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沉走回來時,許幸看著他, 神色有點茫然。

接過康沉遞來的水, 她手心微微泛涼,從喉嚨往下, 也能明顯感受到順流的涼意。

喝完水,她仍然握住瓶身,抬眼看了看康沉,她突然開口道:“我…好像想起來什麼了。”

康沉微頓, “什麼?”

許幸默了默,又說:“有點混亂……我,我好像記起來, 我玩過類似的遊樂設施, 但給我留下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有種大腦充血的感覺, 還有很多人在大喊大叫, 很慌亂的那種。”

“然後我還想起, 在遊樂場,大概是遊樂場。”她眸光閃爍片刻, 緩緩道,“你好像……抱過我。”

還是公主抱。

說完,她別過頭,心慌意亂的感覺漸漸趨於平穩,耳根卻不由自主開始發燙。

康沉指骨微屈,從許幸手中拿過礦泉水瓶, 慢慢擰緊瓶蓋。

他問:“還想起別的了嗎?”

許幸在腦海中搜刮了一遍,搖了搖頭。

康沉沒再多加追問,只是平靜地陳述了她零碎想起的那段回憶。

……

許幸到美國進修那段時間,和同行的同學去過tanx主題遊樂園。

當時許幸借住在康沉家裡,每天都會和康沉聯絡。

她去玩的那天,許是出於對房東的禮貌,又或許是出於蹭車心理,給康沉發了邀請簡訊,問:“hello!我們組今天去tanx,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聽說很好玩噠~!”

康沉回信簡短,“今天有事,玩得開心。”

許幸也沒強求,不過到tanx之後,她把康沉的微信當成了臨時存圖站,時不時就轟炸一波照片。

康沉幫教授代監考,時不時就看一眼手機。

許幸的照片中除了景色就是合照和自拍,張張都笑彎了眼,康沉看著看著,偶爾也不自覺地唇角微翹。

監考過後,他直接開車去了tanx,售票處的白人姑娘wow了一聲,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點還有人購票入園。

他入園後第一時間給許幸發了訊息,許幸很快就給他傳了定位地點,說自己要上遊樂設施了,等會兒下來見。

當他往許幸定位的the time tunnel時光隧道走時,就聽四周有人議論紛紛,他凝神細聽,薄唇微抿,步子邁得越來越大。

the time tunnel室內高空過山車專案前已經拉起警戒線,裝置在執行過程中出現故障,停懸在高空中,情況非常危急。

而且此次停懸,整輛列車好巧不巧剛好行至最高點的螺旋倒掛節點上。

三十個座位坐了二十七個遊客,全部是組團而來的中國人,英文安撫效果很弱,負責人正第一時間在聯絡可以趕到現場的中文翻譯。

康沉在路上就已經在想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和應對措施。

到達專案拉起的警戒線外,他直接上前和工作人員交涉,表明了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並將他從許幸那裡獲得的資訊與之進行對比。

確認許幸一行人正好就在故障裝置上後,他提出進入室內過山車專案的監控室,安撫受困人員。

這一請求無異於雪中送炭,工作人員迅速向上級負責人彙報,而後將康沉帶入監控室。

監控畫面中可以清楚看到許幸一行人全都被倒吊在過山車上,人處於倒立狀態時,血液雖然不會迴流,但頭部血管血壓會升高,時間太長會出事。

從裝置懸掛在半空中到康沉進監控室,已經過去三分鐘,過山車上尖叫哭喊不斷。

許幸也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當所有高科技特效退場,他們眼前就是一個大型的室內過山車,而所有人,都被倒吊在制高點。

比起室外動不動就七八十上百米的極速過山車,他們坐的這個其實也不算高,還不足三十米,大概九層樓的樣子。

可從九層樓臉朝地面摔下去,應該會當場血花四濺摔得面目全非。

就在許幸害怕到眼淚都流不出來,只能緊緊攥住安全把手,整個人蜷縮貼近椅背的時候,廣播裡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許幸,我是康沉,不要怕。”

那一剎那,許幸腦海空白,她短暫地睜了眼,又被嚇得馬上閉眼,她哭著大聲喊康沉的名字,混在全車人的哭喊中也歇斯底里得分明。

在說完第一句話後,他並未再單獨提及許幸的名字,只是告知大家身份,並傳達緊急救援的通知,讓大家儲存體力,不要亂動,稍安勿躁,救援裝置即將到位。

他平時是話很少的人,那天卻一直在說話,聲音很沉靜,很緩慢,但莫名地,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慢慢地,大家都停止了哭喊。

