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敏施主, 你的身體已然大好了, 這回回宮定能給皇上升個小施主。”

清風師太與皇貴妃坐在一起,兩個人面前都擺著清茶,盤子裡是新鮮的瓜果, 惹人垂涎欲滴。

祝敏聽清風師太這麼說,頓時面色發紅, 想起要回宮長伴君側,她的心跳就加快了。

“這幾年多謝師太幫我調理身子, 才讓我從病懨懨的狀態康健起來, 若是我日後真的能得一兒半女,只要我活著,這靜思庵每年的頭炷香香油錢我包了。”

祝敏輕抿著唇笑, 眼神之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

清風師太聞言, 臉上的表情更加顯得慈悲,靜思庵在京都很吃香, 每年來燒香拜佛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如今她更是要被皇太后傳召入宮,這盛名之下的更是無數的銀錢。

皇貴妃包了每年的頭炷香,那香油錢估摸著數不清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有小宮女彙報,宮裡來人了。

“接人的儀仗隊到了, 我在信中懇求母後,接人的儀仗搞得隆重些,畢竟基本上沒在宮裡, 心裡慌得很。就靠這個先撐撐門面。”祝敏眼前一亮,立刻就想起身,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坐了回去。

清風師太一向對這些香客觀察入微,立刻就猜到眼前這位主子是想拿喬,在來迎接的人面前擺譜,好讓那些人知道她是尊貴的皇貴妃。

“都愣著做什麼呀,快點收拾走了,皇太后還在宮中等著呢!”

一個手執拂塵的大太監來了,也是唯一一個跟著來的大太監,要不是外頭那些侍衛都是一群糙老爺們兒,既不好跟皇貴妃的人交流,也不好跟一群尼姑說話,也不用他跑這一趟苦差事兒啊。

“奴才見過皇貴妃,皇太后那邊著急,還請您見諒。”他這才衝著祝敏行了一禮。

祝敏微微一愣,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的,她的心裡產生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這位公公怎麼稱呼?”她輕聲問了一句。

眼前的大太監眼生得很,並不是在皇太后身邊伺候的,外加看見她之後,竟然先對著宮女們一通吼,才跟她請安。

這前後的順序很重要,怎麼都透著一股不大好的預兆。

“奴才姓孫。”

“孫公公,你瞧本宮的東西有些多,能不能稍微等一等?”皇貴妃邊說邊衝著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那宮女立刻就走上前來,從衣袖裡摸出一個荷包來,裡面自然塞得是沉甸甸的賞銀。

孫公公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那鼓囊囊的荷包,心底悔得不行,面上卻是擺出了一副鎮定沉著的表情來。

“使不得使不得,無功不受祿。奴才接到的命令是,皇貴妃回宮小住,所以上頭只派了兩輛寬敞的馬車過來,只能裝得下人,估摸著這些東西都帶不走了。要麼您讓這靜安寺找車送這些箱籠,要麼您就得先回宮,之後派人過來取。太后說了,真的很急,要您不要耽擱太久的時間。”

他就說這是苦差事吧,高太后那邊下的命令,他可不敢不從。

話裡話外都是把鍋往皇太后頭上甩,不要提她,另外催著皇貴妃回來,不要讓她把架子端起來。

一個三年只回宮一次的女人,有什麼臉要那麼大的排場,用皇家的銀子養一個師太,妃嬪該幹的活兒她一件都不幹,憑什麼?

就是要讓她知道,這世上的事兒從來都是人走茶涼,她想回來,宮裡頭已經沒她的位置了!

