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興慶寺,林愫把佛牌拿出,先用綠豆水去腐臭,又拿糯米水去邪性。又取出去年清明的舊桃花搗出汁水,混在狗血中畫成黃紙符,細細密密包好佛牌,埋在興慶寺內的百年懸鈴木下。

林愫問阿卡:“你姐姐找到了,你是想讓她轉世投胎,還是想繼續查?”

阿卡沉默了半響,輕輕說:“我就想知道,我姐姐她是怎麼死的。”

林愫:“自殺。”

阿卡:“絕不可能。”

阿卡絕不肯相信姐姐阿採會自殺,若不是他親眼見識林愫諸般本事,肯定以為她是個騙子。他們姐弟自幼父母雙亡相依為命,姐姐阿採若是有自殺的念頭,他們早死了幾千回幾萬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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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上小學被幾個高年級的留守小混混勒索錢,拿不出,被推到了農村旱廁的糞坑中,如果不是姐姐阿採跳下來撈他,阿卡早就沒命了。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苦日子明明已經過去,他也馬上就可以打工,為什麼阿採,這個他平生所見最堅毅的女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自殺。

林愫嘆息,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悲憫:“阿卡,她是為情自殺。可她下了情蠱,本不可能為情自殺的。我估計,是情蠱反噬了。”

阿採下的情蠱,用的是自己以血灌養的嬰靈。

嬰靈這東西,原材料倒不難找,通常都是從小作坊黑診所人流下來的胎兒,用醫療廢品的方式偷偷運出來,神不知鬼不覺。這些胎兒被收回來處理過,放在黑色的陶土罐裡,需要日日不間斷的人血供養。陰毒至極,法力強大,極易反噬。

阿採用嬰靈下情蠱給“未婚夫”,自然換得他死心塌地情深不移,可如果出了差錯,嬰靈反骨,情蠱反噬,“未婚夫”幡然醒悟絕情而去,那遭萬箭穿心失戀之苦的,就是阿採了。

為情所困,苦痛太深,自殺也不稀奇。

可阿採遭情蠱反噬,到底是意外,還是被人所害呢?

養嬰靈這一系列的環節,絕不是阿採一個福建農村長大的打工妹能夠做到的。她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呢?又是什麼原因,阿採的怨靈會被製成“佛牌”,被大董送給老周?

林愫深覺自己能力有限,有些對不住阿卡。原本收錢替他答疑解惑,幫他放下心結向前走,卻沒想自己一步步,把他拖向一個深不見底的謎題沼澤中。

林愫:“要麼,我退你一半的錢?”

阿卡:“...不用。”

宋書明聽阿卡說完他的經歷,半響都沒有出聲,隔得許久才問阿卡:“你報過警沒?失蹤人口那邊有沒有進展?”

自然是報過警的。自然也是沒有進展的。

這事情實在是太過離奇,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遠遠超過宋書明的認知。他一直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並不信奉鬼神。以前做刑警,要說危險,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同事們也有相信的,家裡人也有相信的,心口揣著玉,家裡供著關老爺。

他從來也都是笑笑,子不語,怪力亂神。就連妹妹丟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動過求神拜佛的念頭。

從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聽到這樣一件充滿了靈異色彩的,像小說一樣的精彩的故事。

宋書明隱隱有些動心,想試試林愫是不是真的像阿卡所說這樣靈驗。

阿卡看出他猶豫神色,又說:“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林愫九月也來首都讀大學。她既然已經在這裡了,你就去試試吧。”

宋書明打定主意,他這次沒有再去林愫住的地方,而是開著車去了北方師範大學,林愫的學

校,見了林愫的輔導員。

等輔導員把正在上課的林愫叫了出來,林愫明顯動了氣,板著一張臉。

宋書明眼含試探:“阿卡說你會算命,怎麼,沒算著我來找你?”

林愫氣結:“我不但會算命,還會看相呢。您顴高耳紅,眼青唇淡,當心三十歲上會有桃花劫。”

宋書明微微一笑,笑意苦澀難忍:“人這一生劫難這麼多,桃花劫又有什麼可怕。”

林愫看他臉龐,似是意識到什麼。

兩人原本都是失去親人的孤家寡人,孤單彷徨的心境彼此最能理解,也就是因為理解,才知道所有安慰的言語都很蒼白。

林愫輕聲問他:“你家中有人過世?”

宋書明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妹妹,四年前失蹤。以前我是警察。妹妹出事之後,我辭掉工作專心找她。現在,也接一些客戶委託,做點偵查跟拍的零碎活計。”

林愫恍然大悟:“就是私家偵探?”

宋書明輕笑點頭:“算是吧。”

林愫瞭然看他一眼,難怪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天宅宮淺,親人緣薄,原來果然是喪親的孤家寡人。人吶,長得帥有什麼用,有福相才是真的。

林愫在心裡默默吐槽,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宋書明伸手接過電話,聽筒裡傳來許大生的聲音,說: “宋隊,能不能先幫我一個忙?”

宋書明這幾年和老李一直斷斷續續有聯絡。領導也提出過許多次隨時歡迎他歸隊。可書晴一日沒有訊息,他也一日不願停止找尋。這些年來丟掉了工作,也沒有了收入來源。有的時候老李也會介紹一下執迷不悟的家屬,或是一些不屬刑事案件的民事糾紛到宋書明這裡,收一點點報酬替客戶調查真相。

宋書明專業素養極好,這幾年在業內口碑頗好。許大生和老李與他偶爾相聚,也常詢問他的意見。這次許大生打電話來,宋書明不以為意,只當大生有些棘手問題需他輔助,他也沒多想,按許大生的意思,直接開車把林愫送到了刑事科學技術科法醫室。

林愫站在蓋著白布的女屍面前氣得頭頂都在冒煙,強忍住怒火低聲怒吼:“你帶我到這裡來幹嘛?”

宋書明奇怪:“你不是神婆嗎?能跟死人說話。趕緊的問問她,姓什麼叫什麼被誰殺?”

林愫:“...你才是神婆,你全家都是神婆!”

宋書明以前從不知道,“問米”還有這麼多的講究。按林愫的說法,像無名女屍這樣既沒有生辰八字又沒有面貌體徵的,天仙下凡也沒有辦法。她也不能真的握著女屍的手去問親你叫啥從哪裡來,然後指望著女屍坐起來答她。

何況那女屍既沒有手也沒有頭。

宋書明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不見得有多失望。他本來也覺得問米是無稽之談,聽林愫解釋完,想了想,拿出驗屍報告來:“有一件事,你倒可以幫忙參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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