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點了點頭, 再就沒說這些沉重的事情,笑著將府裡的情況說了說。府裡只有母子倆, 其餘都是下人,因此並沒有多少事情, 韓耀庭房裡的事情,老王妃也沒有提及。倒是聊起韓耀庭小時候,說笑了半天。

很快就到了午時用飯的時間,丫鬟進來回稟說王爺出去了沒回來,婆媳倆便沒等他,吃了午飯依然是說話聊天,老王妃起來讓楚恪寧攙扶著, 在王府轉悠了一圈。

韓耀庭從府裡出來, 就進宮了。

昨天晚上,宮裡來人傳了聖旨,晉王今天進宮回話。

之前皇上有什麼意思,全都是讓楚老太太從中代為傳話, 從未親自找過韓耀庭, 突然的傳他進宮,韓耀庭也不知道是為何。

不過老太太得罪了皇上,皇上越過她直接找晉王,這是一種可能。

早上從府裡出來,韓耀庭並沒有馬上進宮,而是先來到了西街上的一個叫落亭樓的茶樓,進去上二樓, 來到了一個叫聽香閣的雅間。

雅間裡面已經等著兩個年輕的公子,看見他進來忙站起來,其中一個已經笑著道:“恭喜恭喜,晉王爺小登科,大喜啊。”

說話的,正是涇陽侯府的世子爺鄭卓煜。

韓耀庭笑了,過去坐下:“多謝,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了。”另一位公子叫唐奕時,齊國公世子,笑著道:“恭喜晉王大婚是其一,其二便是今天進宮之事。”

韓耀庭道:“你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訊息?”

鄭卓煜也坐了下來,面色嚴肅了些道:“皇上調動了西北、東北的駐防,西北齊將軍率十萬兵馬奉命南下,東北李將軍率五萬兵馬奔京城來了。”

“東北兵力是來拱衛京師?前朝太子有訊息了?”韓耀庭道。

唐奕時點頭:“應該是已經在南邊某處露面了,皇上也許是確切的掌握了他在何處,”說著看了鄭卓煜一眼道:“我們倆和高源看過地圖,猜測他應該在兩個地方。”

“哪兩個?”韓耀庭問道。

“一個是洛邑,一個是瓊州。”

這兩個地方都處中原,洛邑是中原腹地,歷朝地方定鼎九州之所。而瓊州是大豫朝太|祖登基之地。前朝太子選這兩個地方,自然也有他才是皇位正統的之意。

韓耀庭點頭道:“應該差不多。”難怪皇帝要親自找自己,戰事可能轉瞬就起來了,他急切的需要向天下百姓證明他自己是被皇族臣服擁戴的正統皇帝。

今天已經是十月初七,若是不出意料之外,皇帝會選擇下元節的時候,進行一個盛大的祭祀祖先的儀式,到時候就需要晉王爺表示忠誠了。

韓耀庭這樣想著,正好鄭卓煜也在說這個問題:“我們猜測皇帝會選下元節在天壇祭祀,那時候,王爺可能不得不要對他表示效忠了。”

說著擔憂的看著韓耀庭。

唐奕時也很擔憂,道:“只有幾天了,如果王爺不答應,可能馬上就是殺身之禍,但如果答應……”

說到這裡遲疑了。

他們這幾個,還有背後各自代表的府邸,其實全都是一個心思,就是希望前朝太子能夠奪回皇位,繼承大統。

現在的齊國公是在先帝爺的時候襲的爵位,三年前的奪位之爭,雖然他家選擇了明哲保身,但他們心裡頭忠於的是先帝,先帝的本意就是太子繼位,所以他們也希望前朝太子有朝一日能奪回皇位。

當然,表面上是絕對不會表露出來的。至於涇陽侯,是因為跟榮國公有宿怨,而榮國公是力保現在這位皇帝的,涇陽侯自然也就心中不屑。

韓耀庭點頭,如果自己答應祭祀的時候宣誓效忠皇帝,那麼皇帝正了名,自己的名聲就毀了。若是現在這位皇帝能打敗了前朝太子一直在位,自己即便是活著,那也是苟且的活著,但若是前朝太子造反成功,那麼自己的下場依然只有一個死字。

他想了想道:“其他先不說,先將母親和王妃送出京城去,這樣也無後顧之憂。”

目前看能夠斟酌的只有這一點,鄭卓煜和唐奕時都點了點頭。韓耀庭瞭解了情況,從茶樓出來,便直接往宮門而來。

太監引路,來到了西暖閣,進去稟報了,倒是沒讓韓耀庭多候,馬上就傳他進去。

西暖閣裡不止皇上一個,還有禮部尚書、宗人府丞等幾個官員。韓耀庭進去叩拜皇上,皇上命他平。

一番行禮之後,坐在案几後面的皇帝淡聲道:“晉王來的正好,禮部和宗人府正在商議下元節祭祀大典的事宜,晉王一直都閒著無事,這一次的祭祀大典,你也參與一下吧,由你做主祭官,如何?”

