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又是一陣沉默。

還好有小月月好奇地四處看, 突然指著前邊的螢幕說:“這裡可以看動畫片嗎?”

殷雪梅連忙拉住她:“叔叔正在開車呢,不能打擾叔叔。”

邵偉誠順手開了影片:“小月月運氣真好, 今天剛好有動畫片看呢!”

影片裡出現了一個胖乎乎的火車頭,小月月看了一眼, 不高興地說:“為什麼是托馬斯啊,我不要看托馬斯,我要看巴拉巴拉小魔仙。”

邵偉誠給她道歉:“對不起呀,叔叔這裡沒有巴拉巴拉小魔仙,這是小弟弟看的,你先看看,下次叔叔再給你下載你喜歡的動畫片在這裡, 好嗎?”

殷雪梅板起臉:“月月, 不許這樣!”她的心裡沒來由地抽疼了一下,又為自己的痴心妄想而慚愧不已,一個男人的車上有孩子看的動畫片,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不過他大學畢業也已經有好幾年了, 而且看起來事業發展得還很不錯, 早已結婚生子也並不奇怪,自己這樣的情況,本來就不應該還有任何期盼的,還能見上一面,知道他過得還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能夠成為同事,這已經是老天給她額外的關照了。

“沒關係, 孩子嘛,都這樣!”邵偉誠笑著說,“這是我小外甥看的,就我大姐的兒子,今年三歲半了,經常讓我幫忙送他去幼兒園,我怕他在車上鬧,就下載了這個動畫片給他看。”

“哦!”殷雪梅低低地應了一聲,心情卻是真的鬆快了很多,真是,沒救了,她唾棄自己,這種心思,自己想想就好了,千萬別不小心表現了出來給別人看出來。

邵偉誠覺得有些奇怪,本來氣氛還好好的,不知怎麼的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起來,就連小月月都能感受到這種沉重的氣氛,連話也不說了,乖乖地看自己並不太喜歡的小火車動畫片。

幸好ktv很快就到了,他們先去了樓上事先定好的房間,趁其他人都還沒到,殷雪梅想著趕緊讓小月月先唱幾首歌,然後就帶她離開,不然一會兒人都來齊了,那可有得鬧騰的,實在不適合一個小孩子玩。

不過她以前也沒機會來過這種地方,上次公司組織大家來玩的時候她也只是拘謹地坐在角落裡,並不知道這些機器該怎麼擺弄。

殷雪梅有些尷尬地對邵偉誠說:“你可以幫我點幾首兒歌給月月唱嗎?”

“好啊!”邵偉誠抱著月月來到點歌臺前,“小月月會唱什麼歌?”

“兩隻老虎!”小月月大聲說。

“好,那咱們就來唱兩隻老虎!”邵偉誠點了一首兩隻老虎,然後跟小月月一人一個話筒唱了起來,小月月雖然不會看螢幕上的字,但跟著邵偉誠,也唱得像模像樣的。

殷雪梅坐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他們,邵偉誠真的很會跟孩子玩,他一邊用可愛的聲音唱著歌,一邊還做出老虎的動作,逗得小月月咯咯笑。

這孩子,從小生活在一個奶奶不疼、爸爸不愛的家裡,她親生爸爸從來沒有這樣陪她一起玩過,甚至可以說,他從來都沒有認真地看過她一眼,就把她當成是家裡的一隻雞,或者狗一樣,是可有可無的玩意兒。

來到白雲茶樓的這段時間,是小月月過得最快樂的日子,今天更甚,這個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的日子,第一次從一個跟媽媽完全不一樣的懷抱裡感受到了父親般的寵愛。

不知不覺間,眼淚就流出來了,殷雪梅轉過頭,悄悄地把眼淚擦掉,這麼高興的日子,可不能讓自己給掃興了。

這時候小月月跟邵偉誠已經唱了好幾首歌了,她唱得有些累了,邵偉誠讓服務員拿了椰子汁給她喝。

小月月在一旁喝著好喝的飲料,邵偉誠拿著話筒走到殷雪梅的面前:“你也唱一個?”

殷雪梅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會唱的。”她常年生活在農村,雖然說現在農村生活也挺好的,電視音響一樣不缺,但那都是別人家的,對她來說,生活就只是幹活,起早貪黑地照顧家裡,幹地裡的活,偶爾能聽到一些流行歌曲,也只是從別人家裡路過的時候聽到的一星半點,怎麼可能會唱這些歌呢!

