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舟玩笑是玩笑, 雖然很想再和喬廣瀾多聊一會, 但更放心不下的是他的身體,轉身出去,過了一會親自端了杯熱牛奶進來, 遞給他。

他道:“喝吧,熱的, 可以暖和暖和。你剛才睡覺沒關窗戶,容易感冒, 要把被子裹好。”

喬廣瀾看看杯子, 發現牛奶被灑了三分之一,杯壁外側還沾了一些,顯然端杯子的人沒什麼經驗, 一開始倒的太滿。

杜明舟順著他的目光看一眼, 臉上發熱,若無其事地抽張紙巾把杯子擦乾淨, 又說:“喝了之後再睡一會, 離天亮還早。”

喬廣瀾這回沒說什麼,道謝之後把牛奶喝了又去刷牙,反正他喝了啤酒之後本來也是打算重新洗漱的。

走出洗手間之後,發現杜明舟還沒離開,喬廣瀾疑惑挑眉。

杜明舟道:“……一個人, 能睡好吧?”

喬廣瀾有禮貌地回答:“謝謝關心。我已經二十六了,不是六歲,可以勝任獨立睡覺這項工程。”

杜明舟凝視著他, 一笑,拿著牛奶杯站起身,出門之前又說:“明天早上帶你去吃旁邊街上新開的松枝包子,很好吃。你睡吧,晚安。”

喬廣瀾下意識地回答:“晚安。”

他忘了問杜明舟怎麼知道他喜歡吃松枝包子,松枝包子真的很好吃。

如同杜明舟所說,這家新開的店店面雖然不大,但是格調優雅,環境也乾淨,熱氣騰騰的白色小包子只比象棋大上一點,底下鋪了一層厚厚的松枝,被放在籠屜裡端上來,清香盈鼻,光是看一看就讓人覺得很香。

杜明舟給喬廣瀾倒了個醋碟遞過去:“嚐嚐吧,這家的包子我覺得還不錯。”

嚐嚐吧,看看我是不是也很體貼,很會照顧人,等知道我有多好之後,你就不會討厭我了。

“嗯,謝謝。”

他的轉變對兩人的和諧相處起到了很大作用,喬廣瀾拿起筷子,笑了笑:“看著你西裝革履地來包子鋪吃包子,這種感覺還挺違和的。”

杜明舟展顏一笑,剛要說話,眼神忽然一凝,迅速從桌邊站起來,擋在喬廣瀾身後。

與此同時,喬廣瀾也感覺到了身後的陰氣,他轉頭一看,原來是正有一隻渾身是血的女鬼手裡拿著把刀從後面向自己走過來,臉色猙獰,眼睛裡面全都是怨毒。

杜明舟是陰陽眼,自然也看見了,他扶著喬廣瀾的椅背,將他護的嚴嚴實實,警惕地看著那個女鬼。

這個舉動完全就是下意識的,絲毫就沒想過喬廣瀾抓鬼降妖這方面要比他厲害多了,根本不需要保護。

喬廣瀾的表情有點複雜,站起身把杜明舟拉回去坐下,包子鋪沒有雅間,鄰近的幾桌都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兩個漂亮的年輕人,不知道他們怎麼了。

喬廣瀾小聲說:“你不用緊張,她生前丈夫家暴,不堪忍受之下用刀砍死了丈夫又自殺,這個形象只是由於生前執念,不是厲鬼,也不會害我們。”

周圍的人見沒什麼意外發生,紛紛收回了目光。

果然如他所說,女鬼經過兩個人桌前的時候,輕輕向喬廣瀾鞠了一躬,喬廣瀾用手指點在左眉上方,微微頷首作為還禮,女鬼又看了杜明舟一眼,就離開了。

杜明舟:“……”

他怎麼覺得那個眼神,有點鄙視呢?

他沒有把尷尬表現出來,從容地重新落座,風度翩翩吃了口包子,跟喬廣瀾說:“這麼說,這女人還挺可憐的。不過你沒事就好。”

喬廣瀾用筷子戳了戳旁邊附送的小芹菜,沒說話。

普通人遇到女鬼的反應一般都是逃跑才對,他沒想到杜明舟會突然出來保護自己,看來他的真實性格並不像喬廣瀾一直以為的那樣討厭。

仔細想想,雖然一直鬥嘴較勁,其實杜明舟已經幫過他好幾回了。

這時候,鄰桌有一個人從從桌子旁邊站起來,大步走到喬廣瀾身邊,伸手就捏住他的下巴,要把他的臉抬起來。

喬廣瀾反應快,一巴掌把那隻手開啟了,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發現面前的這個人居然是吳欽。

喬廣瀾:“你幹嘛?”

杜明舟看他躲過去了,輕輕舒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把抬起來的一半身體重新坐回了椅子中,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神色頗為不善。

吳欽暫時沒有心情注意他,他看著喬廣瀾,憤怒地說:“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回事?那麼不給我面子,我還沒說什麼,你反而鬧起脾氣了!昨天晚上不回家,你跑哪裡鬼混去了?”

