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就不怕許霆不來, 來了更不怕他會調頭走人。

他怎麼可能會走呢, 這裡有她這個藥引, 有錢月青,還有滿滿一屋子狐狸。

和舒寧想的一樣,許霆目光在餐廳裡掃過後,視線就定格在錢月青臉上, 後者表情從震驚變成慌亂, 訝然與男人默默對視。

許霆這男人夠厲害,鎮定地挪開了視線,走向舒寧。

兩人碰頭,各懷心思。

舒寧笑說:“剛好我老公姐姐組了一個局,我看熱鬧, 就把你一起叫過來了,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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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霆落落大方, 沉穩道:“無妨, 多認識幾個人也好。”

許霆高大帥氣,雖然人冷漠些, 但氣質出塵, 就算是在狐狸精堆裡也很吸引眼球,有個生面孔,很快引來了表姐。

表姐走過來,看看許霆,對舒寧笑道:“菲菲,這是你朋友?”

舒寧立刻給兩人相互介紹:“師兄, 這是我老公家這邊的表姐,表姐,這位是我爸爸以前的徒弟,我喊他師兄。”

表姐為人熱情,立刻主動伸手打招呼:“你好你好,是菲菲叫你過來一起玩兒的吧,剛好,我幾天組的局,都是年輕人,大家一起玩兒,你隨意,就當這裡都是你的朋友,不要拘謹。”

許霆客氣地道謝。

表姐又拉住舒寧:“那菲菲你幫我招待一下你師兄,我還有幾個朋友,我去招呼一下,”又示意許霆,“你們隨便玩兒啊。”

許霆點頭,舒寧笑說:“你忙吧,我剛好和師兄聊聊。”

這一層的餐廳很大,幾乎佔滿整層,表姐走後,舒寧和許霆在自助餐廳尋了沒什麼人的角落。

許霆表情清淡,口氣意味深長:“我之前只聽說你結婚,沒想到你嫁得是這樣一家人。”

舒寧假裝自己聽不懂他話裡意思,回道:“是啊,我老公家裡親戚特別多,這個表姐最喜歡組局介紹朋友相互認識了,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呢。”

許霆幽幽道:“看來師父師母去世之後,你過得不錯。”

舒寧笑笑:“還行吧。”

許霆側頭掃過餐廳,“你老公不在?”

舒寧搖頭:“他沒來,他可宅了,平常不怎麼愛出門,也不太愛參加這種沒幾個熟人的飯局。”

許霆幽幽道:“沒幾個熟人?那你認識幾個?”說著,目光又朝向廳內。

舒寧就知道他遲早會打探,不動聲色道:“也沒幾個吧。”說著,目光跟著轉向餐廳,眼神示意,“我表姐,你剛剛見過。那邊穿黑色職業套裝、戴帽子的那個,是我老公堂哥的老婆。那邊粉色裙子的,是我老公另外一個堂哥的女兒,她是雙胞胎,還有一個妹妹,她妹妹今天沒來……”

舒寧說自己不認識幾個,真細數起來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完,但她就是故意一個個給許霆介紹,中途,才視線一轉,轉到某個人堆裡,下巴點了點,“那邊有個美女,我今天倒是第一次見,就是穿白色長裙、個子特別高的那個,她是我老公以前認識的鄰居,聽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呢。”

舒寧說這句話的時候,餘光一瞬不瞬盯著許霆的臉,把男人那變得越發幽深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許霆也並沒有太多掩飾,或許是覺得沒必要,或許是一時忘記,眼神變深後,表情也跟著冷漠了三分,唇角微抿,氣場漸開。

他漫不經心地把那四個字碾在舌頭下面,“青梅?竹馬?”

舒寧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神色,口氣滿滿的輕鬆:“是啊,表姐還和我開玩笑,說我怎麼沒吃他們的醋呢。開玩笑嗎,我怎麼可能吃這個醋啊,我都和我老公結婚了,人家女孩子就算真的有什麼想法,我老公那個死宅,也壓根不會發現吧。”

許霆的目光已經從掃過變成了直視,毫不顧忌地看了過去,又抬起捏著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神自始至終都落在聊天說話扎堆的人群那裡。

又或者應該說,是人群後,那個穿著白裙的躲躲藏藏的身影。

錢月青怎麼可能不躲,但凡她有點腦子,也知道自己就要被揭穿了。

她倒是想走,可這是胡家人組的局,胡家人不開口大家隨意、有事的先走,誰敢離開?

