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許幸終於入睡。

李緣君小心翼翼地帶關房門, 又掏出手機看了眼, 微博私信仍然是未讀狀態。

她有點惴惴不安。

初一:麻煩你最近照顧一下許幸,謝謝。

看到這條微博私信時, 距離發信時間已經過去三十分鍾,李緣君當時懵了一下,忙回訊息問詢,私信卻一直都是未讀。

得不到康沉的回應, 她又給許幸打電話。

許幸哭哭啼啼的,說是在車上,很快就要到她所在的酒店了。

一件她原本沒太放在心上, 以為說不攏幹一炮也能解決的小事突然就演變到了許幸離家出走, 李緣君實在是有點良心不安,她疲憊地拖著腳步回房, 刷卡開門時頓了頓, 又收了卡, 往樓下大廳裡走。

深夜酒店寂靜,大廳仍亮著燈, 值夜班的工作人員在前臺看電視劇,見她下來,還忙問:“李小姐,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李緣君擺了擺手,徑直接了杯速溶咖啡,坐到休息區的沙發上。

坐了會兒, 她盯著和康沉的私信介面,又開始斟酌措辭,幫許幸解釋今天發生的事。

解釋完,她想了想,又繼續打字。

西卡:初一大大,雖然我是你的粉絲,但還是想說,今天這件事你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不應該把她鎖在門外的……

西卡: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瞭解過她舅舅去世時候的事情,她的舅媽就是第一時間把她趕出去,換了家裡的門鎖,她那時候又比較固執,像三歲小孩一樣非要討個說法,就在門外死等了一晚,之後生病高燒了好幾天。

西卡:她雖然沒說,但我感覺她一直是對突然失去庇護所這件事留有陰影的,上大學的時候,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以後要掙錢買一個自己的房子。

西卡:其實她和社會的接觸比較少,處事上也不夠成熟,但今天她還沒有回家的時候就一直唸叨著要和你解釋,心裡還是很在乎你的,不過你的舉動可能有點傷到她了。

西卡:小幸一直都是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這件小事繼續吵架啦。

一股腦兒發完這麼多條,李緣君還想再解釋一下自己絕對沒有脫粉的嫌疑,但手機電量歸零,自動關機。

……

深夜,綠島別墅。

康沉在沙發上半闔著眼,因感冒,腦袋有些昏昏沉沉。

他自己好像感受不到身上很燙,被子也沒怎麼蓋,腦海中交織著大雨傾盆裡那一瞬間的膽戰心驚,恍然間又回想起在美國時許幸說走就走的毫不留情。

今天中午,康沉去酒店接許幸,許幸不在,人也聯絡不上。

他怕許幸出意外,第一時間就調取了酒店監控錄影,看到許幸上了某路公交車,他就沿著公交車線路往前找。

這一路公交車停靠站最為顯眼的是前一日他們去過的那家商場。

雍城從中午開始雨就下得很急,他開車開得很慢,到商場附近時,前頭一段有交通管制,似乎是出了車禍。

外圍不時有打傘的路人駐足圍觀,他本沒在意,但救護車還沒趕到,出事的人還躺在地上,他便隨意瞥了眼。

雨幕中,血跡混合雨水,遠遠看去,染成了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慘烈又淒涼。

然後,他在血水中看到一件霧霾藍的大衣——

那件大衣的顏色,和昨日在商場買完裙子之後,他給許幸買的大衣外套一模一樣。

他本來屬意酒紅,許幸卻給他科普今年很流行霧霾藍,非要買藍色。

他很少會有那樣失控的時候,急剎將車停至路邊,就直接衝出了駕駛座。

那時候雨很大,打在身上大概很痛,也很冷,溼噠噠地,黏膩在一起,體溫也開始變涼。

過後再回憶,他好像只記得看到那件大衣時的心頭劇跳。

如果那真的是許幸,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辦。

……

第二天,醫生來家裡給康沉吊水,康沉才看到李緣君的私信。

看完他很沉默,閉眼靠在沙發上,薄唇緊抿。

空氣中有酒精棉球的味道,耳邊是醫生的絮絮叨叨。

忽然,他又睜眼,給李緣君回了一條訊息。

初一:麻煩你給她買一些感冒藥,謝謝。

……

李緣君看到康沉回覆的微博私信時,剛好將她媽媽送走。

摸不清康沉的態度,她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

回程路上,她買了點感冒藥,到酒店房間,卻發現許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買好了感冒藥,正就著溫水吞藥片。

“看不出你求生欲還挺強啊……”她將塑料袋放在一邊,隨口說了句。

許幸沒理她,吃完藥又縮回了被子。

雨後初霽,陽光很好,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內,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李緣君開始收拾去日本的行李。

行李箱攤在地上,挪動間輕擦木質地板,發出細微聲響。

許幸悶悶地問:“你這次去什麼時候回啊?”

“一個星期吧,你有沒有什麼要我帶的。”李緣君頭都沒抬。

許幸懨懨道:“沒有。”

“那我就不給你留帶東西的位置了。”

說完,李緣君不知想到些什麼,手上一頓,忽然又站起來,去拿放在沙發上的包包。

她從錢包裡翻出了一個桃花御守,又看向許幸,“你的這個呢?”

許幸瞥了眼,“也在錢包裡。”

李緣君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邊碎碎念,一邊從許幸包裡翻出了個一模一樣的御守。

許幸只聽她一個人嘰裡咕嚕的,聲音很低,聽不清楚,於是皺眉看過去,“你一個人神神叨叨些什麼呢?”