就連小月月會唱的這些兒歌,也是最近上了幼兒園之後才學會的,動畫片什麼的也是來了白雲茶樓之後才有機會看到。

“沒事,我帶著你,能唱的。”邵偉誠硬是把話筒塞進她的手裡,音樂前奏響了起來,確實是一首她會唱的歌曲《情深深雨??鰲貳?br>

那時候他已經在外面上高中了,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每次回來都會找她,她每天傍晚都必須到山上撿一大捆柴才準回家,那個時候村裡人都用上煤氣了,可她家裡窮,她媽說沒有燒個火還要花錢的,所以規定家裡的柴火都是她的任務。

邵偉誠回家的時間,總是會陪她上山,在山上的這段時間,就成了兩人相處的美好時光。

有一次,他帶回來一個小巧的玩意兒,告訴她這東西叫做mp3,城裡的孩子們都有,裡面可以存好多好多歌呢,他把耳塞給她塞到耳朵上,開啟了mp3,耳朵旁突然發出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不過很快她就被裡面傳來的歌聲陶醉了,真好聽啊!

那首歌就是《情深深雨??鰲罰?上д飧?p3並不是邵偉誠的,他家裡也並不寬裕,為了供他唸書已經很艱難了,並沒有多餘的錢去買這些不實用的東西,這是他為了給殷雪梅見識一下這樣的好東西,特地向自己的同桌借來用幾天的,星期一就要還回去。

那天傍晚殷雪梅將這首歌聽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家,自然免不了又挨一頓打,可她一點也不後悔。

殷雪梅從來不知道瓊瑤,也不知道趙薇和林心如,可是她卻牢牢記住了這首歌的每一個旋律,在後來艱難的生活中,每一次覺得人生再無希望,幾乎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會在心裡哼起這首歌,從那段美好的回憶中汲取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

不知不覺,她就隨著邵偉誠唱了起來,從一開始像蚊子一樣低的哼哼聲,到後來放開了大聲地唱出口,在心中盤旋了多年的旋律終於變成了歌聲,從自己的口中唱了出來,殷雪梅覺得痛快極了。

一曲終了,門口響起了“啪啪”的鼓掌聲,一群人走了進來,向志毅說:“原來梅姐不但菜做得好吃,連歌也唱得那麼好聽呀!”

殷雪梅的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真不要臉啊,她一個帶著孩子的離異女人,居然跟一個單身男人做出這樣曖昧的事,而且剛才還沉浸在歌曲中,跟他深情對視了差不多一首歌的時間。

現在他一定覺得自己是個很不要臉的女人了吧!

殷雪梅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原諒自己了,她猛地站了起來:“你們玩,我要帶月月回家了。”

說完,急匆匆地過去一把抱起完全不知道狀況的月月,腳步飛快地往外走。

向志毅一愣:“誒,這是怎麼了?我還帶來了蛋糕呢,哎,給月月吃一塊再走啊!”

月月也才回過神來:“媽媽,我不要走。”唱歌那麼好玩,還有好喝的飲料和蛋糕吃,她才不願意走呢,而且邵叔叔多好玩呀,她還想跟他多玩一會呢!

“不許吵,我們現在就要回家!”殷雪梅嚴肅地說。

小月月其實是個特別會察言觀色的孩子,這是在一個缺□□中長大的孩子的通病,媽媽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撒一撒嬌,可是一旦像現在這種情況,她乖乖地不敢出聲了。

邵偉誠趕緊追了上去:“我送你吧!”

“不用!”殷雪梅冷著臉說。

“你帶著孩子不方便。”邵偉誠堅持要跟著她。

殷雪梅突然反應特別激烈:“我說了不用就不用,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突然拔高的嗓音讓周圍好些人的目光都朝他們身上看過來,好像他是一個對女人糾纏不休的流氓似的,邵偉誠只好停下了腳步:“好好好,我不跟著你了,你別嚇著孩子。”

殷雪梅抱緊了孩子,幾乎像是在逃跑一樣,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幸好門外就有聽著的計程車,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節省了,上了一輛車就催司機快走,車子開動起來的時候,她才感覺到深深的疲憊,還有心底深處的後悔,剛剛不應該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邵偉誠的,畢竟人家也從來沒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

