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樓一挑眉, 喬廣瀾解釋:“我察覺到馬動的狀態, 與其說是‘死’了,倒不如說更像是被封印了。他的身體裡有一股很強的怨恨之意,我藉著之前說的那些話來掩飾, 其實是暗中催動他身上的怨恨,想把那層藍色的冰晶衝破, 結果怨氣滅去了所有的光明,卻沒能衝破冰晶。所以馬動不是死也是死了, 肯定救不過來。”

臨樓道:“那你說的會著火又是怎麼回事?”

喬廣瀾道:“這個看星相就可以判斷了。但天地自有定數, 我能看出來起火的徵兆,卻沒辦法消弭這場火災,所以只能等一會大火起來的時候再過去, 儘量控制火勢, 減少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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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樓眨了眨眼睛,道:“可你還是說出了這一點, 是不是就等於破了部分天機?雖然鎮上那些吃酒席的人會因為你的提醒暫時逃過一劫, 你自己的壽元卻也難免折損罷?”

喬廣瀾道:“唔,這個嘛……我是修仙之人,命比他們都要長,損點就損點咯,沒關係的。”

臨樓道:“你!”

他也不知道聽見喬廣瀾這麼說, 自己為何要這樣生氣,一句話沒來得及過腦子,已經脫口而出:“你怎麼總是這樣?誠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喬廣瀾一怔, 握住他的手,脫口道:“路珩”

臨樓:“嗯?”

喬廣瀾晃了下神,搖了搖頭道:“沒事……叫錯了。好啦,這回算我不對,你別生氣。”

臨樓知道他性格剛硬,沒想到喬廣瀾會痛痛快快地道歉更何況這件事他的做法本來也不能說錯。但是這點因為對方的話而產生的驚愕很快就被另外一個名字吸引了過去,臨樓道:“路珩是誰?”

喬廣瀾捏了下他的小臉:“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臨樓不依不饒:“我不認識,剛才你為什麼要叫?你把我當成他了嗎?”

喬廣瀾道:“你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心事怎麼這麼重……我沒有啊,那個,那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就是突然想他了。”

臨樓:“……”

跟我一起躺著還想別人,生氣。

喬廣瀾看他鼓著一張嫩出水的小臉,真的挺想知道路珩要是看見他自己這幅德性會是個什麼表情,但轉念一想,這人一向不要臉,熊都當過了,也沒看他多在意,變成個小孩也不算什麼。

喬廣瀾想著想著,忍不住嗤地一笑,在被子裡推了臨樓一下,道:“好了,不說這個,說正經的。”

他眉眼含笑,唇角上揚,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非常開心的回憶,但這回憶卻又必然和自己無關,所以雖然喬廣瀾笑的很好看,臨樓還是覺得刺眼異常,索性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他。

有時候喬廣瀾實在讓他上火,最好的辦法就是眼不見心不煩,可惜現在要是真讓臨樓下床離開,他又實在捨不得,能做的也只好是就這麼翻個身了。

這個時候,喬廣瀾忽然把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在後面問了一句:“臨樓,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誰?”

臨樓忽然一怔。

他險些脫口而出那個裝在心裡珍之重之的名字,可是胸口的劍傷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疼痛起來,那三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臨樓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

喬廣瀾一向豁達,知道他忘記了,也不生氣,只笑吟吟地道:“不知道啊?那沒關係,我告訴你,你最重要的人是我啊。”

臨樓:“……”

喬廣瀾狡黠地笑了笑:“我救了你,沒有我你活不下來,所以起碼在這一刻,我肯定是對你最重要的,是不是?”

他雖然笑著,但臨樓聽得出來,這話喬廣瀾其實說的很認真。他懶洋洋躺在床上,聲音中也帶著些慵懶的倦意,輕輕飄到耳朵裡,帶著說不出的親暱,就如同多年的夫妻依偎枕邊呢喃細語一般,讓人的心裡又甜,又癢,又有些酸楚。

臨樓狠不下心來了,把自己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輕聲反問道:“只是這一刻?”

喬廣瀾:“?”

臨樓垂下眼簾,看著自己身前兩個人交疊的手,鄭重地說:“不是只有這一刻,以後也會是。重要的人,有了,就不變了。”

喬廣瀾愣了愣,然後粲然笑了起來:“說得對,有了,就不變了。”

臨樓:“……”

臨樓:“!!!”