堂而皇之走人或者聲稱有急事要先走,就等於當著所有人的面得罪胡家,胡家在狐族是什麼地位她能不知道嗎?

況且他們家還靠著胡家的產業生存,她既然來了,就必須待到最後一刻,哪兒能走人?

現實和目前的處境都壓得錢月青喘不過氣,她只能躲在人堆後面,暗想今天之後該怎麼向許霆解釋。

解釋不了或者就乾脆踹掉一了百了?

錢月青有了這個想法,就越發想不出對策。

她早知道許霆曾經是齊家的徒弟,這陰差陽錯的巧合,她起先也很驚訝,卻又覺得是老天開眼,幫她鏟掉那個人類女人。

她本來計劃利用許霆對她的喜歡和百般愛護來達到目的,可怎麼料到,竟然在狐族內部的場合與許霆遇上?

她當然料不到許霆會出現,她印象裡,妖族內部的聚會幾乎不會有人類出現,胡家那麼注重血統,生意都只做族內的、不與人族有交集,這種聚會,本來就不該是許霆會出現的。

眼下這情形完全出乎錢月青預料,她只能把原因歸結為胡家人叫了齊菲菲,才因此發生了這種不該發生的巧合。

錢月青都是無語死了,許霆有多聰明她領略過,並不認為眼下這個情形自己能再騙過這個男人,這能祈禱聚會趕快結束,否則真有種大庭廣眾要被脫衣服扒光的窘迫感。

可她的主觀意念不會轉移別人的主觀想法,尤其是許霆和舒寧的。

舒寧說了這麼多,猜想許霆應該有所懷疑了,男人的表情也是這麼寫的。

而許霆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中要來得直接、毫無顧忌。

他收回目光後,焦距的眼神落在舒寧臉上,“今天很巧。”

舒寧默默看著他。

許霆:“巧到我不禁可以懷疑這背後的目的和動機。”

舒寧心裡咯噔一跳,智商這麼線上,看來不好忽悠,也對,風水界的大佬麼,肯定厲害。

舒寧腦子裡轉過彎,立刻變臉,她笑笑,眨眨眼,神秘地湊過去,低聲道:“師兄,你都看出來了吧?”

許霆幽幽說:“我都看出來什麼了?”

舒寧揚眉:“別裝了,看出來他們都是狐狸了吧?”

許霆輕哼。

舒寧露出個憨笑,“師兄,雖然我也不記得我們小時候見過幾面,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的吧,我天賦不行,給人看看家宅風水還成,其他一點都不專業,我也是誤打誤撞嫁給我老公,最近才知道他們家都是狐狸的。”

許霆看著她的眼神也很深,顯然有自己的思考,“知道了也不害怕?”

舒寧表情擰起來,“害怕啊,一開始怕死了,不過現在好多了,我老公家裡的人都還不錯,長輩那些我沒見過,同輩的我都還處得來。”

許霆沒說什麼,卻忽然道:“你認識錢月青嗎?”

舒寧故作姿態,“啊?認識啊,也不算認識吧,我知道她,不是說了嗎,我老公的發小。”

許霆對這話的真假自有判斷,不說什麼,一點頭,“來,給我引薦認識一下。”

舒寧側目看他,玩笑道:“你不會看到美女有想法了吧。”

許霆淡定地說:“你就當我有想法。”

許霆這男人和普通男人果然不同,換了別的男人,遇到值得懷疑的事,第一反應是自己猜測、事後不動聲色的探尋,但許霆不同,他藝高人膽大,無所畏懼,也彷彿不怕受到情感上的任何傷害,奔著真相就去。

這一點倒是令舒寧刮目相看,不過她這個活人藥引對準備宰她和謀劃宰她的人都沒好感,既然許霆是這種處事風格,舒寧跟著轉變步調。

要引薦,這是要當面對峙啊?

