發力無邊,小小的南淵離火境能奈您何?”

白虎仙君的乍起的虎毛被捋順一半。

白景在確認過容祁安危過後,立刻行至白虎仙君身前,恭聲道:“小景拜謝父親。”

白虎仙君如何能看不出白景對他的疏離,他略微嘆了口氣,說道:“小六,你我父子,何須言此?”

白景畢竟沒在白虎仙君夫妻跟前長大的,對生身父母白虎仙君夫妻雖血脈相連恭敬有餘,卻少了長期共同生活所培養出的特有的親近和默契。

當然,這也是白虎仙君對容祁不滿的最根本的緣由。

白景寡言,白柒多話。白景靜默後,白柒就不停的嘮嗑著,逗得白虎仙君眉開眼笑。

然而,白虎仙君的展顏並未持續多久,就聽得白虎夫人語氣微涼的開口:“酒仙新釀製的酒滋味如何?”

白虎仙君正在開懷中,一時半會兒也沒反應過來,順著白虎夫人的話就答道:“尚可,卻遠不及前些日子跟他討來的千年醉。”

言罷,白虎仙君忽然覺得有些冷。他立時反應之前的他說了什麼,驚得他冷汗淋漓。

白柒遠離白虎仙君數步,站在白景身邊,低聲道:“六哥,咱們家又要爆發大戰了,你說爹是贏還是輸?”

白景未多作思考,脫口而出:“輸。”

白虎仙君在仙境的分位雖比白虎夫人高上許多,可也是仙境中無不知曉的妻管嚴。他法力無邊,卻縷敗於白虎夫人手下。

白虎夫人忽而展顏,美豔無雙的臉上綻開無比的溫柔。

白虎仙君見狀,卻不覺得高興,他只覺得周身的冷汗都能滴落了。白虎仙君在深深的懊惱後悔,暗恨在喝酒前為何不掐算今天的運勢,以至於深陷這般境地。他幾乎能夠想到,他家的母老虎接下來要做什麼。

對戰!或者說,是她對他單方面的虐打。

白虎仙君訕笑道:“夫人,孩子們還在這裡,有什麼秘密話,咱們回白虎殿再說,行嗎?”

白虎夫人掃了白景和白柒兩眼,白柒立刻識相的說:“娘,您和爹慢慢培養感情,我和六哥為仙君護法。”

白景抿了抿唇,頷首。

白虎仙君暗罵兩個沒良心的白眼虎,卻也不能改變自家母老虎的決定,認命的閉上了眼眸。

須臾後,白虎仙君忽而睜眼,化作一縷細長金光,流散於天邊。

白虎夫人冷哼兩聲,翻手祭出本命雷神鞭,朝白虎仙君逃逸的方向追去。

白柒對父母的生活方式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用雙手託著下巴,目光在白景和容祁身上不停轉換。

白柒出生的時候,容祁已經帶著白景在四處遊歷了,兩千年來見到他們的次數是屈指可數。不過每次相見,他們都會給她天造地設的感覺。

過了少時,白柒問道:“六哥,你真的要與容祁仙君大婚嗎?”

白景仰望著天空中的金色祥雲,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白柒又道:“父親和母親雖經常打鬧,但感情甚篤。長兄和長嫂也是相互愛慕而成婚,二哥和二嫂歷經幾度生死才能在相守。六哥,你喜歡仙君嗎?”

白柒不輕不重的話語讓白景心間微怔,他喜歡師父嗎?

白景想,喜歡或許已經不能表示他對師父的感情了。

他愛師父,是深入骨髓的愛。

他尚未明事,便已知要獨佔師父。

年紀尚幼,便已趕走無數愛慕師父的仙家。

白景覺得,他和師父的羈絆或許是來自前世,否則他為何會堅定不移的認準了他?

白景幽幽道:“在來南淵離火境之前,我曾想過,若是師父因摘取赤炎草而發生什麼意外,我大約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自己。若是師父一去不回,我定追隨而去。”

他還記得,在他還小的時候,他曾與師父說:師父去哪裡,小景就去哪裡。

天上地下,生死相隨,絕不離棄。

白柒聞言,也有些發愣。

生死相依的愛麼?

白柒忽然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她總覺得若是繼續下去,心靈受傷的只會是她這個還未找到如意郎君的虎女。

白柒學著白景的模樣仰望天幕,細數著雲彩堆積成的形狀數目,忽而笑道:“爹和娘每次打完,仙宮都要重新修葺,這次大概也不會例外。”

白景並沒有接話,他沒見過父親和母親打架,卻見過他們戰後的仙宮。說是斷壁殘垣,狼藉成塵也絲毫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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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眸光流轉,落在了容祁的臉頰上,只見他如墨刻畫般的面容被祥光鐸上了幾絲光暈,清貴而神秘。

白景雙手微握成拳,眼裡氤氳著深情,幾乎要橫溢出來。

白柒話多,總喜歡拉著白景說話。問他這些年的遊歷情況,問他在遊歷途中所見所聞,問他歷經的地點哪裡最是有趣好玩。

畢竟是親妹,白景對白柒的問題是有問必答,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個大概。

白柒在詢問的過程中,忽然又轉變了話題:“六哥,你和仙君此次歸來,是為成親麼?”

白景面上浮出幾絲暈紅,他閃爍著眼神道:“是為成親。”

白柒又問:“那麼,已經定好時辰了麼?”

他和師父才回來就被父親要求摘取赤炎草一事,幾經波折後就到了現在,哪有時間算計時辰?

白柒也立刻想起來了,她又問了幾個其它的問題,才道:“六哥,你和仙君到何種地步了?”

白景轉瞬間就想到了他與容祁相擁相吻的畫面,臉頰不可抑制的泛紅,如新織就的赤霞,瑰麗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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