……哼!

這個時候難道就不能說一句我最重要的人也是你嗎?!為什麼我不變你也跟著不變啊,不公平!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可你的是一個姓路的啊……我呸這什麼破名字!

生氣!

臨樓一把甩開喬廣瀾的手,直接用被子把腦袋都給蒙上了。

喬廣瀾莫名其妙,但路珩過去跟他不對付的時候就總是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他早就習慣了,也不著急,在他的身後用手指戳了戳臨樓的後背,賤兮兮地說:“兒砸,你怎麼又生爹的氣了?”

臨樓心塞無極限,猛地翻過身來:“誰是你兒子!”

喬廣瀾一條胳膊枕在腦後,另一只手食指在臨樓眼前晃了晃,道:“哎,爹可是某人自己叫的,你壞了我一樁好姻緣呢,現在又不認了?”

看著他的小賤樣,臨樓又好氣又好笑,簡直恨的牙癢癢,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喬廣瀾的鼻子,咬著牙說:“壞你姻緣?好,大不了我負責。”

喬廣瀾看了他一眼,臨樓的話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實際上語氣非常認真,不大點一個小東西,居然假裝老成的過來捏自己的鼻子,聲音還帶著稚氣,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忍不住笑了。

臨樓道:“你笑什麼?不信我說的話?”

喬廣瀾笑道:“不不不,我非常相信。”

話音未落,身上忽然一沉,竟然是臨樓翻身壓了上來,他趴在喬廣瀾的身上,俯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會很快長大的。”

明明知道人是路珩,其實也明白他的話肯定真心實意,無奈面對著小孩子總是少了點代入感,喬廣瀾拍了拍身上的人:“我知道,我明白。來,別生氣了,咱們舉高高~”

被他舉了一下的臨樓:“……”

心累。

他嘆了口氣,放棄交流,說起了正事:“其實我知道那藍色的冰是什麼東西那叫做夢魘之夢,原本是魔尊座下一名大將戚陽的招式,能夠把人困在自己的噩夢中不能清醒,夢裡產生的恐懼情緒逐漸溢位體外後凝結,就會變成這樣的冰晶。”

喬廣瀾跟著他的思維走:“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對了,我剛才還在奇怪,你說馬敏義明明也是魔尊的護法之一,按理說本事應該不差,怎麼他那麼不禁打?”

臨樓輕描淡寫地道:“因為他已經是個普通人了,身上沒有了任何魔族的天賦。”

喬廣瀾道:“這個我感覺到了,一開始還以為那是我自己的錯覺……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到,這個馬敏義還真是邪門。”

臨樓道:“跟他沒有關係。這個世界上的魔族分為先天魔族與後天魔族,所有後天魔族的天賦都出於魔尊的賜予,如果他們背叛或者做錯了事,就不配得到這種賜予,天賦會被魔尊收回。”

這樣說來,魔尊簡直是類似神明一樣的存在了,喬廣瀾道:“聽起來是挺厲害的,可是既然這樣……他為什麼還會混到被人燒房子那麼慘呢?”

臨樓:“……”

喬廣瀾自語道:“究竟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暗算冥照……臨樓啊,而且照你的說法,冥照現在是不是應該還活著?過去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嗎?那你知不知道你爹在哪?到底是誰害了你們?”

臨樓沉默著看了他一會,淡淡道:“沒有,不知道,只想起來這麼多。”

喬廣瀾若有所思,臨樓怕他多想,連忙又岔開話題問道:“所以你今天去馬家,原本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出口氣嗎?”

喬廣瀾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道:“把手伸出來。”

臨樓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還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喬廣瀾手一攤,掌心憑空出現了一枚戒指,他把戒指往臨樓的無名指上套過去,發現大了不少。

臨樓道:“這是扳指嗎?應該帶在大拇指上。”

喬廣瀾手一壓,將戒指變小了一些,重新給他套上去:“我這個不一樣,是只能帶在無名指上的。”

這一回戒指的大小正合適,牢牢地貼合在手指上,臨樓忽然一怔。

這並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這是自帶空間,能夠儲存物品的須彌戒!

他稍微往裡面灌注了一些靈力,戒指裡面的東西立刻清晰地投映在眼前,正是之前馬敏義從凌見宮裡面卷走的珍寶!

