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詒深深低下頭, 不接宋書明一句話頭。

陸坤擺一擺手,宋書明和林愫果然是連飯都沒得吃, 頭上套著塑料袋, 雙手被縛, 被槍銃頂在腰後往前走,上了林愫之前記得的麵包車。

麵包車速不慢, 在省道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停下。陸詒上前,伸手摘了宋書明和林愫頭上套著的黑色袋子。

乍見光明,兩人都覺很是晃眼,適應片刻方才看見遠處一段低矮的土牆,綿延數公裡的距離。

“漢長城。”宋書明說,“這是, 玉門關外?”

陸坤詫異看他, 眼中幾分讚許之意:“不錯, 師尊落棺, 就在玉門關外。”

宋書明和林愫跟在陸坤的身後, 陸訖舉著槍頂在宋書明腰後,陸詒在林愫的左邊。一行人順著漢長城遺址往前,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 面前出現了一個形狀怪異的小沙堆,在一片平坦廣闊的戈壁中很是突兀。

走近幾步, 宋書明才又看見,這沙堆除了形狀怪異之外,沙面頂端還挖出幾個黑黝黝的洞, 配合著橢圓形的沙堆一起看,像一個…

“白骨梨壎。”林愫先說出來。

“不錯。”陸坤眼中贊意更濃,衝著林愫點點下巴,“林姑娘冰雪聰明,想來今天必能順利取出陰山血玉。”

陸坤對陸訖做了個手勢,陸訖立時會意,從身上拿出一枚光滑圓潤的白骨梨壎。宋書明第一次親眼看見此法器,很是驚奇。原以為看起來極為可怖,哪知這骨壎雪白晶瑩,通透發亮,白白嫩嫩像一隻雪梨,只是梨尖處挖了幾個黑色的洞口。

確實與那沙堆外貌極為相似。

陸訖舉起白骨梨壎,放在嘴邊,輕輕一吹,壎聲極響,悠遠綿長,在這戈壁灘上顯得格外滄桑壯闊。宋書明知道自己身上帶著桃木棒槌,理應無事,卻仍裝出一副迷迷濛濛如痴如幻的表情。

陸訖壎聲還未停下,戈壁灘上突然像颳起了一陣邪風。那風夾雜砂礫漸漸變大,在白骨梨壎模樣的沙堆旁邊盤旋,像一股極小的龍捲風。

風聲漸漸灌入沙堆之中,正如陸訖吹響白骨梨壎一般,地上的沙堆也發出骨壎一般的樂聲,嗚嗚咽咽,如鬼怪低泣。

地上沙壎,與陸訖手中的骨壎,壎聲此起彼伏,二重奏一般。就算是宋書明此時無比緊張,也情不自禁覺得這樂聲極為美妙。

突然間,彷彿平地一聲響雷,轟隆隆一聲,那沙堆應聲裂作兩半,壎聲驟然停止。

沙堆裂口之處彷彿黑色一張巨口,陰風陣陣。

陸坤伸手指指那洞口,說:“請。”

宋書明擋在林愫身前,分毫不動,說:“前方情況不明,我和林愫兩人雙手被縛,這樣下去是去送死嗎?還請陸道長,將我二人手上束縛解開。”

陸坤陰險一笑,說:“解她的可以,解你的不行。”

言罷示意陸詒,上前解開林愫手腕上綁著的黃色麻繩。

陸詒乖乖上前,伸手解開繩子。他動作極慢,又很小心,壓低了頭湊在林愫身前,輕聲說了一句:“小心。”

林愫心中酸楚,不待接話,掌心一涼,便發現手中多了一個圓圓的小東西。

林愫不動聲色收好,摸著只知道像一塊金屬玩意,卻不敢低頭去看,只能悄悄塞在牛仔褲口袋之中。

她定一定神,與宋書明對視一眼,率先走進這四象卦陣中。

四象卦陣原指東南西北,朱雀白虎青龍玄武,四方方位不斷變換,說穿了,就是一個迷宮而已。

只是這陰山十方一向狠絕,為保墓穴不被盜取,定會放置許多奪命機關。

林愫左手握著金剛杵,右手舉著桃木劍,緩步前行,她心中無底,絲毫不敢大意。

沙堆裂開的洞口之中,原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黃石路,看上去倒與漢長城上的黃土磚塊十分相似。兩邊皆是黃土,洞中一片黑暗。

林愫從陸詒給她收拾的紅布袋子中,取出明火小鼎,舉在眼前。

幾人走了約莫二十分鍾,小路卻漸漸寬闊。一個轉彎之後,面前竟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坑底躺著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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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湖。”林愫瞥了陸坤一眼。

陸坤臉上卻無半點羞愧顏色,反倒面帶喜色,對林愫說:“林姑娘真真好眼力!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青龍湖。當初若是開路的是你,想必也不會這麼快沒命。”

林愫頓時停下腳步,怒意難抑,低聲罵道:“你此番作為,必遭天譴!青龍湖為幻像湖,你以敦煌茶莊作餌,誘惑同道中人來為你探路,卻不與人講明四象卦陣的險惡之處!同道中人疏於防備,見到青龍湖,只當是普通的溶洞深潭,哪知碧綠湖水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一腳踏空便跌進深坑,高墜而亡!”