其實她是面對不了這樣的自己。

邵偉誠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包廂,向志毅逮著他就問:“你幹了什麼把梅姐給得罪了?”平時梅姐性情可溫和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甩臉子走人的事。

邵偉誠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啊!剛剛唱歌的時候還好好的,你們一進來就這樣了。”他也是很無奈的好不好。

“那你就讓她帶著孩子這麼走了?也不說送送人家?”向志毅不滿地問。

“我是想送的啊,這不是她沒讓嘛,我怕惹她生氣。”

“唉,算了。”向志毅算是明白了,殷雪梅就是那種看似沒有脾氣,對誰都很溫和的人,可是這種人一旦執拗起來,才是真正的九頭牛都拉不回呢!

“還好這裡離咱們茶樓也不遠,她打個車應該也很快能回到了,待會我再打個電話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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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她還要回茶樓嗎?而且人家還帶這個孩子,你們這也太會剝削人了吧!”邵偉誠抱怨說。

向志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麼呢,她跟月月就住在咱們茶樓的宿舍啊,不回茶樓要去哪裡啊?”

“她們住在公司宿舍?那月月的爸爸呢?”邵偉誠急忙問。

向志毅冷哼一聲:“爸爸,月月哪來的爸爸呀,那臭男人早死了。”

“死了?!”邵偉誠大吃一驚,“怎麼死的?”原來她成了寡婦,難怪要那麼辛苦地一邊帶著孩子一邊工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知道這樣很不道德,可就是控制不住心底的那一絲隱秘的竊喜。

向志毅嘆了口氣:“其實呢,我也不想背後說別人的家事的,不過我看你對梅姐似乎也有點意思,我可警告你啊,梅姐是個可憐的女人,她以前吃的苦吃得太多了,現在才好不容易過上了一點好日子,你要是真心的呢,我不反對你追她,但如果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思,或者是你們家裡不能接受她離過婚帶著孩子的身份,那還是趁早別去招惹她了,我和陽姐都不會眼看著她被你欺負的。”

邵偉誠都急得不行了:“我是什麼人你知道的,你就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梅姐先前被家裡逼著嫁的那個男人啊,簡直就不是人,嫌棄梅姐生了個女兒,一家人把她們母女倆往死裡虐待,後來小月月生了病住院要花好多錢,那男人為了逃避責任,竟然往梅姐的頭上栽贓,說小月月是梅姐跟別的男人生的,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你聽聽,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簡直禽獸不如啊!”

邵偉誠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憋得手臂上青筋迭起:“她嫁人是被逼的?”當初他從學校回來,所有人都告訴他,殷雪梅是看對方男人家裡有錢,高高興興地嫁過去的,他當時還為她的背信棄義而難過痛恨了好久。

直到現在,也沒能完全放下,不然的話,前一天在農場,他也不會用那樣的態度來對待殷雪梅。

“當然是被逼的呀!”向志毅沒好氣地說,“要不是她家裡要用賣她的錢給她哥當彩禮娶媳婦,當時她小小年紀,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地嫁給那樣一個男人。”

邵偉誠一拳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把桌面上的杯子都震得跳了一跳,裡面的啤酒濺溼了他的拳頭:“我真是混啊!”

當時他要不是光顧著痛恨,要是多相信她一點,親自去找一找她,說不定還能帶她脫離那個苦海。

向志毅嚇了一跳:“你別激動啊,這事又不是你造成的。”

“那後來呢?”邵偉誠聲音嘶啞地問。

“後來就遇上了陽姐了呀,陽姐發現了梅姐在做菜上的天賦,就把她留了下來,親自教她做菜,還出錢幫小月月治好了病,所以現在梅姐和小月月就留在茶樓了啊!”

“謝謝你們。”邵偉誠紅著雙眼說。

向志毅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不客氣。哎,你千萬別衝動啊,陽姐問過梅姐的,要不要給那個禽獸男人一點教訓,可是梅姐特別認真地拒絕了的,她說那畢竟是月月的爸爸,別人不仁,咱們不能不義,現在她和月月已經能夠脫離苦海,這就夠了,沒有必要把事情做絕。”

邵偉誠咬牙切齒地說:“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向志毅說:“反正如果你真的想要追梅姐的話,你想做什麼事就最好不要讓她知道,不過我想梅姐現在也完全沒有興趣知道關於那個男人的任何訊息的。”那種人,如果能受點教訓,那才是最好不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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