臨樓怔怔地看向喬廣瀾,喬廣瀾最後把那支霜天冷從袖子裡拿出來,塞進臨樓懷裡,笑道:“這才是我的目的我先用溯氣尋源之法找到了東西,然後是五鬼搬運術把它們裝到須彌戒裡,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好好收著吧。”

臨樓忽然一把抱住了他,把頭埋在喬廣瀾的脖頸邊,輕聲道:“謝謝你。這世上也只有你,能輕易地把我推入地獄,也能輕易地將我送上天堂。”

他的聲音很小,喬廣瀾沒有聽清,只是想起之前臨樓受的傷,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抬手摟住了他。

……唉,還是感覺像抱兒子。

過了一會,喬廣瀾道:“好了,你也回房睡覺吧。”

臨樓一動不動,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喬廣瀾顛了顛他:“喂?”

臨樓睡的很沉。

喬廣瀾打了個哈欠,也懶得挪走了,乾脆把他往被子裡一塞,掖了掖被角,一起睡了。

他很快進入了夢鄉,臨樓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瞄了瞄喬廣瀾,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伸開手臂抱住他,這才真正安心的睡去。

傻子,上了你的床,我就沒打算下去。

馬府中的人都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氛不同尋常自從那個陌生的年輕人預言了一場火災之後,明明覺得這件事荒誕可笑,但每個人的潛意識裡彷彿也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總覺得似有大事將起。

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句無法證實的虛話立刻搬家或是連夜轉移財產,但馬家宅子旁邊的幾處住戶在睡覺之前還是不約而同地沒有脫去外衣,並在家裡準備了很多涼水。馬敏義更是安排了好幾撥的人來回巡視,以免發生意外。

子時已過,一派平靜。

馬敏義靠在床頭,眼睛裡面都是血絲,身邊的愛妾迷迷糊糊睜開眼請,為他拍著胸口順了順氣:“老爺您就不要再擔心了,那個小子年紀輕輕狂妄自大,肯定是在胡言亂語,您何必當真呢?”

馬敏義嘆了口氣,心煩意亂地揮開她的手:“無知婦人!你如果知道那人是誰,就不會這麼說了。”

剛剛說完這句話,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地驚呼,仿若對於某種不祥的昭告,有人大喊道:“走水了”

馬敏義一震,幾乎是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與此同時,遠處梆子聲響,正是丑時已至!

小妾僵在床上,一時慌的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喃喃道:“騙人的吧……”

但這件事是的的確確真實地發生了,隨著那聲叫喊,很快,遠近的人語腳步聲紛紛響起,中間力拉崩倒聲、劈啪作響聲、求救吶喊聲不絕於耳,像一鍋逐漸沸騰的水,向外不斷擴散、擴散……

馬敏義拉開門衝了出去,只見火是從西北角的儲物室燒起來的,並且逐漸有擴散蔓延之勢,一大幫子人正來來往往的潑水,然而火勢熊熊,卻沒有半分熄滅的勢頭。

一個人正站在大火之前不斷掙扎喊叫,被好幾個人死死拉著才勉強制住,竟然是馬夫人,馬敏義大步走過去,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拽著馬夫人的家丁惶恐道:“老爺,夫人瘋了!剛才我們巡視過這裡,明明好好的,夫人卻忽然過來,說要進去看看,小人們當然不敢阻攔夫人,誰料想她進去之後突然把兩瓶酒打碎了,然後拿起蠟燭四下揮舞,小人們攔都攔不住……”

馬敏義走到馬夫人面前,她卻一眼也不看自己的丈夫,只是聲嘶力竭的喊道:“滾!滾!你別想帶我走!”

馬敏義道:“閉嘴!”

馬夫人還在嘀嘀咕咕:“燒死你……燒化了你的冰!叫你再來拉我……”

馬敏義聽到她這句話,突然間毛骨悚然,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升上來,重重給了馬夫人一個耳光,厲聲道:“瘋婦!你給我清醒清醒!”

馬夫人捂著臉看了他片刻,突然痴痴地笑了起來:“老爺,是你啊?你可千萬別著急,他帶走了我,下一個可就是你啦!”

馬敏義一驚,這時忽然聽到身邊有個人道:“小姐,不知道你這鐲子,可否借我一用?”

