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寧這一覺睡得卻又不踏實, 做了無數的夢,夢見韓耀庭也過敏了, 卻並不是癢,倒是中毒了的感覺, 自己一邊哭一邊慌張無措的給他熬藥。

又夢見自己跟他成親了,彷彿成親多年,卻住在永定侯府一般的地方,府裡居然還有楚老太太,黑著臉冷著眼盯著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太太居然還在盤算將自己送進宮去,自己著急的和韓耀庭商量著, 絞盡了腦汁的感覺。

睜開眼睛的時候, 楚恪寧在床上懵了半天,睜著眼睛看著帳子頂,很久好像遊離出去的魂魄才回到身體裡,她終於清醒了。舉起手臂看了看, 手背上的紅斑依然還有, 但是似乎淡了些,癢癢的感覺也有,但也很輕微了,在能容忍的範圍內。

經過昨天那種奇癢難熬,現在的感覺就真的如重生一般。她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這邊一有聲響, 外面便傳來了動靜,韓耀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恪寧,你醒了?感覺如何?”

楚恪寧再次伸了個懶腰,笑道:“好多了,你先出去,我穿戴好。”

聽見她聲音都輕鬆了很多,韓耀庭這才徹底放了心,出去了。

楚恪寧起身穿戴好,洗漱了坐在梳妝檯前,香豆給她梳了個垂鬟分肖髻,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的棉長衣,踱步出來的時候,聽見韓耀庭正在門口跟下人吩咐:“按照這個方子抓藥,多跑幾家藥堂,依然是請城裡的大夫過來一趟。”

楚恪寧微微有些疑惑,等他進來了便問:“抓的什麼藥?怎麼還請大夫?”

韓耀庭打量了她一下,雖然臉上的紅斑依舊,但是眼睛已經亮晶晶的了,昨天那種暴躁全然沒有了,顯然癢癢是止住了的,放心的笑了道:“既然是得了天花,自然是要延醫用藥,大夫來了也不用看,只照著天花的病症開方子就是了。”

楚恪寧明白了。

自己在皇宮裡謊稱得了天花,那麼現在就必須做出真的得天花的樣子,請大夫看病吃藥,不然就是欺君。當然,即便沒有欺君之罪,自己的罪責可能也輕不了多少,不過能少一項罪名是一項。

她訕然,剛要說話,韓耀庭已經笑道:“先吃點東西吧,慢慢說,左右是要在這邊養病,時間多得很。”

經他一說,楚恪寧肚子就咕嚕了兩下,於是點頭。

外面服侍的全都是王府的人,婆子們已經做好了飯,香豆去端了進來。這屋裡倒是除了香豆之外,其他的下人沒有進來的。

現在申牌時許,晚飯早了點,午飯卻又晚了點,不過兩人都餓了,尤其是楚恪寧,折騰了兩天,飯菜一端上來香味撲鼻,她頓覺餓得是前胸貼後背的,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癢的不嚴重了?傷口疼不疼?”韓耀庭還在問她。

楚恪寧吃了一大口叉燒鹿脯,邊嚼邊怔:“傷口在哪裡?”

“撓破的那些地方啊。”韓耀庭又好氣又好笑,這會兒才發現她真的挺粗枝大葉的對她自己。

楚恪寧‘哦’了一聲,一點都不在乎的笑:“你也太誇張了,撓破了皮而已,什麼傷口啊。沒關係的,一點都不疼,癢癢也好多了,能容忍的範圍內。”這就已經阿彌陀佛了,經過這一次楚恪寧知道了,世界上最難受的事情是什麼?就是癢!

韓耀庭也笑,給她夾了一筷子她大口吃的鹿脯:“多吃點。”

“現在什麼情況?宮裡頭……”突然有種感覺,楚恪寧奇怪的看著他:“宮裡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韓耀庭的薄唇又抿了起來,不過這一次雋秀的臉上倒是有了些可疑的紅色,小心的看著她才點頭:“皇帝身邊有我一個眼線,昨天晚上的時候,說了你進宮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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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恪寧也抿了抿嘴唇,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快點吃啊,你也兩天沒吃東西了吧?多吃點。”

兩人都低頭吃東西,半天沒說話。

韓耀庭吃了一會兒定了神,才道:“宮裡頭依然當成是天花,因為還沒有人染上,氣氛倒是沒白天那麼恐慌了。太醫們在宮裡清洗各處,估計會戒備緊張一段時間。至於府裡頭,老太太昨天還急慌慌的去了宮裡,但守門的太監就沒給傳話,今天她倒穩住了,沒去求見。”

楚恪寧點頭,聲音低了點道:“這屋外面的人是不是也以為我得的是天花?”