喬廣瀾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慢悠悠地把目光投向剛剛吳欽離開的那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個打扮入時的漂亮姑娘。

喬廣瀾道:“你在這裡幹什麼,相親嗎?”

吳欽的話一頓,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這個世界裡雖然同性成婚是合法合理的事,但是畢竟不能傳宗接代,有一些保守的人還是接受不了。他的父母明明知道兒子只喜歡男人,還總是強迫他參加一些相親,期望吳欽哪天可以突然開竅。

過去原主曾經委婉地表達過對這件事的不滿,但吳欽卻說他不懂得尊重自己的父母,依舊我行我素。

他前一天被喬廣瀾鬧了一場,又在喬佳興面前跌了份,好不容易哄好了喬佳興,心裡還是覺得空落落的。夜裡輾轉反側想的全都是以前和喬廣瀾相處的日子,也不知道這個原本脾氣挺好的人最近突然抽什麼瘋,心裡面覺得很不舒坦。

吳欽早就答應了相親,本來和人約的是中午,好歹也給自己一點時間調整情緒,結果沒想到人家對方小姑娘也挺奇葩,點名就想吃這家的包子。

包子鋪只有早上開門,他也就只好無奈地跟來了,然而冤家路窄,正好碰上一夜未歸的男友和一個男人一起吃飯,舉止還很親密。

吳欽憤憤地拉開椅子,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側,聽見喬廣瀾的問題,皺了下眉,道:“我就是出來相個親應付一下我媽,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瞎問什麼?現在是我要跟你算賬,你說,你昨天晚上沒回家去哪裡了?這男的是誰?你這幾天到底鬧什麼鬧?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怪我收拾你!”

他越說越激動,手指頭快要點到杜明舟的鼻尖上。

喬廣瀾剔著眉,像看傻子一樣掃了他一眼,心裡默默醞釀著惡毒的話,這人實在是太欠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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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吳先生問了,那就容我自我介紹一下。”

杜明舟忽然在桌子下面輕柔地拍了下喬廣瀾的手,喬廣瀾一愣,他已經把話題接過去了:“我姓杜,是喬醫生的朋友。”

杜明舟向後靠了靠,選了個舒服的坐姿,普普通通的椅子被他這樣倚著,就好像王座御輦一樣,貴氣逼人。

“二位的事情,我也聽出來了一些。別的我沒有資格說,不過喬醫生既然已經跟你分手了,你還要在這裡管頭管腳,糾纏不休,真的很打擾別人啊。令堂讓你跟女人相親,就沒有教過你,什麼是教養嗎?”

吳欽:“……”

“你、你、你,”他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要說什麼,“我們兩個分不分手都和你沒關係,你多管別人的閒事,你就很有教養了?”

杜明舟站起來,他的身高有1.87m左右,雖然身形不算魁梧,但居高臨下地俯視別人時顯得很有壓迫感。

吳欽不由自主地向後一靠,杜明舟已經一腳把他的椅子踹翻了,吳欽咕咚一聲坐到了地上。

杜明舟從桌上拿起自己摻了辣椒的醋碟,連帶著上面被咬過一口的包子,風度翩翩地扣到了他的臉上。

喬廣瀾看的目瞪口呆,手上的筷子“啪”地一下落在桌子上,他也忘了撿,眼睜睜看著醋和包子裡露出來的湯順著吳欽的下巴和盤子沿流了下來。

他有點想看吳欽現在是什麼表情,可惜吳欽一直在掙扎,杜明舟卻沒撒手。

他一隻手按著盤子,一隻手去拍吳欽的肩膀,含著微笑說:“你這樣的人渣,坐在我的桌子旁邊,影響我吃飯的胃口,你說什麼當然和我有關。而且,雖然之前沒有和阿瀾說,但是他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博學能幹的人,你眼瞎不珍惜我珍惜,現在我正式開始追求他。”

杜明舟加重手上的力道:“所以你當著我的面為難我的心上人,你很厲害啊。”

喬廣瀾剛從桌上撿起來的筷子又掉到地上了。

他低頭看看筷子,又抬頭看看連眼角都不斜自己一下的杜明舟,有點懷疑人生。

杜明舟耳根子有點發熱,活了二十來年,跟人表白這他還是頭一回,心裡緊張的要命。為了不讓喬廣瀾看出自己的不自然,他硬是連頭都不敢抬,眼睛只是看著吳欽。

“請問是杜爺嗎?您這是……”

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喬廣瀾回頭,發現剛才和吳欽一起坐著的姑娘也過來了。

他們本來在吃飯,一開始吳欽說碰到了朋友要來說話,兩桌相距較遠,說了什麼也聽不清,她就沒太當回事,直到桌上的包子吃完了,才有心情找找相親物件在哪裡,結果沒想到看見了大名鼎鼎的杜爺正在親自打人。

杜明舟不認識這女孩,也沒當回事,認識他但是他不認識的人可多了去了。倒是喬廣瀾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覺得怪跌份的,說了句:“行了吧?”