李緣君舉著兩個御守,神神秘秘地坐到床邊,和許幸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和初一大神鬧分手了!”

許幸:“……”

“就是因為這個!我幫你把這個帶去日本還願,你們肯定就和好了!”

許幸:“???”

見她一臉莫名,李緣君解釋,“你不知道吧,請了御守,如果心願實現,一年之後就要去還願,我在淺草寺買的,這次帶去幫你還了。”

“你這是宣傳封建迷信吧……”許幸嫌棄地看了李緣君一眼,“還是外國的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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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緣君拍她腦袋,“你瞎說八道些什麼呢!不會說話就閉嘴,開罪了神明你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許幸:“……”

她還說過外國的神不可信呢,這不是早八百年就開罪了?

可能是因為來了大姨媽,又可能是因為和康沉吵架心情不好,許幸一整天都懨懨的,趴在酒店沒有出去。

好在她的小說還有幾章存稿,暫時不用著急。

李緣君顯然也想到小說的事,她瞥了眼許幸,問:“我過幾天就走了,你沒電腦怎麼寫小說,還有啊,你要繼續住在這裡嗎?我包月也就剩幾天了,要不要借錢給你?”

“我可以去網咖寫。”

許幸答完這句,自己又陷入了沉默。

她回想起昨天幫李緣君媽媽在這家酒店訂的鐘點房價格,又開始算自己那點兒緊緊巴巴的存款。

這篇小說她掙了一些錢,但是她給康沉買了袖釦,又湊整還了李緣君兩萬塊,這段時間還花不不少,天天住這酒店,她肯定是住不起的。

李緣君不知道她後面腦補的這些心理活動,只聽她說去網咖寫,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確定在網咖寫得下去嗎?過幾天就雙十一了,你還不如買個筆記本。

“這種電子產品送貨都很快的,我那電腦去年雙十一買,零點下的單第二天白天就送到了。再說了,現在電腦也不貴,你寫小說沒電腦怎麼行啊,大姐。”

李緣君說的倒也在理,她在家一直都是用的李緣君那個臺式,本來就有換臺筆記本的想法。

她隨意點了點頭,“再說吧,我再睡會。”

……

可能是白天睡太多,到晚上許幸就毫無睡意。

李緣君還不忘在一旁念念叨叨,直播康沉的微博,“今天初一沒有發連載欸,說是身體不適,這周連載暫緩……”

許幸背脊一僵,沒有說話。

“而且他回應《煙花》加印漏頁的事情了,好像和碧玉沒有談妥……”

許幸沉默了會兒,忍不住,還是轉身問她,“怎麼回事,給我看看。”

李緣君指著微博介面解釋,“他說和碧玉談過,希望他們履行合約將有問題的書籍全部召回,碧玉裝死不回應,我感覺是因為印量太大了,如果全部召回會虧死的。

“然後初一還說,這是最後一次希望和碧玉以和解的方式解決此事,如果碧玉仍然不回應,他會採取法律措施強制解約,讓法院督促強制執行書籍召回工作。他還拜託讀者,如果收到有問題的書籍全部申請退貨。”

說完,李緣君感嘆道:“初一這次是真生氣了吧,今年也真的是倒黴,一個兩個都要上法庭……”

許幸不太懂這些,看完只問李緣君,“那這個,如果告他們,能贏嗎?”

“那當然。”李緣君說,“標準出版合同裡一般都會有條款約束書籍召回這一條的,但真的出什麼事,很多作者也不願意得罪出版公司嘛,你以為所有作者都像你家初一大大這樣,能這麼硬氣嗎?”

“……”

許幸又沉默了會兒,問:“那方蘿呢?”

“這還用說……這麼重要的專案出了這麼大紕漏,出版圈子她要還能混下去就見鬼了,就算你家初一大大不追究,碧玉肯定也要開掉她的。”

許幸沒再應聲。

她側臥著,又想起李緣君說他身體不適。

他怎麼會身體不適呢,不過昨晚回去的時候,他臉色確實很蒼白啊,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康沉這人看著做事井井有條,但吃東西很不規律。

她不在家做飯,他經常就是點外賣,點到不好吃的,又很挑剔地一口都不吃。

許幸越想越入神,將昨天的事情攤開回顧一遍,她又有點懊惱,甚至不知道當下自己為什麼就那麼生氣。

已經有二十多個小時沒有見到康沉了,許幸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想他。

很晚的時候,李緣君已經睡著,許幸又開啟手機,悄咪咪視奸了一圈康沉的微博。

關掉手機之前她想,康沉會不會也來視奸她?

想到這,她突然記起以前看到過的一個檢視微博訪客的辦法,於是默默發了一條微博故事。

***

房間裡開著恆溫空調,卻好像還是冰冰涼涼。

時針指向數字2,已經很晚。

康沉拿起手機看了眼。

許幸沒發朋友圈。

他又進入微博,在最近訪問裡面找到許幸的微博號。

之前他就想要關注許幸,可許幸不讓他關注。

他對這些社交軟體的功能不盡瞭解,也沒太在意許幸頭像周圍那個轉動的橙色圈圈,點進去後,莫名一陣卡頓,然後又跳出一張風景照。

他退出來,再進入到許幸的微博主頁——

許幸在五分鐘前更新了一條微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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