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幸仍然沉浸在票被扔了的不可置信之中,而康沉抬腿就往驗票口走, 走出一段, 他還停下回頭。

許幸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跟上, 解釋道:“沒票肯定不會讓我們進去的,這又不是網上訂的還能掃二維碼,不然……我還是去看看垃圾桶?”

康沉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打量她幾秒,然後捏著兩張電影票, 在她眼前晃了晃。

???

媽噠,騙子!

驗完票,許幸忙跟上去, 在康沉耳邊念念叨叨控訴他的罪行。

停在影廳門口, 康沉突然一頓,偏頭盯著她, “你話這麼多, 要不要現在解釋下’社交障礙’和’男朋友’這兩個關鍵詞?”

“……”

許幸瞬間安靜如黃燜雞。

***

他倆進去的時候, 影片剛好開始。

康沉直直走向位置,許幸則貓著腰跟在後面給讓路的人小聲道歉。

片頭隱約有些詭異, 畫面漆黑,連帶著影廳也一片昏暗。

許幸一疊聲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卻不想,有熱衷惡作劇的小屁孩悄咪咪伸出一隻腳攔在狹窄小道中間。

許幸不防,被絆了下,往前頭一撲。

被絆倒不過瞬息之間,許幸還沒反應過來, 走在前面的康沉卻剛好回身——

她直直撲到了康沉的懷裡。

影廳光線昏暗,投影光束中,空氣裡的塵埃因子被映襯成細細的點,漂浮著,靜止不動。

她能聞到淺淡的佛手柑清香,好像還有爆米花殘留的香甜……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

“啊——!”

旖旎不到三秒,許幸那顆小心臟就被幾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到差點頓停。

轉頭看螢幕,地上滾著個血淋淋的腦袋。

臥槽……這是美國大片……?

康沉眉頭略挑,似乎也有點意外。

她扶著康沉的手站穩,然後走到座位落座。

片子還沒演幾分鐘,首先來了一段十分具有年代濾鏡感的往事回憶,然後正式切入現代視角。

許幸安安分分地看,不時還瞥一眼康沉,康沉則環抱著手,投向螢幕的目光十分沉靜。

兩個半小時後,這部動作中帶點玄幻,神秘中帶點恐怖的大雜燴電影終於結束。

許幸一看影廳,不知何時,人已經走了大半。

片尾曲響起,剩下的人也如釋重負般起身,收起3d眼鏡,嘰裡咕嚕討論。

許幸忍不住小聲吐槽,“這電影太難看了吧!這邏輯根本就立不住腳,編劇的腦子都被木乃伊吃掉了嗎?”

康沉不置可否。

許幸繼續,“女主角黑化是她爹本來要讓她繼承王位,然後她爹生了個兒子,改主意要讓兒子來繼承王位,女主角就因為這點破事兒和什麼黑暗之神做交易,這是不是智商有問題啊你說,她弟才多大,路都走不穩的一個小屁孩,真要弄死,放宮鬥劇裡就是一個眼神的事兒,非得整這麼複雜。”

許幸無法接受攢了那麼久積分竟然就看了場這樣的垃圾電影,還想來個三千字小論文分點分條展開論述,手機卻忽然震動一聲,李緣君發了微信過來——

“今天睡我男朋友家了啊,你自己鎖好門。”

睡那個野男人家?

才認識多久啊發展就這麼迅速?!

許幸立馬發了好幾條資訊質問,可李緣君已經開啟裝死模式,電話也直接關機。

“你要賴在電影院讓人還你票錢嗎?”

許幸正幹瞪著手機,康沉在前頭,冷不丁回頭問她。

許幸回神,不甘心地又瞪了眼螢幕,收起手機,跟上他的腳步。

坐到康沉車上,許幸見他神色淡淡,有點睏倦,便隨口找了個話題,“你覺得剛剛那片子怎麼樣?”

“多評價一個字都是浪費我的生命。”

“……”

許幸識趣閉嘴,省得再招惹康沉問起社交障礙和男朋友。

窗外是星城不夜的交錯流光,車內安靜,許幸靠在車窗上,沒一會兒就開始打盹。

許幸回家的路上有一個壞掉很久的探照燈,燈光極強,還不分白天黑夜,閃個不停,偏偏過了兩三週都沒人來修。

許幸就在車子轉彎的時候,被這個探照燈給閃醒了。

她不由自主皺眉,邊揉邊慢慢睜開眼。

看到四周熟悉的環境,許幸意識到馬上就要到家了,打了個哈欠,人也清醒不少。

她想先把手機和鑰匙放到口袋,方便等下開門,可往包包裡掏鑰匙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掏到。

真是見了鬼了。

她的鑰匙有一大串,上面還連著公交小卡。

公交小卡是大紅色,特別顯眼,可包都被她翻轉過來倒了個底朝天,就是不見蹤影。

鑰匙不見了。

許幸愣了幾秒,又仔細回想,最後一次見到鑰匙好像是……

哦!想起來了!

