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遊樂場出來的時候，天色尚早。 唐琳隨手把溼了一邊的頭髮捻順往後攏了攏，就是劉海都溼成一股一股的，這個就沒辦法了。 “這個時間回去正好，待會兒遇上晚高峰就不好打車了。”她看向姚一哲。 有錢的是大爺！ 誰讓遊樂場是姚一哲買的票，來回打車也都是人家請的，不聽聽他的意見說不過去。 “我剛打過電話，她們讓我們晚飯自己解決。” 姚一哲別開視線，眼神虛虛地看向別處。 他剛才確實打了個電話，不過實際情況是，陳女士詢問他們是否回家用餐的時候，姚一哲聽說她們麻將趕著晚上那場，就直接回絕了，說他們趕不及回去吃。 所以，面對唐琳那雙溼漉漉的眼睛，他還是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唐琳倒沒注意到這些。 手指抵著下巴敲了兩下，一面思考吃什麼，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咱們小區對面那個廣場新開了一家日料，就是現在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先去洗個頭？” 說到這個，姚一哲就忍不住想笑。 他唇畔微動，控制著自己表情放淡，這才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看吉吉的頭髮都打溼了，就這麼辦。” 一臉問號臉的吉吉：“？？？？” 為什麼沒人問她的意見？ 還有，她頭髮什麼時候溼了！ 現場，唯一一個頭髮完好無損的小朋友還沒來得及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已經被少男少女拎著衣領鑽進了計程車。 洗頭髮的時候，褲兜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姚一哲剛把話筒放到耳邊，電話那頭謝辰特有的大嗓門就跟魔音穿耳似的傳了過來。 “好你個姚一哲，偷偷摸摸跟妹子去了遊樂場，也不告訴告訴兄弟，有你這麼當兄弟的嗎？”明顯質問的語氣，聽起來竟還有慢慢的委屈，和一丟丟的醋意。 “什麼？”姚一哲一愣。 “你再裝？唐琳啊……” 一聽到唐琳的名字從電話裡傳出來，姚一哲本能地扭頭，朝右邊的當事人看了眼。 此時，唐琳正一臉舒服地讓人給她揉頭髮，一邊打著遊戲。 收回視線，姚一哲把右側的話筒轉了個方向，放到左耳朵旁：“你跟徐傑寧打籃球去了？” “咦？！你怎麼知道？”謝辰挺意外的：“沒想到你還挺關心你兄弟的。” “……”姚一哲有點不想跟他說話了。 “你不知道，徐傑寧一到籃球場，那妹子的數量成倍成倍地往上翻，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小白臉，到底哪吸引人了？莫名其妙……”謝辰喋喋不休地一通抱怨，末了，還表示：“人家就是受歡迎沒辦法，以後為了吸引人氣，還是得你們倆給我們撐撐場面哈。” “……”姚一哲到最後都沒說兩句話。 那端，謝辰剛把電話放下，就搔了搔頭。 他到底為嘛打電話來著？ 成功轉移了謝辰的注意力，姚一哲也松了口氣。 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 謝辰知道遊樂場的事，意味著不止他一個人知道……誰都知道謝辰跟他關係好，肯定是有人問到他身上了！ 這樣一想，他就開始頭痛了。 雖然剛把謝辰解決，可人家畢竟不是笨蛋，就是現在不弄個清楚，到了週一也必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關鍵的麻煩在於，還不止謝辰一個人，班裡有那麼多雙眼睛！ 這樣一想，今天去遊樂場的事就隱隱地想要後悔…… 可是腦子裡一再地跳出唐琳的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心裡就跟被羽毛騷過，輕輕地、癢癢地，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跟你一塊兒來的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吧？”理髮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透過鏡子，看到年輕的理髮師，帶著某種極其羨慕的語氣：“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女朋友？ 姚一哲的視線，只能從鏡子的反射，只看到唐琳的背影。 她一頭黑色的長髮直直地垂下來，鬆鬆散散，還帶著水汽，即便遠遠地看著，都彷彿能聞到來自於她頭髮上的香氣，淡淡的、柔柔的，好像從鼻腔一路鑽到了人的心裡去…… 理髮師的話，猶如一道風緩緩地刮過，在平靜的湖面掀起一道漣漪…… 他整個心都不再平靜。 