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終於重新輕鬆了起來, 楚恪寧斟酌了一會兒,沒開方子, 倒是從藥箱子裡拿出來了一瓶藥水,又叫華錦妮將她的水粉拿過來。

華錦妮拿來了, 楚恪寧將藥水倒了進去,笑著道:“這藥水味道奇大,跟水粉合在一塊兒,更加難聞了。只要聽了御醫來,你就將這個在裙角,肩頭的衣服上抹一些,味道就有了。而且料想御醫也查驗不出來是什麼病……”

說著抿嘴笑:“來之前你跑跑跳跳一會兒, 脈象就不會那麼的穩定, 氣味更加混雜,御醫必然懵。”

錢景亮便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被華錦妮轉頭白了一眼,他的笑聲又戛然而止。

大家又聊了一會兒, 時辰也不早了, 楚恪寧和韓耀庭這才告辭出來,韓耀庭送她回府。

過了兩天,韓耀庭那邊便使人來告訴楚恪寧,鄭玉依和華錦妮全都有驚無險的過關了。其實楚恪寧這邊已經知道了。香豆聽上房大太太那邊的婆子們聊這些事,聽了一耳朵,過來跟她回稟過了。

“老太太是真的氣壞了,罰大太太去跪祠堂呢。”這天晚上香豆來跟楚恪寧小聲回稟:“付媽媽偷偷來跟奴婢說的, 還說大太太是不是要落勢了,她都不知道今後有沒有指望了。”

楚恪寧聽得倒意外:“罰大太太去跪祠堂?”

香豆點頭,道:“是啊,不過是偷偷的,沒幾個人知道。二房三房那邊全都沒讓知道,戌時過了,這邊院門都關上了之後,叫大太太去的。”

楚恪寧半天才搖了搖頭。老太太自己也不是說沒有責任了,之前看錯了楚月瑤的,不也有她?倚重楚月瑤的不止是郭氏,如果沒有老太太的力爭,楚月瑤也進不了宮。

不過這事跟她就沒關係了,明天就是十月初五,送嫁妝的日子了。

初五這天嫁妝送去晉王府。儘管老太太不想再去得罪晉王,但也不會給楚恪寧預備多麼豐厚的嫁妝,所以僅僅是能看得過去而已。

楚恪寧也不計較這些,她也沒指望。

這天早上起來,老太太和大太太那邊都說生病了,一個接一個的請大夫,二太太、三太太自然是急忙的往老太太那邊湊。下午的時候二太太甚至還來跟楚恪寧商量,老太太病情嚴重,大姑娘若是這時候出嫁,似乎不太好?

楚恪寧現在哪會管那麼多?老太太若是真病了也就罷了,但若是沒有,又用這個藉口拖延,然後琢磨著什麼新算計,自己怎麼辦?

她現在是一點都不信任老太太,搖頭不語。

那二太太和三太太在府裡沒什麼地位的,以前老太太都不把她們往眼裡搭,所以二太太也沒甚底氣,說了兩句見楚恪寧不為所動,便也就閉了嘴。

初六早上,楚恪寧寅時許便起來了,洗漱換衣,梳妝打扮。外面靜悄悄的,一切都從她這個新娘子的院子開始忙碌,別的人似乎都很清閒,一直等到天亮了,才和往常一樣傳來些走動、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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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了大紅的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聽見香豆在門口正跟人小聲的說話:“別的規矩短了也就罷了,可連正房那邊都不佈置,這未免也太過了……”

“哎呀,我說你這丫頭怎麼現在這麼難說話……”

跟香豆對話的卻是個婆子,聲音也全然沒有遮掩,就那麼大嗓門的說了出來,慌得香豆死命的將那人拖走了,後面的聲音也小了點。

接著楚恪寧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聲道:“大姑娘,全福太太來了。請您也不用起來,之前您也沒見過,這會兒倒沒法見禮,她說她知道府裡的情況,沒關係的,等以後再說。”

說話的是這次跟著一起回府的,晉王府的一個婆子姓卓,楚恪寧一直叫她卓媽媽。卓媽媽是來的這幾個人裡領頭的,有事她來回的傳話協調。

楚恪寧這會兒確實沒法見禮,便點頭道:“卓媽媽,你多費心照看了。”

“是,大姑娘請放心。”

楚恪寧只聽見屋裡好像是進來了人,接著有人輕聲的和卓媽媽說話,似乎是二太太的聲音,又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外面突然地就傳來了一陣炮仗聲,接著鞭炮的聲音密集了起來,直到這會兒,才算是有了點喜慶的氣氛。

炮仗響了挺長的時間,終於喜娘全福太太過來兩邊攙扶了楚恪寧,踩著紅氈毯出了閨門,香豆跟在後面。

上轎子的時候楚恪寧下意識的想要扶一下旁邊,手突然就被人握住了。握著她手的明顯是個男人,她一驚,耳邊便聽見有人輕笑的聲音:“小心,坐穩了。”

是韓耀庭。

他的手很有力,楚恪寧被穩穩的扶好坐下,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句什麼,外面聽見起轎的聲音,轎子便抬了起來,周圍嗩吶樂器吹吹打打了起來,再加上炮仗聲不停,倒是熱鬧非凡。

