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不咳嗽了, 他被皇上的眼神給嚇到了, 見過狗護食時候的樣子嗎?

皇上剛剛就那副狗樣兒,齜牙咧嘴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傷害他的寶貝一樣。

他縮著個腦袋, 心裡暗暗祈禱張顯能趕緊病好,否則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望蘭瞧他慫慫的樣子, 不由得偷偷伸手揮了揮,張成立刻會意, 一點點偷偷挪到角落裡, 與望蘭和柳蔭站成一排。

你們兩位儘管作,請不要干擾閒雜人等罰站。

“皇上,您是不是沒有好好用膳?都瘦了。每日批閱奏摺的時候, 要常起來走走, 都有些憔悴了。沒有嬪妾在身邊陪著您,您是不是少了許多快樂與樂趣啊?嬪妾以後不跟您耍脾氣了。”

她邊說邊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 但是她趴著夠不到, 蕭堯便主動彎下腰來,把臉送上去。

秦翩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眶紅紅的,臉上是心疼不已的神色,好像自己家的狗真的瘦了一樣。

蕭堯抓住她的手掌, 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桃婉儀這雙手自小就沒做過重活,那保養得自然是嫩得很,手指纖細修長, 好看得不得了。

他親上了就捨不得放開。

“你才是瘦了,這手上全剩骨頭了,本來就受傷了,要多吃點。是不是你這些奴才照顧得不盡心,朕待會兒替你罰他們!”

蕭堯用唇抿了抿秦翩翩的手指,只覺得上下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頓時心疼極了。

兩個人膩膩歪歪地說著,旁邊站的三個奴才全都一臉冷漠。

瞧瞧,這加一起四百斤的豬崽夫婦,還有臉說對方瘦了。

而且他們賞桃閣的宮人都已經三個晚上沒吃飯了,還要怎麼罰?

“這不怪他們,是嬪妾自己吃不下喝不下,一想起皇上要拋棄嬪妾了,嬪妾就心如刀絞。”秦翩翩仍然趴在他的懷裡,悶聲悶氣地道,顯得特別可憐。

蕭堯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一聽這聲音,再瞧瞧她這受傷哪裡都去不了的模樣,頓時更是心軟了。

“朕怎麼會拋棄你呢?你是朕親封的桃婉儀啊。”他拍拍她的腦袋,語氣親暱,好說話得很。

秦翩翩猛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眼神掃過站在角落裡的三個宮人。

一直充當佈景板的三個人,忽然心頭大震,如臨大敵,心裡紛紛湧起了不詳的預感。

桃子精要開作了。

“可是,可是”她欲言又止。

蕭堯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順著她的視線就瞪了過去,惡狠狠地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

“不是,就是您遲遲不來看望嬪妾,我內心惶恐不安。嬪妾想去看您,但是又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您還把嬪妾送您的紙鶴給退了回來,一想到這裡嬪妾就心如刀絞,夜夜不能寐。”

她揚起頭,一臉悲傷地道。

柳蔭低頭看地,她現在好想打人啊,她們主子的確夜夜不能寐,一到晚上就喊後背疼,折騰大半宿,她睡了基本上還白天補眠,其他人都得陪著。

每天青天白日的,看她睡得比豬還歡實。

蕭堯皺了皺眉頭,視線瞪著對面三人,顯得更加窮兇極惡了。

張成內心苦的很,不是,這可怪不到別人頭上,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都是按照主子吩咐辦事兒,要出任何問題也請去找皇上,真不賴他們。

“朕懂了,一定是這幫蠢貨笨嘴拙舌的,沒把朕交代的事情說清楚。反而讓愛嬪誤會了,其實朕真的從來沒有說過要拋棄你,只有心疼你。”蕭堯扭頭認真地看著她,邊說邊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動作極其親暱而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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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成眨了眨眼睛,內心了無生趣。

什麼金口玉言的皇上,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的狗啊!

所以“這幫蠢貨”明顯指的就是張顯能跟他啊,回去一定要告狀,狗皇帝罵人了!