今天快下班的時候,小周老師來找她借鑰匙鎖教室。她直接將那一串都借了出去,還讓人家用完放桌上就好,自己先去上個洗手間。

從洗手間回來,蘇蘇就招呼她一起下班,她忘了還有鑰匙這回事兒,直接拎起了包包往外走。

“康…康沉,我說個事,你別打我……”回過神來的許幸轉頭偷瞄康沉,眼神躲閃,說話吞吐,“那個…那個,我鑰匙落公司了,然後,我閨蜜今晚不在家睡……”

康沉車速放緩,“所以?”

許幸支支吾吾,咬著下嘴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康沉沒了耐心,聲音仍然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兇殘,“你可以選擇現在下車,或者給我一個另外的地址,我送你過去。”

聽康沉這分分鐘就能開啟車門把她扔出去的架勢,許幸不經大腦突然冒出兩個字:“你家。”

康沉:“……”

***

開往綠島別墅區的一路,許幸都在不停碎碎念。

首先解釋去他家睡的原因,一是順路,二是不要錢,三是方便明天做飯。

緊接著她又坦誠今天犯下的錯誤,老老實實主動交代了自己給他安排男朋友戲份的前因後果。

她可不傻,康沉不問難道就真的代表他不care?!

不存在的:)

這事兒不解釋清楚,別說去他家蹭睡,他怕是會把車開回別墅區,然後把她扔在別墅區的山腳下睡馬路。

好在中華語言博大精深,同一件事,稍微修改那麼一兩個字詞,意思就大不相同了。

許幸覺得自己就深諳語言表達這一門藝術,不論什麼時候,拍馬屁總是沒錯的,於是她說三句就要誇一句康沉帥,康沉高,康沉脾氣好。

夾帶私貨地交代完所有事,她偷偷瞟了幾眼駕駛座上的男人。

男人好像並不生氣。

她暗自竊喜。

***

康沉家很大,許幸天天來做菜已經很熟悉了,不過除了第一次來看路小柯,她還沒上過二樓。

本來以為蹭睡大概就是個睡沙發的待遇,沒想到康沉邊往樓上走還邊對她說:“上來。”

許幸有點受寵若驚。

到了二樓,康沉開啟路小柯的房門,“你睡路柯的房間,櫃子裡有被子,枕套,要用自己拿。”

許幸探頭探腦往裡看,聽他說完,又抬起頭認真道謝,“謝謝你呀。”

康沉微一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目送康沉走進書房,許幸美滋滋鑽回房間。

雖然她覺得康沉並不會對她做什麼,但為了表現下女孩子家的矜持,她還是把門給鎖上了。

***

另一邊,康沉回到書房,照例拉上窗簾。

他的書桌上擺著今天中午許幸交給他的課題策劃和畢業照。

他拿起畢業照,指骨在木框邊緣輕敲。

透過薄薄鏡片,他盯著畢業照的眼神顯得冷漠又陌生。

突然,他轉著椅子,換了個方向,好像是想將畢業照扔進垃圾桶。

不知想到些什麼,他頓了頓,又鬆手。

很快,有三封郵件從他的電腦上發了出去。

第一封上面寫著這樣一句話:明早給我鄭楊的聯繫方式。

第二封上面寫著:處理一下這家店。

後面附上一張截圖。

第三封最為模糊,只有四個字:加快進度。

郵件傳送成功後,康沉眸光微垂,又看向畢業照。

只不過這次,他的目光只凝聚在一張青春洋溢的笑臉上,神色也柔和了許多。

***

路小柯房間。

許幸有點累,洗漱完,沾上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鬧鐘響得早,許幸皺眉,不情不願打算起床。

可無意瞥到手機日期,她突然想起今天輪休,不用上班,頓時覺得中了五百萬大獎。她幸福地嗷了一聲,又滾進被窩,繼續呼呼大睡。

不過十分鐘,手機叮咚叮咚響起微信提示音。許幸不想看,可聲音持續不斷,煩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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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好氣地撈過手機。

李緣君:你昨晚去哪兒了,怎麼不在家?

李緣君:我七點就回來了,你可別給我瞎編什麼早上出去運動的謊啊!

李緣君:連拖鞋的位置都沒變一下!你丫的昨晚根本就沒回吧!

怎麼的怎麼的,只許房東撒狗糧不許房客度春宵啊!

許幸一邊打呵欠一邊解鎖手機,進入微信聊天,她啪啪打下一行字——

“我睡金主爸爸家了,呵呵噠。”

傳送,ok!

她將手機放一邊,等待李緣君的再次轟炸。

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李緣君回訊息,她覺得奇怪,拿起手機一看:

啟真老師群(21)

“我睡金主爸爸家了,呵呵噠。”

許幸感覺天旋地轉,長按了會兒訊息,想點撤回,可手一抖,就按下了刪除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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