早幾天前韓耀庭找人定吉時的時候,便囑咐迎親的時辰和拜堂的吉時間隔的稍微長一點,他要轎子繞京城一圈,叫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所以今天轎子起來,沿著京城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圈,吹吹打打一陣,然後又是細樂飄揚一陣,八抬大轎前後各有十二對穿著鮮豔的女子提著宮燈,飄然行過。迎親的隊伍人數真是不算多,但太精緻了,整個隊伍,還有迎親的場面給人感覺特別精緻,就連大街上的人都感覺自己彷彿在王府或者宮廷一般。

如此的陣仗整個京城都被驚動了,迎親隊伍後面跟了無數的孩子,孩子們引得大人又跟著,倒像是成了迎親隊伍的一員,綿延的從這條街到那條街。

晉王爺長身玉立,騎在高頭大馬上更顯得挺拔英俊,大紅的新郎袍子映襯的他朱唇皓齒俊美異常,引得無數婦人媳婦偷眼觀看,羞笑不已。

就這樣吹吹打打繞著京城主要街道走了一圈,來到了晉王府。

轎子一停下,有人給楚恪寧的手裡塞了一團軟軟的綢布,低頭從蓋頭下面看,是紅綢做的大紅花。捏住了,喜娘從轎子裡面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出來,然後便是過馬鞍跨火盆,嘻嘻哈哈熱熱鬧鬧,踩著紅毯跟著前面的新郎進了正堂,在儐相的唱詞中,拜堂成親。

晉王府的客人似乎不少,楚恪寧手裡攥著大紅綢跟著新郎進洞房的時候,旁邊好多婦人的笑聲,說話聲,聽著倒是都陌生,沒熟悉的。

一直蓋著蓋頭,眼前總是一片紅色,坐轎子搖了半天,又走了不少的路,楚恪寧頭都有點暈了,被人扶著坐下的時候,還沒舒口氣,眼前突然的一亮。

突如其來的光刺的她眯了一下眼睛,眨巴了好幾下還在適應著,眼睛上面又被一隻大手蓋住了。手心溫暖柔和,耳邊是韓耀庭的輕笑聲:“抱歉抱歉,是我太著急了,眼睛疼了?”

旁邊隨之傳來了女子的竊笑聲。楚恪寧臉紅了,忙伸手將他的手拿了下來,這才看見了他。

韓耀庭從來都是穿著鴉青或者石青或者月牙白等素顏色的衣裳,今天楚恪寧是頭一次看見他穿大紅這樣鮮豔的袍服,本就眉目俊逸,這一下更襯的唇紅齒白,雋秀的叫人眼暈。

她看韓耀庭,韓耀庭也在看她。

深邃的眸子仿若含煙,俏臉生暈,薄唇小嘴總有一絲似笑非笑,髮髻上戴著紫金芍藥白羽搔頭,顫巍巍的無風自動,明眸皓齒,真可謂是傾城之貌。

削肩膀細柳腰,坐在這裡都能感覺出來身形修長動人,大紅的嫁衣也遮掩不住風流婀娜的體態。

韓耀庭漆黑的眸子灼灼放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要動手……

正好這時候旁邊香豆憨頭憨腦地道:“姑娘,還要奴婢服侍嗎?若是沒事奴婢便先退下了?”

楚恪寧差點被韓耀庭給推倒了,滿臉通紅的瞪他一眼。韓耀庭也臉紅了,對她訕笑。

卓媽媽領著喜娘進來,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心裡頭好笑,忙小跑兩步上前,笑著對韓耀庭福身道:“王爺,坐床撒帳之後,就請去敬一巡酒吧,客人們來了那麼多,好歹等著您呢。”

說著扯了一下喜娘,喜娘忙上前,笑哈哈的道:“無事不進新人房,新人請我來撒帳……”熱熱鬧鬧的便說開了,一邊說一邊撒帳,旁邊的婆子們笑呵呵的,聽見有趣的便跟著和一聲,哈哈哈笑幾聲,跟唱歌似得。

洞房裡著實熱鬧了一番,撒了帳喜娘福身恭喜了出去,卓媽媽叫人去給紅包,這邊笑著給韓耀庭福身,連著福兩下。

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們也笑嘻嘻的福身,也不說話。只有香豆傻乎乎的站著不動,還以為是王府有什麼特別的規矩。

韓耀庭連話都沒跟楚恪寧說上一句呢,這樣子又實在沒辦法,坐著還猶豫呢,楚恪寧先受不了了,眾目睽睽的就這樣無聲催促著,她臉皮薄著實扛不住,伸手推他的胳膊:“王爺快去吧……”

韓耀庭只好站了起來,心想那就趕緊去胡亂敬個酒便回來,因此對她笑著輕聲道:“那你等著我,我很快回來。”

旁邊不知道哪個愛笑的丫鬟又‘噗嗤’笑了出來,楚恪寧通紅著臉含糊道:“不用……太快……”

韓耀庭倒聽見了這句,眸子含笑作勢微嗔:“不用?”

楚恪寧咬住下唇在他身上拍了一下,韓耀庭終於笑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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