杜明舟言聽計從,把碟子拿開了,那半個包子掉在了吳欽的褲子上,他被百年老店的“秘製朝天椒”嗆得涕淚交流,也顧不上包子和褲子,忙不迭地伸手在桌子上面亂摸紙巾。

姑娘看看杜明舟,又看看吳欽,皺了下眉頭,還是抽了幾張紙巾遞到了他手裡。

吳欽連忙接過紙巾按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朝著那個方向就抓:“喬廣瀾,是不是你?”

他身上連油帶醋向下滴,還要伸手抓人家,實在是有點噁心,那姑娘生怕油蹭到自己的大衣上,連忙向後躲,結果鞋跟一滑,直接仰過去了。

她嚇得尖叫一聲,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同情心氾濫了!

正覺得自己要完蛋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腰,扶著她站穩了之後立刻鬆開了,顯然這雙手的主人很有君子之風,並沒有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死不放開一雙鹹豬手,用色眯眯的眼神來個深情對望。

就一個動作,那個小姑娘立刻對這人心生好感,結果一回頭,她不由驚豔了一下。

扶了她一下的是個漂亮的過分的男人,眉眼如黛,唇紅齒白,整個人的五官極豔麗又極英氣,好像曾經被人精心描畫過。

他笑了笑,小姑娘心裡狂喊:臥槽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

杜明舟心裡直泛酸,只是剛剛表白過後還很緊張,沒名沒分的,他可不敢插嘴顯得自己太多事,惹喬廣瀾討厭,只好移開目光,眼不見心不煩。

喬廣瀾看她瞪著自己,以為是為吳欽打抱不平,透過剛才遞紙巾的事,他對這姑娘的印象還不錯,於是解釋了一下起因經過,又順口多說了一句:“這位小姐,其實稍微等一等,或許你會遇到更好的姻緣,相親的好時機在明年三月,現在可以不用太著急。”

“我知道了。”小姑娘沒太注意他話中的深意,鄙視地看了吳欽一眼,“這樣的人渣遇到多了我也很容易吃不下飯。”

她又有點捨不得地看看喬廣瀾——反正以後估計沒什麼交集,看一眼少一眼:“如果再相親的話,我更想遇到你這樣的。”

杜明舟忍無可忍,認真地說:“放寬心吧,今天不算你相親,你是來吃包子的,現在已經吃完了,所以早點回家,別讓父母擔心。”

“……哦,知道了。杜爺,再見。”

重點在早點回家,我明白了。

“再見。”

吳欽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震驚地說:“你……不,您、您是杜爺?!”

他家裡是做生意的,雖然有點小錢,但跟杜家是半點沒法比,更沒見過杜明舟。因為平時敢直呼其名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他又根本沒想過喬廣瀾能和這種大人物有什麼關係,所以壓根就沒往那個方面去琢磨,現在才反應過來,立刻從座位上直挺挺站了起來。

杜明舟道:“不,不用站了。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你得罪我了。你完了。”

吳欽:“……”

喬廣瀾捂了下臉,不忍直視道:“好了,咱們走吧。”

杜明舟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點了點頭,剛要招手,喬廣瀾說:“賬我已經結了。”

杜明舟一愣:“你……”

喬廣瀾道:“你為了幫我撐場子撒了個大謊,都犧牲名聲了,我當然謝謝你,我買單。”

杜明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只好沉默著苦笑了一下,拳頭在口袋裡縮緊。

喬廣瀾對他的反應有點奇怪,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是說真的吧?

可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他跟杜明舟才認識幾天而已,感情再怎麼迅猛發展,應該也到不了這個份上。

杜明舟看出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微彎起,笑意卻未達眼底:“這麼大的人情,一頓包子恐怕不夠。”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杜明舟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不是根本沒有考慮過與自己之間的可能性,喬廣瀾不會一點都不把他的話往那個方面去想,他壓下心裡的情緒,告訴自己,時機不到,再耐心一點吧。

喬廣瀾聽見他的回答,心裡莫名松了一口氣,爽快地說:“好啊,下回有機會請你吃好的。”

杜明舟心裡有點難過,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打算回家了嗎?”

喬廣瀾:“是啊,你不用送了。昨晚叨擾。”

杜明舟猶豫了一下,暫時拋開失落,問起另一件更加讓他不放心的事情:“等一下……雖然體檢報告沒有任何異常,但你昨天到底還是剛剛吐了血……真的沒事嗎?”

喬廣瀾道:“昨天我就是一時有點不對勁,上火。你看我現在能吃能睡,像不像有事的樣子?”

倒也的確是不像,更何況昨晚杜明舟已經把那份體檢報告默默研究了十來遍,喬廣瀾的身體狀況的確是一切正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心存疑慮,但也沒辦法當連體嬰,只能叮囑幾句,然後戀戀不捨地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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