韓耀庭一聽就知道這是試探,道:“既然是祭祖,身為韓氏子孫自然是隨同皇上祭拜,哪有做主祭官的道理。”

皇帝眉頭微微的動了動,臉上牽出來一個簡單的笑,道:“晉王有這樣的想法,甚好。”

宗人府丞和禮部尚書一聽,便齊聲道:“既然如此,微臣等就照此安排了。”

皇帝點了點頭,擺手:“去吧。”

兩位官員馬上跪下磕頭告退,好像他們在這裡就是等韓耀庭一句話的。

他們倆一走,皇上便低頭看案几上的摺子,似乎沒事了,等著韓耀庭自己告退。暖閣裡安靜了下來,太監們躬身候著,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過了好一會兒,皇上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見韓耀庭依然在等著,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才淡淡的道:“晉王還有什麼事稟報?”

韓耀庭躬身道:“啟稟皇上,老王妃身體不好,實在不習慣京城的氣候,王妃新進門,也該熟悉晉王府邸的事務。臣請皇上下旨,讓老王妃和王妃回封地晉王府邸生活。”

皇上大約是心裡哼了一聲,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道:“聽說宗人府提的霸州府,晉王不願意去?”

韓耀庭便道:“啟稟皇上,晉王世襲的封地在太原府,這是太|祖爺賜下的,況有祖制,若非天崩地裂封地被毀,各藩王不得擅離擅改所屬封地。臣只是遵祖制而已。”

皇上冷冷的盯著韓耀庭,半天沒說話。

韓耀庭站著不動如山,面色如常。

過了好半天,皇上才語帶譏諷的道:“太原府離得太遠,朕還希望晉王能離京城近一點,這樣若是有什麼大事,朕找晉王商量也方便些。”

韓耀庭面帶微笑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便是遠在天邊,依然是皇上之臣。況且有祖制,皇族王爺不得參與政事,皇上身邊文臣武將集聚一堂,國家大事有這些人為皇上分憂,又何須臣多言?臣只希望能回太原府,做一個閒散王爺便足矣。”

這話有示弱的意思,皇上聽了心裡頭再次哼了一聲,不過這一次卻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冷哼,一種料你也翻不出朕的手掌心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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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一會兒,才道:“晉王聽旨。”

韓耀庭便跪下。

皇上道:“晉王進京奉王事已有三年,恪盡職守忠於朝廷,朕心甚慰。太原府既是祖宗恩賜封地,朕亦同之,頒賜聖旨,封太原府為晉王藩屬,希晉王忠於朝廷,勤勉做事,體恤所轄百姓,上感懷朕意,下體察民情。”

韓耀庭磕頭道:“臣領旨謝恩。”

皇上便道:“退下吧。”說完了就拿起摺子觀看,似乎話說完了。

韓耀庭站了起來,躬身道:“臣請皇上恩准,老王妃和王妃即日啟程回太原封地。”

皇上放下了手裡的摺子,抬眼將他盯著,過了一會兒冷聲道:“老王妃既然是身體有恙,又思念家鄉,朕恩准她回封地太原府頤養天年。至於晉王和王妃……”皇上的聲音更冷了些,道:“暫留京城,待諸事皆畢,再行回鄉。”

韓耀庭躬身道:“啟稟皇上,老王妃身體不好,若是一人上路臣實在放心不下,更於心難安。請皇上恩准王妃一同上路。”

皇上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眉頭微微的抖動,看起來是已經怒從心頭起了,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裡踱步,似乎再考慮是不是忍了,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

旁邊的太監們都嚇得噤若寒蟬,躬身不敢看皇上的怒容,屏著呼吸。

皇上知道大局為重,只有放王妃和老王妃一同出京,晉王才會乖乖的在祭祀儀式上給自己磕頭,表示臣服自己。這關係著皇位,關係著眼前的一場大仗!

但允許的話皇上就是說不出來,只覺著違背自己意思了。即便是別人的命都捏在他的手裡,但只要有一點點的不順心,皇上都覺著不行,萬難說出讓自己不痛快的話!

怒氣也隨之越來越升起,只是還能想到再過幾天就是下元節,下元節祭祀若能順利進行,晉王代表皇族王爺表示對自己的臣服忠誠,朝廷的大軍就能揮師南下,剿滅叛臣!

正是因為還想著這個,皇上才努力的忍著不當場翻臉,嘴巴動了半天,想要勉強答應,可又說不出來,心裡憋得很,皇上從沒有這樣委屈自己過!過了一會兒,回去坐在了案几後面冷冷的道:“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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