“你已害死一位同道,竟不知停手,還接二連三誘捕同道來為你探路!”

林愫罵得義憤填膺,陸坤卻冷笑兩聲,毫不在意說:“我十方一派,自來講究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學藝不精,丟了性命實在是太常見不過了。”

“林姑娘既然如此善良,心繫天下,不如心疼心疼老道罷?早日將陰山血玉還給老道,也好讓我過幾天舒心日子。”

宋書明就在林愫身邊,聞言大怒,呸一聲出口痛罵:“老不死的妖道,嘴巴放乾淨一點!”

不待陸坤開口,陸訖舉起槍托猛力砸在宋書明後腦。宋書明遭此重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舉起雙手護住頭顱,眼前直冒金光。

林愫飛身上前,撲在宋書明身上,衝陸訖怒目而視,大喊一聲:“你敢!”,她震怒之下理智全無,舉起手腕便搖動腕上引魂鈴,縷縷金光便從鈴鐺上面冒了出來。

陸訖毫不含糊,舉起槍口對準林愫。陸坤此時輕咳兩聲,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訖兒,衝動是魔鬼。”

陸訖放下槍口,林愫也放低手腕,扶起宋書明問他是否有事。

宋書明卻不動聲色將她拉近,低聲問她:“詹臺給你什麼?”

原來被他察覺了!所以他才故意激怒陸坤陸訖,換來與她低語的機會。

林愫放下心來,手在袋中輕輕一翻,掏出陸詒剛才偷偷塞給她的小金屬豆子,遞到宋書明手裡。

宋書明緊緊捏在掌心,恰在此時,陸訖大喝一聲:“快點!別磨磨蹭蹭!”

林愫站起身來,從宋書明身邊走開。宋書明裝作體力不支,以手撐地的樣子,趁機衝著掌心那物瞅了一眼。

洞中黑暗,其餘幾人都沒注意到他此舉。宋書明看清手中那物,心頭大震!

那是一枚彈殼!

詹臺遞給了林愫一枚彈殼!

可是為什麼呢?詹臺為什麼要遞給林愫一枚子彈殼呢?而且選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機?

除非,他是在向林愫傳達一個訊息。

既然是傳訊息,為什麼偏偏要遞一個彈殼呢?洞中黑暗,寫紙條很有可能會看不見,但是子彈殼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宋書明越來越激動,但又帶了幾分懷疑。如果他猜錯了,連累的就是他和林愫兩人的性命。

一行人步伐不停,仍在順著黃磚小路繼續往前。又走了大約幾百米路,面前出現一個白色的洞口。

陸家三人見此洞口,臉上都顯出畏懼的神色。宋書明心中警鈴大作,特意往林愫身邊靠了一靠。

洞中黑暗,更顯得白色的洞口格外明亮。林愫漸漸走近,便看見洞口當中有一塊巨大的白色石頭,在黑暗之中熒熒發光,像鑲嵌無數碎鑽一般極為誘人。

就在那洞口的旁邊,卻有一塊黑色的燒焦痕跡,橢圓一條。宋書明見到那條焦痕,一把拽住林愫,說:“那是燒焦的活人,掙扎留下的痕跡!”

林愫停下腳步,衝著白巖仔細看過,扭過頭來衝著陸坤冷笑道:“陸道長明知白虎巖在前,也不出言提醒!是想讓我二人也送命在此嗎?”

白虎巖,也是四象卦陣其中之一。古人建造帝王陵寢,造一洞穴,將白磷抹滿洞穴牆壁岩石之中,再以巖塊封住洞口。

白磷燃點極低,常溫可燃。若有盜墓小賊,將洞口巖塊挪開,再進入白虎巖洞中,外界的空氣漸漸灌入,洞中逐漸有氧氣進入。

小賊在洞中走動,鞋底逐漸沾染白磷,摩擦生熱,鞋底白磷溫度漸高,驟然燃起,巖洞之中所有白磷一併燃燒,便將盜墓小賊燒死在這白虎巖洞之中。

“這處焦痕,便是第二位死在此處的同道中人。”林愫說。

陸坤呵呵笑了兩聲:“林姑娘對這白虎巖洞如此熟悉,可有破解之法?”

林愫冷冷望他,眼中滿含鄙夷:“白磷燃點雖然很低,但燃過便盡。因此,白虎巖能且僅能燃燒一次。”

陸坤口中贊同,臉上卻寫滿懷疑,與陸家兄弟二人躲得離洞口極遠。

宋書明聽林愫說完,半點不猶豫,抬腳便邁進這白虎巖洞之中。

果然如林愫所言,二人走到洞中央,絲毫異狀也無。陸家三人仍在遠處觀望,宋書明抓緊機會,衝林愫低語道:“詹臺方才遞給你的,是一枚彈殼。”

林愫一驚,問:“為什麼?”

宋書明說:“我覺得,他是想告訴我們,那槍銃裡面,並沒有子彈。”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劇透一下,新文《鳳靈》是講前朝亡國公主和新朝太子的故事…

這個亡國公主呢,她是個蠹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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