可能也發現,現在保證自己不掉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同被困在上面的導師鄭楊被卡在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上,但也在安靜的間歇開始發揮帶隊者的作用,冷靜地安撫大家。

救援人員在被困的第十分鐘趕到現場。

被困第二十一分鐘,第一位被困者成功獲救。

救援從車尾開始,許幸坐在靠前的位置,腦袋因長時間倒立而充血,整個人處於極端恐懼之中,也極端難受。

好在耳邊一直有康沉的聲音,讓她感覺到,在異國他鄉遭遇的這一場無妄之災裡,還有可依靠的希望。

第三十五分鍾,許幸被救下。

有工作人員上前道歉遞熱水遞毛巾,許幸坐在凳子上,渾身發軟,腦袋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看見康沉出現,她的眸光才微微閃動了下。

康沉抿唇不言,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又將她打橫抱起。

耳邊亂七八糟的英語交流聲很多很雜,許幸驚嚇未定,安分地窩在康沉懷裡。

外面天陰,風有些涼。

迎面有復古的觀光遊覽小火車緩緩駛過,康沉的懷抱很溫暖。

……

再次從康沉口中聽到關於過往的細枝末節,許幸有些出神。

零碎回憶起的畫面和康沉言語中的那場事故交織,她大概拼湊出了事件的發展過程。

“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康沉眸光微低,“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紀念的經歷。”

這倒是。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她暫時還回想不起。

不過剛剛產生的生理性恐慌和噁心,已經讓她非常不適,所以想不起來,大概也算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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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微涼。

許幸半眯起眼望向樂園遠處的糖果摩天輪,遊玩的心思已經淡了很多。

她撩開耳邊碎髮,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又轉頭喊康沉,“走啦,再坐個旋轉木馬就回去吧。”

康沉沒有挪步。

許幸等了會兒,覺得他有點奇怪,腦袋微偏,疑惑道:“你怎麼了?”

康沉定定望著她,聲音似乎是浸潤了晚風的涼意,碎在耳邊,如啷當薄冰,“有一件事我似乎應該告訴你。

“你離開la的時候和我說,你和你的導師鄭楊告白,對方已經接受了。”

許幸一頓,好半晌才有反應,“你說什麼?”

康沉未再重複,只是走近,慢慢將她攬入懷中,越收越緊。

他聲音低低道:“我只是在你打算去參加婚禮前告訴你這件事,並沒有拱手讓人的打算。不管真假,你要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許幸有點懵。

而康沉很快又放開她,傾身吻了上去。

星城已經入秋,晚上風涼,兩人的衣角都被風帶起。

遠處摩天輪緩慢行進,閃爍著不滅的流光。

……

***

康沉在樂園裡告知的事情讓許幸近日都有些困擾,她咬著手指,目光停在微信介面上,不知道該聯絡誰才好。

李緣君那段時日和她聯絡不算緊密,很多事都不知道。

直接聯絡鄭楊,要是鬧了烏龍好像也很奇怪,況且人家馬上就要結婚了。

她的手指滑到方蘿的聊天介面,也很猶豫。

她對方蘿沒有天然的信任,再加上前面幾次的事情,她對方蘿目前還心存疑慮。

可就在此時,方蘿主動來找她了。

方蘿:小幸,最近在幹什麼呢?

許幸遲疑片刻,還是回了訊息。

兩人寒暄了幾句,她主動切入正題。

許幸:那個,我們導師鄭楊要結婚了,你知不知道?

方蘿:啊!真的嗎?

許幸:對,婚禮就在星城辦,明天。

方蘿:明天啊……那我趕不過來了,還有好多工作。小幸,你會去嗎?

許幸:去,他結婚物件還是我一個高中同學~

方蘿:啊……?你高中同學?怎麼這樣。

許幸聽她語氣不大對。

方蘿:那個,小幸,鄭教授是不是沒有告訴你,以前你們的關係?

許幸:……什麼關係?

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妥,方蘿很快岔開話題說了聲,“等等再和你說,我現在有點事兒要處理。”

當然,這個“等等再和你說”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許幸盯著螢幕看了半晌,很是茫然。

她和鄭楊……?

方蘿這話裡話外,不都是暗指他們以前是情侶嗎?

天,她竟然還玩過師生戀這麼刺激的?這也太時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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