韓耀庭點頭:“自然,只香豆知道實情。”又對她道:“皇帝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過大禮的時候聲勢浩大了些,現在京城應該全都知道了咱們定親的事,你在別人的眼裡馬上就是晉王妃了,便是皇帝在這節骨眼也不好對你興師問罪。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會裝成是什麼都沒發生,叫外界認為你是真的被皇后傳進宮的。”

楚恪寧想了想,道:“這麼說皇上是非常非常需要你的認可?”

韓耀庭淡笑:“這時刻是如此。”過了這段時候,或者時局再有什麼變化,那就說不一定了。

這麼說自己還能平安脫身了?楚恪寧都有點不敢相信。

正好韓耀庭也再說這個,開玩笑著道:“雖然你又闖了禍,這一次大鬧的還是皇宮內院,但可能你依然會安然脫身。”

楚恪寧一窘:“我其實……”還算是個合格的大家閨秀,那些事情都是自動找上門來的,真不是我要去大鬧誰的。

韓耀庭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一般,笑的已經放下了筷子。不等他說什麼,楚恪寧趕緊給他夾菜:“快吃吧,吃完了再說……”

吃完了飯,香豆去沏茶。楚恪寧將自己的藥箱子拿過來,在桌上鋪了塊手絹,叫他把手放上面,她用木頭鑷子捏著棉花球沾著消炎藥水,擦拭著他手上虎口位置。

兩排牙印看樣子是要永久保留了,楚恪寧看見都覺著臉滾燙,真不知道自己抽什麼風,為什麼要咬他。

她認認真真的給上藥,韓耀庭就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好笑,臉上的紅斑原本都輕了些的,現在倒更紅了,中間夾雜的一點點白皙的肌膚也變成了紅色。

半天,茶都快涼了,楚恪寧依然是認真的上著藥,一層層的已經不知道給他擦了多少層了,韓耀庭終於忍不住了道:“這是什麼藥?擦一兩遍就行了吧?”

“消毒的。”

韓耀庭一愣,接著真的忍不住了‘噗’的笑了出來。

楚恪寧抬起窘然的臉看著他:“有什麼好笑的?我又不是說我牙齒上有毒,傷口這樣露著當然會沾染上不乾淨的東西。”

終於不擦了,本還想包住的,主要是她不想看見那明顯的牙齒印,但想想包住真是有點誇張了,便算了。

“還有,你覺得癢癢不?身體有什麼不適的?”詢問著檢查了一下他的手背手腕,過敏的症狀似乎並沒有傳染給他。

韓耀庭自己也搖頭:“沒有,並無不適。”

香豆重新沏了一壺茶,楚恪寧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才舒服的籲了口氣,靠在了椅子背上:“那麼現在,就是在這裡養病了?”

韓耀庭笑:“當然了,不然你還想去哪裡?”

楚恪寧也抿嘴笑,白了他一眼。

兩人悠閒的喝著茶,說了一會兒開玩笑的話,楚恪寧更覺著輕鬆了一些。

韓耀庭這才跟她道,昨天是關鍵,如果昨天皇上都沒有做出什麼問罪的決定,那麼今天冷靜下來,也就不會再怎麼樣了,畢竟他需要皇族王爺們的支援,韓耀庭本人就在京城,又無封地又無勢力,是最容易爭取的一個,皇帝沒理由放棄最容易爭取到的這個。

至於後續,十有八|九就是剛才說的,裝成什麼都沒發生,宣楚恪寧進宮的人就真當成是皇后。當然,這是瞞著其他人的,皇上心裡也清楚,韓耀庭是清楚整件事的,不過他必然斷定韓耀庭依然是不敢做什麼,即便是吃了虧都不敢,更何況現在吃虧的是誰還說不清楚咧。

皇上並不擔心韓耀庭,一點都不擔心。

經過他的解釋,楚恪寧心情更輕鬆了。又有點懷疑的看著他問:“你是不是……真的就這樣不叫人擔心?”

這話問的有意思,韓耀庭卻馬上明白了,笑了起來,看著她眸色深了些,道:“你真的不用擔心。我要做什麼心裡清楚,也準備了很多年,現在能讓皇帝這麼的放心我,這就是最重要的。”

楚恪寧想要詳細問問的,但是一想又抿住了嘴。這事到底不是隨便能說的事情,這裡又不是自己的地方,也不是韓耀庭的地方,誰知道會不會有隔牆有耳的事情發生,既然牽扯到了重要的東西,那謹慎些當然是應該的。

“你知道不要叫我擔心就行……還有老王妃。”前面一句說的又些快了,後面趕緊加上一句。

韓耀庭笑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幫她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手裡,看著她輕聲道:“不是我不跟你說,有些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怎麼發展,今後會發生什麼……我只能說,我該準備的,已經準備的很充分了,有些情況我也想到了,會有一定的應對。但還是要有防備的心,還是那句話,今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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