行啊。

舒寧便去找表姐,悄悄說她師兄想認識錢月青。

表姐對男女看對眼這種事樂見其成,要不然她也不這麼熱情地組局了,但她這個胡家人眼裡,人是人,妖是妖,最好不要有太多交集。

她這個弟妹就算是胡家的例外吧。

表姐單獨對舒寧道:“你確定?”又嘆息,“我倒不是想棒打鴛鴦,看上誰不好,怎麼就那個錢月青,她是有名的冷美人。”

頓了頓,又道:“再說,你師兄,我要是沒猜錯,不止是普通人吧,他應該也做風水這行?”

但凡風水界內的人,常與硃砂、符紙打交道,普通人感覺不出來,厲害的妖物們倒是都能察覺出來,尤其當事人沒有特意掩飾的情況下。

許霆剛來,這一層不少狐狸精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了,雖然沒有大驚小怪,但也覺得有點稀奇。

既然表姐都看出來了,舒寧也不隱瞞,“你都是個看家宅風水的,他是我師兄,當然也是這行的。”

表姐根本不在乎來的人類是幹什麼的,遵紀守法的妖怪和風水界人士井水不犯河水,在她的地盤上,也不怕有人搞事。

表姐想了想,嘆氣,“行吧,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怎麼忍心拒絕你呢。”

於是,舒寧去叫許霆,表姐領著,去和錢月青打招呼。

錢月青發現人是衝著自己這邊來的時候,當場臉就有點綠了。

舒寧捕捉到她臉上的小表情,差點笑出來。

表姐為兩人相互介紹完了,許霆很大方地主動招呼:“錢小姐,你好。”

錢月青本就是冷美人,她強撐氣場不說話,也看不出來什麼異常。

許霆卻沒客氣,上來就步步緊逼,“我看錢小姐臉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嗎?”

表姐就站在一旁,聞言圓場道:“月青從小身體的確是不太好。”

舒寧默默站在一邊,當吃瓜群眾,看著許霆自由發揮。

男人真沒叫她失望,聞言揚眉:“哦?是哪方面的問題?”

表姐:“心臟吧好像。”說著看了錢月青一眼,點頭,“沒錯,是心臟。”

許霆:“這病聽上去挺重的。”

表姐:“也還好。”

許霆看向死撐著站在一旁的錢月青,“錢小姐?”

錢月青冷美人的外號圈子裡眾人皆知,但寒暄應酬在社交場合是必須的,尤其是胡家的飯局,特意過來引薦介紹還不吭聲,這不是不給面子麼?

表姐當場就有點落了臉,看向錢月青的表情十分不滿,胳膊都抱起來,幽幽道:“月青啊,人家問你呢,怎麼都不開口啊。”

錢月青死撐著才忍住沒有當場轉身走人,被這麼一說,只能硬著頭皮,露出一副淡然的模樣,緩緩道:“抱歉,我平常也不太出門,不善交際。”

許霆看著她:“沒關係,我在為人處世方面也不太行,只是錢小姐的病既然在心臟,應酬社交似乎應該少參加?”

舒寧默不作聲乖巧站在一旁吃瓜,許霆的表現已經夠出乎她預料了,也不需要她再引導什麼,表姐也是個神助攻。

許霆顯然已經看穿了矇蔽自己的謊言,而胡家這位表姐直接開口:“許師兄,你搞錯了,咱們狐狸和你們人可不一樣,人得心臟病那是了不得了,咱們妖有內丹的,心臟不好算什麼啊,只要有內丹在,心臟只有指甲蓋那麼大也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錢月青後槽牙一繃。

許霆揚眉:“那看來不治也沒問題?”

