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唬了一跳, 她年齡雖小,卻極為敏感, 又自幼失去父母, 平時就算再受老林嬌寵, 總還是缺乏安全感。聽到此話,不由得抓緊了老林的衣服, 說:“為什麼?他們不乖嗎?不聽話嗎?所以爸爸媽媽才不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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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沉默片刻,低聲說:“不,不乖的,不是他們。”

兩人一路進城,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一家白雲賓館住下。林愫一路嘔吐一路暈車,此時躺在床上睡著了, 朦朧間聽到老林柔聲囑咐她晚間不要隨便出門, 便在迷迷糊糊中應下。

老林出了賓館, 搭一輛2路公交車過渭河大橋。寶雞一座城市, 被渭河分成兩半。火車站在城北, 體育場在城南。老林一路坐到體育場站下了車,從寶雞體育場後面的一條小巷子穿過去,一直走到人民醫院的後門。

有一個男人背著手蹲在醫院後門的石獅子前面, 陰沉著臉,嘴裡叼著一根煙, 見老林過來,站起身來。橙色的路燈照在他的臉上,這才看出這男人左半邊面上一片巨大青斑, 塔拉著耳朵,半眯著左眼,竟是只有一隻眼睛。

老林對他點點下巴,出聲道:“這裡?”

那人也不吭聲,做個手勢讓老林跟上。兩人一路順著小巷向前走,一直走到一處平房,一樓是個蒼蠅館子,極小的店面,只擺了兩張桌子,明顯是專供醫院的病人家屬前來買飯吃的。

樓上就是兩間油膩破舊的臥室,中間一個小小的蹲廁。

房間不甚乾淨,味道也大,老林皺了眉頭,扭頭問那男人:“就是這裡?”

那男人冷哼一聲:“是不是這裡,你看不出來?”

老林沉了面色,大掌一伸,不怒自威。

那男人冷笑著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個牛皮紙口袋遞過來,老林手指輕捏,憑經驗覺出裡面約莫有一千元錢,便點了點頭,說:“可以。”

老林接過錢,打眼向屋內一望,又仔細認了認門牌號,轉身便想走。那男的見老林想走,著急起來,一把抓住他:“怎麼收了錢,不辦事?想逃?”

老林十指用力,推開他手說:“只說嬰靈索命,怎不說你做這缺德生意?”

“明晚周祭,我明晚再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老林第二晚果然前來,林愫吃飽喝足,白天又被老林帶去看炎帝陵北盤嶺,玩得不亦樂乎。入了夜裡,跟著老林過渭河大橋,朝那橋下低頭一看,只見百鬼現行,浮在河上如蛤蟆一般,瞪大眼睛吐著舌頭,分明皆是曾喪命洪水的亡魂,被困於水中無法投胎。

林愫嚇了一跳,緊緊攥住老林雙手,再不敢向下望去。

老林捏捏她手,從隨身的匣子中掏出一個桃木小棒槌,給她系在腰間,說:“槐樹招魂,桃木辟邪。你戴上這桃木小棒槌,百鬼不侵,再不必害怕。”

林愫再若恐懼,便用力捏那棒槌,彷彿就又安心許多。

兩人終於到這醫院旁邊,老林找到前晚的小餐館和二樓的臥室,對林愫說:“今日帶你來,就是為了收服惡鬼,廣積善緣。一年之前,住在這裡的朱師傅一家,慘遭滅門。兇手不是旁人,就是他產後發瘋的兒媳婦。”

“先抄菜刀,砍死了身旁熟睡的丈夫和孩子,又剪一段電線,勒死了睡在隔壁的公公婆婆。第二天一早,有住院病人的家屬過來吃飯,敲門不見人應,便推開餐館大門。”

“門口便是廚房,那家屬往廚房探頭一看,嚇得殺豬一般嘶嚎起來。朱家的兒媳婦,滿身鮮血,跪在廚房的灶臺前面的小板凳上。”

“灶上一口炒菜大鍋,鍋內是翻滾著的熱水,她跪在灶前,卻整個將頭顱埋進那口注滿了滾水的大炒鍋中,早已氣絕身亡多時。”

“這麼大一個滅門案子,卻是因為剛剛生完孩子的兒媳婦得了精神病?一家五口人,有兩個壯年男子,竟都在睡夢中遭此慘劇,無人反抗?就連住在隔壁的鄰居,也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朱家兒媳就算真的是精神病發,殺害全家,為什麼又會選擇如此慘厲的手段自殺?將頭埋在灶臺上的鐵鍋之中,鍋中還燒著滾水。真的要自殺,向北再走兩裡路便是渭河大橋,跳下去再簡單不過,為何又要多此一舉?”