姚一哲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女生有多麻煩他不是沒領教過，經常有女生跑過來千方百計地跟他搭話，有時候放學還有人偷偷摸摸地跟蹤，還有二班那個劉h，到現在都時有跑到一班來騷擾他。 說實話，他覺得挺煩的。 但如果是唐琳…… 姚一哲跟在一大一小兩個女生身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唐琳的背影上。 唐琳表示今天玩得挺開心。 主要是平常都忙於讀書學習，就連週末都很少有好好放鬆的機會。 她的朋友不算多，父母也不可能陪孩子玩，更何況她家的李女士還挺讓人一言難盡的，根本沒辦法在一個空間玩到一起。 姚一哲這人原本她還不瞭解，只覺得人挺高冷的，又不太愛說話的樣子。當然了，跟黃葉這個話嘮比，那他簡直是太正常了。 後來再一看人家這學習，輕輕鬆鬆上年級前十，也不像人書呆子整天捧著書。 最後總結道，這人有可能智商很高！ 不過，興許正基於這一點，才讓她很少有機會把對方當成一個普通的高中生、一個孩子那樣看待吧？ 像吉吉就是正常的小孩子…… 雖然有時候挺人小鬼大的。 這樣想著，她就忍不住摸了摸吉吉的腦袋。 吉吉趕緊雙手捂著頭頂，警惕地瞪了她一眼。 這間日料店在來之前就訂好了三至四人包廂，一進去就是榻榻米上的四個坐墊。 吉吉已經迫不及待地脫了鞋，找了個最裡邊的位置坐下，唐琳緊隨其後，坐到了她旁邊。 桌子是長方形的，一邊兩個座位。 最後一個進來的姚一哲只好坐到了唐琳的對面。 說實話，他們三人還挺惹眼的。 男生女生都長得不錯，加上年紀這樣輕，帶著的唯一的小孩還這麼萌，儘管這小姑娘進了店開始就一臉挑剔地東看看西瞅瞅，卻也絲毫不會惹人討厭，反而是說不出得可愛。 他們一進包廂，就有幾個服務員忍不住嘰嘰喳喳地評頭論足。 包廂裡，年輕的女服務生捧著兩本選單進來。 她看了眼正認真地翻著選單的女生，白皙的皮膚透過光線恍若透明，垂下眼瞼，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隨著女生報了幾個名開始點單，她又轉頭朝男生看去。 然後，她就很沒出息地臉紅了…… 服務生抱著選單和點單出來後，一路跑到其他同事面前跳起來。 “哇，女生漂亮，男生也帥人一臉，還有那個小朋友，實在是太萌了，長得好像混血兒，我都招架不住了！” 其他服務生也嘰嘰喳喳： “待會點餐我去！” “我假裝路過他們包廂偷偷看一眼。” “我……我……”實在想不出理由的最後一個憋了半天，終於憋了一個大招：“我去廁所門口守株待兔！” *********************************************************** 姚家，麻將桌上。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李女士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想把這掃興的東西按掉，陡然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立刻放下手中的牌，還跟另三個麻友“噓”了一聲，這才清了清嗓音，變幻出一張笑臉，連聲音都彷彿帶上了甜意。 “喲，老公啊，你什麼時候回家？什麼？要這麼晚啊……那我知道了……”說到這裡，聲音聽起來又好像挺委屈的模樣，直到電話那頭問起了閨女：“小囡囡啊？她在做作業呢！吃過了吃過了！讓她聽電話？還是算了，她正在用功唸書呢，不要打擾她了。” 電話結束通話後，終於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跟她家唐先生通話真是鬥智鬥勇！ 等李女士重新振奮起來，回到麻將桌的時候，陳女士的電話響了起來。 “哦，又這麼晚啊？天天這麼晚回來，你乾脆別回來了！什麼？飯局之後還有應酬？隨便你隨便你！”陳女士跟姚先生說話就沒那麼小心翼翼了，反而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俏俏？他在房裡讀書呢，我跟你說你別去打擾他，就這樣！” 陳女士伸出纖纖玉指，戳了手機一下，應聲結束通話。 然後對著麻將桌的其餘三人笑了笑：“來，我們繼續。” 然而，還沒等她們開局，姓梁的女士電話響了起來。 她不好意思地跟眾人歉意地笑了笑，才接起電話，立刻換了副委屈巴巴的臉孔：“我就出來逛逛街購購物，怎麼了？天天待家裡不得成黃臉婆了？什麼？黃臉婆你也要？你要我還嫌棄呢！好了好了，我待會就回去昂。吉吉？吉吉我讓她在試童裝呢，哪有空理你！” “……”這是四人中的最後一位女士。 真是三個戲精！ 就你們有老公？就你們有小孩！ 哼！ 這位女強人女士終於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想要結婚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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