這個聲音離他很近,可是他甚至絲毫沒有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馬敏義一驚轉身,只見喬廣瀾正站在離他不遠處,看著眼前那些奔跑呼號的人,火光熊熊,他的一身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明明只是泯於眾人,卻硬生生站出了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感覺。

被他問到的姑娘羞紅了臉,忙不迭地點頭,將手上的烏玉鐲子遞了過去。

喬廣瀾道謝接過,拿起鐲子在手中摩挲了幾下,那方才還暗沉沉的墨玉鐲子上邊頓時泛起點點銀光來,正如此刻深色天幕上的閃閃群星,光芒透過他的指縫漏出來,而鐲子……在慢慢地變大。

喬廣瀾一揚手將鐲子往半空中一拋,它便飛速地旋轉起來,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喬廣瀾跟著並指下壓,輕斥一聲:“去!”

隨著這聲輕斥,巨大的玉鐲頓時落地,恰好將整個馬家大院罩在其中,剛才還傾斜的火勢一下子正了,規規矩矩在那個限制的圈子裡燒的吱吱作響,再也不向外擴散。

馬敏義道:“這、這、這……你為何只滅外圍的火?”

喬廣瀾低頭一笑:“馬護法,不是我不念舊情,但這場火是你的業報,我只能做到不讓其波及無辜,可是你自己欠的債,還得你自己來還,不是嗎?”

馬敏義道:“我……欠了誰的債?喬閣主,你休要在這裡裝神弄鬼。可莫要忘了,說著火的人開始是你,說不定這火就是你放的呢!”

喬廣瀾掩袖輕咳了幾聲,衝著一片火光招搖不到的空地說:“這位大哥,你聽見了,明明是你的責任,有人卻要找我的麻煩呢,你如果不出來幫我澄清一下,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來這麼一句,在場的人紛紛扭頭,向著喬廣瀾說話的方向看去。

視線中,一名個頭高挑的男子正在一團廢墟的旁邊移動著,恰逢一陣風過,吹散了月亮旁邊的陰霾,這才讓人看清,那竟然只是一個虛影!

一個淡藍色的虛影,那夢一樣的顏色,如同馬家每一名死者身上凝結的冰晶,飄飄緲渺。

猝不及防地看見這個人,馬敏義大吃一驚,脫口道:“戚陽!”

聽見這個名字,臨樓抻了下喬廣瀾的衣袖,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只見馬敏義跌跌撞撞地衝上去,伸手一撈,人影卻轉瞬就散了。

他面色青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喬廣瀾平靜地說:“你在發抖。”

馬敏義猛地轉身,定定地看著他,一張臉顯得又是恐懼,又是痛恨,只是這種情緒卻不是衝著喬廣瀾來的他似乎透過站在他面前的喬廣瀾,看到了遠處黑暗中甚麼未知的令人恐懼的東西。

隔了半晌,他頹然道:“喬閣主,你到底想怎麼樣?”

喬廣瀾道:“說出你知道的。”

馬敏義猶豫了一會,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

喬廣瀾這次倒是沒用“我樂意”來搪塞他,而是道:“當年魔族冥照魔尊、人族和微仙師和鬼帝共同簽下了“三界協定”,相約從此以後哪一方都不能任意挑釁,傷害三界和平。雖然從此以後三族面和心不和,但也沒有人膽敢公然打破約定,大家都過的很好。但是這一回魔尊生死不知,很有可能造成‘三界協定’破裂,人間重燃戰火,和微仙師是我的師尊,他生前的遺願我必須維護。”

馬敏義忍不住冷笑一聲:“真是大義凜然。”

喬廣瀾爽快地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如果不願意聽,我也可以換個風格,說點痛快的”

馬敏義一愣,喬廣瀾的口氣已經一變,喝道:“馬敏義!今天這話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先殺了你,再滅馬家滿門,上上下下,雞犬不留!”

馬敏義:“……”神經病啊!

喬廣瀾重新恢復之前的笑容,語氣也和緩回來:“要做到這點對我不難,所以你說嗎?”

馬敏義:“……說。”

喬廣瀾揚了下下巴,馬敏義剛要說話,臨樓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站在喬廣瀾身邊,道:“我也聽。”

喬廣瀾看見他頗有些意外:“不是讓你在客棧等我就好嗎?怎麼也跟來了。”

鑑於馬敏義講的事跟冥照魔尊的死亡有關,喬廣瀾原本怕刺激到臨樓,並不想讓他聽,所以才故意沒有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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