表姐:“是沒問題,就和掉了幾根頭髮一樣,無傷大雅。當然,如果在意髮際線,那就治療唄,多用用霸王防脫。”

許霆一副很感興趣、和表姐探討問題的姿態:“哦?那妖族有沒有哪種病,病到需要以活人做藥引來治療?”頓了頓,加重口氣,“在貴族群內部。”

旁邊吃瓜的舒寧下巴都要掉了,臥槽,這大佬當著真愛的面直接就問啊?一般劇本都不是這麼寫的啊。

錢月青也顯然受到了驚嚇,怔然抬眸,不可思議地看向許霆。

許霆卻彷彿只是在和表姐交流,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表姐卻被這個問題問懵了,愣了愣,“活人藥引?”

她這聲忽然拔高,周圍正在聊天說話的不少狐狸都側目看了過來,表姐索性拍拍手,吸引周圍人的注意力,“哎,我幫這位許先生問問,你們各位家裡,有沒有哪個流傳下來的偏方,是用活人做藥引來治療重病?”

周圍人交頭接耳,面面相覷。

“活人藥引?”

“開什麼玩笑啊,我們妖治病當然找醫生,吃人能治病,那人族不是早被吃光了啊。”

“人連內丹都沒有,吃人治病不就和他們人類的莆田系一個路數麼。”

周圍竊竊私語的交談聲清晰地傳入耳中,表姐聳肩,朝向許霆,“你聽到了,不可能的,哪裡有這種治病方法啊。”

許霆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微笑著轉眸,看向錢月青,後者已然是肢體僵硬、臉色鐵青,眸光閃爍著轉向一旁。

“原來根本沒有這種偏方。”男人含笑說出這句話,口氣卻森冷,聽得令人膽顫。

表姐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她奇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又看看錢月青,“你們……”

才說了兩個字,錢月青收攏神色,走近許霆,低聲道:“我回去再向你解釋好嗎。”

表姐一愣,認識啊這是。

可就在錢月青話音剛落的這一瞬,她白皙纖長的脖頸被一隻手死死扼住了。

許霆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居高臨下,彷彿捏著一隻玩偶似的,捏著錢月青的脖子,表情陰冷仿若地獄羅剎,通身氣勢神佛勿近——

“騙我?你有幾條命來祭上?”

舒寧站在一旁,滿頭問號。

雖然知道許大佬是個被騙了一定報復、最後親手宰了錢月青的狠角色,但這真相揭開、報復打擊的劇情推進得太特麼快了吧?

難以接受、內心波折這個過程呢?被狗吃了嗎?

餐廳的狐狸精也都怔住了,異變發生太快,很多狐狸都沒反應過來。

站的最近的表姐第一個回神,可她回神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從許霆手裡撈人,而是大跨步往後退。

“你是誰!”表姐面露忌憚。

不是她慫,她好歹是胡家人,論妖法,這裡沒人比得過她,也正是因為她強,所以才看出許霆的不對。

——這個男人通身風水界天師的氣息,不會錯,他就是天師!

一個扼住了狐狸脖子的天師!同類狐狸哪個見了有膽子上前?這不是上趕著去送人頭嗎?

表姐的這番後撤也引得其他狐狸連連後退,很快就退出一個包圍圈,只剩下捏著錢月青脖子的許霆站在包圍圈中央。

可這根本不是一對多、被圍困的場景,而是所有人都在忌憚這唯一的人類男人。

表姐反應迅速,見許霆不答,立刻目光搜尋,看向不遠處的舒寧。

“弟妹!你這個師兄的天師法號到底叫什麼?”

舒寧其實很想一臉茫然,但4.25沒給她這個無話可答的機會。

4.25:“風鳴。”

舒寧:“風……鳴?”

話音剛落,整個餐廳所有的狐狸拔腿就跑,三秒鐘,散了個精光。

舒寧:“………………”

她沒得選,只能默默扭頭,看向許霆。

許霆手裡的錢月青已經暈死了過去,變回了原型,許霆扔破爛一樣一把青尾雜毛的狐狸甩在地上,抬眼,與舒寧對視。

舒寧眨眨眼。

許霆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抽出紙巾擦手,邊擦邊懶懶地冷漠地看著舒寧,輕飄飄道:“誰準你和狐族通婚的?”

啊?

許霆:“長兄如父,我這個師兄不準,這場婚姻就不算數。”

舒寧:“……”

那誰準你自作主張當我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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