“滅門案後,朱家老二本想接手餐館繼續經營,哪知全家剛剛搬入沒過幾天,便倉皇而逃,連東西都不及收拾。”

“朱家老二,再不曾踏入這小餐館和樓上的臥室半步,反倒是請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道士做法,和尚唸經,還貼了一張又一張的黃符,潑了一盆又一盆的狗血。”

林愫越聽越怕,緊緊攬住老林的脖子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老林唔一聲,說:“我也是聽曾被請來過的同道提及兩句,這家人遇害原是嬰靈作祟。嬰靈怨氣極深,人小力大不可小覷,處理嬰靈需要謹言慎行,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有些同行不曾見過,不敢經手。”

“我多年之前也曾與嬰靈打過交道,手中又有金剛杵。旁人輾轉找到我,只說惡鬼現世害人,求我搭救一命。”

“可我昨晚過來,才發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必有隱情不可告人。今晚你我一道進入,不妨好好探查一番。”

老林說完,衝林愫沉著笑笑,將匣子之中的金剛杵掏出,遞到林愫的手裡。林愫深吸一口氣,緊緊跟在老林的身後,踏步進了餐館當中。

林愫眼睛上被老林塗抹過水牛淚,四十九日之內都可見異域鬼事。她本就體質極陰,一進門便嗅到極重的鐵鏽味道。

廚房門窗未關,有風吹過,木門吱呀搖晃出聲,林愫扭頭看過去,只覺自己似乎瞅見了一片純白的衣角。

她順著聲音,剛想過去,卻被老林輕輕拽住,提醒道:“金剛杵。”

林愫會意,將金剛杵握在手中,金剛杵一端尖尖,是蓮花樣子。老林伸手過來,在蓮瓣上輕輕拂過,左手捏訣,輕聲念道:“眾生得滅,既非身相,菩提無所,天眼蓮心。”

話音剛落,金剛杵尖的蓮花如綻放一般,瓣瓣裂開,中間藏著晶瑩剔透一粒珠子,散出潔白的光芒。

“世間萬物,唯有生者有形。鬼魅陰靈,既已往生便難具實體,多以致幻附身害人。金剛杵蓮瓣已開,蓮心已明,便可破幻像,除惡念,清心魔。水牛淚只可助你見鬼,但唯有拿著金剛杵,才能確信,眼見才是真實的。”老林說。

林愫年幼,聽這一番似懂非懂,只大致明白拿著金剛杵才不會出現幻覺,便握緊了金剛杵進了廚房門。

門內空空如也,只有空空蕩蕩一個灶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灶臺上竟多了一口大鐵鍋。

林愫本見房中無物,轉身想走。聽見哐當一聲響,下意識便想往外跑。老林抓住她肩膀,輕聲安撫道:“不必怕,你回頭看看,那鍋有什麼古怪?”

林愫上前兩步,朝鍋內一看,只見剛剛還什麼都沒有的鍋內,此時從鍋底往外慢慢沁出一滴滴水珠來,又慢慢慢慢匯在一起,漫過了整個鍋底,又漸漸越來越多。

那水本是冷水,卻慢慢翻滾了起來,發出蒸騰熱氣。

滾水越來越多,水如泉湧竟從鍋邊溢了出來,只是落在地上那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地板仍是乾乾淨淨,半點水漬也無。

水流了十幾秒鐘,那水不再清澈,竟摻雜了一根一根黑色的東西在那水中。老林離得遠,也不比林愫眼尖。林愫最先發現,定睛一看,抓著老林衣袖喊:“頭髮!”

可不就是頭髮!此刻滾水皆已不見,從鍋中層層湧出的,分明就是滿鍋烏黑的髮絲!

那髮絲越來越多,如瀑布一般從鍋中流下,在地板上癱成一片黑影,越來越多,朝兩人蔓延而來。

林愫心中恐懼,不由縮身往老林身後躲去。

老林卻半點不慌,冷哼一聲:“雕蟲小技!” 左手捏出黃紙符,右手輕捻燃出火花,將黃紙符引燃成小小一團火球,朝那鍋中一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滿鍋的頭髮盡皆開始燃燒,在鍋的上空扭曲飛舞,像在掙扎發出慘叫聲一般。

片刻之後,一切便都恢復平靜,不見髮絲也不見滾水,只有黑漆漆的一口鐵鍋,冷冷清清地待在灶臺之上。

林愫松一口氣,握著老林的手,從廚房退了出來。兩人剛剛走到樓梯跟前,就聽見叮咚一陣響聲,從樓梯上滾下一個粉紅色的金屬小球,拳頭大小,十分可愛。

林愫不過五六歲年紀,見這小球粉嫩喜人,忍不住想上前撿起。老林臉色鉅變,如臨大敵,一把將林愫攔下,說:“小心!”

老林伸手一指,林愫順著他指的方向低頭一看,只見粉色的小球上,不易察覺地布著幾個灰色的小掌印,一個個不過成人拇指大小,像是極小的嬰孩,曾用手捧過這球似的。

那小球像是聽到老林說話,在原地一前一後滾動起來,半響,見老林和林愫都不動彈,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在地板上爆散成一片粉色的輕煙。

老林低聲說:“這是那嬰靈,見到你來,要與你玩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不寫這麼明顯了,雙更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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