高太后親自跟他說的,他自然得辦得妥妥當當,但是真讓他得罪皇貴妃,他是不敢的。

這宮裡對於皇貴妃的傳聞都已經傳遍了,這位主兒可是皇上的舊愛,雖說如今九五之尊有了新歡桃妃娘娘,可是男人的性子哪是說得清的。

萬一回去之後,皇上發現舊愛的滋味兒更好,可不就皇貴妃成了皇后,其他人都得靠邊站的感覺了。

他一個太監就不跟著摻和了,在完成高太后的吩咐同時,不忘留幾分顏面給皇貴妃。

祝敏挑了挑眉頭,她知道事情很不對勁兒。

皇太后是知道她要徹底回宮的,但是對外放出去的說法是她只是回去小住,畢竟她還想等哄住皇上之後,假意要走,然後讓皇上挽留她呢。

這樣她再順勢留下來,可這不知是誰安排的儀仗,竟然不留餘地,就讓準備很多東西的她,變得很尷尬了。

“那流雨你去找幾輛馬車來,快去快回。”她急聲吩咐道。

“行了,那您準備好了是嗎?走吧,馬車就在外面等著呢。師太如果不想帶東西也沒關係,太后都讓宮裡把東西準備妥當了,您把您平時用的木魚之類的帶著就行了。”孫公公輕鬆了一口氣,立刻做出請的動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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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孫公公,本宮要在這裡等流雨回來。這箱籠裡可都是帶回去給諸位姐妹們的禮物,本宮得親自看著,若是磕了碰了就得不償失了。”皇貴妃堅持著道。

孫公公回頭看了她一眼,他見這位皇貴妃執著的眼神,不由得在心中一嘆。

哎喲我的皇貴妃,您是真不知道您在跟誰作對啊,您用這種事兒威脅人家,有人在乎嗎?沒人!

“成,那您等著吧,奴才留一輛馬車給您。清風師太,您就跟著奴才走吧。皇太后真的很急,她主要是讓您進宮,皇貴妃不想去就不去吧。”孫公公邊說邊對著清風師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當真領著清風師太先往前走,所有人都呆住了。

萬萬沒想到,這位孫公公竟然如此大膽,直接不要皇貴妃了,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而且他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說主要為了接清風師太,皇貴妃也就是一順帶的角色,這可真是氣死人了。

“慢著!你”祝敏再好的脾氣也要發火了,她臉色蒼白,想對著孫公公發火。

孫公公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位主子從一開始就走錯路了。

她就不該去抱皇太后的大腿,高太后才是正經的主子啊,這位皇貴妃就是不常在後宮,消息閉塞了,也選錯了人。

“皇貴妃,您還是跟著奴才回去吧。奴才真的沒多少時間,若是到時候不出去,那些侍衛就要衝進來把奴才帶走了,您二位都得自己找馬車回宮了。”

孫公公最後還是放出一些有用的訊息來,皇貴妃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門外,一下子就看到幾位侍衛的身影,顯然真的是準備衝進來的樣子。

她知道孫公公不是在開玩笑,頓時心裡涼了一截,最終還是聽了勸告跟上去了。

***

賞桃閣內,秦翩翩已經練完了兩頁字了。

皇上最近管得特別嚴,所以她都是抓緊完成了任務之後,再放鬆自己。

柳蔭一直站在角落裡,她的臉上帶著興味十足的表情,顯然是有非常大的訊息要告訴秦翩翩,但是主子在練字,她根本不敢往前湊,生怕自己又得背一個帶壞主子的名頭。

她已然喝了兩天風了,可不想再繼續喝了,否則完全承受不住。

直到秦翩翩放下筆,鬆快筋骨之後,衝著她勾手指,柳蔭才開心地蹦了過去。

“今兒去接清風師太和皇貴妃了,就只有兩輛馬車,皇貴妃的那群宮女都沒裝下,說是留在靜思庵,找別的馬車連同要帶回來的箱籠一起過來。不少人都說寒酸的很呢,皇貴妃這趟回來真不容易。”柳蔭噼裡啪啦地說完了,她睜大了一雙眼睛,臉上帶著幾分欣喜的神色。

高太后如此不給皇貴妃臉面,雖說此事與秦翩翩無關,但是總歸踩了皇貴妃的臉面,就算回宮來了,也不能擺譜了。

秦翩翩輕笑了一聲,不得不佩服高太后的手段。

被高太后偏愛的人,簡直是有恃無恐,同樣的被她厭惡的人,也足夠愁眉不展了。

皇貴妃肯定是想風光而歸,沒想到這事兒是交給高太后辦的,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而且為了避開皇太后的阻攔,高太后連日子都沒通知皇太后,直接就派人去了,等皇太后知道訊息的時候,這迎接的隊伍已經在半道上了,也追不回來了。