“那您把紙鶴退回來,是什麼意思?還是要拋棄嬪妾對不對?”秦翩翩抬頭,一臉嚴肅地問他。

蕭堯愣了一下,緊接著視線再次投到了張成的身上,張成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糞化池,什麼屎盆子都能忘他頭上扣。

“朕是怕你躺在床上實在太過無趣,就讓人把紙鶴送給你,沒事兒折幾下打發時間。張成竟然說是退回給你的,朕就說肯定是這些奴才笨嘴拙舌地說錯了話,才讓你這麼傷心的。”

他義正言辭地道,那責備的視線不停地往張成身上投射。

“原來是張公公說錯了,那是嬪妾錯怪您了。嬪妾好想你啊。”她也瞥了一眼張成,那隱晦的視線如出一轍。

已經被紮成篩子的張公公,心裡累得很,對面那對豬崽夫婦,是徹底把他傷害了。

年紀輕輕的,就感覺自己活不長了。

“朕也想你。”他抱著她。

此刻的氣氛極其溫馨浪漫,宮人們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

實際上他們恨不得自己不在場,這樣豬崽夫婦想要找人算賬的時候,也就算不到他們頭上來了。

“那等嬪妾後背的傷好了,嬪妾想給紅衣紅裳燒點紙,是嬪妾對不住她們。”秦翩翩提起雙胞胎,語氣裡都是悲傷。

“不用不用,朕這就賠給你。張成,去安排把人帶出來。”

張成幾乎是一路小跑出去的,娘的,他一刻都不想在那兒多待了。

他親自領著人去接雙胞胎,刑房裡髒亂差,而且還很陰森,結果他帶人進去的時候,就見雙胞胎正蹲在地上啃雞腿,吃得滿臉都是油。

“咦,張公公來了,吃雞嗎?”紅裳臉上帶笑,舉著雞腿問他。

張成皺了皺眉頭,冷漠地道:“我只想吃豬肉。還得是四百斤豬仔子身上的肉。”

桌上擺著好幾只燒雞,還有幾罈子酒,這雙胞胎不僅沒受苦,還盡享福了,殊不知外頭兩位主兒因為這事兒都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

雙胞胎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張成走了,剛到賞桃閣就見望蘭等在外頭。

“姑姑。”雙胞胎恭敬地給她行了一禮。

望蘭愣了一下,轉而又笑了,低聲道:“你倆進去見皇上和主子吧,張公公留步。”

張顯能看著面前這笑意吟吟的望蘭姑姑,心裡怎麼都不得勁兒,他覺得今日的自己大概是又要倒黴了。

“公公晚上還是去木橋上站著喝風吧。皇上說不用你進去伺候了,他今晚就宿在賞桃閣了。”望蘭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給他,但是沒有成功。

這事兒吧,落到誰頭上都要生氣。

張成暗暗咬了咬牙,關心地問了一句:“今兒還有旁人嗎?”

“沒了,今晚上的西北風都給你一人了。”望蘭很嚴肅地說道。

張公公身心俱疲地離開了,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殿內傳來桃婉儀與雙胞胎相認時,喜極而泣的聲音,明顯戲精又開始表演了。

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雙胞胎出來之後,就被張成給堵住了去路,兩個人都是一臉發懵地看著他,不知道張公公有何貴幹。

“雞腿還有嗎?我想吃雞。”

張公公被命令獨自一個人不能吃晚飯,心底不平,就先墊飽肚子再說。

當晚小橋上就只有張成這一條張著嘴的魚在喝風,然後其他賞桃閣沒有差事的宮人,全部都端著自己的飯站在一旁,邊吃飯邊圍觀他喝風。

那飯香基本上遠飄十里,賞桃閣的伙食還很好,連宮人都有肉吃,把他饞的更是肚子咕咕叫。

張成:幹你娘!

皇上再次去了賞桃閣,並且在明知桃婉儀受傷不能行房的情況下,依然留宿了一整晚。

後宮裡人心惶惶,眾人都在猜測這位桃婉儀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到了這步田地,都能留住皇上。

要知道一個女人一時的盛寵,在後宮裡很正常,畢竟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秦翩翩是後宮裡唯一出現的新鮮人物,性格又頗為與眾不同,討得皇上歡心很正常。

可是這個女人不能侍寢的時候,也依然能死死地抓住皇上的心,這一點就很讓人恐懼了。

皇上貪戀的恐怕不只是新鮮感和她的好顏色,而是她整個人。

皇上回到龍乾宮之後,立刻就派人去傳旨,讓周家姑娘回家養傷。皇太后年紀大了,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可不能再如此操勞了,之前是他疏忽了,為此他讓四位貴妃協理後宮事宜。

當皇太后收到這份旨意的時候,整個人都要氣得暈過去了。

“皇上竟然下這種旨意?婉婉是在宮裡被人打的,卻要她回府養傷,這打得是我們周家的臉!還有哀家沒老,休想從哀家的手中將這權柄奪走,哀家就是要執掌後宮!”