所以這麼寒酸地回宮,已成定局。

如果皇貴妃獨自歸來,或許還不會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待遇。

“看把你高興的,前幾日餓壞了吧。今日讓小廚房給你燉個豬腳湯補補。”秦翩翩看她一臉討喜的模樣,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柳蔭一聽有豬腳湯,還是要特地為她做,立刻就磕頭謝恩了,站回自己的位置上,還不忘得意地衝著望蘭挑挑眉頭。

祝敏回到端敏殿,氣得鼻子發酸,都快哭了。

這跟她想象中的風光而歸,完全不同,分明就是對她的一種羞辱,偏偏她還毫無辦法。

一回來她就去了兩位太后的宮殿請安,皇太后一見到她,就把種種委屈告訴她了,等她去延壽宮請安的時候,那高太后對她更是沒一個好臉色,無論她說什麼,基本上都是無視。

從今兒孫公公的態度,以及回來之後宮裡的流言,她就知道自己選擇錯了太后,可是選都選了,沒有後悔藥可吃。

況且她也只能選擇皇太后,高太后可是一直捧著桃妃,她再插-進去就風險很大了。

萬一沒有成功打入內部,她還變得兩頭不落好,處境就更艱難了。

“主子,這可怎麼辦?被褥倒是都有新的,只是這裡的擺設,還不如在靜思庵裡面的呢!”貼身宮女流雨陪著她先進宮的,一瞧這端敏殿的擺設,立刻就心疼開了。

她們兩年前回來的時候,這裡裡外外還收拾得金碧輝煌,只不過那時候還在先皇喪期,內務也都是由皇太后打理的,如今完全是變天了。

皇貴妃掃了一眼周圍,越看越覺得不入眼,心底堵著一口氣。

“桃妃懷了幾個月了?”她輕聲問了一句。

“說是差不多三個月了。”

祝敏眯了眯眼,眼神裡閃過幾分陰狠,她猛地站起身來,沉聲道:“不行,月份再往後,就不容易掉了。走,再去一趟永壽宮,我得跟皇太后好好商量一番,拿個主意出來。”

皇貴妃回宮之後,原本眾人都是翹首以盼的架勢,畢竟皇貴妃在眾人心中,素有“舊愛”的名頭,她這個舊愛與桃妃的新歡之間究竟誰輸誰贏。

結果皇貴妃一回來,那儀仗就顯得寒酸至極,眾人可謂失望不已。

勢均力敵的鬥爭才好看,他們這些隔岸觀火的人也好趁機撿個漏什麼的,要是舊愛完全不敵新歡,這不是要輸到家的架勢嗎?

寧靜的夜晚,宮門都已經下鑰了,永壽宮裡卻忽然傳來一片哭喊。

“太后,太后您怎麼了?”幾個宮女同時被嚇了一跳,急聲問道。

“哀家夢見太皇太后了,姑母她託夢給我了。”

皇太后的夢裡開始出現故人,她像是夢到了太皇太后,之後又夢見了先皇,甚至過了幾日之後,她描繪的更加逼真了,說是先皇來找她了。

每一天都會從永壽宮裡傳出新的話題來,有關於太皇太后又夢見了誰。

全後宮的人都高度關注中,清風師太說是七月半快要到了,難免會夢到那邊的人,這是故人對自己的思念。

高太后坐在賞桃閣裡,與秦翩翩一起吃葡萄,邊吃邊撇嘴,滿臉都是嫌棄的模樣。

“她這做的哪是什麼鬼夢,分明是白日夢!先皇能入她的夢,卻不入我的夢?還思念呢,先皇在的時候都不多看她一眼,怎麼到了地底下才發覺她比我好?要真這樣,我必須得去問個清楚,誰給先皇灌迷魂湯了,連他的小白雲都不認識了!”高太后氣哼哼地道,說不清楚究竟是嫉妒,還是嫌棄。

原本是一個挺嚴肅的話題,結果被高太后這麼一說之後,秦翩翩愣是想笑。

“翩翩,你說呢?你覺得先皇會等死了之後,才看上她了?入她的夢竟然不入我的夢!”高太后立刻問她。

秦翩翩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道:“先皇不是那樣的人,您比皇太后美多了,肯定只會思念您啊。至於這夢到已死之人,甚至說看見他們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不妨等等看,咱這位皇太后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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