皇太后根本沒有伸手接旨,相反還怒氣衝衝地吼叫道。

來宣旨的是張成,他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雙手捧著聖旨等她來接,不過眼瞧著皇太后這副架勢,是要抗旨不遵了,他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聲。

皇太后也是昏了頭了,按理說先皇在世的時候,她要扒著這後宮的權柄,誰都不能說她什麼,畢竟她是皇后。

但如今她是太后,這後宮的鶯鶯燕燕誰得寵,都與她無關了。

更何況皇上還不是她親生的,皇上喜歡誰又礙著她什麼事兒呢。

“皇太后,您要抗旨不遵嗎?”張成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聖旨。

暴怒中的皇太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向那聖旨,眸光閃爍。

多少年的後宮生涯,早就讓她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她要是點頭了,那麼後面等著她的事情只會更加過分,她早就看透了,不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就是隔著千山萬水。

皇太后最終還是面色沉沉地接過了聖旨,雖說她不服,但是公然抗旨她還是做不出來的,要真做了,那麼整個周家都有可能遭殃。

張成笑眯眯地看著皇太后接了聖旨,抬手一指皇太后身邊站著的周姑姑,揚高了聲音道:“這位周姑姑先前目中無人,藐視君威,帶走。”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隊人馬衝了進來,當然皇上還是給了皇太后一點顏面,並沒有讓侍衛進來,而是一群太監衝進來,直接就一邊一個抓住了周姑姑的胳膊,按著她的後背就要把她拖走。

“你們這是做什麼!”皇太后愣神的功夫,就發現周姑姑已經被按住了,立刻驚慌失措地想上去阻攔。

“皇太后,這是皇上的吩咐。”張成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皇太后明顯不信,她還是攔著不讓他們走,厲聲道:“怎麼可能,那為何聖旨上沒有。”

“皇上是下的口諭,周姑娘好歹是周家人,皇上說他不給您面子,也得給太皇太后面子。不過這位周姑姑可就不是什麼能上聖旨的人物了。帶走!”他揮揮手,語氣有些強硬。

那些太監也不懼皇太后,當真幾個來回就強硬地把周姑姑給拖走了。

“你們大膽,攔住他們,不許走!哀家說不許走就不許走!”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齒,她惡狠狠地盯著張成看,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偏偏這位張公公是被張顯能一手帶出來的,臉上那波瀾不驚的笑容都如出一轍,簡直是火上澆油一般的存在,讓皇太后更加恨了。

她的命令下來了,永壽宮裡的宮人自然聽到了,圍攏上來,卻真不敢如何。

“想死的就來,今兒咱家要是帶不走這周姑姑。待會兒宮裡的侍衛就得提著刀來了,一個個是覺得脖子上那玩意兒太重不想要了是不是?來呀!”

張成沉了臉,冷聲喝道。

頓時那些人就都停下了,不敢再造次。

張成轉身就走,身後的太監們押著周姑姑直接跟上,哪怕皇太后在大聲地喊叫,也沒有任何人搭理她。

甚至還有大宮女怕皇太后衝上去,不小心受傷了再惹來什麼麻煩,紛紛攔住她輕聲規勸。

皇上這一系列的大動作,在宮裡就像是引起了大地震一樣。

他不僅是奪走了皇太后在後宮裡的權力,甚至還讓人直接帶走了周姑姑,這給後宮眾人釋放出一個訊號,作威作福的皇太后,已經從神壇上跌下來了。

皇上之前不搭理她,甚至在平衡她與高太后之間的關係,不過是沒想著處理,如今一出手就是如此雷霆手段。

張成走後,皇太后還想再鬧,她拒絕把周婉送出宮,最後是周國公夫人知道訊息後,進宮親自將周婉接走。

皇太后攔住周國公夫人,硬是說一定會保住周婉的,並且要讓她做這宮裡最尊貴的女人。

周國公夫人搖了搖頭:“太后娘娘還是讓我帶她回去吧,周家的姑娘都不適合當皇后,這也是國公爺的意思,周家的富貴榮華不需要女人來維繫。”

周國公夫人帶著周婉出宮之後,皇太后便病倒了,一連串的變故讓她根本無暇反應。

秦翩翩一直待在賞桃閣養傷,任由後宮的風雲變化,她都沒怎麼在意,只是每天聽柳蔭回來彙報,今兒又有了什麼新鮮事兒。

四位貴妃上位,那自然是新官上任一把火,再加上權力被分割,那可有的掐了。

只不過沒人主動挑釁,秀女就快入宮了,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保持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後宮眾人都在悄然等待,這批新秀女入宮,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但是秀女還沒入宮,桃婉儀先出來了。

今兒一大早,整個賞桃閣就忙忙碌碌起來,好幾個宮女圍著秦翩翩穿。

“本嬪今日出山,必定要做後宮最耀眼的那個存在,我能穿的能戴的都拿出來,就往那閃瞎人眼的水平整!”她被狗皇帝哄得,口氣都大了不少。

雖說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嬪,那感覺卻比貴妃還要高貴一般。

狗鏈子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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